================= 《徒弟每天都想撩我[穿书]》作者:百珈 文案: 白砚秋穿进刚看完的暗黑流修真爽文里,成了黑化男主做梦都想杀掉的反派师尊,被千刀万剐那种。 看着男主那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咬碎的目光,白砚秋打了个哆嗦:“少年,我会好好养你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我怕……” 可就在白砚秋把重金买来的绝世丹药送给男主后—— 男主他背着小包袱跑了…… “什么绝世丹药,分明就是毒药,当我傻的吗?”男主一剑插在桌上,阴鸷道。 披着马甲伪装路人的白砚秋,瑟瑟发抖:“我、我觉得你师尊没这么狠吧。” 男主斩钉截铁:“他有!” 黑化男主对几次三番救他的路人渐生好感。 黑化男主:他又舍命救我,我要把他当亲兄弟!白砚秋:辈分差了点,不过没关系 黑化男主:他穿白衣服真好看! 白砚秋:滤镜太严重了亲,这就是师尊那套啊!黑化男主:他好可爱! 白砚秋:……大可不必 白砚秋:马甲快要捂不住了怎么办在线等 内容标签: 年下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砚秋,梁斐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想撩我?! 立意:正义永存 ================== ☆、炮灰师尊 云雾缭绕的千鹤峰上,白砚秋盘膝坐在凉亭中,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封皮上赫然一把长剑横劈而过,把《杀仙》二字被拦腰斩断,摇摇晃晃挂在染血的剑锋上。 白砚秋揉着眉心,又翻了一页。 “梁斐一剑斩下,砍下那人右臂,那人不断挣扎惨叫,地上残肢四散,鲜血淋漓。他用剑尖挑起断臂,似笑非笑道:‘师尊,还记得当年你用这只手挥鞭子打我吗?’” “地上那个被斩断四肢的人,正是梁斐的师尊、华清宗千鹤峰峰主白砚秋。白砚秋是仙门百家中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此时污迹遍身,被做成人彘,再也看不出丝毫原来的风采。” “白砚秋灵气被梁斐吸食殆尽,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他努力抬起头,看向梁斐,眼中半是惧怕半是后悔,是他下手太晚了,这个孽障竟然练成了幽冥神功,这一切本来该都是他的,早该杀了这孽障!” “梁斐像丢垃圾似的把残臂一扔:‘师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喔,我忘了,你的舌头被割掉,说不了话……这双眼睛留着也没用,一起割了吧。’说着提剑一划……” 白砚秋下意识合上书页,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凶残了,男主黑化后说杀人就杀人,走到哪里都血流成河。 白砚秋回想起书里原身的下落——被斩断四肢,拔舌挖眼,躯干裹上蜂蜜,扔到路边,最后活生生被虫子啃食而死。 太惨了。 白砚秋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昨晚上好好在家躺着,临睡前点开网文app,首页封推是他一直追更的J家爆红黑暗流修真爽文《杀仙》。主角梁斐和众多套路逆袭文主角一样,身世凄惨,年少时沿街讨过饭,与狗夺过食,总而言之呢,过得很不像个人。 后来有幸拜入仙门,原以为人生从此峰回路转,不料,师尊算计,同门欺压,不仅受尽非人折磨,还几次险些丧命。 他看到这儿的时候,差点儿没忍住在评论区喷作者。 要不要这么惨绝人寰?这特么还有没有把主角当个人?! 后来发现,这主角还真不是个人。 原来,梁斐母亲怀他时,曾被大妖修夺舍过,但此后不久,此妖修便因渡劫失败,死了。但因此契机,梁斐出生时便拥有了先天妖血之力,可也正因此不世天资,梁斐极易被炼化成傀儡人。 拥有先天妖血的人出生时,红月当空,天生异象,根本瞒不住。梁斐出生当晚,整个修真界不论仙魔,都在蠢蠢欲动,谁都想把他抢回去,炼化为傀儡人为自己所用。 家族被围杀后,梁斐父亲带着他东躲西藏,没躲几年,还是被找了出来。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杀了梁斐父亲后,都在追查他这个漏网之鱼,机缘巧合之下,他隐姓埋名拜入仙门。 原本,白砚秋还觉得这设定有点牵强,毕竟前面一点伏笔都没有,严重怀疑是作者看评论骂的太厉害,临时改的。 但看到后面主角血洗修真界时的残暴手段,白砚秋还是忍不住想感慨一下,不愧是大佬!果然不是人! 原文里主角杀的第一人,是他的师尊,华清宗九大长老之一,千鹤峰的峰主,也就是他穿书的原主,白砚秋。 同名同姓的水逆运气,也没谁了。 【哔哔哔——】 突然,白砚秋脑中响起了一串电子音。 【‘防黑化促和谐’系统已绑定,前方客服排队中请耐心等待……】 什么玩意儿?! 【系统:叮咚!金牌客服大美上线啦。亲,系统不是玩意儿唷,是帮助您在异世活下去的金手指呢!】 白砚秋:“……” 【系统:亲,大美知道您有很多问题呢,别着急,大美会一一给您讲清楚的唷。】 白砚秋有点受不了了:“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系统:亲,大美说话一直都很正常哦。】 “……”白砚秋,“算了当我没说,你继续。” 【系统:自打老板被请去喝茶后,就花重金研发了‘防黑化促和谐’系统,原文打打杀杀尸山血海很不符合社会主旋律呢,所以就从众多正面留言的小天使里随机抽取了一位当宿主,去改变不和谐的剧情呢。】 白砚秋想起来了,他蹲坑看文的时候,看到主角随手捏死了一只小白兔,顺手留言了一条“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兔兔”——不,系统你误会了,这就是个梗!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杀掉烤来吃烧来吃凉拌来吃啊!! 系统选择性装聋。 【系统:亲,主角自小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吃尽苦头,在华清宗求学期间也被人处处刁难,正是因为在青少年时期没有得到师门的爱,没有感受到社会的温暖,他才走上岔路,才会黑化,所以您的任务是去感化他、温暖他——】 白砚秋打断大美:“……没记错的话,‘我’就是主角的师尊,那个觊觎他妖血之力、虐待他、欺辱他的反派啊,梁斐他现在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且不说我能不能感化的了他,你确定他愿意接受我的感化?” 【系统:只要功夫深,铁柱磨成针,哪怕他是个石头,也会被你感化的,更别说他的心其实只比石头硬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只要你让他知道无论他走多远有多难,你永远是他背后的男人!】 白砚秋:“……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大美义正言辞:“社会主义师徒情,很对劲!”】 白砚秋:“不不,我感觉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我跳。” 【大美慷慨激昂:“看了我家的文,就是我家的人,自家人不坑自家人!”】 “……好吧”白砚秋勉强相信了,接着问:“万一,我是说万一,任务失败了怎么办?” 【剧情就会原样展开喔,也就是亲爱的宿主您会被主角亲手千刀万剐呢,原文里写的刀都钝了好几把呢~】 白砚秋打了个寒颤:“你赢了。” 【亲,梁斐现在黑化值已经80%呢,玄冰洞情节完成后黑化值就85%咯~】 白砚秋直觉不好:“黑化值85%会怎么样?” 【大美捏着声音装嗲:“为了督促宿主又快又好的完成任务,系统设定了相应的惩罚机制呢,黑化值超过80%,奖励宿主千刀万剐八小时体验券一张……”】 话音未落,白砚秋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走。 若是记得没错,眼下正是玄冰洞情节。 原文里,薛青杉记恨梁斐在宗门小比上出风头,私下把梁斐打成重伤,扔进玄冰洞,并假称是梁斐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千鹤峰半山腰的玄冰洞乃幽冥遗迹之一,华清宗在此增设第九位峰主,最大的原因就是镇压玄冰洞内的幽冥之气。 梁斐主角光环强大,掉入玄冰洞内不仅没死,还得到一件幽冥秘宝,并且激活了他体内的妖血之力。 从玄冰洞内爬起来后,他隐藏实力,暗自调查谋划复仇,半年后,千刀万剐了幕后黑手师尊,叛出宗门。 简言之,若是放任薛青杉将梁斐打入玄冰洞,那再想刷好感,就真是连门儿都没有了。 【“大美祝您好运哟!”大美弹出一颗小心心。】 白砚秋:“呵呵。” 白砚秋一路急行,刚赶到玄冰洞外围的石林时,便听里面传来了刀剑交锋的声音。 几个小辈守在石林外,似乎是在望风,白砚秋刚露面,便有人匆匆进去了,想来应是去通风报信的。 果不其然,白砚秋到的时候,刀剑相撞声已经消失了。 白砚秋正要过去,后面冲上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小胖子。 小胖子林小宝边跑边大喊:“师尊来了,你们还不快快住手!” 没跑几步,脚下一滑,连滚带爬飞扑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白砚秋:“……” 光看着就很疼…… 小胖子这一摔,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大家原本要笑,可看见他身后的白砚秋,已经到嘴边的笑又连忙收了回去,规规矩矩行了礼,几个心事活络的还凑上前来先告起了黑状。 “师尊,那梁斐好生无耻,居然偷薛师兄的法宝,还跟薛师兄动手!” “证据呢!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梁斐他就偷了?”小胖子一骨碌爬起来,叉腰吼回去。 “师尊,我们千鹤峰可不能要这样的门徒,败坏名声不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今日他梁斐敢偷薛师兄的法宝,明日就敢杀师灭道!” 小胖子喷回去:“敢情你来千鹤峰是学算命来着,来来来你看看我这面相是不是也要杀师灭道啊!” 白砚秋倚在旁边的树干上,见几人叽叽喳喳,吵得有来有往,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差不多行了。” 半大少年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根本没人听见他的话,彼此话里话外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 白砚秋也不在意,拍了拍后背灰尘,沿着小径往石林里走,边走边想一会见到主角该怎么做,转了几个弯,已到石林深处,他抬眼一看,只见一人表情狰狞举着剑,另一人口吐鲜血委顿在地,站着那人举剑恶狠狠道:“受死吧!” 倒地那人粗布衣衫,脸色惨白,正是主角梁斐。 “住手!”白砚秋见那剑锋森然,心跳都快漏掉一拍,着急忙慌间,下意识手上一挥,一束剑光乍现,直朝薛青杉手中长剑而去! 轰然一声巨响,薛青杉原地举着剑,看着那道剑光落到距离自己三丈远的大石头上,大石头应声而裂! ——斩偏了。 白砚秋当然不承认自己一时半会操控不来原主的法术,手滑斩偏了,假装方才的爆石之举只是给大家一个警醒:“当着我的面聚众斗殴,你们想干什么?” 薛青杉目瞪口呆看看疾步上前扶起重伤梁斐的白砚秋,一时匪夷所思,怀疑自己在做梦——不,做梦都不可能梦见师尊去扶梁斐! 白砚秋扶起昏迷的梁斐,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被剑割的口子,浑身上下血痕遍布,简直凄惨。 白砚秋目光停在梁斐脸上,不由啧了一声,主角就是主角,就算衣衫褴褛不堪,形容狼狈,也掩盖不了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和通身的气派,想起原文好几百万字里不厌其烦、翻来覆去的外貌描写,白砚秋没崩住,嘴角无意往上勾了一下。 薛青衫惊疑之色骤散,顿时放下心来:这就对了,这才是我那个梁斐越惨,笑得越欢的师尊。 梁斐从昏迷中醒来,就见白砚秋不怀好意的朝他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开业大吉 ☆、梁斐 白砚秋见梁斐醒来,连忙道:“没事吧?” 兴许是原主对梁斐造成的阴影实在太深入骨髓,梁斐原本失血过多惨白的脸色更加灰败,一副见鬼的样子,甚至不顾伤口崩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白砚秋伸手按住他,将他扶在怀里,扭头问林小宝,“带伤药没?” “带了!”林小宝连忙递给白砚秋一瓶灵药,“不过只有内服的。” “管用就行。”白砚秋接过药,喂了梁斐一粒。 可药送到梁斐嘴边时,梁斐却一直没张嘴,目光直勾勾盯着白砚秋,疑惑又防备。 鉴于原主之前三番五次给梁斐下毒的行径,白砚秋大概知道他在防备什么,无奈解释道:“没毒。” 梁斐:“……” 白砚秋:“要不要我先吃一半?” “不用。”梁斐冷冷垂下眼,舌尖一勾,便掠走了白砚秋指尖的药丸。 吃完药,白砚秋又给梁斐送了些灵力,帮他止血,等梁斐气色稍微好转后,白砚秋才想起梁斐跟薛青杉打架的事儿。 “你同他到底有什么过节,竟然在宗门之内直接动手?”白砚秋尽力做出一副明事理的样子。 梁斐冷笑,哑声道:“谁说动手之前,两人一定要有过节了,天生看不顺眼,哪怕没恩怨,照样能动手。” 话刚说完,梁斐便突然咳了起来。 白砚秋知道梁斐心里有气,也不打算让他再说了:“知道了,你伤势还很重,不要多说了,其他的我问别人便可。” 梁斐略带讥嘲的看了白砚秋一眼,看的白砚秋一脸懵逼,虽然他不知道梁斐怎么理解他方才那句话的,但他敢保证,梁斐理解的肯定跟自己想表达的不一样。 此刻,外面的子弟都跟了进来,见状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 “今早在练功房,梁斐从薛师兄位置上路过后,薛师兄的灵鹿小宝就不见了!” “梁斐偷东西!” 跟在后面的林小宝扒开众人,挤到前面,辩驳道:“梁斐连符术都不会,偷薛师兄的灵鹿小宝干什么,砸核桃吗?” “偷去卖不可以?林小宝你少帮他狡辩,谁不知道梁斐穷光蛋一个,那可是二品灵器,值不少钱。” 林小宝气到两眼快要喷火。 白砚秋看着一众义愤填膺的弟子,七拼八凑出个大概,有点惊讶:“梁斐偷了二品灵器?” 话音刚落,梁斐已经强撑着站起来,如风中残叶般摇摇欲坠。 他脸色惨白,紧闭着嘴,并不辩白,可能是知道辩白也没有用,在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里,他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形单影只,撑着一根黑乎乎的铁棍,沉默的缓缓朝外走去。 白砚秋目光在那根铁棍上停留片刻,才想起《杀仙》里梁斐在杀师叛出华清宗前,连一件兵器都没有,随身带的铁棍还是他在厨房帮忙时捡的烧火棍。 太惨了,作者做个人吧…… “站住!”白砚秋叫住梁斐,现在怎么可能让梁斐背着黑锅,自己寂寞孤单又彷徨的一个人回去疗伤呢,那黑化值还不得唰唰唰涨起来! 薛青杉一直在旁观,听到这里,以为白砚秋是相信梁斐偷东西了,跟一旁的小弟子咬耳朵:“看吧,好戏来了,师尊马上要收拾梁斐了。” 其他弟子亦是一脸“梁斐完了”的神情,只有小胖子目露哀求。 白砚秋记得原主的藏宝室里放了一堆天材地宝极品灵药,二等灵器根本看不上眼,转头问薛青杉:“你那个什么小宝很稀缺值钱吗?” 薛青杉:“灵鹿小宝是块铁牌,可以用符咒召唤出一头鹿,是我养的灵宠。” 白砚秋冷下脸:“一个二品灵器而已,我千鹤峰要多少有多少,事情尚未论定,便贸然出手伤人,你当我千鹤峰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户吗?如此没规矩,传出去让人笑话!” 薛青杉:“……” 众人:“??” 白砚秋一口气说完,也不管这帮小孩子什么反应,一扭头,见梁斐怒气充盈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微垂着头,显得十分恭顺。 白砚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是咽了什么下去?这家伙该不是方才被气得吐血,又死要面子给咽下去了吧? 梁斐生生咽下一口血,恭敬回道:“师尊说的都对,所以还有何吩咐吗?” 【宿主请注意,系统检测主角情绪激愤,继续黑化可能性极大。”大美声音突然响起,“宿主大人快上啊,去给主角温暖和爱!”】 白砚秋:“?啥玩意?我都帮他说话了,他怎么还在黑化?” 【系统:理由很简单,主角并不觉得你方才是在帮他说话。】 白砚秋:“……”你狠。 他假装没看到梁斐眼底的嘲讽,开始厚脸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你该不会忘了自己还有一身重伤吧。” 梁斐下意识倒退两步,看见白砚秋伸来的双手,连忙避开,目光十分警惕,仿佛那手不是来扶他的,而是来索命的。 白砚秋收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顿时觉得脸皮有点烧得慌。 小家伙怎么这么难哄! “师兄,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我来扶你吧。”林小宝喜笑颜开,凑上来扶着梁斐,“我就说你这么聪明勤奋,终有一日师尊一定会喜欢你。” 白砚秋心里连忙辩解,不,我不喜欢他,我怕他,毕竟他是主角,你师尊我是炮灰啊。 梁斐拄着铁棍的手有些发颤,鲜血顺着裤腿在脚底淌了一地,他语气淡淡道:“师尊,弟子今日的水还没有挑。” 白砚秋咳了一声:“不用挑了,以后也不用,你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薛青杉站在一旁,从头到脚写满了“不可置信”。 白砚秋怕这猪队友又喷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刺激梁斐,忙要扶着梁斐赶紧走,哪知手还没挨着梁斐半片衣角,梁斐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 原主喜白,常年累月白衣飘飘,十分仙风道骨,人模狗样,今日赴宴,更是选了其中一件非常喜欢的广袖长袍。 梁斐一口鲜血半点没漏,全呕他身上了。 众人皆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小胖子也不敢求情了,谁不知道华清宗千鹤峰峰主白砚秋爱干净,受不了半点污秽,别说被吐一身血了,往日里连鞋底子都是不粘一点灰的。 一人突然叫道:“大胆梁斐,竟然不敬师尊——” 白砚秋被吓了个激灵,幽幽看向那人:“你小点声。” 那人:“……” “一件衣服而已,回去洗洗便可,大惊小怪。”白砚秋看了眼梁斐,“我说你也稍微放宽心,过度郁结会加重伤势,有多少血都不够你吐的。” 众人掉了一地下巴,一副是不是幻听了的模样。 薛青杉难以置信:“师尊你……” 白砚秋:“我怎么?” 话音刚落,便听凌空一声剑鸣,一个高冠长袍的修士御剑而来。 有人惊呼:“卫师伯来了!” “巡山到此,远远听到刀剑声,以为有人违背门规在此私斗,没想到白师弟也在。”卫道人手拿拂尘,紫衣高冠,神情倨傲。 原文里原主和万柳峰主卫道人素来不和,白砚秋怀疑卫道人门下那两个弟子找梁斐麻烦也是基于这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难怪今日小宴没见到卫师兄,原来今日卫师兄轮值巡山。”白砚秋皮笑肉不笑。 卫道人目光停在梁斐身上,目露厌恶:“此子为何在此?” 昨日宗门小比,梁斐当众顶撞卫道,给他闹了个好大没脸,但他自重身份,还不能当众责罚梁斐,心中十分不快,此时见他自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白砚秋当然不会说梁斐在这儿私斗,笑道:“我带他们来练招。” 众人面面相觑,就这场景,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个说法啊。 卫道人也是一愣,两人虽然不和,但他也清楚白砚秋一向不太喜欢梁斐,别说庇护了,不主动找梁斐麻烦就不错了,他疑道:“白师弟今日……??” “听说最近几个月外面不太平,要加大巡山力度,卫师兄快些去巡山吧,我这儿就不耽搁你时间了。”白砚秋面不改色朝众弟子道:“今日对练到此结束,你们回去要好好复习,多多向你们薛师兄学习请教。” 众弟子:“??” 白砚秋见梁斐脚下已经淌了一滩血,怕他就此挂了,三两句交代完,也不管众人怎么想,上前一把捞起梁斐,想都没想,遵从原主习惯,默念剑诀,召唤飞剑,要御剑回千鹤峰去了。 然而刚刚腾空不到一秒,白砚秋脸色顿时白了,浑身僵硬,两股战战。 装逼装过头,把自己恐高这茬给忘了…… 此时两人已经升至半空,脚下众人如黑蚁,亭台楼阁也小如模型玩具,身旁一只灰鹰盘旋而过。 梁斐冷不丁问:“师尊很冷吗?” 白砚秋无意识间死死抓住梁斐衣服,浑身直哆嗦,咬了咬咯咯作响的牙:“不——不冷。” 梁斐似乎被抓到伤口,眉心微微一皱,眼尾余光瞟了旁边的师尊一眼。 白砚秋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惨白,身体微僵。 “你你、你站过来点。”白砚秋揪了揪梁斐衣服,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功力不精,现在又受了伤,小心掉下去。” 梁斐:“??” 白砚秋也不管他怎么想,径直把梁斐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抓着梁斐的肩,一手拽着梁斐的腰,缩头弓腰的躲在梁斐身后,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翻过一座山了。” “过了一条河了。” “要死了,千鹤峰为什么这么大!” 梁斐瞟了他一眼,摸了摸耳朵。 白砚秋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才听到一阵仙鹤鸣叫,顿时来了精神,装模作样的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梁斐肩膀:“马上到家了,一会你先回房,为师去找些灵药来给你医治。” 梁斐转过头看他,淡淡道:“是那种吃了就会浑身剧痛的灵药吗?” 白砚秋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梁斐这是什么意思。 原文里,原主除了下毒,还曾经故意拿假药给梁斐,害得梁斐经脉受损吐血不止。 白砚秋快哭了,这文到底还有多少坑等着他跳? ☆、送药 天刚擦黑,白砚秋连问了好几个人才问清楚路,提着一篮子瓶瓶罐罐装的灵药,到了后山腰一条小瀑布前。 小瀑布旁边是间简易茅草屋,屋前开辟了小块菜地,烟囱上飘起袅袅炊烟。 这就是梁斐在千鹤峰的住所。 白砚秋感受到了作者深深的恶意—— 堂堂华清宗一峰之主的弟子,居然只能自己结庐而居,还得亲手种菜。 白砚秋深吸了口气,假意咳嗽了声,方才推开门,环视一眼,屋内处处透着寒酸。 和原主雕梁画栋的居所相比……这就没法比。 白砚秋提着篮子往旁边厨房走去,掀开草席帘子一看,只见梁斐正光着上半身,就着灶火光,往身上涂草药汁儿。 连根蜡烛都舍不得点。 不过这身材,宽肩窄背还挺有料。 梁斐没料到白砚秋真会来,连忙背过身穿上衣服。 白砚秋担心他伤势,只来得及把身上带血的衣裳换了,没顾得上吃饭,他听见锅里咕噜咕噜响,肚子也有些饿:“煮的什么?” 梁斐穿好衣服回过身,站起来,顿了顿:“萝卜炖鸡。” 白砚秋掀开锅盖,看了眼支棱出水面的仙鹤爪子:“这鸡……” 原主自称“梅妻鹤子”,酷爱仙鹤和梅花,别说杀鹤来炖了,就是伤了千鹤峰数千只仙鹤中某只的一根羽毛,都会被严惩不贷。 白砚秋看了梁斐一眼,不愧是主角,行事作风就是这么别具一格。他忍住笑,盖上锅盖:“这鸡——还挺大一只。” 梁斐没有说话,半垂着头,姿态十分恭顺。 白砚秋在这小小的厨房里转悠了一圈,看了看梁斐的储备粮,天可怜见的,米缸只剩了个底儿,框里放了几个奄巴巴的地瓜和萝卜,房梁上挂了半截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腊肉,搁他那年代妥妥一留守儿童不畏艰苦奋发学习,能赚一盆眼泪那种。 白砚秋把篮子提起来:“你先出来。” 梁斐抬头看他。 “为师给你上药。” * 几根竹子拼接成的竹床前,梁斐半垂着头,干站着一语不发。 白砚秋见他不脱衣服,摸摸鼻子,把篮子递给他:“那你自己先上药,背后涂不到的再叫为师。” 他钻进厨房,左右看了看,一屁股坐小马扎上,给主角当烧火小弟。 锅里已经冒出香味来了。 白砚秋饿得直吞口水,眼睛在一动不动的草席帘子和咕噜噜响的锅之间来回转了转,决定先偷吃两口。 他揭开锅盖,夹了块“鸡肉”往嘴里塞,刚沾唇,还没进嘴呢,那边草席帘子被掀开了。 梁斐:“……” 白砚秋:“……” 白砚秋夹着“鸡肉”,放回锅里也不是,吃进嘴里也不是,讪讪道:“为师……帮你尝尝看熟了没有。” 梁斐沉默地看着筷子上的肉。 白砚秋犹豫片刻,夹着肉的筷子往他面前一递:“那要不你先吃?” 梁斐看了眼白砚秋,白砚秋觉得那一眼里面是大写的一句“这人脑子有病吧”。 梁斐的小破屋里连张像样的饭桌也没有,平日里他在灶台上随便对付完就成了,也没想过会在这里招待什么人,更没想过会招待白砚秋。 白砚秋端着缺了个口子的碗,拿着双柴火堆里临时削出来的筷子,坐在小马扎上,吃的津津有味,连雪白的衣裳下摆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也毫不在乎。 梁斐一边吃,一边用眼尾余光警惕的看着白砚秋。 白砚秋把大爪子夹出来,本来想放灶台上,一会一起收拾,转念一想,顺手把爪子扔进灶火里,毁尸灭迹,挺好。 【叮咚!大美上线了。宿主大人,大美给你带了两个消息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白砚秋满脑袋问号:“玄冰洞情节不是被我阻止了吗,还能有什么坏消息?你们系统是不是有BUG?” 【上一个质疑系统的宿主,现在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呢~】 “……”白砚秋咽下一口恶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说坏消息。” 【大事不妙,梁斐他黑化值涨到82了!系统按照惩罚机制已经开了罚单,您注意签收哟。】 白砚秋脸皮一抽,不抱什么希望的问:“好消息呢?” 【大美嘻嘻笑道:为了提高用户体验,系统特意增加了兑换板块,可以用好感度兑换积分商城内的物品和技能。】 “好感度?”白砚秋觉得前面是个无底大坑。 【大美嘿嘿两声:虽然‘最缠绵悱恻的爱情,尽在我家文学城’是我们喊了很久的口号,但只要是好感度都可以,您—懂了吗?】 “你们这是什么系统,”白砚秋一脸黑线:“我可是正经人。” 【大美委屈:您冤枉我们了,我们系统叫‘防黑化促和谐’,何况我们家可是坚决执行‘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政策呢。要不您先看看积分商城?】 白砚秋勉为其难,打开了积分商城界面。 一分钟后,他屈服于现实的温暖,笑眯眯指着其中最显眼的酒瓶图标问:“当真什么酒都有?” 【只要是我家文学城浩瀚文海里出现过的酒,都有。大美知道您最爱喝酒,往日都碍于健康不能畅饮,大美还特别向系统申请,给您一个怎么喝也不影响健康的身体呢。】 “有阴谋的味道。”下一秒,白砚秋安慰自己:“来都来了,反正也出不去。” 大美临走前,友情赠送了他两个积分,白砚秋当即兑换了瓶八二年拉菲。 八小时千刀万剐体验券半小时后才生效,白砚秋垂死挣扎,不抱任何期望的问:“阿斐,为师给你送药来,你……” “谢谢师尊赐药,师尊对我恩同再造,我一定会极尽全力报答师尊。”梁斐跪倒在地,十分诚恳。 要不是有大美在,白砚秋就给骗过去了。 果然是能屈能伸的主角大佬。 烛光摇曳中,白砚秋眼尖的看到梁斐背后有血迹浸出来。 怎么回事,那药明明可以立刻止血的,难道……梁斐没用自己带来的药? 白砚秋轻咳两声:“阿斐,为师带来的药效果怎么样?” “回师尊,药效很好,伤口都已经止血了。”梁斐又磕了个头,额头深深触地,姿态更加服帖,恭声回道。 小骗子! 白砚秋欲哭无泪,又不能直接扒了他衣服,硬给他上药。他低头,捧着碗愤愤的咬了一口肉骨头,愁着半个小时之后那体验卷怎么破。 “师尊再添一碗吗?” 白砚秋目光在自己碗和梁斐碗之间逡巡片刻,计上心头,外敷药不搽,只好偷偷下内服药了。 “阿斐厨艺不错,为师再来一碗。” 梁斐把自己碗放灶台上,来接白砚秋的碗。 递碗的瞬间,白砚秋指尖轻弹,一颗小药丸悄无声息的落进灶台上梁斐的空碗里。 梁斐转身背对着白砚秋,作势往白砚秋碗里加汤,动作十分自然,脸色却惨白一片。虽然白砚秋动作迅捷,但他一直提着十万个小心谨慎,就怕着了白砚秋的道,即便下药的动作极隐蔽极快,也全都落在他眼里。 “阿斐,你也给自己添一碗吧。” 梁斐背脊一僵。 白砚秋接过碗,示意梁斐赶紧把自己那碗也添上,笑道:“不要拘束,你也吃。” “好。”梁斐转过身,往缺了个口子的碗里加汤,他手很稳,眼神很稳,心也很稳。 两个碗除了缺口大小略微不同,其他的一模一样。 白砚秋注意力全在梁斐那边,根本没发现梁斐已经把两人的碗交换了——他的第二碗,是梁斐那个放了药的碗。 白砚秋沉浸在千刀万剐体验券的忧伤里,化悲愤为食量,吃着吃着,鼻腔一热,两行鲜血哗啦啦流下来。 什么情况?流鼻血了? 梁斐表面上端着碗喝汤,实际时刻关注白砚秋的状况,见状以为白砚秋放的那药丸,外显的症状是流鼻血。在白砚秋反应过来之前,他悄无声息转过身,狠狠往自己鼻子上来了一拳,顿时两管鼻血流下来。 白砚秋懵逼中见梁斐也是鼻血飞流,惊道:“你怎么流鼻血了?!” 梁斐假装也惊道:“师尊您怎么流鼻血了?!” 真懵和假惊目光相对,一边白砚秋是完了保护动物吃了果然有报应,另一边梁斐是有没有纰漏会不会被发现。 白砚秋把筷子碗一放,捂着鼻子,语重心长道:“以后这‘鸡’就别吃了,你可以吃兔子,兔子那么可爱,多吃一点。” 梁斐擦掉鼻血,目送白砚秋背影离去:“???” ☆、妖兽 揣着千刀万剐体验券,白砚秋心情悲愤的往回走。 【大美:“要不再免费送您颗榛果巧克力,虽然不能阻断痛觉,但嘴里甜一甜勉强也算个安慰——”】 白砚秋:“请你圆润的gun。” 【大美:“……”】 白砚秋还没到家,半小时已经过去了,痛楚来得无比迅速,分分钟想倒地自戕。 【大美:“叫出来吧,还好受点。”】 白砚秋咬牙切齿:“然后引来一群徒子徒孙围观,火速登顶华清宗八卦榜热搜第一?” 白砚秋挣扎着爬起来,找了个石头坐下,抖着手倒了杯八二年拉菲,一口闷完,还没尝出什么味来,又全喷 出去,抽搐着到处乱滚。 白砚秋熬了好一阵,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没痛晕!” 【大美:“痛晕算作弊。”】 白砚秋竖起中指,开始狂喷怒骂。 梁斐先前见白砚秋流血不止,心中不安,尾随而来躲在远处,眼睁睁看着白砚秋在地上滚来滚去,全无半分往日里的高高在上。他心神剧震,暗道:“这毒药如此厉害,连他的修为都抵抗不了。我道他先前为何惺惺作态至此,原来真的对我下了杀心。” 白砚秋修为甚高,梁斐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看了片刻,便悄然离去。 白砚秋痛得自顾不暇,没有发现他的小徒弟躲在远处,脑补了一场跌宕起伏的鸿门宴。 这一夜白砚秋在痛非常痛极其痛里,来来回回折腾到快崩溃,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微亮,时效终于过了。 大美已经被他“口吐芬芳”到差点自闭,嘤嘤嘤的躲回大本营哭诉精神折磨去了。 白砚秋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一挪的回到自己屋,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白砚秋刚睁开眼,就见一方脸大汉杵在他脸前,他吓了一大跳,崩了一晚上的神经差点没断,强忍住才没一拳呼过去。 方脸师兄挑了挑蚕粗般的眉毛,问他:“昨日小聚就觉得你不对劲,今儿一来见你躺在地上,一身狼狈样,活像在地上滚了一宿,怎么,练功练岔气了?” 白砚秋已经通过系统知道,方脸大汉叫马大壅,是华清宗九峰之一玲珑峰的峰主,与原主交情不错,常常约着一起小酌。 他抹了把脸,胡编道:“何止练岔气,差点连命都没了。” 马大壅原本只是调侃,闻言疑道:“难道上次在小仙府得的秘籍有问题?” 白砚秋没想到原主和好基友连新得的秘籍也能拿出来讨论,只好岔开话题:“倒不是……师兄找我何事?” 马大壅到没多想,从怀里拿了几张纸出来:“原本昨日就想跟你说的,是你徒弟的事。” 白砚秋接过那几张纸,都是检举梁斐行为不端、违反宗规的事情:“师兄的意思是?” “我哪有什么意思,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想法。”马大壅扬了扬眉:“听说昨晚在玄冰洞那有出精彩的戏?” “精彩什么,”白砚秋把纸塞给马大壅,“都是我门下弟子,一群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孩子,说出来都嫌丢人。” 马大壅差点没笑出声来:“都是你门下弟子?什么时候白砚秋一碗水端平过?” 白砚秋:“从昨日开始,白砚秋要做一个好师尊了。” 马大壅打量他好几眼,笑道:“你这练功岔气,是岔到脑子里了?” 白砚秋一言难尽模样:“是把脑子练通了,不然三天两头这么来一次,谁受得了。” “什么三天两头来一次?”马大壅疑道。 白砚秋摆摆手,开始赶客了:“师兄你听错了。” 马大壅临出门,突然回头道,怪笑道:“昨天夜里我巡山,看到梁斐背着包袱,往后山跑了。” 白砚秋:“??!!” 马大壅边走边自言自语:“私自离山,算叛离宗门还是什么来着?好久没看宗规,都快忘了……” 白砚秋脸色一白,翻身而起,直往后山跑。 小兔崽子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 梁斐紧了紧包袱,做了这么多年白砚秋的弟子,连个储物袋都没有,随身包袱还只能扛着走,比外门弟子都不如。 他神色有些黯然,看了看前面的密林,又看了看天光,撑着铁棍一瘸一拐的往里走,听到猛兽狰狞吼叫声后,从兜里掏出个药瓶,又撒了些药粉在身上。 这些药粉是隐匿气味用的,他偷偷攒了点灵石换的,只有一点点,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翻越后山,不然被这些护山妖兽发现,一两只还能对付,要是遇上群居的,怕是连骨头都留不下来。 如果他的功力再强一些,就不用怕后山里这些护山妖兽了。 这样想着,他的神情更加暗淡,修习仙法多年,连后山这些妖兽都打不过。 原本还想继续忍耐下去,背靠大宗门,即使再被排挤,也好过在外靠自己修习,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追查他。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走了。想到白砚秋,梁斐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当时拜入他名下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恨。 想到白砚秋,梁斐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当时拜入他名下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恨。 白砚秋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见梁斐满脸愤然的走过来,该不会是在画个圈圈诅咒他吧…… 梁斐不偏不倚正好往这棵树走过来,到了树根底下,放下包袱,背靠着树干略微休息。 昨日和薛青杉竭力一拼,内腑受伤甚重,只在玄冰洞吃了一粒丹药,家里那些草药都是他自己在山里胡乱采的凡草,疗效甚微。 走了两个时辰,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梁斐心中对白砚秋的恨意越发浓重,平日里都压抑着,此时身处深山,四周无人,再也抑制不住,从怀里取了张符纸,扔在地上,用铁棍连戳好几次;愤恨未消,又用脚跺了无数次,才稍微泄了点愤恨。 梁斐又取了个馒头出来,想了想,掰了一半放回去,嚼完馒头,拍拍后背灰尘,继续赶路了。 见梁斐走远了,白砚秋才从树背后走出来,瞥了眼地上已经烂成一团的符纸。 符纸上写的是低级的诅咒术,只需要沾上诅咒之人的血就可以生效,白砚秋想都不用想,这上面沾的一定是他昨晚上在梁斐房里流的鼻血。 “这小子,报复心挺重的呀。” 白砚秋来了兴趣,不远不近跟上去,想看看梁斐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梁斐花招没玩出什么来,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护山妖兽。 华清宗自建之初,便在方圆千里地盘内放了些捕获的妖兽,这些妖兽受制于契约,老老实实的在华清宗划定的地盘内镇守,千百年来,护山妖兽越来越多,也不乏有些妖兽修炼得道,成为华清宗弟子的坐骑或者伴当。 梁斐眼前这只吞云兽,就是华清宗众妖兽里,赫赫有名的一位。 吞云兽已经修炼至中阶,乃是万柳峰峰主卫道人的坐骑,狼头狮身,马腿虎尾,甚是威武。 白砚秋躲在石头背后,暗道:“这小子是跟卫道人八字不合吗,走哪都能杠上。” ☆、冷冷的冰雨 跟卫道人杠没杠上,梁斐不知道,但倒霉是一定的。 梁斐认识这只吞云兽,据说性情暴虐,没被卫道人收服前,在云泽州一带为祸一方,杀业甚重。传闻里吞云兽最喜血食,在云泽州称王称霸时,每日都会吃几个人。 被卫道人带回华清宗后,受宗规约束,不再食人。但近几年,负责定时运送食物给护山妖兽的凡人里,失踪了好几个。 梁斐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听送菜的人说,都是吞云兽做的案,但碍于吞云兽是卫道人最爱的坐骑,死的又是凡人,宗门上下无人做声。 从前几日宗门小比,几句话锋不对,万柳峰门下弟子便敢拔剑围攻梁斐一事,就可看出华清宗九峰里,万柳峰行事最为嚣张跋扈。 吞云兽晃着尾巴,慢腾腾站起来,左右来回走动几步,似乎是审视了对手的实力后,漫步走到梁斐身前,口涎往下滴落,沾湿了浓密的鬃毛。 梁斐和吞云兽对峙片刻,知道今日要成送到嘴边的盘中大餐了。 梁斐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被当做拐杖和开|山刀用了大半天的前烧火棍——铁棍。 吞云兽露出尖锐的犬齿,肩膀伏低,后肢蹬地,即将要扑上去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呼哨从远处传来。 吞云兽立刻止住了前扑的动作,抬头遥望远方,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鲜肉”,犹豫片刻,收爪跑了。 梁斐侥幸捡回一命,渗出的冷汗打湿了后背。他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包袱,撑着铁棍,继续往前走。 白砚秋从大石头背后出来,看着草地上吞云兽留下的巨大脚印,望着梁斐离去了背影,心道:“冒用卫道人召唤坐骑的口令,引开吞云兽,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麻烦。小朋友离家出走要不得啊。” 梁斐看着头顶日光偏西,估摸着已经走了大半日,应该出了护山妖兽聚集的区域,打算找个地方过夜,明日再走一天,应该就能走出华清宗的地盘。 托少时流浪的福,搭窝棚一类的活儿,梁斐干得又快又好,没一会已经在棵大树下搭了个避风避雨的窝棚。 白砚秋盘膝坐在不远处的草丛后面,叼了根野草,看他徒弟像个工蚁一样,忙忙碌碌搬树枝扯干草,在天黑前,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盖了间像模像样的草屋——看野外生存大佬们的直播都没这么爽。 入夜,小徒弟点燃了一捧篝火,蹲在火堆旁,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串在树枝上,开始烤馒头。 微风轻轻吹过来,白砚秋闻到了烤馒头的味道。 白砚秋穿书两天一夜,而且其中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被千刀万剐,但他只喝了两碗“鸡汤”——还因为觉得超级不好意思,连肉都没敢多吃他徒弟的,四拾伍入,约等于喝了两碗汤。 夜深露重,白砚秋坐在草丛后面偷窥他徒弟烤馒头,不但闻着真香,而且觉得很饿。 白砚秋想找系统谈谈。 但大美在系统公告上挂了请假条,理由是被宿主骂得抑郁了,在家自闭中。 白砚秋一瞬间觉得苍茫天地间,只余他一人,好孤单寂寞,并且冷。 滴答滴答——哗啦啦啦,树叶疯狂点头,野草深深弯腰。 原始丛林,深夜暴雨,老天爷从来不打招呼。 他开始思考哲学。 时髦一点的话来讲,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往往会把窗户也统统给你关上。 古话一点来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白砚秋抬头看天,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 狗血剧里,饥寒交迫命在旦夕的情况下,往往会下暴雨,没想到小说里也一样。 白砚秋竖着中指,朝天口吐芬芳。 进还是不进,在白砚秋心里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他拔地而起,直接冲进了徒弟的小茅屋。 梁斐只觉得一阵风扫过,眼前白影一晃,窝棚里就多了个人。 白砚秋浑身湿透,长发贴在脸上,白衫贴在身上,在小徒弟震惊怀疑恐惧恨意杀意等等剪不断理还乱的眼神里,十分从容的坐到火堆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开始烤火,继续思考人生。 堂堂修真名门华清宗千鹤峰峰主为什么会饿!会渴!衣服还不防水! 这不是修真|世界吗! 一点也不科学!我不服! 白砚秋发出灵魂的质问。 主角不愧是主角,极其混乱的一瞬间过去后,梁斐出声了。 “师尊要吃馒头吗?” 白砚秋看着梁斐从怀里又掏出个馒头,送到他面前,馒头白白胖胖的,居然没被压扁,只是没有香味。 没有烤过的冷馒头,是没有灵魂的馒头。 “我要吃烤的。”白砚秋冷冷道。 梁斐在师尊高傲且挑剔的目光里,把明天一天的口粮——一个在他怀里偷偷存放了好几天的冷馒头收回来,默默的串进树枝上,开始烤。 外头大雨继续滂沱,小小的窝棚里,师徒二人被迫肩膀挨着肩膀,火堆噼里啪啦的跳出火花,白白的馒头外皮烤成了焦黄,香味渐渐溢出,温暖了这方遮风挡雨的小天地。 白砚秋咽了口口水,肚皮发出咕隆声。 梁斐开始装傻,他纹丝不动,假装没有听见,主要是不敢听见。 白砚秋接过烤馒头,馒头太烫了,他不得不在两只手里来回颠着。 梁斐目光在白砚秋手上停留片刻,鬼使神差的说:“师尊,我来吧。” 梁斐张开双手,手上满是厚茧,也不知是干活留下的多,还是练功留下多,这样的一双手,不怕一只烤馒头的热度。 白砚秋看着自己被烫得红彤彤的手,又细又白,保养得宛如手模,死鸭子嘴硬不是他的风格,下一秒,他把馒头给了梁斐。 梁斐拿回馒头,撕下一片,递给他师尊。 他撕一片,师尊吃一片。 各怀鬼胎的师徒俩,在一个馒头的温度里,勉强扮演了一场“温馨”。 馒头很快吃完了。 白砚秋觉得脑袋很重,长头发吃饱了雨水,沉沉的坠着头皮,他开始拧头发。 为何堂堂修真|世界,就没个法术可以瞬间蒸发头上身上的水?! 到底是不是个修真小说! 他没忍住,冲进系统要说法,大美逼不得已,回了句“一切都是作者为了剧情设计的”又跑了,生怕再次被迫接受“芬芳之言”。 白砚秋想把作者抓出来千刀万剐了。 白砚秋忽觉头发一重,转头一看,“乖”了大半宿的徒弟,拿了块布,正低眉顺眼的给他擦头发。 白砚秋瞬间明白了作者的良苦用心。 他想来一杯八二年的拉菲压压惊。 但唯有的两个积分换回来的拉菲,已经在千刀万剐那夜,被白砚秋当镇定剂喝完了。 他现在身无半分,别说八二年的拉菲了,上个月的二锅头都换不了。 白砚秋悔不当初,早知道不换拉菲,该换二锅头的,还能多换几瓶,反正也没喝出什么好来。 霸总小说,还我二锅头! 这夜特么的长,这夜雨越下越大。 白砚秋已经不打算在修真小说里寻找科学解释了。 他徒弟“乖”了大半夜,终于还是蠢蠢欲动起来。 没有随从跟随,没有施用法术避雨,连个热馒头都会被烫红手,会冷会饿会渴的师尊,不再是梁斐印象里那个高来高去白衣飘飘的千鹤峰峰主,不再是那个处于传说中的深不可测的大修行者。 茫茫深山,滂沱大雨,杳无人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梁斐睁开眼睛,眼里的冰冷和恨意在微微火光里暴露无遗,他举起铁棍,狠狠往下一插! 只听得刺啦一声,鲜血迸射出来! ☆、山洞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 这夜还没过去。 梁斐取下铁棍尖上叉着的蛇,扒皮取内脏,就着雨水洗干净,剁成小段,扔进锅里。 白砚秋撑着下颌,看着火堆,火堆上架着小铁锅,锅里沸腾着汤,汤里散发出肉香味。 白砚秋目光向下,落在火堆边缘残留着一点烧焦的皮上。 梁斐拿了根树枝,伸进锅里搅了搅,肉香味更浓了。 白砚秋看着锅里翻滚的肉段,问:“蛇汤好吃吗?” 梁斐:“不知道。” 白砚秋好奇道:“你没吃过?” 梁斐:“吃过。” 白砚秋:“吃过怎么说‘不知道’?” 梁斐:“不知道师尊觉得好不好吃。” 白砚秋:“我没吃过蛇汤。” 原主是生于华清宗、长于华清宗的天之骄子,衣食住行均是万家供养的珍馐,蛇汤这种野物,没有资格上他的餐桌。 而白砚秋没吃过蛇汤,理由就简单了,他怕这玩意。 梁斐转头,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师尊,微微有些出神:“我吃过,挺好吃的,小时候有一年闹旱灾,大家都没吃的,死了很多人,那会讨不到饭,只好去掏老鼠洞,老鼠洞里有只蛇,靠那只蛇,我活下来了。” “其实那只蛇不好吃,闹旱灾,蛇也没吃的,饿得只剩骨头,干巴巴的,很难嚼。” 梁斐用铁棍掏了掏火,铁棍尖上的蛇血已经干了,留下很深的颜色,他笑了笑:“不像咱们华清宗,连后山里的一条蛇,也又肥又大,一看平日里就吃得很好。” 白砚秋被嘲了一脸,十分无辜,却无话可说。 华清宗所占之地,千里沃土,物产丰饶,外围还有众多的属地。这些附庸,每年都会把最好的物资上供给华清宗。 这世上的修真门派几乎都是如此,享受最好的物资供养,不用操心柴米油盐,心外无物的修习仙法。 汤已经熟了,师徒俩相对无言的喝完了汤。 老天爷肆意妄为的很,前脚电闪雷鸣,后脚就瓢泼大雨往下倒 窝棚毕竟只是个窝棚,造得再结实,也不是个正经的房子,在暴雨里坚持了大半夜,终于要撑不住了。 白砚秋摸了摸身上烤得半干的衣服,看着已经漫进窝棚的雨水,真的不想再当落汤鸡了。 梁斐听着噼里啪啦打在窝棚顶的雨声,侧头看着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师尊,有点茫然。 茫然也只是极短时间里的奢侈。 他师尊淋半宿雨,最多狼狈一点,他这还带着内伤的肉|体凡胎,估计要大病一场,闹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 人比人,气死人。 老天从来不公平。 梁斐扎了个聊胜于无的草帽,戴在头上,往雨幕里冲了去。 说冲也不太合适,更妥帖的是,一瘸一拐的疾步而去。 白砚秋在揪住梁斐冒雨回去,和淋着雨等天晴找到徒弟带回去,两个选项来回挣扎的时间里,等来了窝棚正式宣告全方位垮台和梁斐一走一跛的身影。 梁斐解下草帽,未经允许,戴在他师尊高贵的脑袋上,伸手往前方黑暗里一指:“前面不远有个山洞,能避雨,师尊请随我来。” 这个新增的选项,明显比前两个好得多,白砚秋十分果决的选了它。 山洞里面点起了火堆,旁边拴着两只羊,一大一小,明显是父子俩,母羊估计出门在外觅食,被雨困住没回。 父子俩对鸠占鹊巢的师徒敢怒不敢言,又跑不了,只好头挨着头瑟缩成一团。 浑身上下透露出四个字“可怜巴巴”。 除了头顶一圈,白砚秋湿得十分彻底;梁斐更惨,连头顶都是湿的,没一会儿洞里就淌了一地水。 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白砚秋想脱了,但碍于师尊身份,又不能脱。 梁斐目不斜视的拧着衣服上多余的水,看表情,也十分想脱,但碍于师尊同在,也不能脱。 沉默,在今夜的羊窝。 火堆越来越小,主要是干柴越来越少,梁斐扒拉出来的干柴原本是羊家三口的窝,毕竟羊只是普通的羊,不可能囤积干柴等着他俩来烤火。 梁斐撑着铁棍走出山洞。 白砚秋以为他又要换地方,安份的等在洞里和可怜的父子俩面面相觑。 梁斐没有换地方,他背了一大捆柴回来,他没穿衣服,衣服盖在柴火上遮雨。 白砚秋脑子里冒出一行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梁斐把湿衣服穿上,开始捣鼓火堆。 白砚秋打了个喷嚏。 他已经发不出为何堂堂大修行者淋雨会打喷嚏这种疑问了。 死鸭子嘴硬不是他的风格,他决定脱掉湿衣服了。 “阿斐,咱们都把衣服脱了吧。” 梁斐扭头看着他:“……” “……烤、烤衣服。”白砚秋居然被那一眼看得心虚起来。 呔!烤个衣服而已,为什么要心虚! 白砚秋原本脱得遮遮掩掩,一下子被自己给激住了,顿时脱得干干脆脆,浑身上下就留个衬裤,原本衬裤他都不想留,最后良知使他止步在“师尊”两字上。 梁斐慢吞吞的脱下衣服,挂在临时在火堆旁支的架子上。 一切安顿下来,师徒俩坐在火堆旁烤火,白砚秋才想起首要任务来,他“亲爱的”徒弟目前黑化值高达82,分分钟就是要他上西天的节奏。 外面只有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洞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此时不来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上天的安排。 那做点什么好呢? 白砚秋清了清嗓子:“阿斐。” 梁斐:“师尊”。 白砚秋指了指自己身边:“坐过来。” 梁斐抬头看了眼白砚秋,移了过来。 白砚秋努力回想学生时代,老师们是怎么给他关怀的——然而想来想去,脑中记忆实在乏善可陈,他从小就是优等生,从来不需要师长操心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白砚秋只好放弃捡现成的偷懒想法,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要命的问题。 思考三分钟,他放弃靠自己一人来解决现代教育都处理不好的社科问题的想法。 白砚秋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走走温情路线,看看有没效果。 “阿斐,为师收你入门有多久了?” 梁斐往火堆里加了根柴:“五年零八个月十二天。” 这得多度日如年才能有零有整的记着日子…… 白砚秋揉了揉眉心:“认识玲珑峰的马大壅师伯吗?” 梁斐顿了顿:“认识。” 白砚秋:“你在千鹤峰住得不开心,要不要改拜马大壅师伯当师父?只要你想,我就去跟他说,他一定会同意。” 梁斐慢慢低下头:“不想。” “为什么?”白砚秋一愣,“你马师伯出了名的老好人,对徒弟也大方,你为何不想去?” 梁斐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砚秋:“他双修。” 白砚秋:“?” “没听见?好,那徒儿再说一遍,马师伯跟他徒弟双修,我去作甚?”梁斐眯细眼,冷声道:“难不成偷学双修秘法,回来跟师尊亲身研讨吗?” 白砚秋:“……” ☆、第7章 马大壅以前是个散修,后来带艺入门,当上一峰之主后,开山收徒,传授的就是双修一门。 原主从不在意这些,白砚秋一时也没注意,只想着马大壅和原主交好,对徒弟们也很好,还几次三番提起梁斐,就动了这个念头。 梁斐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推荐谁不好,推荐个练双修的马大壅…… 白砚秋赶紧看了系统一眼,发现黑化值没有增加,才松了一口气,若因这个无心之失涨了黑化值,真要冤死了,哭都没处哭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白砚秋斟酌道。 梁斐低头看着脚底扎进去的一根刺,刚才摸黑出去打柴踩到的,已经断在脚里了,没流血但有点疼,每天都命悬一线,连后山也跑不出去,谈什么以后的打算。他难得的有点颓然:“不知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白砚秋连踩两个雷,觉得他徒弟像铜豌豆一样蒸不烂煮不熟,十分棘手!! “算了,帮我擦头发吧。”今日出师不利,白砚秋打算暂时搁置。 梁斐跪在白砚秋背后,给他擦头发。 大概是仙丹灵药、珍馐美馔吃得多,原主一头长发又黑又密还不分叉,干的时候又柔又顺仙气飘飘,湿的时候就比较难搞了,至少对于如今的白砚秋来讲,十分难搞,以至于白砚秋特别想念曾经的寸头。 好在梁斐已经擦过一次,有经验了,这一次上手很快。 “以前我爹也让我帮他擦头发。”梁斐语气淡淡,似乎只是随口提起。 白砚秋:“……” 好家伙,小心眼挺多嘛,这么快就转变策略了。 白砚秋不动声色:“没听你讲过以前的事,你爹妈呢?” “我妈死得早,爹带着我四处讨饭,后来也死了。” 天生妖血引发的家破人亡,在少年的嘴里,成了一句听不出哀乐的简单陈述,还要对欺他辱他的师尊卑微顺从。 纸片人主角就这么清晰起来,成了个会说话的少年,是他身侧一尺以内,会喘气的、活生生的人。终究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孩子,白砚秋明知他别有居心,却忍不住心头一软,握住他的手,嘴皮子一张,脱口而出:“以后我就是你爹。”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白砚秋恨不得两把掌扇自己嘴上,以前同学室友之间互称爸爸多了,一时嘴快,原本脑子里感人至深的话冲口而出,变成了我是你爸爸。 白砚秋清晰的听到梁斐深吸了一口气,挣脱了他的手,然后缓缓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心里是把师尊当父亲的。” 大佬别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才是我爸爸!白砚秋一口气梗在心口,憋得想咬人,他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何水逆无处不在! 【大美:我尊贵的宿主大人!您又干什么了?梁斐情绪起伏得比过山车还暴躁!】 白砚秋有气无力:“我说,我想当他爹。” 【系统公告:金牌客服大美申请强制结束本次任务……申请失败……再次申请中……二次驳回……】 【大美:堂堂金牌客服的一世英名竟要毁于你手……我想静静。】 白砚秋:“静静是谁?” 大美单方面关闭了系统通信渠道。 再尴尬的场景,终究需要有人来打破。白砚秋打了腹稿,鼓起勇气,正要开口。 吧嗒吧嗒吧嗒。 静谧的小山洞出现奇怪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声音出处。 山洞一角,前身份是山洞主人、现身份是储备食物的爹爹羊正无比温柔的给它儿子舔毛,舔完脑门舔下巴,舔完下巴舔耳朵,舔得没玩完了,舐犊情深得十分扎眼。 以后我就是你爹。 以后我就是你爹。 以后我就是你爹。 白砚秋脑子里无限循环这句话。 场面一言难尽。 该死的大雨,还不停! “师尊想吃烤乳羊吗?”梁斐提起铁棍,回头问白砚秋。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果然是黑暗爽文的主角大佬,釜底抽薪,杀光了事。 白砚秋被他话里的杀气唬得打了个冷颤:“不、不用了,我还不饿,你坐、坐下烤火。” 梁斐听话的坐下来,把铁棍放下,沉默的烤火。 不沉默不行,爹爹羊还在给它儿子舔毛,全不顾及旁边掌握着羊家命脉的尴尬师徒俩,十分的没有眼力劲儿。 白砚秋突然想吃炖羊肉、烤羊排、烧羊腿和羊肉泡馍。 噼里啪啦轰隆隆隆—— 一个闷雷突然爆开,白砚秋正在想事情,给吓了一跳。 梁斐看过来,目光在他微惊的脸上停留片刻,又低下头来。 被这闷雷一吓,白砚秋突然有了个新思路。他这小徒弟心眼多到数不清,单方面无缘无故的一味献殷勤,肯定会被怀疑,得编个理由让他相信。 师尊夜观星象,我们有宿命的师徒缘。——不行,太假了。 师尊冲关在即,必须借助你的妖血之力。——那你一辈子别想冲关成功了。 其实,我们有亲戚关系。——眼看着亲戚一家死绝,也不出手帮忙,更不行。 …… 白砚秋脑子转了好几圈,编的理由连自己的看不过去,他只好继续发散思维。 小说和电视里,那些厉害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少年格外照顾——有了! 经久不衰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红遍南北儋州港的小范闲…… 棋行险招,另辟蹊径,好大一桶狗血,就选这个了。 白砚秋清了清嗓子:“阿斐,五年前华清宗广开山门收徒,报名参加试炼会的人数之不清,你知道为什么为师单单选中你吗?” 梁斐沉默片刻,摇头道:“不知。” 白砚秋摆出神秘莫测的高深姿态:“不,你知道。” 梁斐手背上青筋暴起,悄无声息的抓住铁棍,一脸镇定的看向白砚秋:“徒儿不知。” “十八年前,上古大妖在花亭镇夺舍梁家怀孕的少夫人,却极其罕见的失败了,因这段机缘,梁少夫人产下一个身怀妖血之力的婴儿。拥有先天妖血的人出生时,红月当空,天生异象,根本瞒不住。”白砚秋平静道:“整个修真界不论仙魔,都想把他抢回去,炼化为傀儡人为自己所用。” “婴儿出生后第二天,梁家就被蜂拥而至的修行者们灭门,只有梁公子带着儿子逃出了。梁公子修为低微,带着儿子东躲西藏,几次险死还生,这样的日子也没得几年,还是病死了。留下身怀妖血之力的幼子,流浪在外,与狗夺食,乞讨为生。” “这个小梁公子,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一个大仙门的收徒大会,不但顺利拜入了仙门,还十分幸运的成为仙门里一个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只是小梁公子的好运气,似乎到了这里就突然消失了,仙门里的同门都特别讨厌他,连他的师尊也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还常常对他非打即骂。小梁公子在仙门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白砚秋看着梁斐,微微笑道:“是吧,小梁公子?” “师尊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梁斐转过头,眼神冰冷的看着白砚秋。 白砚秋没有回应,他脑子里正飞速编剧情,好把这桶狗血做成美味佳肴,让他精明的小徒弟顺顺利利喝下去。 “师尊,雨停了。” 该死的老天,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关键时刻停雨。白砚秋赶鸭子上架,开始讲。 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自编自导的剧情里,微微启唇:“阿斐,你有没有想过,百家围杀花亭镇时,为何你们父子二人能逃出生天?为何千家网鱼似的全力追捕,你爹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还能活下来?为何、为何你能隐匿妖血之力的气息,拜入华清宗?” 白砚秋睁开眼,一字一句道:“为何,我会收你为徒?” 雨停了,东方露出鱼肚白,浩瀚的林海抖落了一夜风雨,挺拔着胸膛竭力往上伸展着,想要迎接第一缕阳光。 半明半暗的山洞里,火堆里良久没有新柴添入,最后一点火光彻底熄灭了。 白砚秋张了张嘴:“我是你爹。” 梁斐额角一跳,握紧了铁棍,阴恻恻道:“你再说一遍。” 白砚秋怕被打,赶紧加上下半句:“……多年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鞠躬 ☆、第8章 “我是你爹多年好友。”白砚秋幽幽叹了口气。 “那年我破关在即,却心头不宁,掌门师兄让我去周游散心。我去了名山大川,访了仙门旧友,饮美酒寻美人,在滚滚红尘里玩了好些年,但依然道心不稳。直到那年花灯节,我恍惚听到有悠悠箫声,极目望去,你父亲站在舟头,灯火阑珊里,他吹落了满身星光。 “我在歌舞笙箫的花船里,忘了今夕何夕。” 梁斐愣住了,沉默许久:“我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呔,我现编的,你爹怎么可能给你说。 “你父亲只当我是富家公子,他是青衫书生,我们萍水相逢,在花灯节里一起游湖喝酒,琴箫合奏,分外投缘而已,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白砚秋自嘲一笑,“我也不敢去打扰他的生活,只远远看上一眼,对他对我都好。” 梁斐似乎有些无措,他摸了摸架子上的衣服:“衣服干了。” 白砚秋穿上衣服,走到洞口,稍微调整了情绪,看着外面青青树林,怅然道:“阿斐,不要怪师尊,你长得太像他了。” 梁斐跟在他背后,看着白砚秋披散着的黑发,神色有些古怪:“徒儿不敢。” 白砚秋回头,拍拍他肩膀:“以前师尊想岔了,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师尊都给你补上。” 白砚秋怕狗血泼太多,会被梁斐察觉纰漏,那日天晴后,带着梁斐回了千鹤峰,给他拨了处环境清幽的小院,又送了几个伺候的下人。 千鹤峰的风向顿时变了。 人人排挤的边缘人物,瞬间成了香饽饽。 白砚秋恨不能把藏宝室的东西一骨碌全塞给梁斐,衣食住行样样不落,半个月下来,黑化值一个没减,好感度一个没多。 系统催命一样天天追着他,让他赶紧想办法。 白砚秋愁得天天起床枕头上都是一把头发,再这么下去,他要成修真史上第一个谢顶的大佬。 这日,白砚秋在大美亲切的呼唤中睁开眼,伸手在枕头一捞,满手落发。 【大美:“你再想想办法啊,这么高的黑化值再拖下去,系统会开罚单的!”】 白砚秋身心疲惫,十分煎熬:“我也想快点完成任务,能做的都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大美:“要不你参考下其他任务宿主的办法?”】 白砚秋死马当做活马医,不抱什么希望:“行吧。” 年代文反派凤凰男,一路学霸考进顶级学府,赚钱赚得数不完,爹妈老婆全村都照顾得妥妥的。 娱乐圈反派白莲花,美貌金手指开到极限,一边登顶影帝,一边收服金主。 朝堂文反派摄政王,阴谋诡计全都提前知晓,把小皇帝当亲儿子养,最后被封亚父。 宫斗文反派皇后,凭借特能生的金手指,生了一堆儿子,牢牢抓住皇帝的心。 …… 【大美:“你看看这些,有没有点启发?”】 白砚秋:“我钱不多吗?长得不美吗?没把梁斐当亲儿子吗?” 【大美:……】 白砚秋:“是不是要我给梁斐生一堆儿子?我同意,完全没问题。” 【大美:你冷静一点。】 白砚秋:“我冷静得很,现在就去他院子。” 【大美:“我没‘特能生’那个金手指。”】 白砚秋:“垃圾系统。” 【大美:“堂堂金牌客服,今日竟被羞辱至此。”】 白砚秋:“自找的。” 白砚秋气跑了大美,心情稍微好一些,走到院中池塘边,抓了把鱼食,倚着棵柳树,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喂鱼。 不远处的练习场上,梁斐已经雷打不动的练了许久了。 白砚秋一边喂鱼,一边看他练功,时不时开口指点几句。 梁斐真的是个修行天才,在白砚秋的指点下,功力突飞猛进,这时候如果发生玄冰洞一战,梁斐能和薛青杉打个平手。 也不过才半个月而已,天才就是这么让人嫉妒。 梁斐练完功,大步走过来,像往常一样给白砚秋请安。 照这半个月来默认的常规,白砚秋会点评几句今日练功出现的问题,教一些新功法,梁斐回去自行练习,次日上午再来他院子里接受点评。 白砚秋教完新功法,正要挥手叫他回去,突然福至心灵,脑子里冒出个奇思妙想。 白砚秋认真打量梁斐,阳光下的少年,俊眉修目,肩宽腿长,身手矫健,是个相当吸引人的男孩子。 白砚秋托着下巴,眼睛转来转去,师徒情没能感化他,不如再找个助力——十七八岁的少年,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笑眯眯问:“阿斐,你要不要找个道侣?” 自那天从后山回来,白砚秋摆出一副“只要你高兴,什么都给你的”姿势,梁斐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这些日子小心谨慎,张口师尊,闭口徒弟,避免和白砚秋有超出师徒之外的接触,想借此提醒白砚秋有点为人师尊的廉耻之心,但没想到才半个月,他还是忍不住露出本来面目。 梁斐很珍惜眼下的机会,他知道尽管自己天赋高,但脱离宗派,再高的天赋,今后的发展也会受限。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那些仇人里不乏大修行者,凭他现在的能力,连自保都难,何谈报仇。 如果利用白砚秋…… 梁斐抬头看向白砚秋,他这些天似乎没休息好,眼睛有些发红,眼睫很长,嘴唇很红,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像玉石一样。 华清宗千鹤峰峰主白砚秋,是传说中的顶级大修行者,更是传说中的绝世佳人。 打他主意的人,数不胜数,隔壁玲珑峰马大壅苍蝇似的围着他转了这么些年,不也图这个。 梁斐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正要答应,就听白砚秋接着道:“你苏师姐怎么样?我给你们做媒可好?” “?!”梁斐一脸错愕,白砚秋什么意思?! 白砚秋见梁斐神色有异,以为他没看上苏师姐:“你宋师兄呢?你宋师兄人不错的,世家出身,长得一表人才,我记得上次宗门小比他还是第一,在年轻一代里,算翘楚了。” 梁斐拒绝:“师尊,我……” “那就是没看上了。”白砚秋迅速把华清宗小辈筛了一遍,小苏和小宋是最突出的了,梁斐都不喜欢的话——难道是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你那些师叔师伯们,大都有道侣了,你——”想没名没分去当三?剩下几个字,白砚秋不敢说,怕戳了梁斐痛脚。 “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梁斐深吸一口气,然后就见白砚秋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白砚秋暗道,这小徒弟不喜欢同辈,不喜欢长辈,难道喜欢比他小的?这也太变态了吧,比他还小那不才十三四?这也下得去手?! 白砚秋想得头皮都发麻了,连忙道:“那样不好,你不能这样。” 梁斐:“我怎样了?” “那个,什么……”白砚秋委婉劝道:“童养媳什么的不太好,你不要学……” 梁斐一个字都不想回他。 白砚秋看出来梁斐要炸毛了,连忙安抚道:“天下美人何其多,知慕少艾的感情那么美好,你——”要不换个喜好? “既然那么好,师尊怎么不找个道侣?”梁斐彻底烦了,打断他。 有了师娘,天天高床软卧哪顾得上你?白砚秋心想,嘴里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梁斐挑眉:“为什么?” 白砚秋努力摆出“师尊要全心全意照顾徒弟”的慈祥面容:“你还小。” “明年满十八,我不小了。”梁斐不解,白砚秋拐这么大弯干什么,又是苏师姐宋师兄,又是师叔师伯,想让他一个个拒绝,最后不得不选自己? 果然还是这么道貌岸然!伪君子!真小人! 梁斐恨恨的看着他。 白砚秋被看得寒毛倒立,立刻顺毛捋,“好,你不小——” 等等,梁斐这不要那不喜,单单揪着师尊问,还反复强调自己年纪不小了…… 他是怎么意思?难、难不成这小子看上我了?! 事情有些棘手了,白砚秋收起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心里天人交战,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他战战兢兢偷看过去,只见梁斐正直直望着自己,眼里满是坚定。 白砚秋仰天长叹,难不成真要去给他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鞠躬 ☆、第 9 章 白砚秋恍然大悟,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连文中那些忍辱负重和杀师叛逃都有了解释,这明明就是“杀妻证道”!求而不得的师尊成了他心中的劫,只有杀掉才能解脱,但杀掉师尊后仍然没有斩断这羁绊,他还是入了魔,才要毁掉这个世界给师尊陪葬! 白砚秋抽丝剥茧,发现了梁斐洋葱般的心,好特么深的感情线,好特么变态又黑暗的主角。 他一边为找到突破口兴奋,一边又为这个突破口感到烦恼,盯着梁斐看了好一会,直看得梁斐浑身不自在。 “师尊,我先回去了。” “等等。”白砚秋叫住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算了,你先回去,我想静静。” 梁斐并不知道白砚秋给他安了个“求而不得就变态”的标签,他现在很急,排除众多理由后,梁斐再一次确信白砚秋做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硬的不成,来软的罢了,目的都是想骗取他信任,好获取他体内的妖血之力。 他在准备第二次出逃,三天后是每年一次的宗门夜宴,附属的门派世家送来上供的礼物,民众们聚集在外门的广场处,朝山门里跪拜祈福。届时护山大阵会打开,整个宗门人来人往,是一年里最为热闹的一天,他要利用这个机会跑出去。 至于白砚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再找他算账。 白砚秋关在屋里两天没出门,谁都不想见,直到第三天夜宴前,马大壅带着掌门师兄的手信,亲自来请他。 关了两天依然一筹莫展,白砚秋满脸愁绪,连满桌的美酒佳肴都不香了。 掌门师兄岳正阳出门游历数载,昨日方回。华清宗一门源远流长,师门传承至今,内部小派系众多,表面上一团和气亲如一家,实际亲疏有别。 这一代的岳正阳、马大壅和白砚秋三人同出一门,是嫡亲的师兄弟。岳正阳敢当甩手掌柜一走几年,也是基于宗门里还有马大壅白砚秋二人镇守。 岳正阳见白砚秋闷闷不乐,问道:“砚秋,何事如此烦恼?” 卫道人哈哈大笑:“掌门师兄在外游历有所不知,白师弟收了个徒弟,想是他徒弟又顽皮,惹他生气了。” “收徒?是哪家的子弟?”岳正阳有些好奇,修真所耗繁多,故此世间的大小宗门收徒首挑资质,其次看门第。 白砚秋讷讷:“……” “是个流浪儿,资质上佳,就是……哈哈哈,”卫道人意有所指,“就是性格孤傲,行事有些偏激,给白师弟惹了不少麻烦。” “是吗?”岳正阳一听,面露不喜,华清宗以师门传承,首重“尊师重道”四字,鲜少听说当徒弟的气师父。 “没、没有,”白砚秋瞪了卫道人一眼,连忙向岳正阳解释,“是我的教法有问题,以前对他非打即骂,他年纪又小,才……” “梁斐年纪也不小了吧,”卫道人早想弄死梁斐了,端着酒杯阴阳怪气道,“入门快六年了,犯了多少宗规,白师弟数过吗?” “卫师兄说的什么话,哪次他犯错我没罚?”白砚秋冷声道。 “打一打,骂一骂就算罚了?”卫道人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掷,冷笑道,“那我们还要宗规戒条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饶是白砚秋脾气再好,卫道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番挑衅,他也怒了。 “好了!宗门夜宴上,你们想干什么?要闹出去闹。” 见掌门发了话,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劝两人歇歇气。 白砚秋原本心情就不好,被卫道人找茬闹了一场,更加郁闷,喝到半场,外面献礼的人一波又一波,闹得他脑袋晕,便找机会偷溜了。 此时宴至正酣,山门九峰,均是灯火通明。 白砚秋手拿一壶酒,顺着游廊往山下走,边走边喝,越喝越郁闷。闷酒醉人,没一会白砚秋就醉了,远处看灯笼的小厮见了,连忙上前服侍。 白砚秋挥开侍者,醉醺醺道:“去把梁斐给我叫来。” 梁斐被小厮找到的时候,已经溜到大厨房了,他以前经常受罚来这里干活,众人对他也没戒心,以为他又被师兄们罚了,几个老厨娘还偷偷塞了鸡腿给他。 梁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节骨眼,白砚秋不在夜宴上歌舞笙箫,居然醉倒在半山坡,还要点名让他去伺候。 梁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计划暴露了……但他一没找帮手,二没露迹象,白砚秋怎么知道他今天想跑? 此时此刻,方圆千里之内的大小修行者,几乎都聚集在华清宗参加夜宴,即使面对一个普通的小厮,梁斐也不敢动手,他只能放弃所有计划,跟着小厮去见白砚秋。 白砚秋醉得不清,梁斐把他背回卧室也没清醒。 梁斐打发走跟过来的小厮,打了盆热水,端进卧室。 白砚秋还是刚才的样子,乖乖躺在床上,满脸醉红,一动不动,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酒气。 梁斐把香料倒进香炉,点燃了,看着青烟袅袅而起,才松了口气。 他拧湿了帕子,半跪在床上,给白砚秋擦了擦脸。 这是梁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白砚秋,半个月前后山雨夜那次,即便白砚秋脱了衣服,梁斐也不敢直视。 梁斐在他嘴边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什么青衫书生,舟头吹箫,花灯初逢误终身。” “我爹他恐水,别说泛舟湖上了,比脸盆大的水他都怕得要死。” “还吹箫……我爹幼时练剑,不慎断了两根手指,吹什么箫……” “青衫书生也不对……我爹最讨厌青色,连菜叶子是青的都讨厌……怎么可能穿青衫。” “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炼化天生妖血的人?很不幸我知道,”梁斐直起身来,把湿帕子仍在地上,“要么逼他入魔,要么哄得他自愿。你逼我不成,现在又想来哄我。” “可你连哄我,都只肯随口编个漏洞百出的谎话,在你眼里,我是弱者我不配,是吗?” 他转头看了看案上冒烟的香炉,平静道:“原本打算以后再来杀你的,但我现在变主意了。” 梁斐拔出腰侧铁棍,尖头向下,落在白砚秋心口上。 他目光冰冷:“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鞠躬 ☆、第 10 章 “养不熟的狼崽子。”白砚秋现出身形,看着床上血流成河,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气得直磨牙。 若不是大美拐着弯的提醒他,原文里梁斐今晚从玄冰洞爬出来,杀了他和薛青杉,他也不会多个心眼,趁梁斐出门打热水的时候隐匿真身,留了个假人在床上。 白砚秋掀开香炉盖子,劣质的香味涌出,是俗世中下九流常用的迷魂香。 原主在卧室里下了阵法,所有仙家术法和武器药物,均不能进入,梁斐就用普通的迷魂香和铁棍送他上西天。 白砚秋气乐了,好得很啊! 叮咚—— 【大美:好消息,梁斐的黑化值降到78了!】 白砚秋:“他把我杀了!” 【大美:还有个好消息,好感度增了!】 白砚秋:“他把我杀……嗯,什么?好感度增!加!了!?” 【大美:……可能死了的师尊才是好师尊】 白砚秋:“当初你不是说什么‘社会主义师徒情’吗?你家的社会主义师徒情别具一格啊,杀师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大美:我错了……但任务不能改,您加、加油。】 白砚秋别无他法,他先去找掌门师兄岳正阳告了假,说要闭关三年,徒弟梁斐年纪到了,已经安排他出去历练了;紧接着他回到千鹤峰,交代好一应事务后,假装闭门修炼,实际从后山溜了。 他利用好感度,在积分商城里兑换了一张脸,摇身一变,成了个背负长剑,手持玉箫,打马南下的青衫书生。 正是白砚秋编的狗血情节里,梁斐他爹与他初相遇的造型。 【大美:您这又是何必呢……】 白砚秋冷冷道:“老子要让他尝尝打脸是什么味道。” 白砚秋也不急,原文里梁斐杀师叛逃后开启奇遇模式,白砚秋算着时间一路游山玩水,沿路到了易水城外,此时夜幕降临城门已关,只能明日再进城了。他极目远望,只见城外荒山上,有一座庙宇。 他催马而去,走近了才发现这庙已经荒废了,门倒墙塌不说,连供奉的神像也坏得不成样子,四处可见神像残片。 白砚秋下马走到牌匾前,努力辨认着上面的残字:“……将、军、庙?” 他正要进去,就听里面传来声音。 “大哥,要不是他弄坏了我们的困灵幡,害得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修补,耽搁了进城的时间,要不我们怎么会呆在这个鬼地方。”一人骂骂咧咧道。 “孟不四不得无礼,这位仙友也是无心之过……”另一人呵斥道。 “往人家祖坟上插困灵幡,我可不敢高攀你们这种‘仙友’。”冷淡又嘲讽的声音回道。 白砚秋听出来了,是梁斐;另外两个应该是孟家兄弟,哥哥孟不三,弟弟孟不四。 原文里梁斐和孟家兄弟在易水城内才碰面,现在怎么提前到了易水城外的将军庙,是剧情线受影响了吗? 白砚秋边想边踏上庙前台阶,正要形式化的敲敲并不存在的门,里面的情形急转而下,从吵架变打架了。 孟不四拔剑而起,喝道:“你什么意思!” 梁斐:“字面上的意思。” 孟不三连忙站起来,挡在梁斐面前:“孟不四把剑收起来,这位仙友说得对,本来就不该把困灵幡插别人祖坟上,这不是缺德吗——” 话音未落,他脸色一变,已从劝架的老好人转变成了阴狠毒辣,一点蓝光已从孟不三手上激射而出,直往梁斐面门而去:“找死的家伙,今天不让你死在这里,你就不知道多管孟家兄弟的闲事会有什么下场!” 孟家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孟不四见孟不三使出暗招,也紧跟着一剑挥下。 梁斐杀了白砚秋逃出华清宗后,每日都万分谨慎,既怕华清宗发现后派人追杀,也怕自己的妖血之力暴露,一路上挑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今日上午,路过一处山村时,发现有人在坟堆里插了困灵幡,他本不愿多事,但见那坟前供台上摆满了鲜果糕点,显然后人十分有孝心。他想起了埋在荒郊野地的父亲,一时心软就破了困灵幡,不成想在荒庙里,碰上了正主。 能在坟堆里使用困灵幡的绝不是什么好人,梁斐早在暗中留意两人,压根不信这俩兄弟的扮演的红脸白脸。 孟家兄弟见暗算不成,立刻转为明打,双双朝梁斐发难。 白砚秋隐匿了身形,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野草,双手抱胸看起了热闹。 原来这孟家兄弟并非无名之辈,是颇有恶名的散修,原文里梁斐在他俩手下吃过大亏,重伤之后被扔到一口荒宅枯井,却阴差阳错在枯井里找到一棵千年难遇的仙草,服下后不仅治好了伤,功力还增长不少。 如今,因白砚秋插手改变了剧情,梁斐没有被薛青杉打落玄冰洞,没在冰洞内激活妖血之力,现下功力远不如原文,没撑多久已陷败势。 白砚秋见梁斐被孟不三一掌打飞,摔在地上狂吐鲜血,心里那口被“杀”的气才出了几分,但见他伤得这么重,又有些莫名心疼。 白砚秋正要显出身形,扮演从天而降的英雄,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孩提哭声,那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深更半夜,荒郊破庙,婴孩啼哭,标准的恐怖元素。 里面站着的孟家兄弟和躺着的梁斐,同时停手,向门外看去。 一个小小的人影,提着一只更小的灯笼,哭哭啼啼朝将军庙飘过来。 是个两尺不到的鬼童子。 鬼童子刚到破庙外,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下,向庙内张望几眼后,掉头就跑。 孟家兄弟在别人祖坟上用困灵幡,本就是想招魂来炼化,此时见一个鬼童子误打误撞送上门来,哪里有放跑的道理,在梁斐身上下了困仙绳后,兄弟俩朝鬼童子追去。 白砚秋待孟家兄弟追着鬼童子远去后,思忖片刻,带着马跑出数里开外,重新显形,再骑着马儿往将军庙而来。他在庙外停下,拴马,认牌匾上的字,重新扮演完一个刚到破庙的人该做的事后,他迈步上台阶,进了将军庙。 “啊,你是谁?!你怎么吐血了?!”白砚秋惊声道,连忙上前扶起梁斐,“谁把你绑起来了?你被打劫了吗?坏人在哪里?” 梁斐被这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问了一连串问题,手臂被伤到的地方又被他不偏不倚的按到,直痛得咬牙。 白砚秋见他痛到满头冷汗,十分关心的追问道:“你哪里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梁斐勉强道:“你放开我。” 白砚秋立刻放开他,梁斐被困仙绳束缚,本就站不稳,又受了重伤,来人一撒手,立刻摔下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梁斐:“……” 白砚秋讪讪道:“你叫我放手的。” 梁斐怀疑这人跟那俩兄弟是一伙的。 “你别瞪我啊,”白砚秋又把梁斐扶起来,“我也是好心帮你。” 梁斐咬牙:“我谢谢你。” 白砚秋觉得后面还有俩字没说,全句应该是“我谢谢你大爷”。 方才一扶一放间,梁斐已暗中试探出青衫书生并非修仙中人,只是个普通人,心下稍安,问道:“你来的路上看到两人追着个小鬼没有?” “没有。”白砚秋道。 梁斐试着自己站稳,但受伤太重,迫不得已靠在青衫书生肩上。 “我叫石禾,家住云州白马山庄,听说南边有很多修仙世家道门,特地前来拜师学艺,你是哪家的仙友?”白砚秋编了一套瞎话,十分殷勤的扶着梁斐,摸了摸捆在他身上的困仙绳,艳羡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困仙绳吧?被它捆上是不是真的不能动?也不能使用仙门法术?” 梁斐被这分不清场合的“问题兄”闹得头大,他深吸了口气:“出去再问。” 白砚秋不敢演得太过,十分配合的把梁斐抗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从后面环着梁斐,此时东方微白,两人一马直往易水城门而去。 易水城门十分高大,黑青色的砖墙古朴厚重,两人打马进城,原以为在城门处会被守卫盘查,结果却连一个人也没遇上,不仅城门处没人守,城里面大街小巷都空空如也,街道两边的铺面招牌破败不堪,似乎很久没人开门做生意了。 白砚秋:“这座城,有古怪。” 梁斐:“我不瞎,看得见。” 白砚秋:“可你受伤了啊。” 梁斐:“这之间有关系吗?” 白砚秋用仿佛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梁斐:“城里有古怪,你又受伤了,我们不应该掉头出城马上逃跑吗?” 梁斐:“……” 白砚秋担心的摸了摸他脑袋:“你该不会是伤了脑子吧……” 梁斐浑身僵硬,差点滚下马去,恼怒道:“你干什么!” 白砚秋装傻:“我救了你啊……” 梁斐决定闭嘴,免得又被噎回来。 白砚秋逗他逗得起劲儿,当师尊的时候哪有这么爽,又傻头傻脑的追问道:“你叫什么呀?家是哪里的?师承何处?多大了——” “梁斐,”梁斐被吵得脑仁都开始疼起来,“闭嘴。” 白砚秋闭了嘴。 良久,白砚秋小心翼翼:“那个……能不能……介绍我入你家师门啊?” 梁斐:“……” “外门弟子都可以,端茶小厮都可以,”白砚秋语气里带了点仰慕,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古籍,珍之重之的递给梁斐看,“我家祖上花重金,从一个落魄仙师手里买下这本秘籍,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我一定要拜入仙门修得仙术,以告慰我家祖上。” 梁斐见他说得郑重,联想起自己遭遇,不由心生怜悯,暗道:“虽然华清宗对我不公,但至少我学得正统仙道,他却连修仙的门都没摸着。”他把目光落在那本秘籍上,只见封面上一列大字《无字天书》。 梁斐心头一动,书名如此霸道,莫不是什么上古秘籍? 一阵风吹过,天书翻了页,里面一字全无。 梁斐:“……” 我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 谢谢。 ☆、第 11 章 白砚秋追着问:“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这本秘籍很高深?我用它跟你换行不行?你就带我入你师门吧。” 梁斐转过头不想理他。 “您缺徒弟吗?缺小厮吗?”白砚秋翻身下马,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祖传秘籍合上,捧在手里往梁斐面前递,“我把家传秘籍献给您,您就收了我吧!” 梁斐:“不行。” 白砚秋偷偷觑了梁斐一眼,嘀嘀咕咕道:“我可救了你的命呐,换别人都是以身相许来报恩,我倒贴求当个小厮都不行,没天理。” 梁斐想把这人一脚踢死。 见快把梁斐惹火了,白砚秋赶紧闭了嘴,收好“秘籍”,牵着缰绳往前走。 易水城内河道纵横,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小码头,河上飘着几艘小船,上面长了一层青苔,看样子很久没人使用了。 行到岔道口,白砚秋牵着马往西边走,嘴上却装模作样问:“梁仙友,我们往何处去?” 梁斐被困仙绳束着,动弹不得,被迫和这不着调的青衫书生同行,先是被带着入了城,进城后又被他拉着没苍蝇似的乱逛,再往西走,势必又要绕回原处,梁斐被磨得没了脾气:“你又绕回去了,掉头往东走。” 白砚秋牵着马掉头向东,嘟嘟囔囔道:“都说了我是个路痴,绕了半天的路你也不说话……” 梁斐不与他争辩,看见不远处有个客栈,道:“先去那儿落脚,我身上的困仙绳要十二时辰才能解开。” 白砚秋:“困仙绳还能自己解开?” 梁斐耐着性子:“这条困仙绳不知是他们兄弟俩抢的谁家的,还没彻底炼化,只能用符咒催动,最多十二时辰符咒效力就会消失。” 白砚秋夸道:“梁仙友什么都懂,好厉害。” 梁斐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被人吹捧,微感别扭:“……也没什么,这在修真界人人都知道。” “可梁仙友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真修士,以前遇到的那些招摇撞骗的假修士,骗光了我家的钱,我把最后一点家产变卖了,换了盘缠南下求仙问道。”白砚秋情绪低落,摸了摸马脑袋,“一路上又被骗了几次,这匹马是我最后的财产了。” 梁斐在“蠢货”和“节哀”之间徘徊几次,最后干巴巴回了句:“喔。” “你看我都这么惨了,梁仙友要不要收下我,”白砚秋死皮赖脸,就差去抱梁斐大腿,“好歹我还救了你一命诶。” 梁斐:“……” “师父!”白砚秋倒头就要拜下去。 梁斐:“我不收徒弟。” 白砚秋屈膝要跪:“主人!” 梁斐声音有点变了:“不收小厮!” 白砚秋:“少爷!” “也不收书童!” 白砚秋十分委屈:“那你收什么?” 梁斐此时此刻十万分的想砍断困仙绳,一走了之:“什么都不收,我现在被人追杀,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白砚秋十分决绝:“我不走。” 梁斐:“……” 白砚秋:“我走了,那不就白救你了吗?不走,就不走。” 若不是被困仙绳捆着,梁斐觉得自己会忍不住一脚踹飞“救命恩人”,他道:“好,一会我仇家来了你也别走。” 白砚秋拍着胸口,十分豪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啊这什么玩意儿?!!” 白砚秋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大跳,马儿也被惊吓到了,一尥蹶子,差点把梁斐甩下马背。 “你没事吧?”白砚秋连忙把梁斐扶正,又安抚马儿,“别怕别怕。” 那东西发出嘤嘤嘤的哭泣声,白砚秋寻声看过去,只见是个两尺不到的小孩儿,脖子上挂着个银铃铛,缺鼻子烂脸,断胳膊少腿,肚子破了个洞,肠子流出来一坨,正嘤嘤哭着喊:“我要爹爹娘亲,我要爹爹娘亲。 白砚秋装菜装得十分彻底,眼睛一翻,吓晕过去了。 梁斐不得已,去叫了客栈小二来抬人。 假晕了一会儿,白砚秋幽幽醒转,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梁斐靠窗坐着,身上困仙绳还在,鬼童子躲在背阴处,见他醒了,跌跌撞撞跑过来,抱着他胳膊朝梁斐喊:“爹爹爹爹,娘亲醒了。” 白砚秋万万没想到,不过一会的功夫,不仅多了个儿子,连老公都有了。 鬼童子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烂脸,张着血盆大口,嘬白砚秋的手指头。 白砚秋被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托着十分不堪入目的“儿子”,转头看梁斐:“孩子他爹,你儿子想吃奶了。” 梁斐忍了又忍,僵着脸,朝外面招呼道:“小二,来碗鸡血。” 店小二这辈子恐怕也没见过如此奇特的三人组合住店,一人昏迷,一人被捆着,还有一个压根就不是人,战战兢兢端了碗鸡血进来,哆哆嗦嗦道:“客官慢用。” 鬼童子张牙舞爪,目送店小二背影出门了。 白砚秋对着“新儿子”这副尊荣实在没有胃口,脱了外衣给鬼童子裹上,只露出勉强没那么吓人的一双眼睛。 白砚秋朝桌上鸡血点了点下巴:“还愣着干什么,乖儿子快蹭热喝啊。” 鬼童子没想到新认的娘是个如此坚强的人类,初见面被吓晕,醒来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严母”,只好乖乖的捧着碗,一滴不剩喝完了。 白砚秋叫了热水,店小二再一次寒毛倒立的进屋来,放好热水后,忙不迭的垫着脚尖跑出去了。 白砚秋在屏风后简单的擦洗了一遍,穿着里衣从正襟危坐的梁斐身边路过,走到床边,倒在被子上,抱着枕头滚了几圈,准备睡了。 在江上风餐露宿半个月后,第一次见到床,白砚秋只想狠狠睡上一天。 鬼童子摸了摸嘴角的鸡血,蹦蹦跳跳跑上床,挨着白砚秋,也闭上了眼睛。 白砚秋睡相不好,没一会就把鬼童子踢到了床角,鬼童子只好委委屈屈蜷在床角。 梁斐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陷入了沉思。 这个青衫书生到底是谁?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在将军庙里,明明毫无修为,面对修士恶战却半点不怕,还敢带着他逃跑,自称一心向道,甚至为此散尽家财,甘愿为奴为婢,可面对被困仙绳束缚的自己,却半点没动趁火打劫的心思,要知道在修真界,杀人夺宝是件十分普遍的事情,最奇怪的是,鬼童子对他很亲密。 鬼童子性恶,却对这个青衫书生有着天然的亲密感。 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多件事情都遇上了,再不能用巧合二字解释。 梁斐望着那人背影,轻声道:“你到底是谁呢?” 白砚秋竖着耳朵听了个正着,腹诽道:“徒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徒弟如初恋……恋你个铁头,老子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再敢涨黑化值,大不了同归于尽不干了。” 白砚秋一觉睡到半夜三更,醒来后,黑灯瞎火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白砚秋差点没被吓出尖叫来,定了定神,才发现是鬼童子:“你看什么?” 鬼童子坐在脚踏上,捧着下巴:“娘亲真好看……” 白砚秋这次是真惊了,双手下意识摸脸,他变幻的青衫书生石禾的模样只能勉强算清秀,又为了符合长途跋涉的人设背景,还特意弄得脸色微黑粗糙,和“真好看”三个字半点不搭边,被鬼童子这么一说,差点以为变回了本尊模样。白砚秋本尊那张脸,才能算是“真好看”。 “胡说八道,我这是洒脱豪迈。”白砚秋弹了鬼童眉心一下,“你爹呢?” 鬼童子:“刚才爹爹身上的困仙绳自行脱落,就去外面找那两个恶人了,那两个恶人功力很高,不知道爹爹会不会遇到危险。” 白砚秋心头一惊,昨夜将军庙里,梁斐本就被孟家兄弟联手重创,又被困仙绳限制了一日,不能运作修为自行疗伤,活生生忍了一天,这才刚解封就跑出去,立刻就要催动符术查看梁斐情况,他是来做任务的,千万别任务没做完,主角却在阴沟里翻船不小心死了。 白砚秋正要催动符术,外面突然传来动静,他连忙爬起来,推开门往外看去,只见下面楼梯上,梁斐撑着铁棍,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白砚秋怒道:“伤得那么重,到处乱跑什么?” “去给你拿酒。”梁斐扬了扬手里的酒坛,“你酒瘾怎么那么大,做梦都一直闹着想喝酒,睡了多久念多久,吵死人了。” “……”白砚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没叫小二端上来,你要亲自去?” 梁斐把酒坛往他怀里一塞,冷着脸:“话怎么那么多,拿给你,你就喝。” 白砚秋抱着酒坛,打开盖子,酒香瞬间散发出来。他咽了咽口水,也没找酒杯,抱着酒坛就开喝。 自打出了华清宗山门,大半个月了,一滴酒没碰,快馋死他了。 半坛子酒下肚,喂饱了酒虫,白砚秋心情十分愉悦,连看梁斐都顺眼了不少,他拍了拍梁斐的肩膀:“看不出来,梁仙友还挺会讨人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鞠躬 ☆、第 12 章 梁·讨人喜欢·斐并不喜欢这个新鲜出炉的评价,冷着脸绕过白砚秋,撑着铁棍,走到床前,捏着鬼童子后脖子,把他拎起来,语气不善:“昨天夜里追你的人去哪了?” 鬼童子朝他张臂要抱抱:“爹爹,抱抱。” “我不是你爹,”梁斐改成掐着鬼童子的脖子,“那两人呢,去哪儿了?” 鬼童子嘤嘤嘤哭起来,朝白砚秋喊道:“娘亲,爹爹坏……” 白砚秋一口气喝了半壶酒,这酒也不知什么酿的,后劲大得很,他酒意微醺,双手抱臂靠在门上:“小可怜,我也不是你娘。” 鬼童子哇哇大哭:“坏爹爹,坏娘亲!” 梁斐手上用力,捏紧了鬼童子脖子:“我耐心不多,你最好老实点。” “坏人!坏人!”鬼童子挣扎起来,小胳膊小腿在半空乱踢。 白砚秋噗嗤笑出来:“哎,他不是个死人吗?你还能再捏死他一次?” “他还没全死,有人用秘法诡术重新给他炼化了躯体。”梁斐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说,你把他们引到哪里去了?” 鬼童子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鼓出来,烂脸处又流出血来,恶狠狠道:“你们都是坏人!” 白砚秋双手一摊:“别把我给骂进去了,掐你的人又不是我,你身上那件衣服还是我给你裹上的。” 鬼童子张开缺了半片唇的嘴巴,露出森森白牙,朝梁斐手臂咬去。 梁斐指尖明光一闪,一道符纸朝鬼童子额心打去,鬼童子惨叫一声,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白砚秋脚底有些轻飘,他走过来,伸手戳了戳鬼童子惨白的烂脸,好奇道:“这就是半鬼?他跟着我们干什么?” “不知道。”梁斐把鬼童子放下,撑着铁棍缓了缓,才道,“你找跟绳子把他捆起来。” 白砚秋一边捆一边埋怨道:“刚才你怎么能让他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万一他想杀我怎么办。” 梁斐一步一挪,走到床边,躺下去,舒了口气:“杀了就杀了,还能怎么办,谁让你不走。” “我就不走,你去哪我跟到哪。”白砚秋捆好鬼童子,把他塞到床尾,酒意上头想睡了,自己也爬上床。 “你干什么!”梁斐撑起上半身,看着他。 白砚秋爬进床里面,掀开被子躺下去:“这都看不出来,睡觉啊。” 梁斐:“你不是才醒吗!” “谁说才睡醒就不能再睡了?你家的规矩?”白砚秋扯了半截枕头过来,“就算是你家的规矩,你又不收我,你家的规矩也管不了我。” 梁斐握紧了拳头,把枕头全拽过来,背对着白砚秋,重新躺下去。 “哎哎哎,你多大脑袋要睡一个枕头!分我半个!”白砚秋往外拉枕头,梁斐丝毫不让。 “看你是个伤患的份上,枕头让你了!”白砚秋气鼓鼓开始脱衣服。 梁斐听到动静,睁开眼,见他已经解开里衣,怒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白砚秋后劲上头,此刻酒意更浓,也恼了:“我脱衣服也碍着你了?” 梁斐见他满脸醉红,怒气又散了,喃喃道:“我跟个醉鬼争什么。” 白砚秋一掀被子,坐起来:“谁说我醉了!我没醉!” 梁斐重伤在身,浑身都痛:“我疯了才让你喝酒。” “你才不是疯子,你是个傻子,”白砚秋撑着头侧身躺着,半眯着眼,伸手去摸梁斐的脸:“真滑,见你第一面就想捏了。” 梁斐僵住了。 “唉,我的小傻子啊,”白砚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了拍梁斐肩膀,睡意昏沉,“以后有我呢。” 梁斐看着睡着的人,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香囊,在白砚秋鼻子边晃了晃,确认他彻底睡过去后,陷入了沉思。 这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历。 【大美:醒醒!你徒弟又给你下药了!】 白砚秋进入系统:“早知道了,梁斐他哪会那么好心给我买酒,在酒里下药了吧。” 【大美:酒里下了一半,香囊里下了一半,喝了酒的人再闻到香气,就会中招。】 白砚秋:“主角不愧是主角,全方位发展,还是个宫斗人才……” 【大美:大美是来告诉你两个好消息的。】 白砚秋:“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好消息。” 【大美:客服也不好当啊,一个好消息是梁斐黑化值降到72了,宿主继续加油哟!】 白砚秋:“费了老大劲,差点给他跪下来叫爸爸了,才降低这么点。” 【大美:咱别嫌少,前途光明道路曲折。还有个好消息,梁斐的好感度增到20了,你可以去积分商城里兑换东西,内部消息,商城里刚来了一批八二年拉——】 白砚秋:“你们家八二年拉菲到底有多少库存?” 【大美:谁知道呢,实在太多人写这种酒了,一本算一瓶吧,我们每天都上新一批,商城酒窖都要堆不下了。】 白砚秋:“……” 【大美:十年陈的文君坊,百年埋的女儿红,千年酿的杜康,还有一堆仙人御酒,猴子——】 白砚秋:“谢了,你家商城无所不能。” 【大美:可不是,我家——哔哔哔哔哔】 白砚秋单方面切断了对话。 白砚秋不能醒过来,只好睡下去,脑子想着等明天起来怎么收拾梁斐那小混球,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真睡着了。 梁斐看着白砚秋,看着看着,身心疲惫下,也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白砚秋睁开眼,看到对面不足一寸地方,有人瞪着眼睛看他。 白砚秋宿醉初醒,脑子还不清晰,乍一看到,差点吓得跳起来,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跳不起来了。 ——他扔在地上,从肩膀到脚踝结结实实的捆了一圈又一圈。 对面那人和他差不多——不,比他还惨,脸上肿起老高,仔细一看,是个小孩巴掌印。 白砚秋打趣道:“谁叫你昨晚上掐别人来着,不知道小孩子记仇吗?” 梁斐肿着脸,一语不发,看样子气得不轻。 白砚秋环视一圈,发现已经不在客栈了,周围陈设华丽,但潮湿阴冷,像是在地下室一类的地方。 鬼童子坐在桌子上,晃着小短腿,拿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正嘎吱嘎吱的啃着。 白砚秋清了清嗓子:“乖儿子。” 鬼童子嘻嘻一笑,吐出根手指骨:“娘亲。” “乖儿子,这是你家吗?”白砚秋挪了挪,试着坐起来,但捆得太结实,刚支起腰就倒下去,不偏不倚砸在梁斐身上,梁斐旧伤未愈又加新伤,被白砚秋结结实实砸了个正着,忍了许久的喉间血,一气喷了出来。 白砚秋被喷了个正着,胸口一片鲜红,乍一看以为重伤要死的人是他自己。 白砚秋:“梁仙友,往人身上吐血这个毛病,该改一改了。” 梁斐忍了又忍,没忍住:“有人说过,你话很多吗?” 白砚秋嘀咕:“还不许人说了……” 梁斐头大:“你看看情形再说风凉话成吗?” 白砚秋昨日被下药的气还没散,此时被梁斐一激,讽刺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谁叫你这么弱,隔三差五就被人打就算了,现在还被个小孩子绑了!” 梁斐:“你说我弱?!” 白砚秋:“难道不是?” “谁叫你不滚!”梁斐处处被人看低,狗嘴里抢食多年,在华清宗里也经常被明朝暗讽,养成了十分要强的性格,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连战连败,数次陷入危机,此时被个连《无字天书》都能忽悠的凡人骂,哪里能忍得下,原本还有一点连累他的歉疚之心,现下也没了。 白砚秋:“我就不滚!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你跳起来替我一脚啊!” 梁斐被气得血海翻涌,肺腑里淤积的血,一口气吐出来。 白砚秋再度被喷了一身血,他见梁斐还傻愣着瞪他,一脚踢过去,怒道:“你还等什么,催动符咒带上我跑啊!” 花光电石间,梁斐明白了,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催动符咒。 却见门口慢悠悠走进一人,羽扇纶巾,缓带轻衫,来人笑道:“两位贵客要去哪里?” 白砚秋叹了口气:“跑不掉了。” 梁斐道:“你是何人?” 来人身材高大,气度雍容,笑道:“鄙人贱名不足挂齿——” “将军!”鬼童子跳下桌子,扑到那人腿上,嘻嘻笑道,“将军,他们是坏人。” 将军把鬼童子抱起来,细心理了理鬼童子凌乱的头发,十分慈爱道:“一跑出去就疯玩,沾了一身的土。” “有坏人,小观去抓坏人了。”鬼童子规规矩矩坐在将军怀里,抱着将军脖子,指着白砚秋梁斐二人,“将军,他们打我,他们是坏人,杀了他们。” 将军朝两人歉意一笑:“两位不要介意,小观还是个孩子。” 白砚秋:“不、不介意,尊驾……将军请我俩来贵地是……?” 将军摇了摇羽扇:“贵客远道而来,自然是请到府中,精心招待。” 梁斐冷冷道:“深夜掳走,绳索捆绑来当客人,贵府待客之道十分与众不同。” 白砚秋踢了梁斐一脚,朝将军笑道:“将军不要介意,梁斐……梁仙友还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鞠躬 ☆、第 13 章 梁·还是个孩子·斐更不喜欢这个评论,冷冷道:“闭嘴。” 白砚秋无奈:“我倒是想闭嘴,梁仙友看看形势再高冷,成吗?” 梁斐怒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膝下怎么这么软?” 白砚秋:“你倒是硬一个给我看看!” 梁斐:“看就看。” “杀了他们!”鬼童子尖叫道。 “闭嘴!”白砚秋道。 “闭嘴!”梁斐道。 “哈哈哈,”将军摇了摇羽扇,笑起来,“两位小友很有意思。” 吵起来的两人终于想起来,旁边还站了个危险人物,终于闭了嘴。 将军抱着鬼童子,走到两人面前:“小观你看他们好不好玩?” 鬼童子叫道:“不好玩!他们给小观吃的,但是又掐小观。” “这位——这位小观大人,掐你的人在那儿,我可没碰你一个手指头。”白砚秋打断鬼童子,卖队友卖得十分爽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两位要不就把我放了?” “你真有意思。”将军哈哈大笑,绕着白砚秋转了一圈,“小观,想不想把他留下来陪你玩?” 鬼童子尖声尖气朝白砚秋道:“你留下来,陪小观玩。” 白砚秋:“我叫石禾,家住云州白马山庄,听说南边有很多修仙世家道门,特地前来拜师学艺,你家是何门何派。” “将军,将军,将军。”鬼童子叫道。 白砚秋:“我知道这位大人是将军,门派名字呢?” “将军将军。”鬼童子道。 “我知道是——”白砚秋悚然一惊,难以置信道:“该不会是易水城外荒野山上,破败小庙那个将军吧!” 梁斐一头雾水:“什么破庙将军?” 白砚秋:“我救你那个破庙啊,牌匾上写着将军庙!” 梁斐一怔:“那尊碎掉的神像?” 白砚秋点点头:“就是他了。” 将军笑道:“鄙宅简陋,不堪入目,两位见笑了。” 白砚秋尴尬道:“哪里哪里,将军宅邸是人间仙邸,受万人供奉,哪里简陋了。” 将军微笑道:“可已经破败了不是吗?” 梁斐:“怎么败的?” 白砚秋踹了梁斐一脚,低声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斐咬牙:“你故意的是吧,一直踢我断腿的地方!” 白砚秋愤愤:“活该,痛不死你!” 梁斐:“我招你惹你了?” “杀了他!”鬼童子尖叫。 白砚秋幸灾乐祸:“瞧你多惹人厌恶,要杀你呢。” “想杀我的多了去了,”梁斐满不在乎。 “真可怜。”白砚秋嘴痒道。 这句话果然捅了马蜂窝,梁斐脸色顿时变了,怒目道:“不需要你可怜!” 白砚秋耸肩:“好吧,我闭嘴。” 将军笑道:“两位感情挺深。” “谁跟他深!”梁斐梗着脖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砚秋:“放心,你死后我会到你坟头烧几张纸洒一壶酒。” “谁稀罕!” “我转变主意了,”将军笑道,“既然你俩依依不舍,我也不便再做恶人,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啥?”白砚秋泥鳅似的弹起来,朝将军背影喊道,“将军你回来!我没依依不舍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梁斐凉凉道:“人都走了,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白砚秋躺下来,喘着气道:“累死我了。” 梁斐嘲讽道:“一会就可以永眠了。” “尊驾属狗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梁斐道。 “那就是不属狗了,”白砚秋磨牙道,“那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呢?” “你!”梁斐气急。 “我怎样?”白砚秋在地上滚了几圈,气他道:“看不惯你来打我啊!” “你属狗皮膏药的吗!” 白砚秋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对啊!” 梁斐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白砚秋等了一阵,见梁斐还不搭理他,又滚回来,肩膀撞了撞他:“哎梁仙友,好歹我们要死同穴了,给我个好脸色呗?认识这么久,都没给我个笑脸。” “什么这么久,才两天。”梁斐纠正道。 “我是个凡人,不像你们修士能活很久,”白砚秋道,“我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两天呢?” “修士又如何,反正今天都要死了。”梁斐闷闷道。 “唉,我还有好多心愿没达成啊,”白砚秋引诱道:“梁仙友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梁斐迟疑了片刻,似乎想到马上要死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道:“我有灭门大仇未报,有……有传教师恩未偿。” “嗯,这、这……”白砚秋惊了,灭门大仇他知道,传教师恩是什么,梁斐哪里来的师恩……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剧情不成?!卧槽,这坑爹的剧情! “我师尊……他对我不好,经常打骂我,还让别的师兄师姐欺负我。”梁斐道。 当面听人控诉的感觉,啧,挺难为情,白砚秋道:“你师尊真不是个东西。” “但他突然变好了,保护我,不让别的人欺负我,传给我秘籍,送我很多灵丹珍宝。”梁斐迷茫道。 “可能是他幡然悔悟了,觉得你这个徒弟这么好,要珍惜你。”白砚秋连忙帮自己洗白。 “不会,”梁斐摇头道,“我师尊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修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想拜他为师,只求他指点一二,他没必要珍惜我。” “你师尊这、这么厉害啊。”被人当面夸,更难为情啊。 “如果我师尊在这里,十个将军都不是他对手。”梁斐道。 白砚秋心道:“这就夸张了,徒弟啊,你师尊他就在这儿,他觉得自己最多打八个将军。” “我杀了他。”梁斐道。 “嘎??”白砚秋震惊了,这这事儿怎么能说出来啊! 梁斐点点头,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杀了他。” 白砚秋讪讪道:“杀了他啊……” 梁斐:“他对我没有一点点防备,我用迷药把他药晕了,拿铁棍捅穿了他的心肺。” 白砚秋循循善诱:“呃……你现在后悔了吗?” “不后悔,”梁斐坚定道,“他该杀。” “那……师恩未偿?”白砚秋听糊涂了。 “我爹教我的,做人要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梁斐认真道,“他教我一场,我应该报答完后,再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鞠躬 恢复日更 ☆、第 14 章 过了一会儿,进来几个纸扎人,把两人抬起来,往外走。 过道弯弯曲曲,地面阴暗潮湿,偶尔还能听见滴水的声音。 白砚秋没忍住笑,问道:“几位仙友,你们不潮吗?” 纸扎人的嘴是一条线,说不了话,只瞪着大眼睛往前看。 “哎你们受潮后会不会发霉烂掉?”白砚秋笑兮兮打量抬他脚的那个纸扎人。 白皮粉颊樱桃嘴,头上戴朵大红牡丹,脖子上挂着璎珞项圈,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是个富贵小姐的装扮。 白砚秋调笑道:“怎敢劳烦姑娘芳驾抬我的臭脚,要不放我下来,姑娘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蹦跶跟着?” 梁斐冷声道:“无耻。” 白砚秋全身被捆着,只有头能动,扭头看他:“这就无耻了?我还有更无耻的,梁仙友要不要看?” 梁斐冷着脸。 “流年不利,”白砚秋叹了口气,“就要跟个好脸色都不给我看的人一起去死了,好惨喔。” 梁斐不理他。 “别人都说‘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白砚秋接着叹气,“我俩刚睡了一晚,就要住一个棺材,以后天天看着你这张冷脸,我好惨啊——” “谁跟你睡了,”梁斐忍无可忍,“生同衾死同椁那是指夫妻!” “呜呜呜,说起来我还没讨媳妇儿呢,”白砚秋假哭道,“就要跟个无亲无故的男人生同衾同椁了,我好惨一男的,呜呜呜……” 梁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想杀人。 “我才不想和他死一块儿,”白砚秋朝牡丹姑娘纸人腼腆一笑,羞羞答答道:“姑娘,我想和你埋一起,成不成呀?” 牡丹姑娘不说话,一步一步往前走。 梁斐已经被他的无耻震惊到无话可说了。 弯来绕去一炷香时间,纸人们把他们抬到一处坑洞,坑洞里设了三个牢笼,左边关着祭祀五牲牛羊猪狗鸡,右边关着孟不三孟不四兄弟,中间一个空着。 纸人们把两人关进了中间那个牢笼。 白砚秋朝孟家兄弟道:“相逢即是缘,我叫石禾,家住云州白马山庄,听说南边有很多修仙世家道门,特地前来拜师学艺,两位仙友是何门何派?” 梁斐一口血吐出来。 被这人的无耻给气的。 白砚秋惊讶道:“梁仙友,你怎么又吐血了?我们还要死同椁呢,你可不要先我而去,到时候棺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我岂不是太惨了?” 孟不四语气阴森道:“真是太好了,你也被抓来了。” “你不也被抓了,”梁斐故意恶心他,“怎么,你们兄弟二人还打不过一个鬼童子?” 孟不四果然被触怒:“你说什么!” 白砚秋火上浇油:“他说你们兄弟修为低下,十分不行,两个大男人联手,也打不过一个小孩子。” 这地方有符阵限制,使不了仙门道法,孟不四扑过来,被牢笼栏杆挡住,愤怒之下捡了个石块砸过来。 石头穿过栏杆缝,直直往梁斐脑袋上砸去,梁斐被捆成粽子,又身受重伤,根本躲不了,眼看着就要头破血流了。 “哎哟,你这人打我干什么?!”白砚秋被砸个正着,额头上一行血留下来。 梁斐:“……” 分明是你自己脑袋移过来的…… 孟不四怒道:“大哥,这两人是一伙儿的!” 孟不三假笑道:“原来两位感情这么好。” “毕竟一起睡过,一夜同衾,还要死后同椁,”白砚秋看着梁斐道,“梁仙友,我俩是前世五百年修来的缘分。” 孟不四:“你们双修?” 孟不三笑道:“原来如此。” 梁斐想撕了他的嘴。 “我俩的感情,岂是双修能比拟的。”白砚秋逗得起劲儿,情深意重道,“梁仙友说是不是呀?” 梁斐一口血吐出来。 白砚秋真怕他挂了,连忙道:“别说话了,梁仙友的意思我懂,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梁斐又吐了一口血。 白砚秋不敢说话了。 那头孟不三孟不四也挪到角落,小声商量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邻居扯开了嗓门:“喔喔喔——喔喔喔——” 白砚秋朝左边牢笼看去,夸道:“鸡兄好嗓门。” 鸡兄英姿勃发色彩艳丽,偏着脑袋看向白砚秋。 白砚秋顶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笑道:“鸡兄,前生五百年的修行,才换来今世我们同住牢笼的缘分,再高歌一曲庆祝一番如何?” 鸡兄尾巴羽毛一抬—— 白砚秋:“别介啊——” 鸡兄抖了抖尾羽,拉了一泡热乎乎的屎,以回报和他前世五百年的缘分。 “……”白砚秋,“鸡兄也太激动了吧。” 旁边趴着的狗也醒了,站起来围着狭小的牢笼转了几圈,扒拉着地面,抬起了后腿,哗啦啦开始放水。 白砚秋本来已经无所谓了,但看着那摊液体,顺着地面慢慢往他们这间牢笼流过来,脸色顿时变了,惨叫道:“狗兄——狗哥——狗爷别啊!” 那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白砚秋虽然没有洁癖,但但但—— 他奋力挣扎起来,蠕动着往旁边挪,边挪边愤愤:“改善囚犯的居住环境,是每个反派应尽的义务!” 没挪两下,他又赶紧回来,用肩膀抵着梁斐,像屎壳郎推粪球一样,拱着梁斐往旁边躲。 “我实在太惨了。”白砚秋喘着气,抵着梁斐,靠着墙边,堪堪躲过去了。 梁斐一身骨头都快断完了,在地上被推着滚了好几圈,更加狼狈不堪。 白砚秋听见梁斐剧烈的喘息,连忙道:“梁仙友,梁仙友你怎么了?” 孟不四冷笑道:“你姘头要死了。” 梁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姘、你、娘。” 白砚秋惊道:“梁仙友也会说脏话?” 梁斐自小流落在外,接触的都是下九流的人,别说脏话了,什么龌龊事没见过,但一直秉承家教,遵守家规,虽然这个家很小,且早灭门了。 梁斐一双眼睛赤红,呼吸急促,喉咙里呼呼作响。 “看来真的要死了。”孟不三微笑道,“我兄弟联手,对付不了那小鬼,还对付不了你?” 白砚秋见状有些急了,扯着嗓门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死人啦!” 梁斐脑袋倒下来,软软的靠着白砚秋肩膀,气音非常明显:“你闭嘴行不行?” 白砚秋怒道:“闭嘴看着你去死啊!” “反正也没人在乎我,”梁斐喃喃道,“死就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鞠躬 ☆、第 15 章 鬼童子领着一行纸人抬着笼子走过来,白砚秋高声喊道:“小观大人!” 鬼童子嘻嘻道:“娘亲。” 白砚秋心道:“这小鬼阴晴不定,上一句亲亲密密爹爹娘亲,下一句横眉冷眼喊打喊杀,‘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古人诚不欺我。” “哎乖儿子。”白砚秋亲切道。 “乖儿子”迈着小短腿走到牢笼面前,打开牢门,吩咐道,“把他们都装起来。” 后面跟着的纸人不是刚才那批花枝招展的,人人粗胳膊粗腿,脸上什么也没画,是群无脸纸人力士。无脸纸人力士先把五牲装笼,又走到右边,把孟家兄弟装进笼子。 那笼子不大,装上牛羊猪狗鸡后,已经很满了,孟不三和孟不四两人是被硬塞进去的——孟不四脸贴在猪屁股上,孟不三蜷在牛肚皮下。 “放我出去!”孟不四剧烈挣扎,又放狠话,“老子要杀了你!” 鬼童子脸一沉,一巴掌扇过去,把孟不四扇得头晕眼花,断了几颗后槽牙:“不自量力的东西。” 孟不三看了一眼鬼童子脖子上的银铃铛,强自忍了下来。 无脸纸人们赶紧把笼子扣上,抬起来。 鬼童子拍了拍满满登登的笼子,朝白砚秋道:“娘亲,小观一会再来找你玩。” 白砚秋恨不得鬼童子赶紧消失,忙笑道:“你忙、你忙。” 鬼童子带着一行纸人队伍,抬着笼子,浩浩荡荡走了。 见鬼童子走了,白砚秋挣扎着坐起来,挪到墙壁边,寻了块墙面上凸起来的砖头,开始磨绳索。 白砚秋:“大美,出来干活了。” 【大美:很高心为您服务……】 白砚秋:“打开积分商城,我要换个东西。” 【大美:正好我们商城有一批新上架的九零年罗曼尼康帝——】 白砚秋:“贵商城在装13的道路上卓尔不群。” 【大美:这是潮流你不懂。】 白砚秋:“这次不要酒了,梁斐都快死了,我得想个办法弄他出去。” 【大美:祝你好运哟。】 白砚秋在商城里兑换好了,手上的绳索也装模作样的磨断了。 为了装得像,白砚秋特意把手磨得血肉模糊,他龇牙咧嘴的解开绳索,捧着俩手痛得直吹气,眼泪汪汪的转身踹了那凸出的砖头几脚,才急急忙忙给梁斐解绳索。 他边解边嘀咕:“这次我又救了你,你欠我的人情拿什么来还?” 梁斐高烧不退,烧得迷迷糊糊,模模糊糊间见有人正在自己胸前扒拉,想都没想,一脚踹了出去。 白砚秋被踹了个屁股墩儿,怒道:“你属疯狗啊!逮谁咬谁!” 梁斐一脚踢出去已发觉不妥,身上的绳索已经松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的解开最后几圈绳子,撑着墙壁站起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没求你救我。” “事不过三,再救你我就是……”白砚秋吞下“狗”字,冷着脸爬起来,从袖口抽了根铁丝出来,假意开锁,锁开了,白砚秋钻出牢笼,梁斐摇摇晃晃跟在后面。 梁斐的铁棍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他伤得极重,没得到医治,又折腾了这许久,早就撑不住了,勉强走到坑洞边,扶着梯子往上走的时候,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白砚秋也不是故意不帮梁斐,梁斐这人疑心病重,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怀疑,万一怀疑“石禾”身份有异,接近他别有目的,又一刀捅死他再跑了就麻烦了。 白砚秋一把拽住梁斐,往自己肩上一拉,依然怒气冲冲道:“你不是很强吗,怎么走个楼梯都要摔!” 梁斐闻言又要推开白砚秋,白砚秋赶紧把他拉回来,半扶半扛的往上爬:“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就当我积德行善,等出去咱们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去求我的修仙门。” 梁斐已经彻底晕过去了,白砚秋见转角处堆了个无脸纸人力士,手上法决一捏,把无脸纸人唤过来背起梁斐。 谢天谢地,若是梁斐没晕,白砚秋还得自己扛。 七绕八拐的转了好一阵,才钻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是在城墙底下的城防地道里。 此时已是朝阳初升,易水城里的老老少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全都走上街头,哑巴似的站在街道两边,从远处传来一阵鼓乐,老老少少们听见鼓乐声响起后,全都跪伏在地,连襁褓婴儿也不例外。 无脸纸人听到鼓乐声也有些躁动,白砚秋连忙追加了道法术指令,无脸纸人背着梁斐转头跟上白砚秋。 白砚秋凭借原文里的描述,找到文中长有仙草的荒宅枯井。他使了个法决,收了无脸纸人,带着梁斐跳下枯井。 “梁仙友醒醒!”白砚秋往梁斐身上渡了点灵元,又假意拍了拍梁斐,过了片刻,梁斐缓缓睁开眼。 “梁仙友,那个鬼童子带着纸人在后面追我们,你又昏迷着,我没别的办法,看见这边有个枯井,就想跳下来暂时躲一躲。”白砚秋道。 梁斐勉强坐直了,苍白着脸,这次说了句能入耳的:“谢了。” 白砚秋道:“你们仙修不是讲究什么羁绊吗,算起来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你要不要报答我一下,了结咱们之间的因果,免得以后入了心魔。” 梁斐扶着井壁站起来,走了几步,开始观察周围环境,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冷淡:“也可以杀了你了事。” 白砚秋跟着站起来,追在他旁边:“要不要这么残忍?你师尊对你那么差,你杀了他都还想着要报师恩,我一直在救你,你还要杀我。” 梁斐道:“你话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白砚秋往后退了好几步,贴着井壁,紧张道:“反派死于话多吗?我又不是反派!” 梁斐:“你——” “啊,这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白砚秋捂着肩膀往旁边跳了一步,露出背后井壁上长的东西。 一株拇指大小,通身漆黑,隐隐有玉石光泽,叶尾像针尖一样的野草。 白砚秋故意气急道:“姓梁的欺负我也就罢了,谁叫他是修士,我是凡人;连一颗野草也要欺负我,我一脚踩扁你——” “等等!”梁斐脸色变了,疾步奔过来,仔细观察野草。 “姓梁的你什么意思!”白砚秋伸手就要去拔,“这草扎了我,我还不能扯它?!” 梁斐拦住白砚秋的手,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白砚秋,表情十分怪异:“这是‘墨玉针草’。” “管它叫什么名字!”白砚秋还要去拔。 “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仙草,”梁斐有些迷惑,“传说中只长在灵气充沛的雪山里,旁边有妖兽守护……” 白砚秋长大了嘴,目瞪口呆,结巴道:“我、我、我找到仙草了?千年难遇那种?!” 梁斐使用特殊的方法,把墨玉针草摘下来,放在手里,递给白砚秋。 白砚秋诧异:“不是仙草吗,你赶快吃啊,吃了快点好,早点带我出了这个鬼地方。我还要继续南下寻仙山拜仙门呢。” 梁斐:“……” 梁斐加重了语气:“这是千年难遇的、墨、玉、针、草。” 白砚秋催促道:“那你快吃啊,难不成要煮成汤?或者炭烤?还是要加些奇奇怪怪的药引子?现在条件就这样,就不要那么讲究了嘛。” 梁斐喃喃:“你怕是个傻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么么哒~ ☆、第 16 章 梁斐服下墨玉针草,盘膝坐下,理顺紊乱灵脉,运行几个周天后,睁开眼睛,见白砚秋蹲在另一侧津津有味看着什么。 “梁仙友疗完伤了?”白砚秋听见动静,回头朝梁斐道。 刚靠白砚秋得了一株奇珍灵草,梁斐对他的耐心涨了几分,回道:“墨玉针草有修复和扩大灵脉的功效,我内伤好得差不多了。” 白砚秋:“外伤治不了吗?” 梁斐摇头,从衣裳下摆扯了布条,捡了几根枯枝,固定好骨折的地方,问道:“你在看什么?” “这有个洞,不知道是老鼠还是野兔子。”白砚秋点燃枯草往里熏烟,“是兔子就好了,一会烤来吃。” 梁斐幼年流落在外,讨不到饭的时候,就要去打野物充饥,一看就知道这个洞是老鼠打的,还是只不大的老鼠,道:“别熏了,我这还有两个馒——” “啊,抓到了!”白砚秋拎着尾巴提起来,兴奋道,“是老鼠!” 梁斐看着白砚秋手里拎着的“老鼠”,怔住了。 “咦,梁仙友快来看,它眼珠子是蓝色的!”白砚秋疑惑道,“我还没见过蓝眼珠的老鼠。” “这是‘寻宝鼠’,”梁斐忍不住打量白砚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道,“特别会找奇珍异宝,现存不超过五只,被各大门派豢养。每新出现一只,修真界都会掀起腥风血雨。” 白砚秋夸张道:“那我不是又捡到宝了?” “对,”梁斐也有些惊讶,这人运气也太好了,“但这只寻宝鼠中了剧毒,就快死了,寻宝鼠只会寻宝,它们分辨不出来那些仙果灵草是不是有毒。” “它们中毒的标志是眼睛变蓝?”白砚秋问道。 梁斐道:“眼睛越蓝,代表毒性越强,这只寻宝鼠一双眼睛这么蓝,可见中的是剧毒。” “太可惜了,该早点来的。”白砚秋十分失落,放下寻宝鼠,“快回家去吧。” 寻宝鼠摇摇晃晃爬回了洞。 梁斐有些不确定:“坊间有传闻,寻宝鼠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珍宝藏在所居之地——” “那还等什么,挖洞啊。”白砚秋兴奋起来。 梁斐咽下“可能就是刚才那颗墨玉针草”,默默开始挖洞。 那洞弯弯曲曲,两人差点没把井给挖塌了。 白砚秋默默骂了大美八百遍,搞个这么深的洞干什么。 终于,挖到底了,寻宝鼠躺在枯叶子堆里,已经死了,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半个巴掌大,镶金嵌宝,光彩夺目,十分华贵。 白砚秋捡起盒子,托在手心上:“有点像姑娘用的珠宝盒子。” 梁斐道:“打开看看里面。” 白砚秋道:“上面有锁。” 梁斐道:“你不是会用铁丝开锁吗?” 差点露馅了,白砚秋惊出几滴冷汗,拿出铁丝开锁。 小盒子一打开,里面是黑色的黏腻之物,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白砚秋道:“这是什么,不会有毒吧?” “断续寒玉膏,”宝物接连不要钱似的往面前摆,梁斐有点像在梦中,道,“专治外伤,重续断骨。” “那还等什么,你快用啊,刚才不是说只好了内伤吗,”白砚秋把盒子递给梁斐,“这下外伤也能治了。” 梁斐一瞬间觉得十分不真实,怕是入了什么迷魂阵,眼前一切都是自己幻想,他暗地里狠狠揪了大腿一把,眼泪差点痛出来,他咬着牙忍过去,也不啰嗦,接过断续寒玉膏往身上断骨处抹。 “梁仙友我帮你擦背吧,只有这么点药膏,别浪费了。”白砚秋趁机猛刷好感度,为了兑换这盒断续寒玉膏,先前累积的积分都用光了,就算是跟风装13,九零年罗曼尼康帝他还是想喝一喝的。 梁斐愣了愣,解开上衣,背对着白砚秋。 华清宗后山那夜大雨,梁斐也曾脱了衣服烤火,但那会梁斐警惕心很强,白砚秋也不好过多观察他,今日近距离看梁斐,才发现他身上伤痕累累。 “你背上好多伤疤,累了一层又一层,”白砚秋小心翼翼往新伤上涂抹药膏,涂到肩膀时,问道,“这个伤口好奇怪,有点像……牙印?” “嗯,被人咬的。”梁斐道。 “被咬?” 梁斐道:“有个乞丐要我把捡的骨头给他,我不给,打架的时候被他咬的。” 白砚秋想起原文里这段了,是在梁斐入魔的时候,脑子里回忆的幼时情节。 彼时他爹刚死,小梁斐饿了好几天,从狗嘴里抢了根骨头,被那狗咬得遍体鳞伤,可骨头到手还没啃两口,一个大孩子乞丐跟过来,让他把骨头交出来,梁斐不交,被大乞丐暴打一顿,肩膀上还被活生生咬了块肉下来。 实在太惨了。 白砚秋手上又放轻柔了一些:“你给他便是,白白被打被咬,最后还不是给抢去了。” 梁斐道:“乖乖给了一次,以后每个乞丐都会来抢我的东西。” 白砚秋知道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了,这不仅是他徒弟,也是他很喜欢的原文主角,却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那人太坏了。” 梁斐忽然转头朝他笑道:“他也没讨着好,我掰断了他好几根手指,后来那群乞丐就不怎么抢我东西了。” “真厉害,”白砚秋夸道,“原来是杀一儆百,失敬失敬。” “我那会儿还小,没想那么多,”梁斐又笑了笑,“就是不想便宜了他。” “那更厉害了,小小年纪有勇有谋,”白砚秋朝他竖拇指,“厉害的梁仙友再考虑一下收了我呗,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红袖添香样样精通。” 梁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你那儿听来的词,不懂就别说。” “戏文里不都这么唱吗?”白砚秋涂好了后背,把剩下的断续寒玉膏递给梁斐,委屈道,“明明是我救了你这么多次,反而是我求着要报答你似的,这都什么世道。” 梁斐笑而不答,拿着衣服要穿上,白砚秋拦住他:“小心粘在衣服上,等一会药力渗进去了再穿。” “大哥,这俩崽子脱了衣服躲这儿胡搞呢!”枯井口一颗脑袋探出来,是孟不四。 “逃命还不忘卿卿我我,有意思。”孟不三道。 “嘿,老子成全你俩做对生死鸳鸯。”孟不四抱了块巨石,压在井口,“大哥快走,那小鬼带着人追上来了。” 被封在枯井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白砚秋喃喃道:“这场景太熟悉,就差一贴春|药了。” “……”梁斐恼怒道,“你都看的什么戏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么么哒~~~ ☆、第 17 章 待枯井上面人声远去,梁斐带着白砚秋爬上枯井。 宝物已经拿到手,白砚秋担心再横生枝节,不欲在易水城停留,撺掇着梁斐出城。 梁斐也知在易水城树敌良多,虽说机缘之下,服了灵药仙草,内伤外伤均已治愈,但他也知道仅凭现在 的修为,别说和将军对上了,就连孟家兄弟他也对付不了。 两人出了枯井就往外走,想趁着孟家兄弟制造的混乱,离开易水城。 枯井在一座荒宅的后院里,荒宅面积颇大,看得出曾经也是雕梁画栋的高门大户。 两人刚走出后院,还没到前厅,就见塌了一半的大门处,一个高大人影负手而立,望着破败不堪的门匾出神。 两人脚下一停,知道今天走不了。 白砚秋双手一礼,笑道:“原来是将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将军可还安好?” 将军转过头来,羽扇轻摇,回礼道:“小友别来无恙?” “将军手下精兵强将者甚多,在下显然过得不怎么好。”白砚秋从衣服上摘下一颗枯草,“方才我见小观大人往东边追去了,将军不去吗?” “小观弄丢了人,自会去找回来,”将军迈步进了断壁残垣的荒宅,“何况,那兄弟二人也不足挂齿。” “他们不足挂齿,难道我和梁仙友很足挂齿?”白砚秋道:“将军这话,在下听不懂了。” “你我有缘。”将军闲闲踱步至白砚秋面前,笑意盈盈道,“小友不觉得吗?” “什么缘?”白砚秋不动声色的在掌中掐了道符纸,笑道,“孽缘?” 将军羽扇拂过白砚秋的脸,正要说话,梁斐抬手一挡,语气不善道:“说话就说话,站这么近做甚?” 白砚秋差点笑出声来,他勉强忍住,装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往后倒退两步,躲到梁斐后背,揪着他衣服,煽风点火道:“梁仙友说得对!这人如此轻浮,可见不是个好人!” 被人这么近的挨着,梁斐有点不适应,往旁移了点,可白砚秋揪得紧,居然没移动分毫:“放手。” 白砚秋义正言辞:“不放,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你得保护我!” 梁斐:“你抓到我肉了!” “喔,”白砚秋那是故意揪他的,暗地里乐了乐,改抱着梁斐手臂:“反正我得跟着你。” 梁斐抽了抽手臂,抽不动,恼道:“这都要打架了,你拉着我干嘛。去去,一边躲着去。” 白砚秋摇头:“不行,万一你打不过就想甩了我,自己跑了呢?” 梁斐:“你好烦。” 白砚秋:“又没烦别人。” “你们说完了吗?”将军彬彬有礼道,“我反悔了,我要杀了你们。” “……”白砚秋道:“这样不好吧。” 将军:“有何不好?” 梁斐赤手空拳,还拖着个累赘:“请。” 将军突然又笑起来,偏了偏头:“我又改注意了,不如只杀你们其中一人,另一人我赠珠玉百斛,仙门秘术一本,如何?” 梁斐道:“很诱人,但——” “成交!”白砚秋放开梁斐手臂,走到两人中间,笑道:“将军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将军打量他一番,又看向梁斐,不怀好意道:“小友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白砚秋嘻嘻笑道:“明摆着的梁仙友打不过你,我也只好变脸了。” 梁斐脸色这才变了,冷冷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得很。” “这位小友也不要生气,良禽折木而栖,只能怪你太弱了。”将军说罢,朝白砚秋招手道,“过来,到我身边来。” “我去了,”白砚秋转头朝梁斐,道:“你多保重。” 梁斐铁青着脸,恶狠狠看着白砚秋离去的背影。 白砚秋走到将军面前站定,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 将军羽扇轻点白砚秋下颌,调笑道:“此处本是我家老宅,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吧。” 梁斐咬着牙,额上青筋爆出。 “将军一诺千金,在下这便去了——”白砚秋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就往心口捅。 将军羽扇掉了。 梁斐眼睛瞪直了。 两人同时出手,白砚秋的匕首堪堪停在胸前衣服上,碎成渣渣掉下来。 白砚秋怒道:“将军,何故出尔反尔!” 将军:“你干什么!” 白砚秋暗地里快要笑裂了,表面上却十分愤怒:“我遵守将军要求,选择我死,保全梁仙友,将军也给选了此处是我埋骨之地,现在为何又断我匕首!” 将军:“……” 梁斐:“……” “是嫌一刀捅死,太便宜我了吗!”白砚秋继续怒道,“可将军又没指定要怎么死!” 将军脸僵了:“……” 梁斐脸笑了:“……” “难道要千刀万剐?烈火焚身?百箭穿心?”白砚秋疑惑的看着将军,道,“我以为你就是个恶鬼,没想到还是个变态。” 梁斐笑出声来。 白砚秋骂道:“梁仙友太没良心了吧,我为了你去死,你还笑得出来,我们也就才认识几天,萍水想逢诶!” 梁斐两眼微亮,笑道:“你傻呀。” 白砚秋恼道:“你还骂我傻。” “傻点不好吗?”梁斐朝他招手,“快回来。” 白砚秋装作一头雾水,傻乎乎的往回走,却被将军一把拉住:“谁允许你走的?” 梁斐冷下脸,寒声道:“你聋了吗,我喊的。” 将军嗤笑道:“自身难保的小家伙,还想当英雄。” 梁斐捏了捏指骨:“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我自身难保,而不是你劫数已到。” 将军哈哈大笑,道:“不知天高地厚。” “不——你们什么意思,不是说好死一个放一个吗?我才是舍己为人的英雄啊、”白砚秋懵道:“怎么又变了,你们又要开打?那我怎么办?” 将军把白砚秋往旁边一抛,稳稳坐在院中石凳上:“小友不如观战,看我怎么把你的梁仙友活刮了。” “你什么意思啊!”白砚秋想站起来,却发现丝毫不能动,“我怎么不能动?!哎哎,别打啊梁仙友你打不过他的,别管我了,快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么么哒 ☆、第 18 章 梁斐和将军动起手来,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一个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梁斐败势明显,动作渐渐凝滞。 “梁仙友,快走啊!”白砚秋边喊边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实在太敬业了,“我就是个普通凡人,死了也没关系,你还有家仇未报,师恩未还啊!” 将军意态悠闲,仿佛不是在打斗比法,而是在自家宅院闲庭信步赏花观月一样,他道:“小友如此情深意重,他怎么舍得抛下你自己逃走。” 白砚秋继续喊:“你快走啊。” “闭嘴。”梁斐连中几掌,倒退数步,撞在一截断壁上,他擦干嘴角溢出的血,“不想再欠你一条命。” 白砚秋:“你就当我烂好人,都救你这么多次了,再救一次也没关系——” “有关系!”梁斐呕出一口血,看了白砚秋一眼,“以后有关系了。” 白砚秋愣了一下,这时大美出声了。 【大美:“梁斐的好感度直线飙升,宿主大人,你可以兑换好多东西了!刚入库的陈年茅台,来一吨吗?”】 白砚秋:“怎么又换了?” 【大美:“最近高干文复苏了啊!】 白砚秋:“贵文学城的潮流十分不可琢磨。” 【大美:“换吗?还有包包,几仓库的限量版!”】 白砚秋:“我有储物戒,要包包干什么。” 【大美:“拿去卖啊,好多宿主都靠这个发家致富。”】 白砚秋:“贵文学城,真是,真是……” 【大美:“我知道,营销天才嘛,懂。”】 白砚秋:“给我两斤补气丸。” 【大美:“你吃啊?这么低阶的灵药,你吃没用的。”】 白砚秋:“给梁斐的,他又快要被打死了。” 【大美:“他怎么这么惨,原文里明明一路主角光环……”】 白砚秋:“废话那么多,快点给我。” 梁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将军羽扇轻摇,衣袂翩翩,连根头发丝都没乱:“在下送你一程,黄泉路上切勿耽搁行程,若是记忆未消,十八年后,鄙人在此恭候大驾。” 有意思,把报仇雪恨的话说得这么好听。 梁斐吐了口带血唾沫:“不用等到十八年后,小爷今天就带你下去!” 白砚秋:“梁仙友我——” 梁斐:“你呆在那儿别动!” “小友想看他怎么死?”将军笑道,“千刀万剐还是烈火焚身?” 梁斐冷笑道:“你死多少年了?没见识的老东西,小爷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白砚秋觉得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就见梁斐瞳孔渐竖,两颊隐隐显出幽蓝色鳞片—— 当年夺舍梁斐他娘的大妖修,是条道行好几千年的巨蟒!这小家伙居然催动了妖血之力! 白砚秋冷汗出了一背,梁斐没掉下玄冰洞,怎么会知道如何催动妖血之力,难道任务就这么失败了? 白砚秋想给自己一巴掌,叫你演戏,演过头了吧! “你是妖修?”将军眉头微皱,“不对,你身上没有妖修的味道。” 梁斐瞳孔已成半竖瞳,眼看就要唤醒妖血之力,白砚秋来不及想其他办法了,从怀里抽出一本书,砸过去,大喊道:“天地玄黄哎不对!宇宙洪荒呔也不对!” 将军:“小友做什么?” 梁斐:“你掺和什么,胡来!” 白砚秋咬破中指,向那本皱巴巴的祖传秘籍弹血而去,大吼一声:“无字天书,奉命护驾,急急如律令!跑啊!” 毫无动静。 将军笑道:“小友真有意思。” 梁斐十分无语,暗地里加快催化自己。 突然,电光石火间,躺在地上的《无字天书》冒出一道光圈,把白砚秋和梁斐吸入其间,瞬间消失不见了。 将军羽扇一顿,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缓缓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砚秋摔到梁斐身上,梁斐被砸了个闷哼,差点又吐一口血。 白砚秋连忙起身,把梁斐扶起来:“对不住,没砸坏你吧?” 梁斐摆了摆手,捡起地上的破破烂烂的《无字天书》:“这是什么?” 白砚秋装傻:“祖传秘籍啊,没想到真的有用!” 梁斐:“你当我好骗?” “骗你做什么,我就会这么一句,还时灵时不灵的,”白砚秋道,“以前送你,你都不要,现在又来说我骗你。” 梁斐收好书,还给白砚秋:“你骗我还少了?” “哪有,”白砚秋把书推回去:“还是你收着吧,这书我也看不懂,等哪天你研究透了,你再教我。” 梁斐也没再推脱,把书放进怀里收好。 白砚秋环视一周,问道:“这是哪里?” “你召的秘术,你问我?”梁斐道。 白砚秋道:“你又来了,不是说了什么都不懂,只会这一句吗。” 梁斐盯着他。 白砚秋被看得心头毛毛的,只好顺毛哄道:“梁仙友,梁斐,阿斐……” 梁斐冷哼一声:“姑且信你一次。” 白砚秋满头黑线,大魔王居然是傲娇系的,绝了。 四周黑咕隆咚,两人抹黑往前走了一阵,越走越疑惑,白砚秋道:“这……是人工凿出来的?” 梁斐摸了摸石壁,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刻痕,似乎是刻的什么图案:“有火折子吗?” 白砚秋身上哪会带火折子。 梁斐画了个明光符,催动灵力之下,又吐了口血。 白砚秋双手合十,十分真诚:“阿斐,你辛苦了。” 梁斐道:“是我不该问。” 白砚秋:“……” 明光符发出微光,照亮了石壁。 “咦,这上面刻的什么?”白砚秋指着石壁上的图案。 这是条长长的甬道,石壁上刻着一副副画面,两人倒回去从头看,发现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 滔天巨浪席卷了小城,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兵甲的青年站在城墙上,拿着剑与巨浪搏斗,渺如蝼蚁的百姓们聚集在一起,举着旗帜为勇士呐喊。 青年和巨浪搏斗了很久很久,巨浪终于败了,但青年受伤太重,死在了城墙上,百姓们欢呼着逃出生天,他们为了感谢青年的救命之恩,给青年修建了巨大的陵墓,并在陵墓地面上修建了庙宇,庙宇中放了一尊以青年为原型的兵甲神像,全城的百姓络绎不绝的来拜祭他。 一开始,这座庙宇只是为了感谢青年,后来百姓们发现偶尔在神像面前许了些愿望也能实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开始向神像许愿,并称呼神像为,将军。 “将军,保佑我生个儿子吧。”妇人虔诚跪下。 “将军,保佑我娶个贤惠娘子吧。”少年满怀期待。 “将军,保佑我家人安康。”老妇人心里记挂着家中病人。 “将军,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吧!”城主高举着香。 “将军……” 一年又一年,易水城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没有事需要求了,他们渐渐遗忘了城外山坡上的将军庙。 一代又一代,易水城风调雨顺人丁新旺百姓富足,将军庙越来越破败,越来越没有人来了。 易水城彻底遗忘了大少爷,遗忘了将军庙。 将军站着城墙上,看着万家灯火,觉得好生无趣。 那年洪水,易水城首富家的大少爷,散尽家财购买抗灾物资,召集了城中勇士,到城门抗击洪灾。洪灾退了,大少爷死了,首富家的老爷太太思子成疾,跟着去了,偌大的庄园渐渐败落,成了荒宅。 大少爷是个良善人,他受了大家的供奉,竭尽全力庇佑这座城。 他永生不死,可被世人遗忘的他,太寂寞了。 东家娶妻生子好生欢喜,西家生意兴隆好生热闹,北家状元及第走马游街掷花盈车,南家老太百岁寿诞流水席三天三夜不散。 大少爷坐在破败的将军庙里,听着城里传来的歌舞笙箫,觉得身上的铠甲有点冷,他脱下铠甲,换上了长袍广袖,他轻摇着羽扇,走进了黑夜里。 白砚秋惊道:“这这……该不会是那位将军吧?” “喔,你被感动了?”梁斐扭头就走,“那你回他那边去吧。” 白砚秋:“……” 这什么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 小徒弟吃醋啦 ☆、第 19 章 白砚秋追上去,拉梁斐:“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梁斐甩开他,冷冷道,“回你的将军那里去。” 白砚秋一时没站稳,被甩个踉跄,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石壁上:“太过分了啊,我什么都没做,你发什么脾气。” 梁斐紧闭着嘴,捏了捏手,转头又走了。 白砚秋呆了片刻,掉头就往回走,一天到晚舔着脸受窝囊气,真是够了。 两人分道扬镳,明光符在梁斐手里,白砚秋只好摸黑走,连撞了好几次头后,白砚秋狠狠踹了凸起的石头一脚,又被尖角刮了腿,痛得嗷了声。 他有气没处发,只好蹲下来卷起裤腿,打算上点药。 “蹲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小仙友呢?”将军闲闲从暗处走出来,摇着羽扇,“这么快就嫌你累赘了?” 白砚秋一惊,他怕梁斐起疑心,胡诌无字天书逃命的时候只用了一点点法术,但也没想到将军这么快就追上来。 梁斐那小子说走就走,白砚秋心头正烦:“你来干什么?” 将军笑道:“这是我家,应该我问你来干什么。” 白砚秋往伤口上撒了层药粉,疼得龇牙咧嘴,他放下裤腿,站起来:“行,那我走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将军拦住去路。 白砚秋:“要不将军做东,请我吃一顿再走也成。” 将军哈哈笑道:“你和我一个朋友真像。” 白砚秋随口一问:“什么朋友?” “是个厨子,”将军笑道,“早年在易水城开酒楼,我们不打不相识,这么些年了,也就他还有点意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那朋友不会是开黑店的吧?”白砚秋瞟了将军一眼,“杀人越货,卖人肉包子。” “差不离,”将军笑道,“他是傀儡术一脉的大行家,专门引诱修士进店,把他们做成傀儡。” 白砚秋:“你这朋友挺会玩儿的。” “你们都是会玩的人,”将军道:“他若是见到你,也会喜欢你。” 白砚秋摆手:“别了,回头把我做成傀儡就不好玩了。” 将军笑道:“那就留下来如何?” 白砚秋连连摇头:“你家一点也不好玩,我还是去找我家梁仙友了。” “你那梁仙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将军被拒后也不勉强,“打雁的别被雁啄了眼。” 白砚秋一听便知道将军已经看出的伪装,估计还以为自己是看上了梁斐身上的妖血之力,才乔装打扮,混在梁斐身边。 “不劳将军费心,在下心里有数。” 将军诡异一笑,飘然而去:“我刚才的话一直有效,什么时候想通了,在下扫榻相迎。。” 白砚秋敷衍拱手道:“将军走好。” 被将军这么一打诨,白砚秋气也消了,转头又往回走,打算去找梁斐,边走边念叨:“脸皮又不值钱,完成任务要紧。” 一盏茶功夫已经回到分开的地方,白砚秋见空无一人,虽说心里有准备,但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白砚秋继续往前追,嘀咕道:“茅坑里的石头,捂不热就算了,还又臭又硬。” 他闷头往前走,没留意转角处一个人影靠在石壁上,撞了个正着。 白砚秋只觉得“流年不利”四个字刻自己脑门上了,揉着鼻子道:“在这儿当什么门神,鼻子都给我撞塌了。” 梁斐不咸不淡道:“我不在这儿当门神,难道要去你的将军面前当死鬼?” “……”白砚秋忍住笑,道,“在墓道里当门神,和当死鬼又什么区别?” 梁斐冷冷道:“还不如死了算了,省得惹人烦。” 白砚秋:“……” 白砚秋问道:“你是梁斐吗?” 梁斐冷着脸不答。 “可梁仙友怎么会说这些话?”白砚秋围着他转了一圈,“梁仙友如此高傲的人,怎么会说酸溜溜的话?奇怪,太奇怪了。” 梁斐瞪他一眼,往前走了。 白砚秋追上去:“等等我啊!” 墓道的尽头是扇巨大的石门,白砚秋在墙上一阵“乱摸”,触发了机关,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高阔的大殿,大殿中央摆着一副巨型石棺,石棺前面,躺了一地的白骨骷髅。 梁斐径自走进去。 白砚秋连忙跟上:“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我们先出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梁斐冷声道:“怕我会开棺,损坏你家将军的遗骨?” “这话从何说起?”白砚秋讪讪道:“那是鬼童子家的将军,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你可别想歪了,再说了,为了救你,我连传家之宝都拿出来用了……” 梁斐闻言,从怀里取出《无字天书》:“还给你。” “别啊,你收着你收着,好好的,又闹什么,”白砚秋一个头两个大,“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一言不合就走,梁仙友大人又大量,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那个将军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梁斐脸色稍缓:“我们想安全离开,就得先解决了他。” 白砚秋举双手同意:“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开棺吗?” 两人绕过一地的骷髅,白砚秋道:“这些骷髅都是什么人?” 梁斐看了看骷髅脖颈处的骨头:“都是被一刀割喉,是鬼童子弄来的祭品。” 白砚秋一惊,粗略一看,骷髅有大有小,有旧有新,估摸不下千人:“杀孽太重,必遭反噬。” 两人走到石棺前,梁斐伸手一推,棺材严丝合缝,没有推开。 “要不算了吧,”白砚秋担心道,“你身上还有伤,何必要来招惹他?” 白砚秋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又捅马蜂窝上了。 梁斐寒着脸,暗中运起灵力,使劲往棺材盖上一推,在灵力作用下,棺材开盖了。 梁斐咽下一口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冷道:“我就招惹了,你心疼?” 白砚秋快要崩溃了:“我心哪门子的疼,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梁斐冷声道:“又嫌我不讲道理了,将军讲道理,你去找将军好了。” 白砚秋狠狠一脚踹棺材上:“梁!斐!” “先前还一会梁仙友,一会儿阿斐,现在要连名带姓喊了是不是?”梁斐一把掀开棺盖,冷着脸,指着棺材里面,“一会我就把他碎尸万段,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 白砚秋:“……” 到底是谁揪着不放一直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哟 么么哒 每天中午12点更新 ☆、第 20 章 碎尸万段有点难度。 棺材里面躺着的枯骨已经散了,乱七八糟搅和成一团。 白砚秋回想起来有点不对劲了,墓道上雕刻了几幅下葬的壁画,运送陪葬物品的队伍蜿蜒而去,可现在墓里空空如也,别说金银财宝了,连陶罐都没剩几个。 白砚秋他摸了摸棺材盖边缘,上面有划痕:“陪葬品都被搬空了,这也太惨了吧。” 梁斐抱臂:“喔,真可怜,。” 白砚秋:“……” 白砚秋败下阵来:“我闭嘴行了吧。” 梁斐砰一声又把棺材盖合上,开始找出口。 白砚秋拍了拍棺材上的灰,双手合十拜了拜,念念有词道:“小孩子不懂事,将军千万不要怪罪。” 梁斐闻言回身又踹了脚棺材。 白砚秋:“……” 这都什么人。 两人在大殿里转悠了几圈,发现没有别的出口,只好朝来时路返回,还没迈出大殿,迎面撞上狼狈万分的孟家兄弟。 孟家兄弟俩头破血流,衣衫褴褛,边跑边往背后扔符纸,撞上白砚秋二人时,也有点懵。 双方同时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白砚秋诚实道:“逃命来着。” 孟不三也道:“来逃命的。” 于是双方同时发现,前方是绝路,后方有追兵。 白砚秋叹了口气:“话说我很好奇,照理说鬼童子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怎么次次你们都被他追着打?” 梁斐补刀道:“还是一打二。” 孟不四捏紧拳头:“你他娘的找死。” 孟不三拦着他弟:“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先出去再说。” 白砚秋笑道:“该不会你们哥俩又唱|红白脸,下一刻就要施毒手了吧?” 孟不三皮笑肉不笑:“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家要同舟共济,一笑泯恩仇。” 白砚秋看了看梁斐,道:“这恐怕不太行,你们哥俩打了我家梁仙友,又把我们关在枯井底,恩是一点没有,深仇大恨倒是处处都有。” 梁斐一语不发,把白砚秋往自己身后拉,样子不言而喻,是想开打。 孟不三冷声道:“既然你们想找死,我们兄弟俩就浪费片刻时间,先杀了你俩。” 孟不四阴笑道:“送你们作对同命鸳鸯。” 白砚秋耳朵一动,听到墓道外传来的声音,从梁斐身后探出脑袋:“送你们做死鬼兄弟的机会大一些。” 话已至此,两边都不再废话,正要开打时,只听后面传来又尖又细的声音:“很好,都在这里,省得我还要到处追。” “小观大人,好久不见。”白砚秋道。 鬼童子从黑暗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几个纸扎人,扬起烂兮兮的脸,道:“娘亲不叫儿子了吗?” 白砚秋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乖儿子。” 鬼童子甜甜一笑:“娘亲快过来,不要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都是坏人。” 白砚秋道:“我在这里可能安全一些。” 鬼童子冷下脸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孟家兄弟夹在中间,两处受敌,孟不三朝梁斐道:“联手先打小鬼!” 梁斐冷冷道:“先杀了你。” 孟不四道:“大哥跟他多说什么,先杀了再说。” 双方诡异的同时开打,把鬼童子凉在一边。 鬼童子冷笑道:“先让他们狗咬狗。” 白砚秋躲在后面观战,好奇道:“乖儿子,问你个问题。” 鬼童子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回道:“娘亲请讲。” “城中百姓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反抗不得,怎么不抓他们来当祭品?”白砚秋道,“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和精力抓他俩?” 鬼童子迟疑片刻,道:“将军不杀好人。” 白砚秋愣了,回头看向大殿中的森森白骨:“那……这些呢?” 鬼童子道:“都是城中坏人。” “难道你们还为民除害?”白砚秋惊愕道,“我见识少,别骗我。” 鬼童子道:“十恶不赦是坏人,偷鸡摸狗是坏人,背后嚼舌根是坏人——” 白砚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照你们这个标准,还能有好人?” 鬼童子恶声恶气道:“没有好人,都是坏人。” “你们将军也有几百年道行,可我看里面那堆枯骨,最多也才二、三十年前开始杀人,”白砚秋疑道,“而且照你们这个标准,怎么才杀这么点人,不是该满城人都杀光吗?” “那是因为将军是好人!”鬼童子突然愤怒起来,尖声尖气道,“将军是好人!” 白砚秋:“……” 打得你死我活的三人:“……” 白砚秋干笑两下:“你家的好人和坏人的判断标准,有点呵呵捉摸不透。” 鬼童子冷静下来,盯着几人寒声道:“只差一个人了,将军只差一个人了,我要杀了你们!” “只差一个人?”白砚秋闻言,追问道,“什么只差一个人?” 鬼童子不再看他,施法催动纸扎人,围攻上来。 白砚秋被鬼童子一句话吊得不上不下,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朝打得你死我活的三人道:“还打什么,联手啊!” 三人一顿,同时散开,朝围攻而来的纸扎人打去。 白砚秋悄无声息退回大殿,重新数了一遍地面上堆积的白骨,不多不少,恰好九百九十九具尸骨,差一具就满一千。 照鬼童子说了一半的话,将军祭品并不真的是杀恶人,为名除害,而是为了满足一个阵法或者符咒实施的条件,将军他想干什么? 得道飞升?不太可能,真要是杀人就能圆满飞升,修真界那么多修士还辛苦修炼干什么,都是当刽子手不就完事儿了。 不老不死?也不可能,将军享受了人间供奉,本质上已经不是鬼魂了,本来就不老不死。 练习邪术?更不可能了,将军一身修为虽然看不来历,但也不差,白砚秋号称可以打败八个将军,在梁斐面前吹牛占了很大一部分,另一部分那是因为原主在书里的设定就是个修真天才,又被华清宗从小精心栽培,本就是修真界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将军一身修为,如果走出易水城,外出行走,也用不了多久就能闯出名头,何况将军目前鬼不鬼灵不灵的状态,适合他修行的邪术太少了。 那将军杀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白砚秋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棺盖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长袍广袖,轻摇羽扇,目光悲悯的看着地上的层层枯骨。 梁斐一惊,冲出战圈,一把抓住白砚秋,拉到自己身边:“你怎么乱跑,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白砚秋:“……” 我这是被保护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白砚秋:被保护的感觉,棒棒的呢~ 谢谢么么哒 ☆、第 21 章 “将军别来无恙?”白砚秋笑道。 “别来无恙?”将军笑道,“不是才在墓道里见过吗?” 白砚秋觉得后背有点凉,结结巴巴道:“将、将军又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将军探头往白砚秋背后望去,目光在梁斐身上停了一会,故意道,“原来是你的小仙友来了,你们又和好了?” 梁斐走到白砚秋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白砚秋有口难辩,有种被捉奸在床,姘头还不跳窗户逃跑,还要赖在床上说我们只是喝醉了什么都没做。 白砚秋觉得这个情景十分操蛋,却意外的非常适合现在的情形。 将军羽扇一挥,东倒西歪的骷髅们纷纷站起来,众人如临大敌,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将军再一挥羽扇,骷髅们摇身一变,组成了一个宴会现场的桌椅板凳,几个骷髅摇摇晃晃的在中间跳舞,几个骷髅端着酒具珍馐侍立在旁。 “今日是我冥诞,几位远到而来,不如坐下一起欣赏歌舞。”将军从棺材盖上下来,率先入了席位,“小观,你也来。” 鬼童子眼眶一红,似乎要哭出来:“将军,只差一人了,杀了他们,你只差一人了……” “不急,这么多年都过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将军道,“你也辛苦了,坐下歇一会儿。” 白砚秋饿了许久,拉着梁斐入席,孟家兄弟怀着饿死鬼不如饱死鬼的心态,也坐下来。 骷髅团们端着珍馐佳肴鱼贯而入,几个骷髅还抱着鼓瑟琴笙坐在一边,配合着在中间跳舞的骷髅们,吹拉弹唱起来。 白砚秋确认骷髅桌上摆着的吃食不是香灰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旁边的孟家兄弟见白砚秋吃了一会还活蹦乱跳,也敞开肚皮吃。 唯一“正常”的梁斐,盘膝坐着,一语不发的看着周边荒诞的一切。 将军端起酒杯,朝梁斐道:“小友为何不举杯,可是嫌弃宴席不好?” “没没,他没有嫌弃,单纯没饿而已,”白砚秋接过话头,举杯朝将军道,“将军,在下敬你一杯。” 梁斐转头盯着白砚秋,白砚秋硬着头皮喝下酒。 “小友觉得这酒如何?”将军问。 白砚秋觉得手上酒杯重如千斤,字斟句酌回道:“美酒,好喝。” 梁斐突然端起酒壶,往白砚秋空杯子里倒,凉凉道:“好喝就再来一杯。” 白砚秋只好再喝一杯,刚喝完,梁斐又给他斟满,眼神示意他继续。 本就是鸿门宴,白砚秋还生生给自己又造了个修罗场,一壶喝完,梁斐又端起第二壶,白砚秋木着脸,道:“我骗你的,一点都不好喝。” 梁斐放下酒壶,嘴角扬起一点笑:“不好喝就不要喝了,不要勉强自己。” 白砚秋只想锤死大美,这是什么阴晴不定的主角。 【大美:“亲,《杀仙》是本黑暗系爽文啊,主角本来这么杀伐决断冷血无情动不动就尸山血海啊。”】 白砚秋:“太难伺候了。” 【大美:“亲,谁让你装成啥都不会的小白呢,下次你假扮成比他还黑暗的大佬不就成了吗,敢威胁你就大耳刮子抽死他。”】 白砚秋:“任务不是维护和谐打造小甜心吗?” 【大美:“前几天开交流大会,友商那边有个组就是这么干的,把人渣主角虐得不要不要的,任务进度居然还飞速前进。”】 白砚秋:“什么文?” 【大美:“字母圈的。”】 白砚秋:“……” 白砚秋:“很好,下次请给个混字母圈文的任务,我十分想见识一下。” 【大美:“当着我面就想跳槽吗?这样不太好吧。”】 白砚秋:“难道贵文学城没有字母圈文吗?” 【大美:“您来得太晚了,十年前就没了。”】 白砚秋:“……我恨。” 【大美:“大家都恨……我怀念的是无文不写我怀念的是百花齐放……”】 白砚秋:“唱得太难听,快滚吧。” 【大美:“用完就扔真无情。”】 被大美插科打诨一番,白砚秋心情好了一点,打起精神继续干活。 剧情的进展已经严重偏离了原文,出现了原文里没有的反派——至少目前看来所做所为是个反派,白砚秋想快点结束易水城这个副本,尽快进入下个环节,半个月后,一百里外的清风镇上有场修仙界的高级拍卖会,原文里梁斐在这里意外获得了拍卖会上最好的拍品“九曲金丹”,服下后直接越级跳到金丹期。再耽搁下去,错失这颗“九曲金丹”,白砚秋也不知道上哪儿去给他找一颗了。 这样想着,白砚秋朝将军道:“将军,宴已食酒已饮,我等可否先行告辞?” 将军饮罢一杯,怅然道:“小友想走了吗?” 梁斐冷冷道:“不走留着做什么,当你的骷髅走狗?” 鬼童子尖声道:“敢对将军不敬,我要杀了你!” 梁斐:“还怕你不成。” 一时之间,鬼童子和梁斐两人剑拔弩张,白砚秋夹在中间劝和道:“和气生财,打打杀杀多不好。” 孟家兄弟在一边吃香的喝辣的,顺带看戏,十分愉悦,没想到下一刻战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实在想打想杀,那边有两位,所犯罪行十恶不赦,”白砚秋往孟家兄弟那儿一指,“不如你俩联手,去杀了他们,也顺便把缺的那个祭品补上。” 场中诸人看着白砚秋,白砚秋道:“看我做什么,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将军哈哈大笑:“小友太有意思了,我都不想放你走了。” 白砚秋摆手道:“将军说笑了,我一点都没意思,就是个普通贪生怕死的凡人。” 将军瞟了梁斐一眼,朝白砚秋笑道:“这样才有意思,若你是个大修士,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白砚秋在无人可见的角度,朝将军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将军哈哈大笑起来。 梁斐道:“有什么好笑的。” 白砚秋道:“人家过生日,还不许人笑?” 梁斐环视一圈白骨骷髅和外围的纸扎人,道:“哪里好笑?” 白砚秋:“你看看我。” 梁斐看着他,目露不解。 白砚秋扬起笑脸:“看看我身处困境还保持微笑的脸,不觉得十分好看吗?” 梁斐看着一头沾满枯草叶子的乱发和黑乎乎沾满灰尘的脸,笑道:“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更新有点晚。 谢谢么么哒 ☆、第 22 章 梁斐在百多万字的原文里,有着一张被作者翻来覆去描写了无数次的俊美得惊天动地的脸,在这昏暗阴冷诡秘的墓室骷髅宴会里,朝白砚秋微微一笑,白砚秋这条不怎么直的好汉,顿时心里如同关了只吃了药的野兔子,疯狂跳来跳去。 白砚秋结结巴巴道:“别、别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梁斐难得心情好一次,却被泼了冷水,瞬间脸冷了下来,站起来:“你什么意思?只准你和那个骷髅头子嬉皮笑脸,我连笑一下都不行?” 白砚秋还沉浸在美颜暴击之下,摸着胸口魂不守舍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我看得头晕。” “哈哈哈哈哈哈,”将军大笑起来。 孟不四嘲讽道:“小白脸。” 孟不三早看出将军对白砚秋态度有异,且梁斐数次重伤却又诡异的快速复原,猜到白砚秋定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凡人”身份,阴阳怪气道:“靠脸吃饭的小兔崽子。” 白砚秋怕梁斐听到这些话生气,忙道:“别听他们乱讲。” 梁斐神态平静,耳朵却红起来:“无妨,比这难听的话不知听了多少。” 白砚秋道:“他们可真坏,你这么好,为什么要骂你。” 鬼童子道:“娘亲,他是坏人!” 白砚秋:“去去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将军没忍住,再次大笑起来。 白砚秋见哄好了梁斐,立刻朝将军告辞道:“将军,那我们先走一步,以后有缘再见。” “走吧,没有什么好见的,以后也别见了,”将军饮尽杯中酒,朝孟家兄弟道,“你们也走吧。” 孟家兄弟面面相觑,孟不三双手抱拳,道:“多谢将军。” “不,你们不准走!”鬼童子尖利叫喊,“把他们都放走了,将军怎么办!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将军!将军!” 将军自斟自饮,懒懒道:“走吧,都走吧,小观也走吧。” 鬼童子扑倒将军膝下,嚎啕大哭道:“将军,小观不走,小观哪也不去,小观只想陪着将军!” “别哭了,”将军扶起小观,拍拍他的背,“陪着我有什么好,我这里闷得很。” 鬼童子哭道:“可小观只有将军了,将军别赶小观走。” “你看你,怎么还像当年送到我跟前一样爱哭,”将军擦干鬼童子脸上的眼泪,“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你是大孩子了呀。” “若不是将军收留,小观早被爹娘打死了,我生来畸形怪异,他们都嫌我是不祥的怪物,把我捆了扔进枯井里等死。”鬼童子哭道,“是将军救了我,养活了我,我哪也不去,将军求你了,让我陪着你。” 孟家兄弟趁机想跑,鬼童子一把长刀凌空斩下,堪堪落在兄弟二人面前。 “不准走!”鬼童子目露寒光,一一扫过四人,“今天这里必须死一个。” “小观,你不听我的话了吗?”将军道。 “将军,只差一个了,怎么可以放弃,”鬼童子愤怒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魂飞魄散!” 白砚秋一愣,脱口而出:“什么魂飞魄散?” “他们忘了将军,忘了!”鬼童子狂怒道,“将军被他们供奉,又被他们遗忘抛弃,不杀足一千人当祭品,将军就要灰飞烟灭了!” 鬼童子说得颠三倒四,白砚秋却听懂了,惊讶道:“不可能——” 将军朝他眨了眨眼,白砚秋立刻闭了嘴。 将军拍了拍鬼童子的肩膀:“小观,你现在还小,不懂不生不灭的活着真的很没有意思。” 鬼童子道:“是,我不懂,可我更不想你死。” “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将军笑道,“现在的我在三界之外,不生不灭不老,还不能离开易水城,日日看这些山水花草,没意思透了。” “我陪着你,将军,我陪着你!”鬼童子大吼道。 “可你是人啊,你会变成一抔黄土,到那时,我还是只能孤孤单单,”将军微笑道,“我身前是富贵风流的大少爷,死后是法力高深的大将军,生前死后都是鲜花着锦热热闹闹,那些夜深人静跑大街上数灯笼的事情不该我做……” 那头孟家兄弟已经跑了,梁斐扯了把白砚秋:“还不走。” 白砚秋回过神来,跟着梁斐出墓室大殿,忍不住回头看了将军一眼。 将军恰好也抬头看向他,无声张了张嘴,似乎再说:“谢谢。” 白砚秋点点头,朝他笑了笑,快步跟上梁斐。 两人出了墓道,墓道里面分支众多,两人左拐右拐,找到出口,居然就在将军老宅家那口枯井边的假山上。孟家兄弟不知钻入哪条支道,不知道还在墓底乱窜还是先他们一步出去了。 两人不敢再耽搁,迅速穿过荒败的后花园,往大门而去,路过破败的大门时,看到墙角有一丛枯枝里几朵梅花寂寂开着,白砚秋瞟了门匾一眼,上面名字依稀可见。 万梅山庄。 “果然是他。”白砚秋喃喃道。 梁斐问:“什么?” “没什么,”白砚秋回过神来,笑道,“以前看了个话本,跟这几天易水城发生的事很像。” 梁斐:“一天到晚看话本戏文,难怪一把年纪还没入仙门。” 白砚秋:“……” 他转了话头,拒绝再给自己挖坑:“他家以前万梅花开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好看,可惜再也看不见了。” 梁斐道:“你喜欢梅花?” “花呀草呀都喜欢,”白砚秋嘿嘿一笑,道,“以前我一直想到乡下去,弄一个小院子,栽满花花草草,再养上几只猫猫狗狗,天亮了就出门种地,天黑了就回来煮饭洗衣,闲的时候搬把躺椅搁院子树下,半梦半醒的看话本,想想就美得很。” 梁斐疑惑道:“你不是立志要拜入仙门修行吗?” 白砚秋一时口快说秃噜了嘴,心虚找补道:“所以我出门南下游历来了,这个梦想只好深深埋藏在心底,等我学成后再去实现咯。” “在乡下修个小院子很难吗?”梁斐道:“你这人很奇怪。” 在修真|世界当然不难啊,你试试去我那看看!白砚秋心里呐喊。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易水城,这时正值正午时分,天空却陡然间乌云翻滚,巨大的闪电直直劈下,只听一个低层的声音叹息道:“小观,你何苦啊。” 紧接着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 “将军,你骗我!” “你骗我!” “骗我!” 这声音是如此的痛彻心扉,从地底直接冲上云霄,在易水城里反复回响。 闪电直劈下九九八一道,最后一道响起时,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走了。” 乌云散开,阳光照射下来,片刻后,满城百姓走上街头,相互打探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栈大门敞开,店小二满脸享受,像刚吃完什么东西一样,他扬着笑脸,低声朝左邻右舍道:“定是城外将军庙那位被灭了。” “你怎么知道?” 小二道:“前两天我家客栈住了几位仙门高人,说是听闻易水城有孽障作怪,特地来施法除秽。” “谢天谢地终于有仙门修士来了,咱们易水城终于得救了。” 小二道:“仙门高人们替我们除秽,我们也没什么好回报的,不如大家回去杀鸡宰羊庆祝一番,也也让仙门高人们知道我们易水城的人,都是懂得感恩的人。” 众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满城百姓都知道了,大家穿上最华丽的衣服,摆上家中最丰盛的食物,欢声笑语的庆祝这场盛会。 店小二站在房顶上,看着家家炊烟袅袅,人人喜笑颜开,不少人还在家中跪拜,感谢那几位不知姓名的仙门高人。 店小二凭空一挥,一把羽扇出现在半空中,店小二朝羽扇笑道:“这就是你守了这么多年的城,他们都觉得你是污秽妖孽呢。” 羽扇晃了晃,瞬间化成飞灰。 “差点功亏一篑,幸好还有个比你更蠢的人。”店小二掸了掸落在身上的灰尘,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偶,木偶缺鼻子烂脸,断胳膊少腿,长相奇丑无比,他把符纸往空中一抛,笑道,“去吧,带上你的仇恨,以后我们再见。” 那木偶落地变成了个二尺高的小人,面容渐渐清晰,最后变成了鬼童子小观,小观望着城外的方向,脸上露出痛苦和仇恨。 —— —— 梁斐收回目光,问白砚秋:“刚才你说看了个话本,里面怎么说的?” 白砚秋道:“你不是嫌弃我看话本吗,现在又要问了。” “不说就算了。”梁斐转身就走。 “你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白砚秋跟上去,“我也没说不说啊。” “爱说不说。” “我说我说,”这其实在原文中提过一句,不过是在旁人嘴里说的,白砚秋整理了一下,变成话本里的故事,“从前有个万梅山庄,那里住着的大少爷是个乐善好施的善人,谁求上门他都会帮忙,后来那座城里出了灾害,大少爷散尽家财救灾,自己也死了。百姓为了纪念他,就修庙祭拜。” 梁斐道:“跟墓室壁画里讲的差不多。” “后面不一样了,但后来风调雨顺,日子久了,大家就忘了大少爷。大少爷跳出三界,不生不灭不老,不能离开这座城,活得十分寂寞痛苦。”白砚秋道,“后来一天,他突然发现一种办法可以灭了自己,用一千个人祭来施展一个符阵,可以引来天雷。” “但他太善良了,下不了手杀人,挑挑拣拣尽找些十恶不赦的坏人来杀,但一座城里,十恶不赦的坏人哪有那么多,一来二去,拖拖拉拉好些年。” 梁斐道:“后来呢?” 白砚秋道:“后来他收养的仆从不知怎的,以为他不杀够一千人就要灰飞烟灭,就开始背着他到处掳人当祭品,大少爷拦不住,又实在不想这么过下去了,只好控制他的仆人,要求仆人只能杀恶人。最后阵法截止时间快到了,但祭品还差一个,仆从找不到恶人,就把自己杀了当祭品,阵法圆满,引来天雷,大少爷彻底灰飞烟灭了。” 梁斐道:“话本里还讲这些?” 白砚秋道:“话本里讲的可多了,什么书生山林遇妖女,少年井底遇美人,大小姐丢了帕子……” “……”梁斐阴恻恻问:“哪本好看?” 白砚秋背脊一紧,道:“都、都不好看!” 梁斐道:“不好看?” 白砚秋发誓状:“我一门心思向道,看这些就是打发下时间,真的,我发誓。” 梁斐:“以后不许看了。” 白砚秋点头如捣蒜。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这个管制狂 看几个话本都要管 小白坐等打脸 谢谢么么哒 ☆、第 23 章 出了易水城后,白砚秋和梁斐二人沿着官道南下,每两日到了百里外的清风镇,两人荷包空空捉襟见肘,只好找了间便宜客栈,要了间房,凑合着住下来。 客栈楼上楼下加起来才三间房,掌柜的住一间大的,伙计们住一间小的,只剩间挨着柴房的背阴屋子给客人住。 这客栈虽然奇葩了点,但掌柜的却是个见人三分笑的美男子,据说曾经是大城市里当红的名伶,年纪大了自赎其身,带着多年攒下的体己银子,到清风镇开了间客栈。 客栈虽小,五脏俱全,大堂一角摆了评书桌,说书人是个黑脸老大爷,这老大爷也是个奇人,每日中午开始,能一口气讲到傍晚,连口茶也不喝,也不知打哪来的故事,日日都是新鲜的。 后厨也有,店铺小,养不起闲人,掌柜的亲自掌勺,弱柳扶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炒出来的菜居然还模像样。 跑堂的更有意思了,是个不到三尺的侏儒,菜盘子不是端在手上,是顶在脑门上。 至于账房——客栈那三瓜两枣的进账哪里用得上账房,那说书的黑脸老大爷顺手鸡爪子似的写两笔就成了除了他谁也看不懂的账本。 白砚秋要不是穷——主要是梁斐穷——也不会找这间客栈住。要问为什么,这客栈名字实在太顶顶有名了,掌柜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居然叫“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哪是一般人敢住的。 白砚秋连肉包子都不敢点,就怕真是开黑店的。 等掌柜的自报姓名后,白砚秋连饭都不敢吃了。 这掌柜居然叫殷香玉。 距离拍卖大会越来越近了,满镇的客栈酒楼都被修士们占完了,殷香玉吩咐说书老大爷和跑堂侏儒收拾出柴房,又收了一位落魄低阶修士当房客。 这位低阶修士长得细眉细眼,蜡黄脸色,豆芽菜似的身材,却扛着一把□□,自报家门是大刀门门主,来参加拍卖大会。 白砚秋一开始以为这位大刀门门主豆芽兄是来买东西的,聊了几句后才发现是来卖东西的。 豆芽兄自称姓周,名庄。 周庄解下背上的□□:“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用鹏的牙齿做的,是上古神刀。” 白砚秋:“鹏?” 周庄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道:“鲲鹏那个鹏啊,这都不知道?” 白砚秋奇道:“那不就是鸟吗?你见那只鸟有牙齿?” 周庄道:“那是神鸟,神鸟当然和凡种不一样!” 白砚秋看着开山·上古神鸟鹏牙齿·法器·刀上明显的缺口后,面露不忍,拉着梁斐出门了。 周庄追上来:“这位仙友,看你没带法器,要不买了我这把上古神刀!” 白砚秋随口问:“多少钱?” 周庄道:“不多,一颗培婴丹即可。” 白砚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培婴丹是刚入元婴期的修士必须要服用的仙丹,用以巩固体内元婴。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这条修仙之路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被挡在炼气期,剩下的人又有一大部分因为年龄挡在筑基,金丹期修士都少之又少。 更何况是元婴修士了。 这人居然想用把破刀换培婴丹。 当他傻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第 24 章 可能是白砚秋看他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周庄讪讪收回开山刀,嘀咕道:“不买就不买嘛,干嘛这么看我。” 白砚秋没再理他,往前追着梁斐走了。 梁斐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见白砚秋跟上来,面露不喜:“那个江湖骗子,理他干什么?” 白砚秋道:“就随口问两句,哪知道就遇上个红口白牙的骗子。” 梁斐道:“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就出门游历,才没被半路打劫住黑店。” 白砚秋笑道:“对呀,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上梁仙友,不仅没嫌弃我什么都不懂,还肯带我游历。我上辈子肯定积了大德了。” 呸,是倒了大霉! 梁斐有些不自在,快步往前走:“谁肯带你游历,明明是你赖着不走。” 白砚秋追上去,拉着梁斐衣袖:“对啊对啊,梁仙友实在太好了,死赖着他,他都不赶我走。” 梁斐想扯袖子,扯了几下扯不动:“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白砚秋道:“路上这么多人带刀带剑的修士,我害怕嘛……” 梁斐脸红了一半:“老实点!” “哪里不老实,”白砚秋见他脸红了,逗得更起劲儿,改抓着梁斐的腰带,亦步亦趋跟着他,“就是想跟着你嘛。” 两人拉拉扯扯,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梁斐整张脸都红了,抓着白砚秋,把他拽进旁边小巷子。 梁斐在小巷子深处停下,两边是高墙,光线昏暗,但他的眼睛很亮,亮得有点反常:“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白砚秋有点懵,这人不会是被逗过头,想抽他吧…… “你——”梁斐握紧了抓白砚秋的手。 白砚秋觉得快被捏断骨头,赶紧解释道:“我错了,我发誓以后都不再开玩笑了!” “开玩笑?”梁斐脸冷下来,“你在开玩笑?” 白砚秋有点慌,没听说这人不能开玩笑啊啊啊啊怎么办! “算了。”梁斐甩开他手,径直走了。 “啊啊啊,别走啊!”白砚秋追上去,又不敢再牵他衣袖拉他腰带,“梁仙友,别生气嘛,我错了真的错了!” 梁斐冷着脸,不理他。 白砚秋只好围着梁斐转圈圈:“别不理我啊,要不打我一下出出气?” 梁斐拎起他后领往旁边一拨,快步走了。 白砚秋不能施展功力追上去,只好站在路边目送梁斐背影,可怜巴巴喊:“梁仙友!梁仙友!” 梁斐跑得更快了。 白砚秋见他跑得没影儿了,收起哭丧脸,开开心心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往旁边巷子一钻,清风阵镇顶顶大名的红灯街,他看书的时候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清风明月,红灯靡靡,美人倚栏,红袖飘飘。 想想就很美好啊! 白砚秋绕来绕去,从一家成衣店出来,穿金戴玉锦袍加身,雇了几个白脸小厮,又找了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摇身一变成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潇潇洒洒夜游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么么哒 ☆、第 25 章 “这位公子见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百花坊?”老鸨不住打量着新来的客人,这位年轻客人头戴金冠,身穿锦袍,腰挂着几颗质量上乘的玉坠儿,手上还抛玩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穿着打扮十分豪奢,带的仆从车马俱是一等货色,打发迎客小厮的一腚白花花银子,她可看得真真的。 是条大鱼。 白砚秋找的是红灯街最大最气派的花楼,进门时又故意出手大方露了富,就是为了吸引老鸨亲自来招待,他笑道:“刚来清风镇,听说百花楼的姑娘们最善解人意又标致,特地……哈哈哈哈。” 老鸨笑嘻嘻接道:“可不是,不是我王婆卖瓜,我这楼里的姑娘整条街的都比不上,公子挑几个看看?” 白砚秋把塞得慢慢的钱袋子,扔给老鸨道:“把上等的姑娘都叫来,找个临窗的雅间,再上一桌好酒好菜。” 老鸨见钱眼开,管他生客不生客的,小手绢一招:“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白砚秋被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簇拥着上了二楼雅间,混在一起的香粉味差点熏得他打喷嚏。 娇娇媚媚的姑娘们知道这位爷是个出手大方的豪客,一股脑的小意殷勤着,唱小曲的唱小曲,跳舞的跳舞,劝酒的劝酒,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酒过三旬,白砚秋见差不多了,搂着一个姑娘问:“你们清风镇瞧着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公子,那不一样呀?” 白砚秋拈了颗葡萄:“我见街面上有许多修士,但以前没听说这边有仙门所在。” “原来是这个呀,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清风镇虽然不是仙门驻地,但因为是三江交汇,往来方便,偶尔会有仙家修士们来此聚会,听说过两日就有一场仙家的拍卖会,卖的都是些仙家的用的东西。” 白砚秋笑道:“仙家之事,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那姑娘笑道:“昨夜有两个仙家来楼里消遣,点了奴家作陪,故此奴家听了几句。” “两个?”白砚秋偏了重点。 那姑娘腼腆笑笑:“还是亲兄弟来着。” “哈哈哈,有兴致,”白砚秋尬笑两声,接着道:“还听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那姑娘迟疑道:“这……” 白砚秋从手指上撸下颗宝石戒指,塞给她:“我自小爱听仙家之事,只是无缘拜入仙门,你听了什么讲来听听,放心,不外传。” “奴家听说的能是什么仙门机密,想来讲给公子听听也无妨。”那姑娘捏紧了戒指,笑道,“那两位仙家说,这次拍卖会里面有个大宝贝,是颗九曲金丹,服下后,就算是炼气期的修士也能直接越级跳到金丹期,本身就是金丹期的修士能直接越到金丹巅峰。总之,十分珍贵。” “确实珍贵。”白砚秋道,“那两位仙家还说什么没有?” 那姑娘犹豫了一下,白砚秋摘下腰间玉坠塞给她,又抓了把银子让其他姑娘们分,众人便帮忙哄着那姑娘继续说。 那姑娘咬了咬牙,道:“后来两位仙家喝醉了,说、说他们已经偷换了九曲金丹,拍卖会那颗是假的,真的在他们手上。” 白砚秋:“……” 那姑娘说完立刻后悔了,把玉坠戒指塞给白砚秋,脸色十分畏惧:“都是奴婢胡说的,公子千万别信。” 白砚秋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传来打斗声,一人一脚踢烂了窗户,直接闯进来,骂骂咧咧道:“大哥,今儿一早我就说宰了这娘们儿,你偏要过几天再灭口,你看吧,到处讲我们的事儿呢。” 白砚秋一见那人,有点傻眼了,没这么巧吧…… “是你?”孟不四哈哈大笑:“大哥,还有一个在这里!今天一起把他们都宰了。” 白砚秋一听更傻眼了,往破了的窗户外看去,只见大街上,孟不三正和一个人缠斗,那人一抬头,和白砚秋四目相对。 “是你?!”梁斐惊讶道。 白砚秋摸摸头上的金冠,身上的华服,腰上挂了一圈的玉坠子,再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一排衣衫清凉的莺莺燕燕,觉得自己长十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梁斐也顺着白砚秋的目光看去,见到那排环肥燕瘦的美人儿,眼里要喷出火来:“你搞什么!” “还、还没搞。”白砚秋舌头打了结。 “还没搞?!”梁斐怒道,“你想什么时候搞!” 白砚秋脑子懵了:“不、不是,不搞!” “不搞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梁斐大怒道,“你又骗我!” 白砚秋见他怒了,想也没想赶紧认错,嗷了一声,扑到烂窗户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身后一排姹紫嫣红:“……” 孟不四:“哈哈哈哈哈。” 孟不三火上浇油:“看来你姘头背着你打野食啊……” 梁斐怒道:“他不是!” 白砚秋带着哭腔:“我错了!” 孟不三:“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见打架都躲起来的人群,又探头探脑出来,这些围观群众见惯了大妇主母来这儿来吵闹的,两个大男人倒是不常见,纷纷大笑着吃起了瓜:“哈哈哈哈哈……” 起哄声里居然还夹杂几个劝和的。 “男人嘛都这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大度点,闹起来多难看。” 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多,扯着嗓门喊:“气不过你也上楼去啊,点上一屋子美人儿,让他也吃个醋!” 梁斐怒吼:“我们不是!” 白砚秋没见梁斐这么生气过,差点要哭了,撕心裂肺道:“我再也不敢了!” 众人哄然大笑。 孟不四道:“管你们是不是,反正今晚上你们一定一起死了。” 孟不三道:“我哥俩心善,会把你们埋一个坑里,祝你们黄泉路上恩恩爱爱。” 梁斐一刀斩下,恶狠狠道:“放心,我没那么好心埋你们这对不三不四,等着曝尸荒野恶狗啃食吧!” 梁斐狠话刚放完,就听楼上传来白砚秋的惨叫声。 “啊啊啊你你你别过来啊,梁、梁仙友救命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白砚秋:我不是、我没有、我错了 梁斐:你过来 白砚秋:我不敢 吃瓜群众: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 26 章 梁斐不知道做了几辈子的孽,才摊上这么个碎催玩意儿。 白砚秋嗷嗷大叫,扒着破窗户就要往下跳,梁斐一看那楼高两丈有余,怕这要啥没啥的家伙跳下来就要当场见阎王,但这边又和孟不三打得难分难舍,只好忍着受了一掌,飞扑过去接住那人。 白砚秋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以为今天要摔个大马趴,没想到梁斐这小没良心的居然来接他,说不吃惊那是假的,白砚秋道:“梁、梁仙友!” 梁斐后背中了一掌,一口血喷在白砚秋脸上,梁斐下意识想帮他擦一擦,但被他头上金光灿灿的发冠晃了眼,又被手上柔软的衣料刺激,气到又吐了口血。 白砚秋也不知被梁斐喷了多少次血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这小子隔三差五这么吐血,别还没入魔,先就挂了。他发自内心的着了急:“梁仙友,你怎么又吐血了?” 梁斐还没回话,孟家兄弟双双围攻上来。 孟不四嘻嘻笑道:“别着急,一会有你吐血的时候,是吧大哥?” 孟不三怪笑道:“傻弟弟,他这是心疼他姘头呢。” 梁斐还抱着白砚秋没放下,怒道:“他不是!” 白砚秋拍了拍他肩膀:“都这个时候了,让他们说说也无妨。” 梁斐道:“这事儿能乱说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砚秋道,“嫌弃我咋的?!” 梁斐:“???” 白砚秋踹了他一脚:“放我下来,老子也是要脸的,光天化日少搂搂抱抱!” 梁斐:“!!!” 孟不四:“别吵了,要吵黄泉路上慢慢吵去。” 孟不三:“投个好胎,下辈子变夫妻接着吵吵闹闹一辈子。” 白砚秋扶了扶头顶金冠,拂袖道:“你们哥俩高兴什么,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孟不四哈哈大笑:“大哥这小子说大话!” 孟不三道:“都要死了,让他说两句也无妨。” 白砚秋清了清嗓子,长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走过路过的仙友们!九曲金丹被掉包啦!!真货就在这人身上,抢到就是赚到,一分钱不用花啊啊!!” 孟不四急了:“大哥杀了他!” 孟不三脸色变了,手中灵剑蓝光一闪,就往白砚秋身上刺去:“去死!” 白砚秋想是被吓到了,不仅不躲,反而往孟不三扑去:“来人啊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那速度快到人意料之外,梁斐伸手想去拽,都没抓住一点衣服边:“你干什么!” 孟不三一愣之间,白砚秋已经扑到他身上,旱鸭子掉水里一样动手动脚瞎扑腾。 孟不四上前几步,追到孟不三身边,一把抓住白砚秋后脖子,把他扒拉开,怒道:“我杀了你!” 白砚秋哇啦哇啦大喊大叫:“快来抢九曲金丹啊!!” “仙友,是你?!”围观人群里探出一颗背着□□的豆芽菜脑袋,吃惊道,“你们在干什么?” 白砚秋道:“周兄快来,这人身上有九曲金丹,比培婴丹差不了多少!” 周庄摸了摸脑袋:“你没骗我吧,听名字就差很多啊。” 白砚秋:“管他的,先抢到手再说啊!” “仙友说得有理,”周庄从人群里挤出来,慢条斯理解开绑在后背的□□。 孟家兄弟见这干干瘦瘦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家伙站出来时,收起了脸上的轻慢之意,白砚秋趁机溜出来,站到梁斐身后。 梁斐还在生气,不理他。 白砚秋只好拉了拉他衣角,哄道:“梁仙友大人大量,原谅我嘛。” 梁斐扯回自己衣服,头朝旁边转了个方向,还是不理他。 白砚秋围着他转,举手发誓状:“我真的错了,以后什么事也不瞒着你了行不行?” 梁斐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下来,道:“随便你,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白砚秋裂开嘴角,笑道:“同生共死的关系呀,你别又想甩开我。” 梁斐见他一脸乱七八糟的血迹污渍,从怀里掏出张帕子,扔给他:“看你一张脸,本来就够丑了。” 白砚秋笑眯眯接过帕子:“梁仙友好看就行了。” 梁斐耳朵微红,道:“我好看关你什么事。” 白砚秋话没过脑子,顺嘴道:“一觉醒来,旁边躺着个大美男,我看着舒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什么一觉醒来旁边躺着谁谁 白砚秋:我们现在不是住一间客栈吗? 梁斐:…… 白砚秋:要不我睡脚踏? 梁斐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砚秋:好好好,知道了,离你远一点对吧,我睡门口行了吧 梁斐:滚 ☆、第 27 章 梁斐脸色微红,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白砚秋:“我们现在不是住一间客栈吗?” 梁斐:“……” 白砚秋试探道:“那要不你睡床,我睡脚踏?” 梁斐脸色由红到白,越来越难看。 白砚秋:“好好好,知道了,离你远一点对吧,我睡门口总行了吧。” 梁斐冷着脸:“滚。” 白砚秋嘀咕:“脾气这么大,又让我滚。” 梁斐想一把掐死他。 这边二人说了好一阵话,那边周庄才不慌不忙的把背上□□解下来。 周庄扛着□□,温温和和问道:“两位仙友,怎么打?” 白砚秋道:“打什么打,又不是比武场上交流论道,是让你抢东西,有什么阴招就使什么阴招!” 周庄:“这样好吗?” 白砚秋绝倒,道:“你到底哪家的?” 周庄放下□□,双手抱拳,彬彬有礼道:“在下周庄,大刀门门主。” 白砚秋:“……” 白砚秋拉着梁斐的手:“要不我们先跑吧,这人脑子可能有问题。” “仙友你怎么知道,”周庄惊讶道,“我脑子有问题是大刀门的机密啊!” 在场诸人:“……” 梁斐点点头:“行,走吧。” 孟不四大喝道:“往哪里走,今天我要你们留下命来!” 孟不三向左一步,拦在周庄面前,给孟不四腾出空间,孟不四抽出腰间绳索,就冲梁斐而来。 “这不是困仙绳么,”白砚秋惊讶道,“他怎么还有?” 梁斐道:“这是另外一根,不是之前那根。” “算你识货,这困仙绳我们兄弟二人一人一条,”孟不四桀桀怪笑道,“今天你们死定了。” “非要打打杀杀吗?”白砚秋非常自觉的往旁边躲,道,“文明一点不成吗?” 孟不四:“少废话,看招!” 梁斐横剑于胸,暗中施力,准备挡回去,两人刀剑想交之时,就听一阵爽朗大笑至远方传来—— “何方仙友在此过招交流,可否算上在下?” 话音刚落,又有人长啸而来。 短短时间,接连有修士赶来,显然是白砚秋那句撕心裂肺的“九曲金丹被掉包”起了作用。 孟家兄弟见势不妙,手上招式一收,就要跑路。 白砚秋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指着孟不三道:“快上,就这是俩兄弟偷了九曲金丹!” 来参加拍卖会的修士们渐渐围上来,手中亮出各种各样的兵器法器。 白砚秋扯扯梁斐衣角,梁斐看懂他意思,配合的呕出一口淤血。 白砚秋扶住了他,故意焦急大喊道:“梁仙友你怎么又吐血了,那两兄弟伤你伤得重吗?我这就带你回去疗伤!” 梁斐装出虚弱模样:“无碍,只是伤了肺腑,这两兄弟作恶多年,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 “可你伤得如此之重啊!”白砚秋道。 “没关系,就算今日死在这里,只要除了这二人就算值了。”梁斐声音越来越虚弱。 “两位仙友除魔卫道之心,众人已知,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此处交给我等,二位先回去休息。” “是啊,两位还如此年轻,切莫留下什么遗症,阻碍日后进阶。”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梁斐道,“此处就交给众位仙友了。” 向众人见礼后,白砚秋扶着梁斐撤了。 两人七拐八拐,确定后面没有跟着的人后,白砚秋笑道:“梁仙友好会演戏。” 梁斐站直了,不再让白砚秋搀扶他:“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有吗,”白砚秋道,“我如此表里如一的真诚之人,何时演过戏?” 梁斐道:“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原来你喜欢我不要脸一点呐,”白砚秋嘻嘻笑道,“怎么个不要脸法,你倒是说说呀。” 梁斐见他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在哪儿嬉皮笑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你现在就挺不要脸的。” “梁仙友,”白砚秋品了品,有点疑惑,道,“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夸我?” 说完又补了一句:“别欺负我傻啊。” “夸你呢,”梁斐泄气道。 白砚秋忍住笑,道:“哇,梁仙友也会夸人呢。” 梁斐:“走吧,小心一会他们追上来。” 白砚秋道:“孟家兄弟今天跑不了了,没人追我们的。” “是吗?”梁斐瞥了他腰间荷包一眼,“前提是你没拿孟不三身上的九曲金丹。” 白砚秋解下荷包,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笑道:“梁仙友眼神越来越好了。” 原来是白砚秋趁着扑在孟不三身上是,顺手偷拿的。 “收好,”梁斐警告他,“是我越来越了解你无耻的程度了。” 两人回到“龙门客栈”,掌柜殷香玉正在柜台里盘账,见二人一身鲜血伤痕累累的回来,大惊道:“客官,这是怎么了?” “无碍,”白砚秋道:“遇到打劫的了。” “被抢了什么,要报官吗?”殷香玉道。 “被我们打趴下,已经送去官府了,”白砚秋道,“掌柜的,给我们打两桶热水,再送几盘好菜进来。” 殷香玉道:“无事就好,一会给客官送来。” 两人上楼,略等了一会,热水就送来了。 白砚秋道:“我帮你?” 梁斐谢绝:“我手还没断。” 白砚秋也不勉强,主要是他不想伺候人,被人伺候还差不多。 木桶放在屏风后面,梁斐进去脱衣服洗澡,白砚秋在屏风外面餐桌上吃饭。 梁斐洗得很快,白砚秋菜还没吃完一叠,他就出来了。 白砚秋一身黏黏糊糊,也不想等吃完再洗,站起来就往屏风里面走。 屏风里面不算大,放了两个木桶就满满当当了,白砚秋三两下脱干净,迈进剩下那个干净木桶里。 泡澡真是爽,就是木桶太小了,腿都伸不直。白砚秋舒服的□□一声:“这才是过日子啊,真舒服。” 梁斐坐在外间吃菜:“你的要求还真低。” 白砚秋道:“人嘛,不能要求太高了,要求越高,内心越束缚,就越不快乐。” 梁斐道:“你的求仙问道之路呢?” “唉,”白砚秋长叹一口气道,“这就是自寻麻烦,想我若是没有这个执念,就凭我的英俊相貌和富贵家室,早在云州白马山庄就娶了几房妻妾,生一窝孩儿了。” 梁斐斟满一杯酒,捏紧了杯子,一口饮下:“很,好。” “谁说不是呢,”白砚秋趴在木桶边缘上,笑道,“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妻妾一堆,儿女成群。” 梁斐道:“怎么说?” “做一家之主,就要养家糊口,也很难啊。”白砚秋道,“算了,还是别娶妻生子了,浪迹江湖也挺好,玩累了就找个小村子落脚,种两亩地养活自己。” “我觉得,你这纯粹是……”梁斐想了想,道,“懒。” “你勤快就行了呗,”白砚秋笑道:“反正我是你救命恩人,以后靠你养活了。” 梁斐再斟满一杯酒,缓缓饮下,道:“可以。” “哈哈哈哈,”白砚秋站起来,扒着屏风,探出个脑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轰隆一声,屏风塌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哗啦啦掉下来。 梁斐抬起头:“……” 白砚秋:“……” ☆、第 28 章 这一刻,白砚秋是尴尬的,他连忙沉浸木桶里,只露出个脑袋。 这一刻,梁斐是懵逼的,他连忙低下头,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这一刻,掌柜殷香玉听到响声,颠颠跑来敲门:“客官,出什么事儿了?” 白砚秋连忙道:“屏风坏了。” “屏风坏了?”殷香玉道,“没伤着人吧?” 白砚秋道:“无事,要赔多少银子,掌柜的给我们算房钱上就行。” 打发走掌柜的,房中两人面面相觑一会,梁斐继续吃,白砚秋继续洗。 终于,还是白砚秋先开了口:“梁、梁仙友,我、我好像干了件错事。” 梁斐道:“无妨,只是架屏风,赔钱就成。” 白砚秋苦笑道:“不是,你看这个……” 梁斐没抬头,夹菜的手却越来越不稳了,道:“你先穿好衣服。” 白砚秋道:“你先看……” “你在洗澡我看什么看!”梁斐恼道。 “你看嘛!”白砚秋嘤嘤嘤道,“看了不准打我。” “我打你干什么!”梁斐说实话真的想打他,这人怎么越来越放肆了,不管了,反正是他让我看的。 梁斐抬起头,就见白砚秋拎着一个湿漉漉的荷包,脸上愁云惨淡。 这个荷包很眼熟,是白砚秋挂在腰上那个,白底绸面上绣了金丝云纹。 白砚秋晃了晃湿荷包,愁眉苦脸道:“九曲金丹没了……” 九曲金丹,入水即化。 梁斐:“……” “这个是普通的洗澡水吗,这不是,”白砚秋捧了一捧洗澡水,抓狂道,“这是九曲金丹水啊!我要气死了!” 梁斐:“化都化了,气也没用。” 白砚秋道:“那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梁斐问。 白砚秋:“没了这颗九曲金丹,你怎么升级?” 梁斐一怔:“你给我的?” “我连修仙的门都没入,吃了会爆体而亡,不给你给谁?”白砚秋捶着木桶桶壁,嚎道,“我的九曲金丹——” 哗啦啦啦一声响,木桶四散而裂,水流出来,瞬间淌了一屋子。 白砚秋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烂成片片散开的木桶,整个人傻掉了。 梁斐被洒出的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脚,四目相对间,梁斐手上一抖,筷子上的菜掉下去了。 掌柜殷香玉拍门道:“客官,又怎么了?” 梁斐道:“无事。” 殷香玉看着顺门缝流出来的水,道:“哪来的水?” 梁斐道:“无事!” 殷香玉:“木桶坏了?” “对不住了掌柜的,”白砚秋道,“我们会赔,你算在房钱上!” 殷香玉:“要打扫吗?” 白砚秋道:“不用了,该湿的都湿了……” “客官,你们动作轻点,别太激动了,东西坏了没事,人别伤了啊,”殷香玉道,“屋里那床可有点年头了,经不起折腾!” “他什么意思?”白砚秋捡了件地上湿哒哒的衣服披上,问梁斐,“什么床经不起折腾?” 梁斐撑着额头,看着一地狼藉,脑子有点乱。 白砚秋道:“梁仙友?” 梁斐:“嗯?” “我没衣服穿了……”白砚秋脚尖点了点地上的湿衣服,尴尬道。 梁斐站起来往外走:“我让掌柜的去买身衣裳。” “等等……”白砚秋叫住他,“梁仙友,你有钱吗?” 梁斐看着地上的湿透了的锦绣华服,在看看一边摆着的金冠和玉坠,意思是难道你没钱? “我当了所有家当,换了点钱,”白砚秋怂道,“去、去租的,明儿就要还……” 不说还罢,一说起这个,梁斐疑惑道:“你租这些干什么,还、还去那种地方?” “话本上不都说酒楼妓院是消息汇集之地吗,我想去打听打听消息,”白砚秋邀功道,“你看我不是打听出来九曲金丹的事情了吗,可惜化成水没了……” 梁斐将信将疑,道:“真是这样?” 白砚秋举手发誓:“千真万确。” 梁斐只好翻了包袱,找了件自己的衣裳递给白砚秋。 白砚秋很快穿好了衣服,披着一头湿发坐在桌边,拿了块干布擦。 梁斐见他笨手笨脚,扯了好几根头发下来,道:“坐过来,我给你擦。” 白砚秋乐颠颠坐过去:“你们修仙的就没什么法呀符纸的,可以瞬间弄干吗?” 梁斐接过干布,道:“没有。” “想不通啊,前贤大能们都没这方面的烦恼吗?”白砚秋捏着一小撮湿头发,道,“头发又长,洗起来不方便,擦干也不方便。” 梁斐道:“是你懒。” 白砚秋转头道:“我怎么又懒了?” 梁斐让他转回去:“又懒又笨。” 白砚秋:“咋的,想打——吵架不成?” 梁斐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笑了笑:“太聪明了不好,又懒又笨活得久。” 白砚秋扭了扭:“什么歪理邪说。” 梁斐捞起他的头发,开始擦后脑发根,脸上神情十分放松:“聪明人总会想很多,勤劳的人总会做很多……” 梁斐手一顿,目光停留在他后颈处,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不偏不倚,正好长在颈窝正中央。 一瞬间,梁斐心如擂鼓,手指微微颤抖,想起了那夜华清宗后山大雨,简陋的窝棚里,那人踏雨而来,湿了头发,那人好像十分不喜欢湿发,他为了保命,卑微低贱的小心翼翼伺候着,给他擦头发,捡柴生火,打猎物,那人头发瀑布一样又浓又密,他擦了好久,那人的颈窝处,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梁斐接着道:“……做得多想得多了,就会无端生出很多事儿来,烦恼就跟着来了。” 白砚秋笑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就像今天,”梁斐手指慢慢滑到他颈侧,“我就不该给你擦头发。” “你手好冰啊,”白砚秋躲了一下,笑道,“给我这么个小人物擦头发是委屈你了,未来的大修士。” 梁斐道:“石禾,你家在云州白马山庄吗?” “终于叫我名字了,还以为你要一直‘喂’‘你’的叫人,”白砚秋笑道,“打听我家在哪里干什么,想去做客?” 梁斐道:“可以吗?” 白砚秋惊道:“真要去啊,可我把宅子卖掉换盘缠了。” “无妨,”梁斐道,“只是想看看你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白砚秋迟疑道:“那好吧,明天出发吗?” 梁斐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没啊,只是觉得很突然,”白砚秋道,“那我们明天出发。” 梁斐慢慢擦着他头发,脑中回想起一些事情:“你把那些仙丹灵草都给我,不心疼吗?” “我又用不上,给你正好。”白砚秋道。 “是啊,都是些你用不上的,给我也没关系。”梁斐道。 白砚秋觉得梁斐语气有点不对劲,道:“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我们有缘。”梁斐道,“你南下寻访仙门,正好在易水城外救了我。” “可不是,缘分呐。”白砚秋道。 梁斐道:“把我带到枯井里,又碰上墨玉针草、寻宝鼠和断续寒玉膏,到了清风镇,又遇上九曲金丹,虽然意外化掉了。但这一切,都很巧。” 白砚秋道:“可不是,自从遇上你,我运气就超好。” 梁斐道:“真的吗?” 白砚秋道:“你是我的幸运星。”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掉马啦 ☆、第 29 章 夜半,梁斐睁开眼,白砚秋睡相奇差无比,半个脑袋横在梁斐胳膊上,一人占了大半张床。 梁斐把白砚秋脑袋推到一边,没一会又拱了过来,这次更过分,一半人搭在梁斐身上了。 梁斐推了推他,白砚秋喃喃道:“别闹。 梁斐见他一张微黑脸庞,平平无奇的五官,怒意顿生,一脚把人踢了下去。 白砚秋咚的一声掉下床,半晌,他哎哟一声,扒着床沿爬起来,眯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又滚下来了……” 白砚秋爬上床,把梁斐往外边拉:“你睡外面,我睡里面……” 梁斐装睡,动也不动。 白砚秋摔得屁股疼,见夜色还晚,不想睡一半又滚下来,爬到床里面,把自己塞进梁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挤了挤,勉强睡下了。 等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梁斐才睁开眼,他目光落在半空中,看着不知某个未知的点发愣,良久,他小心翼翼拂开那人散发,露出后颈,颈窝里那颗红痣一如记忆中那颗。 梁斐看着这颗红痣发神,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 他为什么没死?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吗?他到底想干什么?数之不尽的问题涌上心头,梁斐脑子里出现那人的脸。 那是高高在上的仙门大修士,有一副摄人心魄的容颜,穿着一袭雪白衣衫,目空一切的御剑而过。眼前这人,肤色暗沉粗糙,性子死皮赖脸大大咧咧,磨人,睡相还不好。 会是同一个人吗? 梁斐迟疑了,他犹豫许久,附耳轻声道:“师尊?” “诶,乖徒弟,”白砚秋正做梦,梦见他那黑心小徒弟正乖乖巧巧捧着一本书,向他请假问题,梦里阳光灿烂,连空气里都是温暖的味道。 白砚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阿斐乖乖,师尊爱你哟。” 果然是他! 梁斐浑身肌肉一紧,下意识里就想扒剑刺过去。 那人睡得正香,连眉心都是放松的,手上还做着安抚的姿势。 良久,梁斐重新躺下去,那人的手在他腰侧,轻轻的拍了拍。 白砚秋睡到日上三杆才醒,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爬起来,见梁斐不在,连忙下床,疾步走向门,正要打开,外面有人推门而入。 梁斐抱着一叠衣裳,与白砚秋大眼瞪小眼。 “起了?”梁斐道。 白砚秋连忙让开,道:“刚起,一大早你去哪了?” 梁斐:“掌柜的烘干了衣服,我去取回来。” “喔喔,”白砚秋试探道,“昨晚上我是不是说梦话来着?” “没有,”梁斐道,“你睡相很好。” 白砚秋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自己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要问我?”梁斐白了他一眼,“踢被子磨牙说梦话打鼾,还有什么是你没做的?” 白砚秋见他眼窝黑了一圈,明显没睡好,连忙接过他手上一叠衣服,尴尬道:“多担待。” 白砚秋换好衣裳,又殷勤的到厨房端了早餐,摆在梁斐面前:“来,多吃点。” 梁斐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白砚秋心里有鬼,闻言差点失手摔了碗:“怎么这么想?” “一大早像丢了魂,”梁斐道,“去你老家,让你很心虚吗?” 白砚秋心道,胡编乱造的老家,我当然心虚啊。 “怎么不说话?”梁斐道。 白砚秋哈哈干笑道:“哪有的事,你想去我老家,我开心还来不及,就是那地方穷山饿水,怕委屈了仙友你。” “我本就自小流浪,四海为家,”梁斐道,“能有什么委屈。” 白砚秋心道,去就去,大不了让大美兑换点积分搞个假的给他看。 一想到大美,白砚秋发现这位“金牌客服”似乎很久没在岗位上了,呵呵呵,差评,负分! 两人各怀心思的吃完早饭,想找掌柜退房。 掌柜的不在,说书的黑脸大爷在,大堂里已经有几个闲磕牙的街坊安坐了,点上一盘瓜子一壶热茶,晒着太阳听上半日评书,日子倒也逍遥。 二人等掌柜的回来,顺便坐下听评书。 那黑脸大爷一拍醒木道:“那日洪水滔天,恶浪直卷三千丈而下,眼看着城墙就要被冲垮,城中百姓一片哀嚎。这时,一位白面少年越众而出,拔出身后佩剑,迎着巨浪而去。众人惊呼中,那白面少年已然和恶浪斗了三百回合……” 白砚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黑脸大爷又是一拍醒木:“那恶浪不敌,败退而走,白脸少年身负重伤,不久身亡。城中百姓为了纪念这位勇斗恶浪的少年,为他修建了巨大的陵墓,陵墓上头还有一座供人供奉的庙。命名——” “将军庙。”白砚秋瞪大了眼。 “将军庙。”黑脸大爷道。 “这、这什么意思?”白砚秋转头看向梁斐,“他怎么知道将军庙?” 梁斐正要开口,侏儒跑堂拎着一个大壶,给听书的众人添热水。 走到白砚秋梁斐面前时,那跑堂侏儒突然咧嘴一笑,声音十分怪异难听:“客官,可要一壶热茶?” 白砚秋一见他就想起鬼童子,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连忙道:“不用了,谢谢。” 待跑堂侏儒退下,白砚秋悄声道:“这人看起来好渗人。” 梁斐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胆子那么小,怎么不怕?”白砚秋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不过梁仙友在的话,我就不怕啦。” 梁斐道:“你们骗子说话都不用想吗?” 白砚秋戳他一下:“什么你们骗子?明明我这么真诚又可靠!” 梁斐顿了顿,道:“算了。” “什么算了,”白砚秋直觉不好,“说话不要说半截啊!” 两人坐了好一会,黑脸大爷已经讲到将军变成恶鬼,开始食人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黑脸大爷收了醒木,客人们纷纷离席。 这时殷香玉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手上拎了个竹篮,用布巾盖住,不知道装的什么。 白砚秋说明来意,殷香玉道:“拍卖会还没开始,二位仙家就要走了?” 白砚秋道:“掌柜的怎么知道?” “昨天的事都传开了。”殷香玉笑道。 “传开了?”白砚秋道,“什么意思?” “九曲金丹啊,听说那两兄弟身上也没找到,但拍卖会那边已经确定被偷换了,现在已经封城了,外面到处都在找这颗丹药。”殷香玉道,“你们退了房现在也出不去,不如多住几天,等拍卖会结束再走。” 两人没答话,那侏儒悄无声息走过来,道:“二位不想知道将军后来怎么了吗?” 白砚秋吓了一大跳,抓着梁斐手臂打了个哆嗦。 殷香玉训斥道:“小观,怎么做事的!把客人都吓到了。” 白砚秋这下是真的被吓住了:“他他他叫什么来着?” 殷香玉道:“小观,可怜见自小被爹妈抛弃,被人收养后没过几年好日子又遭意外,到我店里跑跑堂,挣碗饭吃。” 白砚秋道:“梁、梁仙友,我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梁斐道:“不走了。” 白砚秋:“???”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 小观他要干什么呢 ☆、第 30 章 白砚秋这下是真的感觉梁斐有点不对劲了,明明昨晚上一定要去“石禾”老家,今天早上就变卦要留下来了,像梁斐这种黑暗系大佬,向来都是杀伐决断,什么时候开始反复无常了…… 白砚秋:“大美,快来。” 【大美:尊敬的宿主大人,有何吩咐?】 白砚秋:“最近任务进度怎么样了?” 【大美:说实话吗?】 白砚秋:“什么意思,难道很差?这没道理!” 【大美:截止昨天,黑化值已经跌至12%,好感度高到98%……】 白砚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幸不辜负这么些日子以来的艰辛——” 【大美:但是,昨晚全盘崩了。】 白砚秋:“???!!!” 【大美:我连夜问了好几个基友,经他们讨论分析后,结论是你可能掉马了……】 白砚秋:“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大美:我们一致以为你活不过昨晚……】 白砚秋:“???” 【大美:我们“防黑化促和谐”小组全员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 白砚秋:“说好的金牌客服呢?你是来代表月亮消灭我的吧?” 【大美:但万万没想到主角竟然没有杀你……】 白砚秋:“垃圾系统!” 【大美:这是奇迹!】 白砚秋:“差评!负分!gun——” 【大美:所以,我们小组决定集资给你买个外挂!】 白砚秋:“???” 【大美:现在大环境不好,我们也要考核KPI的,干不好别说底薪加绩效,搞不好分分钟被整组开掉。】 白砚秋:“呵呵呵。你们也有今天。” 【大美:宿主大人,你一定要稳住,干完这票,我们小组再集资送你一份大礼包!包你满意那种!】 白砚秋:“好说好说,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美:看好你哟!】 外挂传到白砚秋脑子里的时候,白砚秋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这是送外挂,还是送他回老家! 白砚秋看向梁斐,觉得没这个外挂,他还能搏一搏,有了这个外挂,死的概率太高了。 梁斐道:“你想说什么?” 白砚秋道:“你说活着咋就这么难啊。” 梁斐:“???” 白砚秋垂头丧气:“我难啊。” 梁斐道:“怎么了?” 白砚秋道:“干了件错事。” 梁斐道:“你不是经常做错事吗?” 白砚秋想打人。 白砚秋道:“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糟糕?” 梁斐道:“你吃错药了?” 白砚秋道:“谁说不是。” 两人又在龙门客栈住了下来,殷香玉十分会做生意,为了多挣点房钱,特地赠送他们每日一顿饭。 转眼中午了,二人吃着殷香玉赠送的豪华午餐咸菜下馒头,坐在大堂里充当门面。馒头刚拿起来,就见隔壁柴房住客周庄回来了,周庄像颗三天没浇水的豆芽菜,从头到脚奄巴巴的,扛着他那把□□,走一步喘三步的挪回客栈,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啃泥。 白砚秋连忙过去扶:“周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庄扶着门槛喘气道:“昨日、昨日你们二人走后,我和众位仙友一起围堵那俩恶人。” 白砚秋道:“一直打到今天??” “不是,”周庄抚了抚胸口,道,“我刚拔刀出来,众位仙友就追着那俩恶人跑了。” 白砚秋道:“后来呢?” “不知道啊!”周庄道,“我追着他们跑啊跑,跑啊跑,跑了好远好远,人影子都没追上,就回来了。” “不对吧,”殷香玉正好在大堂盘账,道,“早上我去买菜,听说是昨天是在镇子东边抓到那两恶人的,没出镇吧。” 白砚秋:我知道这人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那我白跑了?”周庄懵逼道,“我跑了好远……” 白砚秋:“都没看见人,你怎么追的?” “往一个方向追的,中间绝对没有转弯,我特别有方向感,肯定没有追错方向。”周庄信誓旦旦。 白砚秋道:“我没说你缺方向感,你缺的是脑子吧??” “是啊!”周庄道,“我缺脑子。” 白砚秋:“抱歉,我忘了……” 周庄道:“没关系,我理解没脑子的苦。” 白砚秋:“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儿?” 周庄道:“别多想了,没脑子也有没脑子的好处。” “你一个人没脑子去吧,”白砚秋放开周庄,悻悻回到大堂,“我傻了才跟你揪扯这个。” 梁斐已经把剩下的馒头吃光了。 白砚秋:“没必要吧,一口咸菜几颗馒头而已,至于吃这么干净吗?你可是梁斐啊!” 梁斐道:“我是杀师叛逃出来的,你尽管在修士云集的地方大声嚷嚷我名字。” 白砚秋:你装,你尽管装,我已经知道你知道我掉马的事情了! 白砚秋愤愤回到房间,没一会跑堂侏儒端了份小菜配米饭进来:“客官,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 “不是送了一份咸菜馒头了吗?”白砚秋道。 跑堂道:“掌柜让送来的,放这儿了,客官慢用,晚些时候来收盘子。” 白砚秋是想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但想到那个集资而来、无法拒绝的“外挂”,只好破罐子破摔,还是做个饱死鬼吧。 白砚秋十分没有骨气的开始吃起了“断头饭”,一边听着外面动静。 豆芽兄似乎也得了一份免费午餐,和梁斐拼桌坐一起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还聊得很愉快。 白砚秋心碎成渣渣,这个小崽子,为师对他这么好,不感恩也就罢了,连送的咸菜馒头都不给他留一口,话也不好好说几句,反到跟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聊得热热闹闹! 岂有此理! 白砚秋越想越生气,越气越要想,死胡同循环往复,连殷香玉白送的饭都不香了! 白砚秋一推桌子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打开门,准备嗷嗷嗷,却还没走到门,脚底下就开始晃起来,腿脚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一样。 白砚秋捶地道:“为什么药效这么快,好歹让我发完火再发作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头发都要揪完了 ☆、第 31 章 能叫龙门客栈的客栈,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客栈,这所清风镇的龙门客栈完美延续了大漠里那家“鼻祖”的特色。 饭里下迷药,杀人越货,人肉包子,熟称,黑店。 白砚秋迷迷糊糊里醒过来,就见一张熟悉的烂脸出现在眼前,白砚秋勉强扯了个笑脸:“乖儿子,好久不见。” “侏儒跑堂”没了灵体支撑,只剩架木头壳子僵硬的斜靠在脚踏,小观从木偶壳子里脱身出来,盘膝坐在床头,目光冷冷看着他,道:“娘亲别来无恙。” 白砚秋迟疑道:“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小观道:“将军死了。” “节哀顺变,”白砚秋苦口婆心劝道,“你还小,前面的路还很长。” 小观道:“托娘亲的福……” “哪有福给你托,我自己都难保。”白砚秋道。 “……”小观道,“如娘亲所见,我已经死了,前面没路了。” 白砚秋被噎回来,他试着动一下,发现全身上下除了嘴巴和眼睛之外,连指尖都动弹不得:“有事好商量,作甚要下药?” “将军和我都很喜欢你,我不想杀你的,”小观道,“但掌柜的说你身份不一般,还是一起杀了的好,以除后患。” 白砚秋喃喃道:“殷香玉啊殷香玉,你跟金镶玉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观道:“你说什么?” 白砚秋道:“他们人呢?” “谁?”小观道,“你相好那个吗?” 怎么都说是我相好?那小狼崽子天天想杀我,哪里好了? “长得像豆芽菜,住柴房那个,”白砚秋道,“我想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观道:“娘亲换人换得真快,不喜欢那个大个子了吗?” “没办法,养不熟啊,”白砚秋谆谆教导道,“你以后眼睛也要睁大一点,你看豆芽菜多省心,随便浇点水,连太阳都不需要晒,扔墙角自己就发芽了。” “有道理,他们都在那边捆着,”小观伸手朝旁边指去,道,“比你醒得早一点。” 白砚秋顺着小观手指看去,只见梁斐和周庄二人被捆在离床不足一丈的柱子上,嘴里塞了帕子,说不了话,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周庄满脸疑惑,眼睛里全是问号。 如果目光如实质,梁斐眼里早飞出万把飞剑,戳死白砚秋了。 白砚秋:我怎么这么倒霉,说一千句好话你听不到半句;说一句坏话,你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白砚秋:“你听我解释。” “你听我解释!”白砚秋道。 白砚秋:梁斐快点说“我不听我不听”啊!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说的都是心里话…… 梁斐被捆着跑不了,嘴被堵着说不了,只剩耳朵等着听他解释。 小观道:“娘亲只管说,他现在只有耳朵可以用,你尽管说。” 白砚秋踌躇半晌,道:“豆芽菜种植方便,营养丰富,凉拌、素炒、烧汤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以后搞个种植大棚,梁仙友觉得如何?” 梁仙友不能说话,但小观觉得他娘亲可能疯了。 “豆芽菜,只是个菜,”白砚秋垂死挣扎道,“梁仙友,我们不如让一盘菜翻篇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 白砚秋:晚饭吃什么? 梁斐:豆芽菜如何?种植方便,营养丰富,凉拌、素炒、烧汤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白砚秋:吃我!吃我! 翻不了篇的豆芽菜 ☆、第 32 章 白砚秋觉得自己会死在一盘菜上,那种便宜的、两块钱一大包的豆芽菜上。 梁斐人被捆着,嘴巴被封着,只剩一双眼睛可以表达。 梁斐目露寒光,且寒光不要钱似的闪。 白砚秋想把大美拖出来打死,送的什么破外挂,剧情改得面目全非,也不怕梁斐这小没良心的马上黑完。 白砚秋眨眨眼,看了看这间屋子。 只见除了床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木偶,以及木偶的零件,靠窗的桌上,还放着全套的木工工具。 “我记得将军说,他有个朋友是厨子?还是傀儡术一脉的大师?”白砚秋毛骨悚然地看着一地的木偶,问鬼童子,“这些都是他炼化的傀儡?死、死了这么多人?” “是啊,这些都是掌柜的多年来的收藏,”鬼童子道,“好看吗?” 木偶们突然齐刷刷转过来,黑乎乎的眼珠子直直瞪着白砚秋,白砚秋恶寒得瞬间寒毛倒立:“转过去,转过去,别看我。” 鬼童子道:“他们也很喜欢娘亲呢。” 白砚秋摇头如捣蒜:“别,千万别,我没这爱好。” 鬼童子笑出声来:“娘亲真可爱。” “可你娘的爱,”白砚秋恼道,“我是你爸爸!” 鬼童子从善如流改了口,道:“爸爸真可爱。” 白砚秋喃喃道:“这年头的小鬼这么难缠吗?” “没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殷香玉施施然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盘素炒豆芽菜,身上还穿着那件油渍巴巴的炒菜衣服,白瞎了那么张好脸。 鬼童子站起来施了个礼:“掌柜的。” 殷香玉在放满工具和木头的桌子上,找了个空位置,放下菜盘子,椅子上也放满了东西,只好搬了截木头当椅子坐下,笑道:“诸位贵客见笑了,今日太忙,鄙人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你们先聊着,我先吃点。” 那豆芽菜吵得极脆,几乎是一口一嘎嘣脆,白砚秋一想到这家龙门客栈的黑店性质,不由道:“这是豆芽吗?” “不是,”殷香玉诡秘一笑,“黑店老板怎么可能吃豆芽。” “那……”白砚秋脑补起来,牙齿打颤道,“那、那是什么?” “你猜?”殷香玉笑眯眯又吃下一大口,回味无穷的闭上了眼睛,“真香啊。” 白砚秋撰紧了手,道:“人肉不好吃。” “你吃过?”殷香玉道。 “我听人说的,”白砚秋道,“尤其是年纪大的,又酸又柴。” “那一会先杀他吧,年纪不大,长得也可口。”殷香玉点了点梁斐,又朝白砚秋笑道,“到时候做了包子你也尝尝。” 白砚秋道:“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我在帮你呢。”殷香玉道,“你不谢我,倒还指责我?” “为了帮我,就杀人?”白砚秋,“帮什么?” “怎么啦,舍不得杀你相好的?”殷香玉笑道,“依我看,他可没把你当相好唷,背地里指不定想什么招把你杀了呢。” 白砚秋:“……” 哪里来的火眼金睛,居然连这都看得出来。 殷香玉双腿交叠,手托着腮,一副过来人表情:“我这双眼睛不知看过多少男人,他们的心思我最懂不过了。” 白砚秋:“……” 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儿啊。 “听我一句劝,天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就凭你的资质和品貌,何苦倒贴他呢?”殷香玉道,“我听小观讲,将军挺喜欢你,其实——” 白砚秋满脸麻木:“其实你看走眼了。” 殷香玉笑道:“其实我还练双修,不如——” 白砚秋道面如死灰:“不如送我去死好了。” 殷香玉哈哈哈大笑:“你真可爱。” “可你娘的爱,”白砚秋一掀被子坐起来,“老子是你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你真可爱 白砚秋:可你娘……我真可爱 ☆、第 33 章 白砚秋并非是一个执着于当别人爸爸的人,如果小梁同学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小甜心,他能立马跪下叫爸爸。 梁斐的脸色难看得已经不能再难看了,白砚秋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能分分钟间黑化百分百。 白砚秋坐起来,在殷香玉“果然如此”和周庄“发生了什么”的眼神里,理了理衣衫,假装镇静的从床上起来,穿鞋的时候手抖得有点厉害,不小心把放在脚踏上的、鬼童子寄身的侏儒跑堂小木偶给掀翻了。 白砚秋十分抱歉,连忙把木偶扶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塞给鬼童子:“身体不要乱放,摔烂了颗怎么办。” 鬼童子附身上去,怪模怪样的行了个礼:“谢谢爸爸。” 白砚秋摆摆手:“别,再这么叫下去,一会不舍得除你怎么办。” 殷香玉道:“不知尊驾隐姓埋名到易水城是为何事?” 白砚秋道:“真的就是路过。” “你与我那将军兄弟有何恩怨?”殷香玉道。 “没有,都没听说过他。”白砚秋摊手。 “这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殷香玉一指梁斐。 “不管你信不信,还真是为了他,”白砚秋无奈道,“受人之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受人之托?” “实不相瞒,我有个双生兄弟叫白砚秋,是他师尊,”白砚秋疯狂胡诌道,“以前待他苛刻,受天道之罚,现在半死不活闭关养伤,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法子化解这段因果。” “白砚秋”三字一出口,梁斐骤然变色,恶狠狠盯着白砚秋。 “我和我那双生兄弟白砚秋幼年分随不同高人学习修道,他入的华清宗,我跟随世外高人,”白砚秋编道,“我们多年未见,前几月我收到他传信,得知这些隐情便赶来,但事出有因,也不能用原身份,只好乔装假扮。” 殷香玉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见你隐藏一身功力,待在一个黄毛小儿身边。” “也是我弟弟做得不对,”白砚秋深情款款道:“梁师侄,我是你师伯啊。” 梁斐手指捏得嘎吱作响。 白砚秋道:“我和你那将军兄弟之死,没哟半分关系,我也不愿多生事端,不如这样,今日我带我梁师侄走,此间事情全当没发生过,掌柜的你看如何?” 殷香玉道:“你想走?” “带着梁师侄一起走。”白砚秋道。 “往哪里走?”殷香玉阴笑道,“进了龙门客栈的门,是走是留,你说话不算数。” “打架不好,”白砚秋皱眉道:“我不想打架。” 殷香玉摇头道:“我也不想打架,所以我先下手了。” 白砚秋疑惑道:“饭里的毒对我无效。” “所以我下在水里,”殷香玉笑道,“洗澡洗得舒服吗?” “下手这么早?”白砚秋道,“现在开个黑店也要这么兢兢业业吗?” “可不是,竞争激烈黑店也不好做啊。”殷香玉笑道,“是不是感觉体内灵气全无?” 白砚秋咧嘴一笑,手上符纸一扔,一道迷雾乍起,白砚秋一手一个拎着梁斐和周庄借着符术遁走,“你那药对我也没效啊,哈哈哈哈。” 迷雾散去,殷香玉面色铁青:“这不可能,那药是他给的,专克元婴修士。” 那头,刚一落地,白砚秋一口血喷出来,惨白着脸道:“你们快跑,我中了毒药,留下来给你们殿后。” 梁斐一把抓住他,眼里满是疑惑。 “梁师侄,我弟都跟我说了,是他对不住你。”白砚秋边吐血边道,“等殷香玉反应过来,追上来,我、我护不住你……趁现在快走吧。” 梁斐:“你叫什么名字?” “秋砚白。”白砚秋道,“别怀疑,是我爹妈取的。”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步步紧逼:很会编故事嘛 白砚秋连连后退:我给你讲个猴哥的故事 从前,有只猴子,叫孙行者行者孙者行孙 梁斐:你躲什么,过来 ☆、第 34 章 白砚秋凭空捏造了一对爹妈和一个亲哥,苦情戏演得贼溜,自觉把一众人哄得滴溜溜直转。 然而梁斐半个字都不信,不仅不信,还越发坚定“秋砚白”就是白砚秋。 白砚秋继续呕血:“梁师侄,快走啊。” “我们快走吧,”周庄拉着梁斐道,“别辜负了你师伯的一片苦心。” 梁斐冷眼看着白砚秋,白砚秋莫名有点怂了,期期艾艾道:“梁、梁师侄,你、你看着我作甚?” “白砚秋没告诉你,是我下的杀手?”梁斐道。 “说、说了。”白砚秋道,“但但他说都是他有错在先……你才……” “他有什么错?”梁斐道,“他是道法高深的师尊,我是卑微无知的徒弟,他想打便打想杀就杀,何错之有?” “这这听上去没错,但但……”白砚秋被他绕进去了,是啊这是仙侠文,师尊天然具有掌握徒弟生杀的权利,他道,“他既没错,你杀他干什么?” “那我有什么错,他对我要打要杀?”梁斐道,“我学得不好?不够尊师?” 白砚秋:“……” 正说反说你都有理。 “我错了成吗?”白砚秋举手投降,“你们快走吧,殷香玉真要追上来了。” 听了一大截,周庄本就迷糊的脑子更糊涂了:“这些事情等脱离险情再说,我们先走。” “对对,周兄快带他走。”白砚秋先前对殷香玉说了假话,放在热水里的毒药虽被九曲金丹误打误撞解除了一部分,但那药效霸道,且似乎专门克制他这种元婴期的修行者,方才他勉强运转灵力驱动符术带二人逃离,已然被反噬。如果殷香玉追上来,只他一人全力迎战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若还有两个拖油瓶,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白砚秋再次想把大美拖出来小皮鞭伺候,集资搞的什么鬼剧情,外挂作用没体现,反倒快把自己搞死了。 周庄连拉带拽,把梁斐拖走了。 白砚秋见他们走远了,不再压制体内毒素,一瞬间七窍流血,四肢瘫软,栽倒在地。 “好霸道的毒。”白砚秋边吐血边道,“大美啊大美,我可能要挂了。” 【大美:“坚持就是胜利,你背后还有一群人在支撑你。”】 白砚秋:“你没说这毒这么痛啊!我要痛死了!!” 【大美:坚持,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白砚秋:“什么胜利,胜利在哪里,我看不到。” 【大美:“来了来了他来了!”】 白砚秋:“我就说处了这么久,好歹也有几分微薄情分,梁斐那小崽子肯定不会真自己跑了不管我……” “这么快就毒发了?”殷香玉提着菜篮子,慢悠悠走过来,语气十分温和,就像跟一个多年的老朋友打招呼问好一样。 白砚秋没想到是“他来了”是殷香玉来了,他再次怀疑,大美姓坑。 “真是抱歉了,你家毒药看来不怎么好。”白砚秋嘴硬道。 殷香玉蹲下来,把菜篮子放一边,理了理白砚秋脸上的碎发,又极为温柔的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你用的什么易容药,若不是听他讲,我还发现不了。” 白砚秋明锐的察觉殷香玉话里的“他”字,笑道:“他是谁?” 殷香玉笑道:“除了将军还有谁。” 白砚秋觉得不对,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只好笑了笑:“你真想杀我?” “有些舍不得了,”殷香玉手指放在白砚秋脖子上,笑意更深,道,“但你功法高深,等你好了,我奈何不得你,还是杀了吧。” 白砚秋感受到脖子上的压力,道:“再商量商量如何?” “还是早些送你上路吧,一会还要去追你的小相好,”殷香玉道,“你看我对你多好,怕你在下面孤单,特地把你的小相好也送下去陪你。” 白砚秋勉强动了动手指:“长得挺好一人,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变态?” 殷香玉一脚踩在白砚秋手指上,用力碾了碾:“我高兴。” 十指连心,白砚秋痛到下一句就要骂娘,忽听有人寒声道:“你说谁长得好看?” 白砚秋又喜又怒,脱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梁斐冷冷道:“打扰你们互述衷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你说谁长得好看? 白砚秋:你,全天下你最好看 ☆、第 35 章 梁斐站在逆光处,背着满身灿烂阳光,此时一阵微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衫,白砚秋恍惚间有种看到盖世英雄脚踩七彩祥云的错觉。 盖世英雄提着一把巨大的开|山刀。 白砚秋没见到开|山刀主人,疑道:“周兄呢?” 殷香玉笑道:“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这位兄台命都不要跑回来找你,你却张口闭口周兄周兄,真是伤人心呐。” “你哪门子歪理?”白砚秋举手发誓,“我和周兄真没什么——” “杀了。”梁斐冷冷打断他。 “什么杀了?”白砚秋有点懵,视线落在梁斐提着的开|山刀上,刀口上有鲜红血迹,“你把周兄杀了?什么仇什么怨?” 殷香玉道:“夺妻之恨还不算仇?” “你少掺和,那是我师侄,师侄!”白砚秋道,“什么夺妻之恨,瞎咧咧什么。” 殷香玉一脸“你继续装反正我有一双火眼金睛”的表情。 “你什么表情?”白砚秋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梁师侄。”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梁斐冷冷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装什么了?”白砚秋十分心虚,装得太多了,一时不知道梁斐说的是哪个马甲。 “哈哈哈。”殷香玉笑道,“你就认了吧,小相好生气了呢。” “瞎开心什么?”白砚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是条翻不了身的咸鱼,但咸鱼嘴十分硬,继续怼道,“你一个开黑店的厨子不回去继续当木工,拎个菜篮子当自己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吗?” 殷香玉未修道前,是个唱女旦的戏子,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讨生活时吃了不少苦头,平生最恨被人说像女人,闻言脸色稍变,冷笑道:“嫌活得太长了吗,好,这就送你们上路。” 白砚秋瘫在地上,凄凄惨惨道:“梁师侄,这次换你来救我了。” 梁斐冷声道:“闭嘴。” “可我现在只有嘴巴可以动啊,”白砚秋可怜巴巴,“不说点什么太难受了。” 殷香玉道:“那我就先杀了你,如何?” “明明半个时辰前还说我可爱,转眼就要把我杀,”白砚秋嚎道,“可爱这么不值钱吗?!” 殷香玉拎着菜篮子,冷笑道:“你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了。” 白砚秋道:“你无情你冷酷——” “你闭嘴。”梁斐冷冷道。 白砚秋只好闭了嘴。 殷香玉打量梁斐一番,漫不经心道:“跟我打,你还不够格。” “够不够格,打了再说。”梁斐体内灵力运转,灌注到开|山刀上。 “是那个大刀门门主的刀?”殷香玉看了看上面的血迹,稍微收了收脸上的轻视,“有点意思了。” “少废话,看招!”梁斐爆喝一声,招式已出。 殷香玉看出这招有诡异之处,不敢大意,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宝,平平无奇的菜篮子瞬间发出金光,罩在他身前三尺之处。 开|山刀平平无奇,因为太笨重,甚至连风声都没劈出来,和普通的开|山刀没什么区别。 “等等!”白砚秋见状不对,道,“梁斐你搞什么,别打了快跑!” “等等,等等!我在后面追了一大圈,跑了三个方向,就是追不上!”周庄快跑吐了,捧着草草包扎好的手,勉强站直了,喘着粗气道,“我口诀还没教你,跑什么跑!” 梁斐拎着沾满大刀门门主掌心血,号称可破万千法宝·远古神鸟鹏之牙·上古神刀,瞬间有点呆。 “没有口诀那就是把普通开|山刀!”周庄捧着手,十分悲愤道,“你着什么急啊,三两句话都没时间听吗,害得我还要再割一刀……” 白砚秋道:“梁师侄……你能靠谱点吗?” 梁斐恼羞成怒:“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我不靠谱?若不是为你救你我能跑那么快?! 白砚秋顺毛捋:全世界你最靠谱了。 ☆、第 36 章 没了绝招的三人再度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显然这次的待遇没有上次好,三人被关进了地牢,分开的。 地牢通风效果不好,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十分一言难尽。 白砚秋依然动弹不得,瘫在唯一的破草席上,碎碎念:“人为刀俎,我为……” 关在对面地牢的梁斐:“不是有什么‘可爱’吗,要我帮你叫他来,放你出去吗?” 白砚秋:“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和那黑店厨子没有关系?” 梁斐:“不用说,我都看得见。”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白砚秋道。 “我哪样?”梁斐坐在牢房一角,冷冷道,“我不该回来打扰你们?” “说话讲良心好伐,”白砚秋努力侧过头,瞪着梁斐,“你这样子很不大气,非常不梁斐。” “喔,将军大气,殷香玉也大气,你找他们去。”梁斐被戳了痛脚。 “你又发什么疯?”白砚秋道,“要不是我现在不能动,真想一鞭子抽死你。” 梁斐两眼发红,怒道:“又打我,你为他们又要打我!” “要吵回家吵好吗?”关在右边地牢不明所以的周庄,“危急关头先一起来想办法保住命如何?” 白砚秋甩手不干了:“不想活了,带小孩太心累了。” “谁要你带!”梁斐怒道,“我十九了!” “我三百多了……”周庄举起三根手指,“那位躺着的,看道行估计年纪比我还大。” 梁斐:“你闭嘴!” 周庄十分听话,捂上了自己的嘴,但他有实在有话要说,只好“唔唔唔唔唔唔”个不停。 白砚秋心累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听那小子的。” “刚才有只大耗子从我这边跑过去了,”周庄指着白砚秋脚边,“在你脚边,快要爬到你身上去了!” “!!!”白砚秋惊恐万分:“搞什么!我才不要被耗子啃!啊啊啊快下去啊啊!” 这三人,白砚秋中毒全瘫状态,梁斐和周庄俱是上了困仙绳,当真是连鞋子都没法脱了扔过去打耗子。 周庄一口唾沫喷过来:“我淹死你个大耗子!” “别吐了!淹不死它快把我恶心死了!”白砚秋眼见肥耗子爬上腿,整个人快崩溃了,“耗子兄、老鼠哥别啊!” 那一刻白砚秋真的觉得要被咬了。大美为什么还不来!!我要用积分兑换一只猫!不,一百只!! 紧接着,对面牢门发出一声巨响,白砚秋还瘫在地上疯狂呼叫大美,却听见右边惊慌失措的大喊。 周庄:“喂喂喂别冲动冷静下!没有法力你撞不开的!” 梁斐吼道:“白砚秋!” 梁斐如同困兽一样疯狂撞着牢门,他被困仙绳反绑着双手,只能用整个身体去冲去撞。 白砚秋:“你你你叫我什么????” 白砚秋这三个字仿佛电流一般穿过梁斐心脏,他痛苦至极,眼睛赤红,蓦地抬起一脚,狠踹在牢门上!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牢门被他踹得摇摇晃晃,头顶的石板居然被震出裂缝,落下细碎石块。 白砚秋怕引来殷香玉等人,当即道:“梁斐!” 梁斐靠在牢门上,喘着粗气:“耗子呢?” “跑、跑了,”周庄瞠目结舌,“你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白砚秋不敢抬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不显眼的一团。 “有本事收我,没本事认了?”梁斐恶狠狠道,“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白砚秋:……不、不敢…… ☆、第 37 章 “恭喜二位师徒相认。”殷香玉拍着手从外面进来,笑道,“果然患难见真情,白兄,你这徒弟收得不错。” 白砚秋捂着脸:“见笑见笑。” “见笑什么?”梁斐冷冷道,“收我为徒,丢你脸了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周庄瞎掺和道,“这么跟你爹说话不太好吧?” “瞧你这话说得,”白砚秋轻咳两声,“我都不敢接……” “做了亏心事,是不敢说话。”梁斐冷声道。 白砚秋张开一点指头缝,从里往外看过去:“还不都是因为你……离家出走,我这也是没办法,只好跟上来。” “离‘家’出走?”梁斐嘲讽道,“我可不敢把华清宗当家。” “咳,还真是个小孩子,”周庄道,“我当年十七八的时候也这样,觉得全世界都抛弃我了,非要出去流浪……” “周、周兄,”白砚秋道,“你这火上浇油的本事实在炉火纯青,劳驾你歇会儿。” 殷香玉笑道:“看来白兄很苦恼嘛。” 白砚秋道:“惭愧惭愧。” “你有什么惭愧,”梁斐语气冷然,“一路被你耍得团团转,你该得意。” 白砚秋弱声道:“哪有……” “还想骗我?”梁斐压低了声音,咬牙道,“白砚秋,你真无耻。” “我干什么了,”白砚秋弱弱道,“怎么又无耻了?” 殷香玉道:“的确无耻。” “!!!”白砚秋,“开黑店的木工,你说什么呢。” “实话咯,”殷香玉道,“我可没见哪家师尊像你这么嗯——跟徒弟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说话得负责,我哪有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白砚秋努力捍卫不怎么清白的清白。 “人人都觉得他是你相好——”殷香玉挑眉道,“这还不够?” “那是你们眼瞎。”白砚秋道。 “我、我也觉得是……”周庄想举手表示赞同,但被捆着举不了,只好努力抬了抬胳膊。 “求求你闭嘴,行吗?”白砚秋道。 梁斐寒声道:“你可真行。” “我不行,”白砚秋,“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真的。” 殷香玉:“那我叫人送点茶来?” “不如放我们出去,”白砚秋道,“这里环境这么差,您嗑瓜子听八卦也不方便。” 殷香玉道:“你真可爱。” “瘫着的咸鱼一点都不可爱,”白砚秋道,“只配当个下饭小菜。” 梁斐咬牙道:“白砚秋你放自重点。” “现在就要管我了……”白砚秋叹气道,“掉马甲后,连嘴皮子都不能乱掀了吗……” 殷香玉道:“他那是醋坛子倒了。” “胡扯什么,那是嫌我跌他的份儿,”白砚秋道,“毕竟谁想要个全身不遂,被关大牢,只能耍嘴皮子的师尊呢……做人师尊,就得时时刻刻言传身教,随时出手救徒弟于危难之中,对吧?” “说得对,”周庄坤了坤脖子,“所以你们俩不像师徒,倒像是吵嘴耍赖的——” “你还是闭嘴吧,”白砚秋道,“安静在墙角当颗豆芽菜不好吗?” 外面传来细碎脚步声,接着鬼童子探了个脑袋进来:“掌柜的,外面都准备好了。” 殷香玉笑道:“几位,请吧。” 周庄:“要、要杀人了吗?” 白砚秋道:“周兄,你我能死在一起,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跟谁都有缘,”梁斐冷冷道,“你的缘分太不值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怎么选择了我? 白砚秋:可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梁斐:老实交代你用这句话骗了多少人? 白砚秋:我!错!了! ☆、第 38 章 一行人嘴上说个没完,唯有鬼童子一路沉默。 地牢出口在客栈后院,几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黑脸说书老大爷端着个茶壶在外面侯着。 殷香玉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接过说书大爷倒的一杯茶水,把那枚丹药放进去,不消片刻,已经融化进水里。 殷香玉端着茶杯,走到白砚秋面前,笑道:“请白兄吃茶。” 白砚秋一口喝干,道:“别家上断头台都是一顿饱饭,你家怎么只送杯茶水,好歹是开客栈的,别太抠门。” 殷香玉道:“突然又不想杀你们了。小观,给他们松绑。” 鬼童子上前解去三人身上的困仙绳,轮到白砚秋的时候突然极低的声音道了句:“小心。” 白砚秋有些意外,正想问,却见鬼童子脸上诡异的抽搐几下,鼻间也闻到鬼童子附体的木偶上有一种隐隐的血腥味。 殷香玉扶起白砚秋,笑道:“刚才你吃那枚丹药是解药,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白砚秋暗地运转灵气,发现已然恢复,心里略微诧异,暗道莫不是大美的集资外挂出了岔子,剧情又变了?但这节骨眼上,又来不及呼叫大美,只好压下心头疑虑,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圈,发现院中黑暗处,放着不少木偶,也不知殷香玉在搞什么鬼,道:“那我们先走一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 正说着,白砚秋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意从梁斐那边传来,立刻把后面的话给改了:“以后,还是别见面的好。” 三人匆匆离开清风镇。 一头雾水的周庄道:“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是被放了?” 白砚秋道:“对对,赶紧跑吧,万一那厨子反悔了追上来怎么办。” “费老大劲抓我们回去,又给放了,”周庄十分迷惑,“难道你和那掌柜的真有什么,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了我们?” 梁斐道:“你可真看得起他。” “……”白砚秋道,“我觉得我也不差啊……” 周庄道:“修为还不错,就是长得寒碜了点。” “这是易容!易容!”白砚秋道。 周庄道:“喔……” 白砚秋十分气馁,不打算再和这个“没头脑”掰扯,捡了个方向往前走,道:“我们还是先走吧。” 走了几步,没听见后面跟上的脚步声,白砚秋回头看去,见梁斐那小崽子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白砚秋掉头追上去:“行行行,我跟你走。”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梁斐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你不是说还有师恩未报吗,”白砚秋道,“我不跟着你,你怎么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梁斐面色如霜:“然后再一路耍我?” 白砚秋十分无奈,只能十万个耐心的安抚道:“怎么又提这茬了?我也不是故意套你话,再说一路不也救你好多次……” 梁斐道:“没求你救我!” “是我,都是我,”白砚秋道,“单方面、死皮赖脸、上赶着、救你。” “你们真的是师徒吗?”周庄再次怀疑道,“师尊和徒弟那种师徒?” “千真万确。”白砚秋道。 “但看着真的不像,”周庄道,“以前我们大刀门也有双修,出来行走江湖,也见识了不少,没关系你们不用瞒着我,我不是那种老古板的人。” 白砚秋:“……” 白砚秋举手发誓:“真的是啊。” “白砚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才好意思发誓是我师尊?”梁斐道。 周庄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八卦与震惊:“!!!” “我、我……”白砚秋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道:“难道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撩完就跑还想摆师尊身份,嗯? 白砚秋:不敢不敢 ☆、第 39 章 梁斐见白砚秋拿着“师尊”名头装疯卖傻,一股怒意上头,却又无法发泄,掉头便走。 白砚秋十分头疼,朝周庄吐槽道:“你看我这收的哪是徒弟,分明是尊大神。” 周庄疑惑道:“你真把他当徒弟?” “只要他听话点,”白砚秋道,“我叫他爸爸都行。” “癖好还、还有点特别,”周庄脸颊微微有点红,“你们的闺房私事就不要跟我说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白砚秋没忍住怕他脑门,道:“想什么呢!不是那种爸爸!” “别打头,本来就没什么脑子,”周庄捂着脑袋,“不想让人误会,就不要那么黏黏糊糊打情骂俏嘛。” 白砚秋脸上一红,不自然的转过头,正要说话,就见梁斐已经走远了,连忙拔腿就追:“等等我!不是说好在一起吗,你等等我!” 周庄看那二人在前面又斗起嘴来,喃喃道:“鬼才信他俩是什么师徒!” 他跟上去,不经意间看到头顶月光,异常的妖红,四周荒野寂寂一片,连虫鸣叶落都无一丝,周庄挠挠头,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三人一路急行,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到了一处庄园,庄园大门紧闭,大门台阶下边,有人扯着白幡,两边八字排坐着乐师吹吹打打,中间放着棺材,棺材旁边跪着个女人,正咿咿呀呀在哭丧。一大帮子人围在外面,正好把道堵得结结实实。 奇怪了,谁家在会大门外设灵堂? 白砚秋找了个面善的老妇人,上去问:“这位大娘,里面什么事,怎么把灵堂摆外边了?” 老妇人似乎腿脚不便,极为僵硬的转过身来,道:“这家人可怜呢,老爷夫人接连去了,剩了个大少爷一心迷恋修道,偌大的家业败了个精光,前几日不知怎的丢了魂,那大少奶奶没有别的办法,听了个游方道士的话,天天搁大门外哭丧,要把大少爷的魂给哭回来……” 白砚秋奇了:“丢魂不是该招魂吗?哭丧这是往外送魂呐,哪家道士这么不靠谱?” 老妇人道:“可不能胡说八道,听他家下人说,大少爷好了不少,现在都能睁眼了。” 白砚秋反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胡说?” 梁斐道:“走了。” 白砚秋道:“不走,我要去看看谁在这儿装神弄鬼。”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周庄道,“是我大刀门第一门规,我也留下来。” 梁斐看了看那庄园,又看看二人,道:“我跟俩没脑子的争什么争。” “梁兄,没脑子不等于蠢,”周庄道,“我听得出来你刚才是在骂我们。” “你要骂回去吗?”白砚秋心道,快骂回去,快骂回去,小小子真讨骂。 “为什么要骂回去?”周庄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啊,本来就没脑子。” 白砚秋:“……” 白砚秋:“我为什么要跟个没脑子的说这些……” 正说话间,庄园大门打开,一个瘦脸白胡子的老道士站在门口道:“少夫人,今日时间已到,请回吧。” 那跪着的小妇人站起来,在乐师鼓手们吹拉弹唱里,哀哀戚戚的扶着棺材进门了。 诡异的哭丧队伍一进庄园,那大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去,只剩三人站在原地。 白砚秋道:“有意思了。” 梁斐道:“逃命还要多管闲事,你救人有瘾吗?” “没有!”白砚秋求生欲十分强,道:“我只对救你有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周末多更一点 ☆、第 40 章 梁斐没料到白砚秋突然如此识趣,只好咽下后面半句。 庄园大门已经关了,白砚秋在周庄的注视下,上去拍门:“主人在家吗,过路旅人,借宿一宿。” 梁斐闻言,抬头看了看刚升起来的太阳,鬼才大白天借宿吧…… 门里面的小厮估计也以为碰上了鬼,尖叫着往后院跑了,边跑边喊:“来人啊,道长快来啊,外面有拍门的大白天说要借宿!是不是游魂野鬼不干净的东西上门了!” 一阵窸窸窣窣后,那道士在门里面问:“外面何人?” 白砚秋道:“不是人。” 里面顿时鸡飞狗跳,尖叫嚎啕此起彼伏。 “……难道还是鬼?”白砚秋继续拍门,“主人家,我兄弟三人路过贵处,想讨杯水喝。” “刚才你还说要借宿,现在又变成讨水喝,”那小厮战战兢兢道,“道长,外面肯定是不干净的东西,快想想办法啊!” “光天化日哪来的鬼,”道士道,“即便是鬼,有我在此,妖邪也不敢放肆,你只管开门去。” 接着,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白砚秋被院子内铺天盖地的符纸和大大小小的阵法惊呆了,这家人在养什么邪物,搞这么多东西在此。 那老道士打量门外三人:“尊驾何方仙友?” 白砚秋一见门内那一院子东西就知老道士不是坑蒙拐骗之流,有点真本事在身,便笑道:“我们师兄弟三人乃大刀门门下弟子,外出游历到处此。” “久仰大名,”老道士往里一让,道,“三位仙友里面请。” “道友客气,我们大刀门传承有限,不敢舔称久仰,”白砚秋打了个哈哈,笑问,“道友师承何处?” 见白砚秋贬低自家门派,周庄顿时不高兴了,嘟嘟囔囔道:“大刀门自上古时期传承至今,是仅剩的老门派,历史悠久传承有序,你咋那样说。” 白砚秋踩了他一脚,眼神示意他少说话。 老道士在前面引路:“贫道无门无派,是个散修,靠驱邪为生,比不上三位仙友根基深厚。” 这老道士显然听到了,心眼还挺小。 白砚秋笑道:“闲云野鹤,道友自在人啊。” 一行人到前厅坐下,刚端上丫鬟们送来的茶水,就听后院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道长,大少爷把大少奶奶咬死了!” 老道士站起来,焦急道:“什么咬死了,你说清楚点!” “大少爷刚刚醒了,大少奶奶正伺候汤药,大少爷突然发了狂,几口咬着大少奶奶脖子上,脖子都咬断半截了!” “这、这……唉,该来的还是来了!”老道士转身朝三人道,“贫道先去看看,三位慢用。” 白砚秋追上去:“道友,不如我们师兄弟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老道士迟疑片刻,叹了口气:“一起吧,贫道行走江湖多年,驱邪不知多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邪物,几位仙友道行高深,说不定能解此间主人的困局。” “正是此意。”白砚秋跟上去。 梁斐拉住他,眉头微皱:“何必徒生枝节?” 白砚秋朝梁斐一笑,反手握住他,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道:“有我在,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白砚秋:有我在,别怕 梁斐:我怕? 白砚秋:瞧我这张嘴,没事胡咧咧什么! ☆、第 41 章 梁斐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白砚秋已经颠颠跟着老道士走了。 周庄目露同情,道:“小兄弟,我看你长得一脸聪明相,怎的找了个如此不靠谱的相好?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罢了,还哪里危险往哪里钻,多活几年不好吗?” “哪有那么多原因,”梁斐跟上去,“纯属倒霉上了贼船。” 周庄:“我也没走运过啊,怎的就没掉个相好给我?” 梁斐道:“许是大刀门风水不好,回头你请个大师帮你看看。” “你家风水才不好,”周庄气道,“我大刀门上古时期传承至今,历史悠久别家门派拍马也赶不上,风水一等一的好。” 梁斐目光从他背后的开|山刀掠过,敷衍道:“对,还有上古神兽鹏的牙齿做的镇门之宝,开|山刀一把。” 周庄连忙把开|山刀抱在怀里,警惕道:“这是我的宝贝,上次只是借你救人,你、你别眼红想抢。” 梁斐:“……” 后院,丫鬟们鹌鹑似的缩成一团挤在院子角落,小厮们拼命拉着正房门,里面摔打嚎叫声不已。 见老道士来了,众人哭的哭喊的喊,一时之间吵闹不休。 老道士快步上去,拨开小厮,一脚踢开房门,一见屋内情形,大喝一声:“孽畜敢尔!” 白砚秋倒抽一口气,只见雕梁画栋的房内,已然成了无间地狱,鲜血四溅一片狼藉,拔步床前,一名年轻男子正扑在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妇身上疯狂撕咬。 那少妇脖子断了大半截,脸上只剩几片残肉,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情形,这二人就是庄园仅剩的主人——少爷和少夫人了。 来人声音惊醒了大少爷,他转过头,满嘴鲜血,脸上呈现青灰色,一双眼睛泛着绿光——居然是竖瞳! 白砚秋下意识转头看向梁斐,梁斐毫无察觉,皱眉看着大少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位大少爷也被夺舍了?白砚秋直觉不好,当下一把拉着梁斐想退出去。 突然,大少爷直扑而来,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匆忙间白砚秋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见梁斐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他面前! 紧接着,梁斐闷哼一声,周庄抡圆了开|山刀啊啊叫着砸飞了大少爷,大少爷撞破窗户,掉进外面的荷花池里。 白砚秋心揪起来,扶着梁斐问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待见到梁斐后肩上深可见骨的咬伤后,脑袋瞬间空了。 梁斐脸色微白,看向白砚秋的眼神有些奇怪,脱口而出道:“我也救你一次了。” “救人也要比着来?越来越冒失,”白砚秋回过神,用药帮他止血,薄怒道,“也不知道他嘴里有什么脏东西,万一传染你就等着跟他一样到处咬人吧!” 梁斐闻言,看了眼倒在床前的少夫人,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你可要把我栓紧。” “用根大铁链子栓脖子上,”白砚秋没好气道,“搁大门外,当看门狗去吧。” 梁斐道:“过往的人指着我说,这是白砚秋他徒弟,您脸上也有光。” “嘿真奇了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欠?”白砚秋道。 梁斐轻轻嗅了嗅,疑惑道:“白砚秋。” “???”白砚秋道,“每次你连名带姓喊我,都没什么好事……” “你身上好香。”梁斐道 白砚秋:“!!!” “搞什么!?”白砚秋脸色顿时变了,“你、你眼睛……” 梁斐呼吸变得急促,不自觉的伸手掐住白砚秋脖子,手上传来血管跳动的触感,勾引着他猜想里面流动的是何等的美味,他舔了舔嘴唇:“我想咬一口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42 章 白砚秋万万没想到,千刀万剐躲过了,不得好死躲过了,却遇上眼下这情形。 梁斐掐着他脖子,表情有些扭曲,眼睛变成竖瞳,像个变态一样,舔着嘴唇说想咬他一口。 白砚秋脑子里面万马奔腾,“卧槽”弹幕瞬间刷满了系统屏幕,这是什么剧情,从黑暗仙侠文直接转成师徒丧尸文了吗大美快出来! 大美不出来,白砚秋有理由怀疑大·前金牌客服·美和他的脑残团队已经被系统打包开掉卷铺盖走人了。 为什么宿主不能伤害攻略对象啊!该死的系统,搞些什么煞笔规定! 白砚秋只有靠自己。 他一把捂住梁斐的嘴,使劲往外推:“冷、冷静点!冲动是魔鬼!控制住!” 梁斐舔了舔嘴唇,舔到了白砚秋掌心,白砚秋被那黏糊糊暖融融的舌尖一碰,浑身一僵,脑子里神兽群起,“卧槽”弹幕已经紧急换成了“尼玛好变态”。 白砚秋:“梁斐别、别这样啊啊啊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强的缘故,梁斐眼睛眯了眯,竖瞳后面有种隐秘的东西想要宣之于口,但口被白砚秋捂住了,他露出牙齿,轻轻咬住了碍事的掌心,还威胁似的磨了磨。 白砚秋真的要崩溃了,这又是要搞哪出,他看了眼旁边少夫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带入到自己身上……他已经控制不住疯狂的脑补了! “我错了,我不该好奇心太强进这庄园,更不该爱心泛滥想救人来这后院,徒弟……梁斐……” “真的好香啊……”梁斐沉浸似的再次嗅了嗅。 那大少爷到底被什么妖物夺舍了!竟然一口就激发了梁斐身上的妖血之力…… 梁斐力气越来越大,白砚秋快要挡不住了! “我真的错了,”白砚秋万分后悔,“大佬,求放过……” “那大少爷沾了水,跟条蛇似的,顺着池塘就往外面河道跑了,我们没抓住……”周庄气喘吁吁跑进来,“白兄、梁兄……你们二位这是在干什么?” 白砚秋见出去追大少爷的周庄和老道士回来了,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快!绑住他!” 周庄本来还笑嘻嘻看热闹,但见梁斐居然是变成了竖瞳,当下一惊,连开|山刀都差点没拿稳。 老道士大喝:“妖孽,哪里跑!” 白砚秋急道:“道长,他就是被咬了一口,不是妖孽,帮帮忙,捆起来就好!” 周庄和老道士连忙亮出法器,想治住梁斐。 白砚秋大惊:“别动手!绑上就行,千万别动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梁斐察觉到有人运转灵力,想要攻击他,当下运作起自身灵力,他本就被激发出妖血之力,现下和自身的灵力碰撞,瞬间完成了融合。梁斐放下掐住白砚秋脖子的手,一把扛起他,就要往外走。 白砚秋来不及阻止,见梁斐耳后长出细鳞,心知要遭殃,忙道:“周兄,梁斐出了点问题,我先带他走,你们别跟上来!” 说完,拍了拍梁斐后背,安抚道:“走了,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43 章 原文里梁斐被激发妖血之力后,一大半时间都处在狂暴状态,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白砚秋被梁斐扛着跑了大半日,不知道钻哪座深山野林里去了,梁斐找了个水潭旁边的山洞,扔下白砚秋就出去了。 白砚秋现在特别怂,虽然梁斐现在还没拥有原文里黑化后的恐怖实力,但该死的系统有攻略对象保护政策,宿主不能伤害攻略对象,也就是说,如果和梁斐打起来,白砚秋不能还手,只有挨打的份。 梁斐清醒的时候,知道和白砚秋的实力差距,绝对不可能和白砚秋硬碰硬打起来……但如果处于不怎么清醒的狂暴状态,疯起来谁都打,白砚秋只能自认倒霉了。 白砚秋思考片刻,实在怕被打,决定溜之大吉,等梁斐过了这个阶段再回来。 刚走到洞口,梁斐抱着柴禾,拎着野兔子回来了。 融合了妖血之力后,连兔子都这么好抓了吗,这是什么神奇的技能! “哈哈,”白砚秋干笑两声,“天气不错啊……” 梁斐抬头看了看西坠的夕阳,转头看着白砚秋。 白砚秋立马改口道:“啊,这兔子不错,看上去很肥!” 梁斐往洞里进来,白砚秋立刻狗腿的上前去,要接过柴禾和兔子。 梁斐只把兔子给了他,白砚秋心里忐忑不安,一个没抓稳,兔子呲溜跑了! 白砚秋望着在夕阳余晖下撒丫子跑路的兔兄,觉得背后的目光有点冷,伸手指天发誓道:“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梁斐沉默的放下柴禾,沉默的点了火堆,沉默的用干草铺了个窝。 白砚秋内心十分煎熬,特别担心梁斐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虽然他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变态了。 梁斐做完一切,又沉默的出洞去了。 是走还是留,白砚秋纠结了一小会,决定还是走为上计,然而这次还没走到洞口,梁斐已经扛着一头鹿回来了。 卧槽,打猎这不是这么个打法啊!明目张胆开外挂吗! 白砚秋殷勤上前:“我来扛。” 梁斐看了他一眼,白砚秋觉得里面有杀气,十分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 白砚秋守着火堆和半死不活的鹿,再一次目送梁斐出洞。 这次白砚秋不敢跑了。 果然,转眼梁斐又回来了,拖着鹿往外走,白砚秋想跟上去,梁斐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砚秋立刻停在洞口,半步不敢动,目送梁斐拖着鹿走到水潭边,三两下放血扒皮、拆骨分肉,利落得像个天生的屠夫。 白砚秋一瞬间觉得特别冷。 梁斐用叶子包着肉,一手拎着竹筒,大步进洞来。白砚秋蹲在干草窝里,脑袋埋在臂弯中,背对着火堆,瑟瑟发抖。 没一会肉香味弥漫了整个山洞,白砚秋饿了一天,肚子咕咕直响,坚持不到半刻钟,十分没有骨气的蹭了过来,蹲在火堆边,吞着口水道:“真香啊。” 梁斐把手上刚烤好的鹿腿递给他,白砚秋迟疑了片刻,还是想做个饱死鬼,接过烤得金黄的鹿腿大口大口啃。 吃得太急还噎住了,哽得脖子伸老直,梁斐递过来一只竹筒,白砚秋就着他手,赶紧大口喝下去,咽下去后,才发现喝了一嘴的血腥味,定睛一看,是鹿血,还热乎着:“我以为里面是水……太腥了……” 梁斐在白砚秋的注视下,沉默的喝完了剩下的半竹桶鹿血。 白砚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他想着反正都到这境地了,也没其他办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又埋头继续啃鹿腿,啃着啃着渐渐发起热起来,白砚秋道:“好像有点热了,要不要少添点柴?” 梁斐转头看着他,白砚秋发现梁斐脸色有点红,额头鬓角还冒了点汗:“看你也也热得不行,要不把火堆熄了?” 梁斐伸手握住白砚秋脖子,往地上一摁。 白砚秋倒在地上,后脑勺差点磕着:“你又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44 章 梁斐把白砚秋摁在了地上,俯身向下,离他越来越近,露出森森白牙。 白砚秋无处可退,只好闭着眼睛引颈就戮。 等了一小会,还没等到梁斐动手,白砚秋心里七上八下,越发忐忑,悄咪咪掀开半片眼皮子,差点没被吓破胆——小崽子居然就在他眼前一寸不到的地方! 白砚秋:“梁、梁斐——” 梁斐捂住白砚秋的嘴,不许他说话。 白砚秋眨眨眼:“泥先干虾馍……” 梁斐捂住他眼睛。 白砚秋挣扎:“泥奉了!” 梁斐双腿双手齐上阵,把他死死压在身下。 白砚秋:“嗷呜!” “你真香。”梁斐在他耳边轻声道。 香你大爷!白砚秋往旁边偏了偏头,想躲开他。然而下一刻,梁斐直接头靠着头,脖颈贴着脖颈,乍一看是个十分亲密无间的姿势。 白砚秋寒毛倒竖,背脊都收紧了。 梁斐行为诡秘又渗人,白砚秋完全无法预料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但眼下这走向…… 山洞黑暗又潮湿,梁斐的身体滚烫,紧贴着他,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白砚秋……” “唔……” 火堆哔啵作响,水潭里跳进了一只青蛙,远处的山林里万木寂寂生长,夜莺在鸣叫,野兽在捕猎…… 但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干草堆散开了,白砚秋来不及阻止,也无法阻止。 他只能在突如其来的汹涌浪潮里,挤出点点清醒的思绪,梁斐疯了吧。 火堆渐渐熄灭,浓重的呼吸声渐渐平静。 白砚秋摸了摸心口,咚咚咚狂跳不已。这算什么?梁斐疯了吧。 白砚秋愣了半晌,转头看向梁斐。 梁斐躺在旁边,在妖血之力的作用下,已经昏睡过去了,他的面容是如此的放松,甚至嘴角还有点微微的幅度。 白砚秋爬起来,围着梁斐转了好几圈,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没把梁斐踹醒,还差点扭了自己腰。 白砚秋扶着腰,骂骂咧咧往外走:“什么世道,养徒弟养到这份上——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子亏大发了。” 梁斐刚醒,还没睁眼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伸手一捞,什么也没捞到,他一瞬间彻底醒了,爬起来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人,表情顿时冷下来。他捏了捏拳头,正要往外去追,就见白砚秋披着湿漉漉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进来了。 “哟,醒了?”白砚秋道。 梁斐见他进来,满脸通红,又勉强镇定下来:“我……” “可以啊,技术不错,跟谁学的?”白砚秋道。 梁斐脸色爆红,道:“没有……” “我就奇怪了,你看你挺喜欢这个的,”白砚秋道,“那以前说送你去拜你马师伯为师,去学正经双修,你怎么不同意?” 梁斐手足无措,道:“不是,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白砚秋道,“我没觉得以前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梁斐脸色顿时僵硬:“以前那些人?” 白砚秋冷冷道:“为师活了几个甲子,收的徒弟不止你一个,遇到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梁斐如遭雷击,脸色惨白:“你把我和他们当做一类人?” 白砚秋心头窝火气还没撒完,唰唰唰往梁斐心上扎刀子:“你又觉得哪一点不同?” “白砚秋!” “不错,张口闭口直呼大名了。”白砚秋不太站得稳,慢腾腾挪到干草堆上,脸色扭曲的躺下来。 白砚秋等了好一会,没见梁斐跟过来,捶着草堆道:“没见我头发湿的吗!不知道我腰酸吗!傻愣着干什么,颠来倒去大半宿,你倒是爽了,还不许我发脾气啊!” 梁斐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45 章 就在白砚秋以为大美已经滚蛋了的时候,大美突然联系他了。 【大美:尊敬的宿主大人,你好哇。】 白砚秋:“我不好。” 大美下一句被噎回去了,过了一会才又开口。 【大美:任务进度十分可观——】 白砚秋:“喔。” 【大美:但是……】 白砚秋:“有屁快放,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大美:因为非法使用外挂,大幅度降低了任务难度,我们被调查组判定为集体作弊——】 白砚秋:“等等,我到现在都没觉得你们的集资买的外挂起了什么作用,剧情跟疯马似的,退回去行不行——” 【大美:一经使用,概不退换。】 白砚秋:“你是对家派来的吗,可以换客服吗?没被任务弄死,快被你们搞死了。” 【大美:……终究是错付了。】 白砚秋:“说吧,还有什么坏消息。” 【大美:调查组启动了剧情bug,以增加剧情难度。】 白砚秋:“这还不够bug?bug上天了好吗!!” 【大美:我就是来通知的……】 白砚秋:“队友,靠谱一点好不好,说好的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大美:给个机会,我也想做好人。】 白砚秋:“启动了哪个剧情bug?” 【大美:……】 白砚秋:“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大美:隔壁朝堂争霸组变成了耽美后宫生子文……】 白砚秋:“在哪儿申请换客服?” 梁斐一回来就见白砚秋脸色惨白的捂着肚子,连忙放下柴禾:“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砚秋一脸惊恐的看着梁斐,声音都在发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梁斐:“??” 白砚秋人都要傻了,捂着肚子道:“……我、我有孩子了……” 梁斐:“???!!!” 白砚秋:“怎么办!” 梁斐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别、别胡思乱想……我、我去弄点吃的。”他往火堆里添柴,架起烤架,放上刚打的兔子,眼尾悄悄瞟着白砚秋。 白砚秋快要疯了:“都怪那个鬼童子,没事喊什么娘亲,现在真要当娘了,我、我——” 梁斐担心白砚秋一时接受不了现在的关系,有点癔症了,故作轻松道:“你不是喜欢山村小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明天我们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修个小院如何?你……” 梁斐顿了顿,明知道不可能有孩子,却依然有些脸红,羞涩道:“男孩女孩都很好,都喜欢。” 白砚秋魂不守舍了一整晚,整个意识都在混乱当中,仙侠师徒生子文——仅仅停留在想的阶段,都有点崩神经。 梁斐从背后搂着他,呼吸非常平缓。 次日清晨,梁斐外出找风景好的地方,要给他盖小院,直到正午才回来,怀里抱着个白白嫩嫩的少年。 少年穿着华贵,但有多处伤口,一眼就能看出遇到了意外,不是被追杀,就是失足坠崖。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朝梁斐娇娇弱弱道:“大哥哥,这是哪里?” 【大美:隔壁的隔壁组,竹马文变空降白月光。】 白砚秋放下捂在肚子上的手,知道不会变成生子文后,七上八下了一整晚的小心脏终于落了地:“这是好事啊!” 【大美:宿主你稳住。】 白砚秋捶了捶还痛得厉害的老腰,心有戚戚焉:“梁斐他不是人,跟他滚床单太要命了,换个人来享受下半身幸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听说你要把我让给别人? 白砚秋: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 梁斐:听说你不想和我滚床单? 白砚秋:怎么可能!我可想了! 梁斐:那好吧,如你所愿 白砚秋:我错了求放过…… ☆、第 46 章 白砚秋立刻让出了干草窝,笑眯眯看着少年:“你叫什么呀?” 少年像是被吓着了,把头埋在梁斐怀里,连胳膊都在抖。 白砚秋摸了摸自己脸,自从进了山洞后,他就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原主长得万里挑一,在美人如云的修仙界也是排得上号的。 这么张倾国倾城脸,至于把小白兔吓成这样子吗? 梁斐把少年放下,解下背着的猎物,开始收拾午饭。白砚秋跟着梁斐出洞,慢腾腾到了水潭边:“他谁啊?看着跟个小白兔似的,挺可爱。” 梁斐停下清洗猎物的手,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挺可爱?” 白砚秋丝毫没有察觉梁斐话里的危机,笑兮兮道:“可不是,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看着就想上手摸两把。” 梁斐放下猎物,转头进了山洞,没一会,拖着少年出来,往外面一扔,面无表情道:“滚。” 白砚秋:“???” 不是说好的天降白月光吗?! 少年哇一声哭出来,看着梁斐阴森脸色,又不敢上去求,只好转头朝一旁目瞪口呆的白砚秋求道:“大哥哥……” “哎,别怕啊。”白砚秋心软成一片。 梁斐双手抱胸,冷眼看了白砚秋,掉头回山洞里去了。 白砚秋隐隐觉得腰更痛了,连忙接着讲:“你在这里先等着,我问问什么情况去。” 白砚秋慢腾腾回山洞,见梁斐背朝他,侧躺在干草堆上,一副生气的模样。 梁斐这是怎么了? 白砚秋发出灵魂呐喊,这不是你自己带回来的吗,我不就说了句可爱吗…… 白砚秋挪过去,挨着他:“咋啦?” 梁斐不理他,往里面挪了挪,不让白砚秋碰着。 白砚秋揉着老腰,换了个方向,绕到梁斐正面:“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梁斐翻了个面,用后脑勺回应他。 外面的哭声更大了,边哭还变喊妈妈。 白砚秋只好伸手戳了戳他肩头:“扔出去干甚么?外面野兽毒虫那么多……” “他那么可爱,你保护他去啊。”梁斐没头没脑回一句。 “不是你带回来的人吗?”白砚秋道。 “那我想把他扔出去就扔出去,你管不着。”梁斐闷声闷气道。 “好歹一条命呐,”白砚秋又戳了戳他,“听听,哭得多惨。” “心疼了?”梁斐突然声音大起来,“这个你心疼哪个你心软,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白砚秋被吓了一跳:“你这又闹哪出?” 梁斐转过来,面对着白砚秋,一把把他拉到怀里抱紧了:“让他去死!” 白砚秋心头一紧,连忙摸了摸他耳后,就怕一个不小心又给激出妖血之力,幸而没有,他放下心,见被梁斐抱得死紧,不免好笑,这小子居然是在吃醋。 “好了好了,你最可爱,”白砚秋拍了拍他后背,取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拈酸吃醋。” 梁斐耳朵红起来:“你见一个好看的就那样,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哪有!”白砚秋平白被扣上个花心大萝卜的帽子,反驳道,“那有见一个好看就那样……” 梁斐恼道:“你自己说的,你有‘那些人’。” 白砚秋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昨日顺嘴胡诌的话,见梁斐吃醋模样好看又可爱,不由笑道:“骗你的,没有‘那些人’,这些年我一直苦练苦修,哪有时间去找‘那些人’。” “送上门来的呢?”梁斐追问。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狗胆包天。”白砚秋笑道,“去把人带进来,那么大点孩子刚出了变故,你也忍心。” 梁斐:“还不是想着你滥好心,我才救了他。” 白砚秋笑道:“不错,有长进。修仙问道之人,要乐于助人。” 待梁斐出洞,白砚秋脸色一变,问大美:“什么情况,bug不是天降白月光?” 【大美:……我去再打听打听。】 白砚秋没忍住:“垃圾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么么哒 ☆、第 47 章 少年自称穆元,家住百里外的穆家庄,回家路上遇到山匪打劫,家仆被杀了,自己跳崖后挂在树梢上捡回一条命,幸被路过的梁斐所救。 白砚秋目露诡异:“听起来仿佛十分熟悉。” 梁斐:“可能是你话本看多了。” 白砚秋一拍巴掌:“可不是,主角跳崖不死,必有奇遇。” 梁斐警惕道:“你想收徒?不准收。” 白砚秋道:“哪里,你想多了,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梁斐脸色微红,眼角撇了白砚秋一眼,低声道:“以后我会仔细些。” 白砚秋被“以后”两字内涵到,顿时腰更酸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斐把烤好的兔腿递给他:“小心烫。” 白砚秋叹了一口气:“真的不能再吃烤肉了,得吃点清淡的。” “那你别吃烤的了,我去找点果子回来。”梁斐话音一顿,脸更红了,“会很痛吗?” 白砚秋没反应过来,嚼着干巴巴的兔肉,随口道,“吃多了上火。” 穆元蹲在一边,边吃烤肉边听两人闲话,听到这里突然问:“双修好玩吗?” 白砚秋被噎得直咳嗽:“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我还知道你现在腰酸背痛。”穆元道,“要不我帮你按按?” “不、不用了。”白砚秋拒绝道。 “没关系,我师父年纪大了经常腰酸腿痛,隔山差五让我给他按按经脉穴位。”穆元伸出双手,“梁大哥救了我一条小命,我帮他伺候伺候他师父是应该的。” “真不用了。”白砚秋问道,“你师父是干什么的?” “老道士,靠降妖伏魔为生。”穆元道,“他修为不高,只会点粗浅的符术。我出门前,他老人家刚接了个活,说是庄上大地主家出了事,那家大少爷不知真的丢了魂。” 白砚秋看向梁斐,两人目光里都露出两个字“好巧”。 白砚秋往火堆里添了把柴:“那个大地主家是不是好大一个庄子?” 穆元:“是挺大,前院后院好几座。” “巧了,我们刚从那边过来,那家的大少爷不像是丢魂,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穆元:“我师父怎么样,没受伤吧?” 白砚秋:“没有受伤,大少爷发作的时候正好我们俩和一个朋友在,那大少爷打不过,跑路了。” 穆元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师父他老人家没事就好。” 白砚秋道:“正好我们还要回去,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 穆元十分感谢:“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两位大哥哥。” 梁斐目露疑惑,看了看白砚秋,白砚秋回他一个眼神,梁斐就没问了。 一行三人往回走,穆元似乎特别怕热,没一会就要喝上一大壶水,路过水沟水潭时,还玩性十足的去玩一会水才走。 这么走走停停,用了快两天才回到穆家庄。 庄园依旧挂满了白布,门口敲锣打鼓的礼乐队伍更庞大了,院子当中摆着灵堂,丫鬟小厮们披麻戴孝的忙碌着。 “这家人也太惨了,唯一一个清醒的大少奶奶被活活咬死,只剩个不知死活,被夺舍的了大少爷。” 三人进了大门,周庄和老道士正在院子里画符纸。 穆元激动道:“师父!我回来了!” 老道士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元儿,你回来了!” ☆、第 48 章 老道士和穆元师徒相见,十分激动,就差抱头痛哭了。 白砚秋十分羡慕,用手肘捣了捣梁斐:“你看人家师徒俩,好感人。” 梁斐沉默了一会:“可能是他们长得就像师徒。” 白砚秋没反应过来:“什么?” 梁斐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师徒相见完毕,周庄上前来,围着白砚秋转了转,感叹道:“原来白兄长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白砚秋:“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徒弟对你有非分之想。”周庄目光在他脖子上溜过,啧啧道,“你们这一去三四天,好事成了?” 饶是白砚秋脸皮奇厚,这时也难为情起来:“见笑见笑。” 梁斐伸手拉了拉白砚秋衣领,瞪了周庄一眼,周庄嘿嘿笑了几声,不再打趣他们两个。 那边师徒二人已经相见完毕,分说了后续事情,老道士向梁斐致意:“多谢梁仙友仗义相助。” 梁斐:“不用,顺手而已。” 白砚秋问道:“我们离开这几日,庄子里怎么样?” 老道士道:“一切如常,庄主远亲来了,安排了大少奶奶的后事。” 白砚秋疑惑道:“那大少爷到底是被什么东西附身夺舍了?一口就能迷惑了梁斐的神志。” 老道士:“那日我和周仙友合伙把大少爷击落荷塘,转息之间,大少爷就顺着引水河道逃之夭夭。老道想,可能和水生之物有关。” 周庄:“水里游的?这个范围太大了,鱼虾蟹鳅,哪样不是?” 白砚秋道:“你们检查过大少奶奶的伤口吗?我见梁斐后肩上的伤口是上下两个尖锐牙印。” “大少奶奶是妇道人家,老道和周仙友并未仔细查看。”老道士道。 “全家老小都死绝了,那祸害还游荡在外,拘泥于凡尘礼节不是等着看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吗?”白砚秋道,“何况自是查看脖子无甚妨碍。” 几人跟主人远亲说明原委,那远亲通情达理,可能也是被吓的,立刻同意了。 当下准备开棺验尸。 刚起开棺盖,只见一道白影晃动,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丫鬟小厮吓得连连尖叫,抱头鼠窜,那远亲更是吓晕过去。 老道士和梁斐顺着白影消失方向追了出去。 穆元探头往棺材里一看,惊声道:“你们看,棺材里面有东西!” 白砚秋和周庄走近一看,只见棺材里面躺着断头的大少奶奶,只是尸体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了。 白砚秋摸着下巴道:“奇怪了,照理说也才三四天时间,尸体不该是这个样子。” “看上去至少死了大半年了。”周庄道。 穆元捂着口鼻,叫人把棺盖合起来:“会不会是因为被大少爷咬了的缘故?” “不会,”周庄道,“被咬死的人,血液流尽,腐败的时间反而会大大缩短。” 穆元道:“也就是说,大少奶奶其实大半年前已经死了?那这大半年那个大少奶奶又是谁?” 白砚秋看着两人追去的方向:“这就要等他们回来才知道了。” 没过多久,梁斐和老道士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白砚秋问道:“有什么发现?” 梁斐道:“追到河边,也消失不见了。” 穆元嘴快的讲了大少奶奶的问题。 老道士道:“看来大半年前,庄子主人一家就惨遭毒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么么哒 白砚秋:我要是长成老道士那样,你就没那个意思了? 梁斐:…… ☆、第 49 章 那远亲亲眼到大少奶奶棺材里诈了尸,吓得掉头跑了。 白砚秋只好追问剩下的丫鬟小厮。 丫鬟小厮们回忆,大半年前,大少爷游学回来,不久老爷和老太太突发疾病,前后脚去了,大少爷伤心过度,卧病在床,躺了好几个月才勉强能起身,只剩大少奶奶里里外外操持着一大家子。 “有没有发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对了!有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事情?” “我们庄子原来没有荷塘的,半年前大少爷游学回来后,突然要建一个荷塘,还要引活水进院子,老爷老太太不同意,说是祖上建庄子的时候,请高人看过风水,庄子不能有活水进来,说会坏了什么阵。但没多久,老爷老太太就走了,大少爷再要修莲塘就没人管了。” “莲塘?” “说来也奇怪,自从修了这个莲塘,咱们庄子就特别多蛇,隔三差五就能看到,还有人被咬过。” “没有洒药粉吗?” “大少爷不准,说是闻不得那个味道。” 丫鬟小厮们拼拼凑凑讲到这里,众人心里已经有数了。 白砚秋看了看梁斐,没有做声。 “近年来灵气日益凋零,很少听说有妖物作祟,庄子这只孽畜又是从何而来的?”老道士问,“你们大少爷是从哪里游学回来的?” “大少爷游学四方,奴婢们也不知道。……对了,我听大少奶奶说了一句,有一回大少爷寄回来的家书里提了一句,清风镇风景甚美,有空要带大少奶奶去游玩之类的。” 白砚秋疑道:“清风镇?” “对,”那丫鬟肯定道,“是清风镇,还说镇上有个‘龙门客栈’,里面的酒菜好吃,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也很有意思。” “绕了这么大一圈,又转回来了。”周庄喃喃道。 穆元插话:“什么转回来了?” 白砚秋:“我们刚从清风镇出来。” “逃出来。”周庄特意点明了重点。 白砚秋:“周兄,出来就出来了,何必耿耿于怀是怎么出来的。” “我怕你又要回去。”周庄道,“我不想回去。” “……”白砚秋道,“我记得周兄以前不是这样,周兄很英勇无畏,开|山刀在手,能横扫千军。” “我们也没认识多久,”周庄道,“另外,我听得出你在说我莽夫一个。” “周兄,你变得一点也不好玩了。”白砚秋耸肩,“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刀门门主了。” “你要学着接受,我接受能力就很强,”周庄憋着笑,“你看,你们在短短几天内,从兄弟变师徒,从师徒变道侣,我一点都不惊讶,接受得特别快。” 白砚秋这才知道自己被打趣了。 “老房子着了火,唉你们这些孤家寡人哪里懂,”白砚秋用肩膀撞了撞梁斐,“我们家梁仙友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天分又高长得还好,带出去涨面子,留家里能干活,啧怎么被我捞到手了?” 周庄:“可能是靠脸皮厚。” 穆元:“……师父,秀恩爱的大人可真讨厌。” “世风日下,”老道长,“随他去吧。” 梁斐避过头去,悄悄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砚秋:千真万确,字字掏心窝子……咱今晚盖着被子纯聊天成不? ☆、第 50 章 次日,白砚秋僵着腰洗脸的时候,恨不得穿回昨天,往嘴瓢的自己脸上啪啪甩几巴掌。 叫你瞎显摆,叫你瞎嘚瑟。 梁斐端了早点进来:“厨房另做的,薄粥小菜,说这个好消化。” 白砚秋一僵:“你没去问谁吧?” “问了穆元……”梁斐道。 白砚秋把脸埋进帕子里,闷声闷气道:“脸好烫。” 梁斐紧张道:“怎么了,生病了?” “臊的。”白砚秋道,“这种事怎么好去问别人,还是去问个半大小子?” “不是问那个,”梁斐也腾一下红了脸,“我问穆元厨房怎么走……” 白砚秋扶额:“我还以为……” 梁斐脸更红了:“你、你放心,我不会乱说……” 门外周庄道:“一大早你俩屋子里嘀嘀咕咕什么,动作快点,外面药粉已经备好了。” 白砚秋稀里哗啦喝完粥,揉着腰出门了。 周庄侧目:“搞成这样,床没榻吧?” “没有……”梁斐想解释,但又不好说出口。 “我说一大早,梁大哥怎么问我厨房哪里走,要去做点好消化的饭,敢情是这样……”穆元羡慕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修身养性啊年轻人。”老道士拿着柄拂尘出来了。 白砚秋只能呵呵硬着头皮认下了。 一行人拿上小厮下人们采买好的雄黄药粉,围着庄子密密洒上一圈,不一会,十来条花色各异的肥蛇就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顺着莲塘活水,往庄子外面游去。 众人跟上群蛇,没多久,到了一处山脚小溪,顺着小溪往上走,到了半山腰的一处溶洞,溪水就从溶洞里流出来。 众人打了火把,就要进去,白砚秋偶然回头一看,疑惑道:“庄子……” 众人闻言,也纷纷回头看,山脚不远处的庄子,尽收眼底。 穆元惊道:“庄子像是个阵法!” “是八角降妖阵,”老道士道,“竟然把阵法融在一座庄子里,我在此地多年,竟然毫无察觉。” “降妖?”穆元道,“难道就是镇压大少爷身上那只妖的?” 老道士拳掌一击:“必然如此!” “不对,”白砚秋道:“丫鬟们说,大少爷从清风镇回来后就吵着要修莲塘引活水,必然是在外面就被妖物附身了。” “那庄子里镇压的妖物去哪里了?”周庄问道,“要启用如此大的一座降妖阵法,所镇压之物一定不是凡物。” 梁斐看着庄子化就的降妖镇法久不说话,白砚秋侧首问他:“你觉得呢?” “清风镇那个妖物,为何会附身到大少爷身上,大老远回到庄子上来,还要兴师动众修莲塘,甚至不惜杀了庄主老夫妇?”梁斐道,“巧合吗?” 白砚秋摇头道:“哪里可能是巧合,狗比殷香玉,那么轻易放我们出来肯定没好事。” 一听见殷香玉的名字,周庄扛着开|山刀,看了看下山的路:“要不我先走一步,那厨子阴阳怪气不好惹。” 白砚秋道:“你不怕跑着跑着又跑回清风镇了,就随意。” 周·路痴·庄,十分不甘心的歇了跑路的心。 梁斐举着火把,走在白砚秋前面,回头朝他说:“我先走,你跟在我后面。” 白砚秋:“被保护的感觉,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51 章 溶洞内部崎岖蜿蜒,阴暗潮湿,梁斐举着火把走在前面,三步一个“小心”,五步一个“留意”,就差手牵着手领着白砚秋走路了。 周庄咳了好几次,第一个提出抗议:“梁兄,你‘师尊’修为高深,乃修仙界数得着的高手之一,虽然近来不知怎的表现不佳,但也比你我几人加在一起还强得多。要不换白兄打头,你来殿后,我们几个凑人头的走中间,这样也安全许多?” 老道士道:“说得有理。” 穆元不敢吭声,但也直点头。 白砚秋装弱鸡久了,也差点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强大的boss级人物,当下有点尴尬,嘿嘿几声就要去拿梁斐手中的火把,打算自己打头阵。 梁斐自尊心强,还偏激,不然也不会黑化成大魔王,原本心头怒火暴起,但舍不得对白砚秋生气,只好压了下去,闷闷不乐问道:“你也嫌弃我修为底下吗?” 白砚秋没想到梁斐如此在意这件事,忙安慰道:“是我的错,没教好你……” “那就是嫌弃了。” 白砚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哪有……你少听那傻豆芽的。早晚有一天你会比我强,还强很多。” 梁斐把火把交给白砚秋,往队尾走,路过周庄的时候,狠狠盯了他一眼。 周庄被盯得寒毛都立起来了,朝白砚秋告状道:“梁斐他瞪我。” 白砚秋往前探路,对这个无故扔“锅”的人凉凉道:“活该,谁叫你话多。” 周庄啊啊嚷了几声:“你俩合伙欺负人!” 穆元拉了拉周庄衣袖,小声劝道:“少说几句吧,他们二位关系密切,‘合伙’才是正常的。” 老道士回头看了穆元一眼:“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穆元住嘴不说了。 周庄走在老道士师徒二人后面,眉头微微一皱。 溶洞内通道极其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走入岔道,白砚秋越走越慢,在一个道岔口停下来了。 “前面两个分叉口都有走动过的痕迹,我们是分开走,还是一条一条试?” 老道士:“兵分两路,白仙友和梁仙友走一条,剩下那条我们走。” 梁斐已经走到白砚秋旁边,打算和他一起走。 白砚秋却笑道:“我带穆元走,你们三个走一条,以一个时辰为限,不管自己走的那条路对不对,我们都回到这里汇合。” 梁斐刚想开口,白砚秋解释道:“穆元人小,你也救过他一次,知道他底子弱,这样分合适一点,只是一个时辰,一会就能再见面了。” 梁斐满脸肉眼可见的写满了‘后悔’。 白砚秋拍拍他手背:“去吧,一会见。” 当下兵分两路,分开探路。 白砚秋带着穆元进了左边岔路,两人闲聊一阵,白砚秋笑道:“你跟着你师父多久了?” 穆元:“有两年了,符术道法都还没入门。” 白砚秋:“你胆子倒不小,敢跟着我们来追妖物。” 穆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其实是想跟着学点东西,我师父平时外出替人降妖伏魔,都会叫上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胜在手脚利落,帮忙跑跑腿也可以。梁大哥以前跟您学法的时候,您也这样带他吗?” 白砚秋:“梁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在他师哥师姐后面跑腿,我没时间管他,倒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穆元好奇道:“我见梁大哥修为很高啊,他也受过委屈?” 白砚秋道:“可不是,有几次差点死了。” 穆元惊讶道:“怎么危险?” “不止危险,”白砚秋笑道,“你对梁斐的过去很感兴趣啊。” 穆元一顿,讪讪道:“随口问问,梁大哥救我一命,我……” “啧,又是分岔口,要不我们兵分两路?”白砚秋笑眯眯道,“小朋友,你选左边还是右边?” 穆元脸色一变,勉强道:“我修为低微,怎敢和您分开行事……” 白砚秋把火把插在石壁上的缝隙里,回头笑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52 章 梁斐在前面举着火把,老道士和周庄跟在后面。 周庄状似无意问道:“道长,穆元前些日子去哪里了,回家路上怎么遇到了山匪?” 老道士道:“贫道也不清楚,穆元是隔壁穆家庄那边地主家的幼子,自小体弱多病,他父母怕是冲撞了什么鬼神,请我去看看风水,我去了几次,都没什么异样,一来二去就熟了,前两年他家里不知又从哪里听了游方术士的歪话,非要穆元出家几年养魂,盘算了一圈,贫道那道观最近,就把他送我这里来了。” “还能这样收徒弟?”周庄道。 老道士道:“道观平常要接济穷苦百姓,银钱上时常不称手,穆家出手大方,贫道见穆元懂事本分,也就收下了,平日里教他些浅显的符法道术,可他天分太差,学了两年也没学到什么,好在身体康健了不少。前些日子,穆元跟贫道告假,说要跟着家里人出趟远门,贫道没多问,放他家去了。” “我在一个崖底救的他,当时穆元挂在树丫上拼命呼救……就顺手救了他。”梁斐咽了半句话。 “白仙友他救人有瘾,你想救个人回去,讨他喜欢嘛,兄弟都懂。”周庄拍了拍梁斐肩膀,“当年我看上山脚村上的阿花,也经常打些野鸡野兔的天不亮偷偷摸摸放她家门口,谁都年少青春过。” “……”梁斐看了他一眼,“你送了多久?” 周庄:“有大半年吧,雷打不动,天天都送。” “人呢?”梁斐问。 “嫁给隔壁村阿黄了。”周庄惆怅道,“婚礼那天我还去看过。” 梁斐问:“她知道是你送的吗?” “肯定不知道,每天都是天不亮放她家门口就走,没露过面。”周庄斩钉截铁。 这下连老道士都回头打量了他一眼。 “贵大刀门上下……嗯,都这么没脑得别具一格吗?”梁斐差点没憋住笑。 “大刀门到我这代,只剩我一个了。”周庄反应过来,“你又在说我,你们师徒两个都这么讨厌。” “追人不露面,悄悄做好事,”梁斐笑道,“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周庄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阿花都不知道有我这么号人!” 老道士:“贫道有个补脑秘方,要不等出洞后,周仙友照着抓几幅吃吃试试?” ======== 白砚秋理了理鞋子,直起身,笑眯眯看着如临大敌的穆元:“你怎么跑那么远,这里很危险,来,紧跟着我。” 穆元:“不了,我选左边这条道。” 白砚秋取下火把,往右边岔道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真要分开走?” 穆元勉强弯了弯嘴角,笑得一脸僵硬:“分开吧,半个时辰后,我在这里等您。” 白砚秋递了下火把:“这个你要吗?” 穆元:“您留着用吧。” 白砚秋当真举着火把,往右边道去了。 穆元目送白砚秋离开,在原地驻足良久,往左边道去了。 空气中微波流动,白砚秋倏忽间出现在分叉口,望着穆元离开的背影,沉思片刻,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今天太忙,晚了点更 ☆、第 53 章 穆元进了左边那条道,他走了一会儿,空气越来越湿润,脚下也越发泥泞,不知往前行了多久,脚下积水渐深,已经没过膝盖,冰凉的积水里,隐隐有水流的波动。 穆元扶着石壁继续往前走,行到一处分叉口,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感受水里隐约的波动,见没有异样,钻入其中一条岔道。 岔道越行越宽,水流越来越明显,他径自弯来绕去几次后,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个不知边际的地下湖泊。 穆元站在湖泊边上,从怀里掏出张符纸,上面沾满了暗黑色的血迹。他把符纸往湖里一扔,平静的湖面上乍起波澜,一条巨大的尾巴钻出来,那尾巴呈暗黑色,上面布满了黏腻的灵片,往水面上狠狠一拍,溅起几丈高的水花。 穆元喝道:“何方孽畜,胆敢占我洞府!” 那东西在水底下翻转腾挪,搅得湖面掀起巨浪,那巨浪一波接一波,直往岸边的穆元打去。 穆元手捏法决,腾空一跃,踩在巨浪尖尖上,一步一跃,每步之间间隔三丈有余,转眼间就到了波浪中心。 穆元召唤出长剑,一剑扎入湖面,片刻后,一声长吟自水底翻涌而上,随之而来的,是穆元的长剑。 剑上插着一枚黑黝黝的鳞片,鳞片边缘,带着一丝残血。 穆元收回长剑,还来不及使出下一招,粗壮的尾巴破水而出,挟着雷霆之势,狠狠甩向半空中的穆元。 穆元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直直落下深不见底的暗湖。 水底再次暗潮汹涌,水面亦是波浪翻滚,隐隐有金戈碰撞之声穿透水层。片刻之后,穆元破开水面,跌在湖边,捂着心口,呕出一大口血,手中长剑,已然只剩半截。 “你从清风镇到此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霸占我洞府,是何居心!”穆元喝道。 又是破空一响,那巨尾在湖面翻滚,隐见几处残鳞下,露出鲜红伤口,显然刚才恶战,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洞天福地,能者居之。”那巨物声音十分粗劣。 “呸!哪来的不要脸,抢人东西还光明正大了!”穆元撸起袖子,从怀里掏出一打血字符纸,劈头盖脸砸向那巨物。 那巨物显然有些畏惧符纸上的阵法,径自往湖底深处钻去,那符纸入水化成细丝,几十张联结成网,追着往巨物而去。 穆元自知打不过那东西,想引白砚秋等人来帮忙,却不知哪点出错,被看出破绽,情急之下只好自己先来试试,他跌坐在地,又吐了好几口血。 那道千丝网困不住巨物,他勉强站起来,扶着墙想先离开,心里呕得要死,多好个修炼的地方,找了这么多年,还用了那么多手段才拿下来,结果没用几年居然就要让位:“流年不利,出门打怪反被打也就算了,回家发现老巢还被占了,什么世道。” “骗子不得好死的世道?我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见你没出来,就跟上来看看。”白砚秋双手环抱,靠在石壁上,笑眯眯看着穆元,“小朋友,被打得疼不疼呀?”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前两天有点忙,没时间码 现在恢复日更~ ☆、第 54 章 穆元被吓得差点倒跌进暗湖,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惊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该在哪里?”白砚秋溜达着走下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暗湖,“这地方不错呀。” 穆元又惊又惧,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他咬牙道:“再好也是别人的。” “不定是谁的呢,那湖底下还躺一位呐,”白砚秋向穆元走近几步,赞叹好几句,“灵气充沛又隐蔽,不错不错。” “难道你想夺我洞府?”穆元一退再退,已经踩进暗湖里,手中暗暗掐着一张保命符纸,脸色铁青道:“堂堂华清宗峰主竟然也干这种勾当——” “啧,别给我扣帽子,”白砚秋摆手道,“别说这里环境这么差,黑黢黢湿哒哒的我没看上,就算是个神仙洞府,我也没兴趣抢。” “那你再三试探是什么意思!”穆元道。 “……好玩呀,”白砚秋没忍住笑出来,“谁叫你偷偷摸摸,藏头露尾。” 穆元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正要捏开符纸先跑为上,背后巨浪翻涌,那湖底巨物冲破千丝网,一颗巨大的黑色脑袋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冷的牙齿,一口咬向穆元。 白砚秋脸色一变,长袖一挥,卷起穆元向后抛去:“躲好!” 穆元从水里爬起来,扭头一看,白砚秋手持长剑,和湖底怪物缠斗在一起。那怪物露出身形,长达数丈,竟然是条巨蛇。 穆元心头一惊,上古妖、仙、魔陆续陨落,修仙界不闻消息已有数千年,这只大蛇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难道从清风镇来的?可清风镇是个普通小镇,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神山仙洞,这只大蛇妖也不可能一直潜伏在清风镇修行,那是从哪里来的,附身在庄子大少爷身上又是为了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穆元想不出答案,便又看向湖面,只见湖面浪花翻涌,白砚秋和蛇妖打得难分难舍。 白砚秋踏着浪花,长剑当胸,笑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条小黑蛇,难怪喜欢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 黑蛇妖上半身立在水面上,吐着的蛇信,额头上顶着两颗黄色竖瞳:“哪里来的小修士,不去修仙练术,跑来此处多管闲事。” “本人也没别的爱好,就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白砚秋换了处矮点的浪花站着,笑兮兮道,“当好人有瘾啊,要不你也试试?” 黑蛇妖被他左一句调侃,右一句嘲讽,心头怒起,怒吼一声,大张着嘴咬下来。 “一言不合就开打,好歹先吱个声嘛,一点风度都不讲,”白砚秋擦着锋利的牙齿躲过,背后的衣服被咬破一大块,白砚秋摸了摸后背,觉得这口子开得有点大,屁股都快要露出来,“幸好我家梁仙友不在,不然又要生气——” “师父,梁仙友!你们来了。”穆元喊道。 白砚秋连忙背过身,背朝黑蛇妖怪,把后面藏起来:“说曹操曹操到。” “你往哪边转?”梁斐见他露出的后背上没有伤痕,只有些红色的旖旎印记,脸上一红,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白砚秋立刻换了个后面没人的方向,眼疾手快的穿上:“其实也没什么……” “白仙友,你们学的不是双修之法,还是稍微节制点为好。”周庄托着下巴,“这么下去,我怕你们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欢迎评论~ 么么哒 ☆、第 55 章 “怕我们会什么?”白砚秋语带威胁,“想好了再说。” 周庄扛着开|山刀,十分自觉地躲到一边,身体力行的展示了什么叫做“惹不起但躲得起”。 “他就是庄子上附身大少爷那位?”梁斐瞟了眼黑蛇妖。 白砚秋点头:“是他了。” “小兔崽子,一而再再而三打扰本仙修行,原来还看在血脉传承上放你们一码,今天居然敢追上门来。”黑蛇妖昂着头,吐着蛇信,黄色竖瞳里杀意翻涌。 “谁跟你传承,你可别到处攀咬关系,”白砚秋打断黑蛇妖话头,义正言辞道,“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噗嗤——”周庄笑出声来,见白砚秋瞪他,又往后躲了几步,摆手道,“您继续。” “懂不懂什么叫替天行道?”白砚秋目光转到黑色妖上,“看您这作风,估计也不懂。” 黑蛇妖粗壮的尾巴横扫过来,掀起一阵巨浪。白砚秋顺手抓着穆元后领把他提起来,几人均御剑而起,躲避巨浪。 梁斐面无表情,白砚秋把穆元扔到老道士那边,笑兮兮跳到梁斐剑上,挨着他站了,还捏着他衣角:“我恐高,你要保护我。” 梁斐面上淡淡,嘴角却微微扬起:“站我身后。” “你俩够了。”周庄踩着开|山刀,捂着脸,“大敌当前,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往后挪挪成不?” 白砚秋:“你可以闭上眼睛。” “我怕死。”周庄道。 白砚秋亮了亮手上的剑,威胁道:“怕不怕这个?” “怕。”周庄怂了,在嘴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黑蛇妖再度甩动巨大的身躯,直朝梁斐、白砚秋二人而去,梁斐御剑躲避,白砚秋在他背后瞅准机会放符术攻击。 老道士等人也都施展各自本事围攻黑蛇妖。 一时之间,暗湖波涛汹涌,浪花翻滚,不时有掀起的水浪拍在洞顶上。 恶战持续好一整,黑蛇妖在湖水中动作敏捷,几人御剑至半空反而受溶洞高度限制,辗转腾挪间十分不便。 梁斐数次想把黑蛇妖引到溶洞外面,黑蛇妖却完全不上当,反而把他们引到离出口越来越远的地方。 黑色妖突然猛地钻入湖底,不一时忽然一阵轰隆隆声音响起,穆元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快往回走!涨潮了,出口要淹了!” 周庄掉头就往出口跑:“你怎么不早说!” 穆元:“往常都是太阳下山才涨潮,哪知道今天大中午涨潮了!” 黑蛇妖从湖底钻出来,挡在他们前面:“想跑,没那么容易。” 水位肉眼可见的上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能让这么大的暗湖瞬间涨起来。 白砚秋从梁斐背后出来,手中长剑暴起红光:“周兄,你带着道长师徒先走,我和梁斐挡住他。” 周庄也不啰嗦,一左一右,拉着道长师徒就跑,出口已经被淹掉一大半了。 白砚秋一剑斩下,红光乍起,黑蛇妖昂头就咬过来,哪知道白砚秋这一剑并不是朝他去的,而是朝他身下的湖水去的。 这一剑把湖面劈出一条巨大的沟壑,没了湖水托身,黑蛇妖瞬间掉下去。 趁这机会,白砚秋抓住梁斐的手:“走!” 出口已经被淹没,通道内已经灌满了水,白砚秋和梁斐二人深吸一口气,钻进了通道,往外游去。 然而没游多远,身后水波流动,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黑蛇妖追上来了。 白砚秋指了指右边分岔口,两人钻了进去。 背后一阵长吟,黑蛇妖追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56 章 白砚秋憋着气,猛地抓着梁斐腰带,把他往前面一掷,刹那间梁斐不受控制的钻进前方黑暗水域。 梁斐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白砚秋,白砚秋返身向后,一剑挥向黑蛇妖! 不知这暗湖里藏了什么奇怪灵气,那黑蛇妖在湖水中,道行暴增不止一倍,大张的蛇嘴里,尖锐的牙齿锋利得好似一根根森然的长剑。白砚秋潜行已久,胸中空气耗尽,连长剑剑芒都暗淡几分。 梁斐最后一眼里,白砚秋裹着一身微弱的剑芒,消失在黑蛇妖的口中。 “白砚秋!”梁斐张嘴大喊,冰冷的暗湖水涌入口中,瞬间淹没了他的声音。 他想止住去势,然而白砚秋那一掷用了全力,他无法抗拒这股力量,消失在更远更黑更冷的甬道里。 “他死了吗……”梁斐胸中空气耗尽,陷入昏迷前,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白砚秋,他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梁斐悠悠醒来,睁眼一看,躺在一处深潭边上,四周山高入云,石壁陡峭难以攀爬,是个不大不小的深谷,谷底长着几丛竹林,一片野桃。水潭极深,潭底和暗湖甬道相联,水潭边缘有一条小溪,顺流往下,消失在野桃林里。 梁斐想也没想,深吸一口气,就往水潭里跳,想要游回去找白砚秋。 “去哪儿啊,醒了就乱跑,不知道我把你拖出来费了多大劲儿吗……” 梁斐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破破烂烂鲜血淋漓的白砚秋,从桃林里走出来,怀里兜了几个小孩拳头大的野桃,有气无力的喊道。 “你怎么在这里?!”梁斐又惊又喜,连忙从水潭里爬起来。 白砚秋找了个平整石头,一屁股坐下,挑了个熟透了的野桃,扒了皮,先咬一大口。 “饿死我了,这鬼地方连只野鸡都没有。” 梁斐围着他转了一圈,见他遍体鳞伤,不少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急道:“快把衣服脱了!” 白砚秋被噎得直呛咳:“我都这模样了,你还想着那事儿?过两天好点儿了再陪你,这两天忍忍成不?” 梁斐气得想直想咬他一口解气:“我是想看看你的伤!” 白砚秋讪讪,三两口吃完手里的桃,正要脱衣服的时候,环视一圈,犹豫道:“光天化日脱衣服不好吧……” 梁斐直接自己上手了。 “哎哎,我自己来,就这这么件破衣裳了,别、轻点轻点……” 衣服扒完,梁斐看着白砚秋身上的伤口,眼睛一红:“是我没用,帮不上忙,害得你次次受伤。” “说什么呢,你才修行几年,能有现在的功底很厉害了,华清宗里好几个师叔师伯都私下向我讨要你。”白砚秋宽慰他道,“那条黑蛇妖能化人形说人话,几千年道行跑不了,连我都吃了大亏,你别急,慢慢修炼,总有一天会超过我,到时候就换你冲在前头保护我了。” “我想快一点……” “欲速不达,你别胡来,”白砚秋心里咯噔有一下,怕他心急,乱用妖血之力,到时候走火入魔,他这么久功夫就白费了,哄他道,“我想和你长长久久走下去,那些邪魔外道你不许去学。” 梁斐脸色微红,脱下自己衣服,帮白砚秋穿上,微微有些羞涩:“你说好的,以后不许反悔。” “怎么会反悔,倒是……”白砚秋挑着他下巴,亲昵道:“这么俊俏的天才少年,我得好好看紧了,免得被人忽悠了去。” “我不会!”梁斐握着白砚秋的手,定定看着他,发誓道,“梁斐永远不会离开白砚秋。” 白砚秋心头一震,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各种念头浮上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57 章 白砚秋躺在临时搭建的竹床上,看着在旁边忙忙碌碌的梁斐,万分纠结起来。 【白砚秋:大美,你说梁斐他坏起来我胆战心惊,好起来我担惊受怕,怎么就这么难呢。】 【大美:……】 【白砚秋:你们任务好难喔。】 【大美:我觉得你这种情况叫“患得患失”,一般发生在恋爱狗身上。】 【白砚秋:别吓我……我、我就是在做任务,最多是看在脸的份上,为了做任务走了捷径……】 【大美:任务世界在另一个层面上讲,是独立存在的真实世界,里面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白砚秋:你的意思我懂,但……】 【大美:现实世界三点一线的生活不枯燥吗?连出门旅游都得等到放大假,和其他人一起蜂拥出行,何况你在那个世界亲缘散尽,无牵无挂,说实话你真的想回去吗?】 【白砚秋:竟然被你说得有点小心动,可……】 【大美:梁斐他活儿不好吗?】 【白砚秋:别跟我说你全程旁观,我会投诉的!】 【大美:看你们干什么,我这儿成堆的好片子,得空分你几张观摩学习。】 【白砚秋:……其实还不错挺爽的,就是爽太久很难消受啊。】 【大美:我听出炫耀的味道。】 【白砚秋:说的大实话,今天一大早差点没爬起来,那腰酸得真想躺一天。】 大美单方面关闭了通话,并向您扔出了一个表情包。 白砚秋喃喃道:“这年头说真话好难。” “什么真话?”梁斐从小溪里扎了条鱼回来。 白砚秋一见他,又想起昨晚在庄子上折腾的一夜,脸上不知觉带了点微红。 “发烧了?”梁斐连忙过来探他额头,发现是正常温度后,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梁斐正要收回手,白砚秋一把握住他,放在自己胸口上:“我有愧。” 梁斐的脸瞬间红透了,想收回手,却被白砚秋握得很紧,他笨嘴拙舌的说:“你很好,收我入门教我功法,知道我是异类,还跟着我出来,保护我包容我……” 白砚秋鼻尖微酸:“你好傻。” 梁斐心头砰砰直跳,自他发誓后,白砚秋情绪一直不对,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梁斐怕白砚秋下一句说出什么话来,反手握住他:“不是都说傻人有傻福吗?我傻一点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 “别人都说你心狠手辣,我看你就是个小傻子,我连花言巧语都没说几句,就把你骗到手了。”白砚秋看着他,心头有些发酸,原文里被欺骗伤害,好容易遇到自己对他好,却也是因为做任务才这样。 “我一直在骗你。”白砚秋说。 梁斐屈膝半跪在竹床前,心凉了一半,以为白砚秋终于要撕破那层窗户纸,露出真面目索要他的妖血之力,戚戚哀求道:“别这样好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求你别把那句话说出来好吗?” 白砚秋:“其实你师尊早被你杀死了,就在华清宗宴请那晚。我是个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机缘巧合上了他的身,对不起啊,是我骗了你。” 梁斐猛地抬起头,脸上全然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58 章 白砚秋不敢看梁斐,怕在他脸上看到失望,他目光落在半空中某个未知的点上:“我不是你师尊……真的不是他,我是孤魂野鬼寄身……” 梁斐定定看着他,白砚秋被那眼光刺痛,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沉默。 过了好半晌,梁斐依然那样看着他,白砚秋煎熬万分,觉得身下竹床硌得厉害,活像躺在刀山上一般。 白砚秋勉强一笑,想要起身,先暂时离开。 他身子刚动,便被梁斐压下来:“别动,小心伤口裂开。” 白砚秋只好重新躺下来。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别乱动。”梁斐沉着脸,架柴生火,把叉的河鱼放上去烤。 白砚秋先是躺着不敢动,闻到烤鱼香味后悄悄转头偷看梁斐,梁斐依然阴沉着脸。 察觉到白砚秋在偷看,梁斐翻动着烤鱼,往旁边挪了挪,让风带过去更多香味,果然没过多久,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白砚秋十分尴尬,他捂着不争气的肚子,默默念了句别叫了,然而饿了的肚子并不听大脑的指挥,继续一阵接一阵的咕噜噜响着。 梁斐面上毫不动容,手下翻动烤鱼的次数却更多了,恰好一阵微风吹来,浓浓的烤鱼香味顺着微风直往白砚秋鼻子里钻,白砚秋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烤鱼火堆。 过了一会,梁斐拿着烤好的鱼走到竹床边,朝白砚秋的背影说:“鱼烤好了。” 白砚秋默念了几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梗着脖子道:“我不饿。” “那我吃了。”梁斐坐在竹床边,咔嚓咔嚓咬着烤鱼。 那声音越听越大越听越香,白砚秋咽了口口水,捂着肚子默默后悔。 让你饭点乱说话,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盏茶功夫,梁斐似乎吃完了一整条鱼,停了咀嚼的声音,白砚秋又生起气来,不过就说了句不是你师尊,现在连饭都不给吃了! 果然骗到手了就不值钱了,也没耐心了,呵! 白砚秋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涌搅和在一起,一会猜测梁斐恋父,是看在“师尊”的名义上才和他在一起,一会儿又想象梁斐该不会是被黑蛇妖影响,现在处于黑化阶段。他一边担心一边生气,不知不觉里忘了还饿着。 梁斐以为白砚秋会像以前一样,自己莫名其妙瞎闹腾一阵又稀里糊涂自己好了,但他等了好一会儿,白砚秋也没反应。 梁斐咳嗽两声,坐得靠里了一点,白砚秋还是背对着他没什么反应。 梁斐看着手里树杈上剩下的鱼肚子,再等下去都冷了,他用手肘戳了戳白砚秋的背:“起来吃鱼,我把鱼肚子给你留着。” “不饿。”白砚秋还是不回头。 “那我吃了。”梁斐假意咬了一口,嚼的声音特别大,“这小溪里的鱼真嫩。” 白砚秋一动不定。 梁斐只好转到另一边,把肥美鲜嫩的鱼肚子放到白砚秋面前:“真不吃?” 白砚秋索性闭上眼。 “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讲理了,明明是你胡说八道惹我生气,到头来还要我低三下四哄你。”梁斐气乐了。 “哪里不讲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跟你坦白,你以为我耍混?”白砚秋翻身而起,气冲冲道。 “可我不在乎。”梁斐说,“你是华清宗高高在上的一峰之主白砚秋也好,还是寂寂无名的孤魂野鬼也罢,我都不在乎。” 白砚秋一怔。 “吃鱼吧,快凉了。”梁斐注视着他,“小心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不好意思前两天有事断更了 这周尽量补上 ☆、第 59 章 白砚秋受伤不轻,瘫在竹床上,看着梁斐第三次试图御剑飞上绝壁,然而那山高耸入云,别说凭梁斐现在的境界飞不出去,就算白砚秋他自己没受伤,也没法御剑飞出去。 唯一的出口只剩下深潭底部的洞口了,但甬道里潜藏着更难以预测的危机——黑蛇妖。 梁斐见日头落下,不再继续御剑试探,摘了几颗野桃子,在水潭边洗净捧回来。 “也不知周庄他们跑哪去了。”白砚秋咬着野桃子,发愁道,“别被淹死了。” “他们跑得快,淹不死。”梁斐挨着白砚秋躺下,一手搭在他腰上。 白砚秋留了桃尖最甜的一口,喂给梁斐:“这颗甜,你尝尝。” 梁斐就着他手吃了,含着他指尖不放:“真甜。” 白砚秋一时间也不知梁斐这句话说的是桃还是在调戏自己,脸色微红:“咬到我手了。” 梁斐看着他,舌尖描摹着指尖的形状,微微笑着不说话。 白砚秋被舔得心肝直颤,后背炸一串战栗感,他想收回手,梁斐却握住了他,目光从他眸间顺着高挺的鼻梁落下,在红润的唇尖处游荡片刻,最后停在嘴角。 他倾身上前,在白砚秋唇角落下一吻,舌尖舔了舔,带着气音轻声说:“这里的桃汁儿更甜。” 白砚秋涨红了脸,舌头打了结:“你你……你在哪学的?” 梁斐又亲了亲:“饿了会想吃饭,渴了会想喝水,这是本能,不需要别人教。” 白砚秋:“还一套一套的,老实交代,哪里学的?” 梁斐:“你教我的。” 白砚秋:“我什么时候教你这、这个了?” 梁斐握着他的手:“你的眼睛在说,‘我比桃子更甜,快亲亲我’。” “胡扯!”白砚秋瞪着他,“我哪只眼睛说了?” 梁斐亲了上去:“这只眼睛说了,这只眼睛也说了。” 白砚秋被迫闭上眼睛,被梁斐抱在怀里。梁斐温热的嘴唇,隔着薄薄的眼皮,落在他的瞳仁上,像蝴蝶落在花蕊上,那么的轻柔。 “看不出来啊梁斐,原来你这么……”声音被封在唇间,化成了黏黏糊糊的一声,“唔……” 梁斐的手从脖颈处的缝隙里探入,小心的避开狰狞的伤口,从锁骨往下,停在心口上。掌心下面,原本轻缓的跳动,瞬间如擂鼓一般又急又快。 咚咚咚。 白砚秋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娇:“我伤得这么重你还来,都不让我歇歇。” 梁斐像是没有听到,指尖沿着肋骨继续向下…… 白砚秋按住他的手:“真来?” 梁斐被他按住,指尖却偷偷画了几个圈,白砚秋一阵激灵涌上来:“不成……” 梁斐低下头,咬住他喉间,来回吮吸。 白砚秋看到梁斐耳后又冒出几块鳞片似的凸起,头皮都发麻了,哆哆嗦嗦道:“床不结实要、要塌,换换……换个地儿。” 梁斐挣脱他的手,缓缓解开他的腰带,白砚秋本就穿得不多,腰带一松,半个胸膛露出来。上面俱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刚凝血,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浓厚的血腥味一瞬间冒出来,梁斐深深喘了几口气,把脸埋在他颈侧,身体却极为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真想活刮了那条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60 章 梁斐耳后的鳞片后半夜才消失,黑蛇妖的气息对梁斐体内的妖血之力影响很大,白砚秋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待,得想个法子出去。 不能御剑飞出去,只能从水潭底部的甬道出去,但黑蛇妖不知藏在地下复杂水道的哪个角落,自己现在深受重伤,带着个状态不稳随时暴走的梁斐,再遇上黑蛇妖怕是凶多吉少。 白砚秋心里有事,加上伤口疼痛,直到东方鱼肚白才浅浅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什么东西从脸上飞过,白砚秋惊醒见是只蝴蝶,挥着彩色翅膀在他身边盘桓。 白砚秋不由好笑,难道他还有吸引蝴蝶的潜质?纳闷间,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原来是枕畔有一把带着露珠的野花。白砚秋拈起一朵把玩,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梁斐出去转了一圈,带了几颗野果回来:“我试了试,御剑飞不出去,周边也没有容人穿过的缝隙,只能从水潭底出去。” “别担心,那条黑蛇妖被我打得够呛,他可没我好运有人在身边照顾,估摸着躲起来养伤了,我们走潭底甬道不一定会和他碰上。”白砚秋把手上那朵粉红小花插在鬓间,朝梁斐一笑,“你摘的花?” “看着好看,就摘了给你。”梁斐有些腼腆。 “我很喜欢,”白砚秋指着落在花束上的蝴蝶,“你看,把蝴蝶都引来了。” 梁斐:“等出去了我们找个院子住下,到时候种些你喜欢的花草——” “你才多大,就想着归隐田园了?”白砚秋笑道。 “你喜欢养花种草,我们就归隐田园;你喜欢修仙道法,我们就闯荡江湖,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梁斐声音越说越轻,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深,“我只想你欢喜就好。” 白砚秋心里高兴,脸上笑得越发开怀:“我也想留下来陪着你。” “可惜路封死了,不然这里就适合隐居。”梁斐有些遗憾。 “没关系,等出去后再找一个地方便是。”白砚秋指尖轻触蝴蝶,那蝴蝶在空中盘桓两圈,落在白砚秋鬓间那朵小花上,停留片刻又挪到他额间。 梁斐伸手去赶,惊起蝴蝶蹁跹而去,白砚秋看着蝴蝶飞远了,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灵光一现:“蝴蝶飞不过这么高峻的山峰,这里有蝴蝶,只可能是从哪条缝隙里误打误撞钻进来,我们沿着山谷四周再看看。” 想到有这个可能,梁斐安顿好白砚秋,重新沿着四周绝壁仔细查看,在一片茂密的藤蔓背后,有一条细长的缝隙,梁斐试着往里走,发现越往里面越潮湿,缝隙越大,渐渐成了个溶洞的样子,隐隐约约有水流的声音。 梁斐转身回去,把情况跟白砚秋说了。 白砚秋:“可能是底下甬道的某个分支?” 两人填饱肚子,带了些野桃,梁斐扶着白砚秋往那条石缝走去。 果然里面越走越像溶洞,梁斐有些担心走到昨天那条甬道里去,白砚秋拍拍他手背:“别担心,有我在。” 转了几个弯后,地势陡然下降,梁斐神色紧张,白砚秋却心下稍安。又往前走了片刻,微弱的光线渐渐清晰,梁斐一喜:“前面是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61 章 光线越来越亮,出口近在眼前,梁斐扶着白砚秋走到甬道尽头,尽头处却不是出口。 是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面,白砚秋的身边蜷着一只黑色的黄瞳巨蟒。 梁斐一惊,向白砚秋身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然而下一刻他意识到镜子里面没有自己! 镜子里的黑色巨蟒看向白砚秋,黄色的瞳孔里面满是惶恐,巨蟒张开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 梁斐意识到了什么,他甩开白砚秋的手,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挨着潮湿的石壁才停下来。 白砚秋疑惑问道:“你怎么了,出口已经到了,我们快出去。” 梁斐扭头一看,那面镜子消失殆尽,外面是一片缓坡,他们找到出口了。 梁斐回了回神,迟疑的上前扶着白砚秋,两人一起走出去,走出几丈远后,梁斐回头看向出口,只见那洞口又变成一面镜子,镜子里一只巨蟒裹挟着白砚秋,正扭头看着自己。 梁斐停住脚步,又惊又惧。 “你怎么了?”白砚秋目光里露出担心。 梁斐脸上血色褪尽,勉强缓了缓心神,对白砚秋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还没到庄子,就碰上出来找人的周庄,周庄见他们回来后,大喜道:“我就知道你们能活着回来……白仙友,你受伤了?” 白砚秋忍着痛,笑道:“不过是条道行高点的妖畜,没什么好怕的。” 梁斐扶着他的手无意识握紧,白砚秋受痛“嘶”了一声,梁斐连忙松开手。 白砚秋担忧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梁斐摇摇头。 “梁仙友是心疼你呐,”周庄笑道:“走,先回庄子休息。” 一行人回到庄子,庄子里仆妇小厮全都不在。周庄解释道:“怕那蛇妖来找麻烦,误伤无辜,就让他们都先散了。” 白砚秋点点头:“那蛇妖心性不好,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还是得想办法除掉。” 周庄问:“后来白仙友和他交手,情况如何?” 白砚秋:“道行不低,我在水里行动不便,受伤比他重。” 周庄担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白砚秋道:“走一步算一步,短时间内黑蛇妖也不敢下山。” 梁斐扶着白砚秋进房间,又去打了热水回来给他擦洗,服侍他上床躺着休息。 白砚秋硬撑这两天,身体有些吃不消,躺在高床软卧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梁斐坐在床沿上,痴痴看着睡梦中的人,心里万分煎熬。 为什么洞口会变成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会是条巨蟒? 梁斐拨开衣服,看着自己肩膀上还没愈合的咬伤。前几日,被黑蛇妖附身的大少爷咬伤后,有一段时间他的记忆非常模糊,清醒后已经带着白砚秋到了一个陌生的山洞,白砚秋被自己压在身下,嘴里发出既痛苦又欢愉的呻|吟。 那场景深深刺激着他,以至于他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只想抱着抱着白砚秋,就这么一直沉沦下去。 后来他几次想问白砚秋当天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敢问出来……自己和暗湖里的哪条黑蛇妖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被咬一口后,会失去记忆、失去理智,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白砚秋睡得正香,不知梦到了什么,撒娇似的低喃道:“慢点……我受不住了……” 梁斐脸色顿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62 章 白砚秋一觉睡到自然黑,伸了个懒腰,又把身上的伤口扯痛,他哎哟哎哟叫出声。 梁斐端着饭菜正往房间走,听到他声音后疾步推门进来:“怎么了?” 白砚秋红着眼,吹了吹胳膊上的伤口,气呼呼道:“扯着了。” 梁斐哭笑不得,把饭菜放在桌上,扶着他坐下:“下午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白砚秋见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俱是滋补清淡之物,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来碗辣子面都比这好吃。” 梁斐夹了菜放进他碗里:“先忍忍,等伤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白砚秋脸皮没厚到在几口吃的上面闹腾,他叹了口气,捏着鼻子先喝了一大碗味道神奇的补汤。 梁斐陪着他吃完饭,捡了几个轻松的小事同他聊鲜。 白砚秋躺了大半日,再躺回去也睡不着,拉了梁斐去逛园子。 庄子是个四进的大院子,左右两个小花园,后院还有个大花园。 “你还记得前两天在半山腰,看到这个庄子的布置没有?”白砚秋问。 “记得,老道长说是八角降妖阵。”梁斐道,“我没听说过这个阵法。” 白砚秋从扒拉出原主记忆,现学现卖道:“八角降妖阵,顾名思义这个阵有八个阵眼,每个阵眼自成一个小阵,八个小阵又嵌套成大阵,大小阵环环相扣,威力翻倍。但也有个致命缺点……” “什么?”梁斐问。 “只要破了一个阵眼,整个阵就废了。”白砚秋停在荷塘边,夏日莲叶田田,洁白的荷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有隐隐暗香流动。 “这个荷塘就是其中一个阵眼?”梁斐问。 白砚秋:“对,黑蛇妖想破坏这里的八角降妖阵,才会附身在庄子的大少爷身上,但他想挖莲塘的时候,被老爷老夫人阻止,才杀了两位老人家。” 梁斐:“不对,有个地方不通。” “我知道,”白砚秋笑笑,“八角降妖阵破了后,黑蛇妖附身的大少爷失控了,甚至咬死了少夫人。” 梁斐:“对,这里不通。如果他破解八角降妖阵对他有利的话,他怎么会失控,甚至后来被我们逼到暗湖里去?如果破解降妖阵对他无利,他费这么大工夫做什么?” 梁斐一顿,看着白砚秋,白砚秋也看着他,两人异口同声:“清风镇,殷香玉。” 梁斐道:“这样就合理了,是殷香玉让黑色妖来这里破解八角降妖阵。” 白砚秋:“对。” 梁斐:“前手驱使黑蛇妖来破解阵法,后手放我们离开清风镇,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系?” 白砚秋脸色有点发白:“离开清风镇那天,我选了一个方向你不走,你要走另外一个方向,这个方向就是朝这边庄子,是你自己选的还是……” “是周庄先走了几步,我下意识跟着选了这个方向——”梁斐神色郑重起来。 “我记得那天,我和殷香玉两人打起来,让你们先走,你点头回来要用周庄的开|山刀帮我,但是没有口诀,开|山刀的威力没有发挥出来。”白砚秋似乎明白了,“过了一会,周庄才跑回来,说是迷路了。然后他带着你,选了这个方向。” 梁斐沉下脸,看向周庄住的房间方向:“他有问题。” 白砚秋捂着嘴咳嗽两声:“将军说了,他这个朋友,是傀儡术大师。难怪最后放我们放得那么干脆,原来那个不是本尊,这个才是。” 梁斐:“怎么办,杀了他?” “等等,还不知道他把我们引来这里做什么。”白砚秋苦笑道,“我现在这样,打起来胜负难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尽力每天多码一点 ☆、第 63 章 两人在荷塘边站了一会,夜色如水,凉风阵阵,白砚秋咳嗽几声,梁斐道:“先回屋,外面冷。” 白砚秋摆摆手:“屋里闷。” 梁斐不说话了。 白砚秋走了几步,见梁斐没有跟上来,疑道:“怎么了?” 梁斐:“你现在都不听我的。” 白砚秋:“……” 梁斐闷闷道:“你受伤,我很自责又惭愧。” “别……”白砚秋怕他妖血之力犯了又来作妖,忙道,“回,这就回。” 梁斐道:“你敷衍我。” 白砚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哪有?” 梁斐转头看向荷塘,脚尖踢着小石子。 白砚秋走到他身侧,偏头看他:“梁斐?” 梁斐一脚把小石子踢进荷塘里,发出咕咚一声,仍旧不理他。 白砚秋眼珠子一转,捂着腿倒在地上,嘴里哎哟个不停。 梁斐连忙蹲下来搂着他,急到:“怎么了,哪里痛?” 白砚秋只管闭着眼睛哎哟叫唤。梁斐想抱他起来,他就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叫痛一会叫疼。 梁斐急得手足无措,满头大汗,恨不得把心肝脾肺四肢骨骼都拿出来跟他换了,好让这些疼痛由自己承受。 梁斐急得快要发疯,却见白砚秋草地上坐起来,冲他嘿嘿一笑:“演得像吧?” 梁斐又急又气,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那张雪白脸庞,真恨不得上前咬他两口。 白砚秋笑嘻嘻道:“终于理我啦?” 梁斐心头恼怒,一拂衣袖就想走。 白砚秋抓住他衣袖:“开个玩笑你别走啊。” 梁斐怒道:“这能拿来开玩笑吗!” 白砚秋:“谁叫你不理我嘛。” 梁斐:“……” 梁斐不予他打嘴仗,扯了衣袖就要走。 白砚秋倒在地上:“没天理啦!徒弟打师父啦!” 梁斐:“??” 白砚秋捂着脸大嚎:“负心汉!把人家骗上床了就把人家当垃圾一样扔掉!” 梁斐:“!!!” 白砚秋嚎哭打滚撒野:“大家都来评评理!” 梁斐喃喃:“我终于相信你不是他了。” 白砚秋:“……哪个‘他’?” “华清宗千鹤峰峰主,白砚秋。”梁斐一脸一言难尽。 白砚秋疑道:“什么意思?” 梁斐摘掉他脑门上的一根青草叶子:“打滚撒泼……杀了他,他也做不来这个。” “什么意思!”白砚秋昂着头,“你是说我不要脸?” 梁斐把他拉起来,拍掉他后背上沾的枯叶:“哪里不要脸,你特别要脸。” 白砚秋甩了甩手上黏着的泥巴:“我觉得你在骂我。” “我不敢,”梁斐服了他,拍干净他一身的尘土,搀扶着他的手,“你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白砚秋嘚瑟道:“那当然了。” “能屈能伸,相当放得下面子——”梁斐摇头,又补了一句,“就不要面子。” “那是当然,大丈夫嘛就得这样,”白砚秋被梁斐搀扶着,开开心心往回走了几步,才回过味来,“你是说我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不能要脸!”梁斐义正言辞道。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屋里还有一碟子点心,咱回去填填肚子再睡一觉,明天再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梁斐扶着白砚秋往回走,脚步片刻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坚决不断更 ☆、第 64 章 白砚秋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梁斐躺在他旁边,一会被手肘杵一下,一会被脚踢一下,折腾个不停。 梁斐干脆手脚齐上抱着他:“非要闹腾是不是?” “唉,年纪大了觉少。”白砚秋埋在他怀里。 梁斐在他腰上抚了抚,道:“你哪里老?” 白砚秋打了个激灵,瞬间老实了:“睡觉睡觉,马上睡觉,我好困。” 梁斐手往下摩挲:“这就睡觉。” 白砚秋想往旁边躲:“不是这个睡觉。” 梁斐把他困在怀里,四肢纠缠着,彼此气息交缠:“不是这个是哪个?” 白砚秋手脚皆软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音低到软绵绵的:“过几日吧,伤口还没好……” 梁斐头埋在他后颈,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你就折腾我吧。” 白砚秋脸色潮红,耳朵也红透了:“我哪有,你……啊……” 梁斐手往前,轻轻握住:“这样呢。” 白砚秋脊背都在打颤,伸手想去拦他,却在半途就无力的软下来:“你……又这样。” 梁斐不轻不重的抚弄,白砚秋先还咬着牙忍耐,但那处越来越难耐,他靠在梁斐怀里,终是从嘴唇间,泄出了软绵的呻|吟。 次日清早,穆元给他师父打热水,在厨房遇到正要弄饭的梁斐,挤眉弄眼道:“梁大哥,你们昨晚闹得够晚的啊。” 梁斐脸不红心不跳,嗯了一声继续往灶台里添柴火。 “梁大哥,白仙长这种大修行者……怎么嗯会和你……”穆元问得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了半截。 梁斐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可能是因为我好看?” 穆元:“……” 梁斐:“以前他说过我长得好看。” 穆元有点懵:“那也没他好看啊,那可是白砚秋,华清宗的峰主、修仙界大名鼎鼎的美人!” 梁斐:“你也知道他?” 穆元来了兴致,倚在灶台上开始掰着手指说修仙界的八卦:“谁不知道千鹤峰白美人,天生一身修仙根骨,自幼被华清宗老宗主养在身前亲自教导,连大弟子岳正阳都得靠边站,三年连破三阶,少年天才都不能形容他的惊才绝艳。” “后来,修仙界都在疯传,老宗主会越过大弟子岳正阳,把华清宗宗主的位置传给白砚秋,连华清宗内部的人都默认了这个传闻。但万万没想到,老宗主快要陨化那两年,白砚秋突然离开华清宗,外出游历了。” “梁大哥你在华清宗待过几年,应该知道华清宗的规矩,继任仪式上,必须由老宗主亲自把代表宗主大权的宝剑传承给下一代宗主,华清宗上下才能认可新宗主,但老宗主连发十三道归书催他回来,他也没有回来,他这一走杳无音讯,连老宗主陨落当日都没出现。甚至直到岳正阳当上宗主好几年后,白砚秋才突然出现。” “华清宗上下,皆知新宗主岳正阳的位置来得蹊跷,大家都在观望白砚秋的态度。岳正阳封了白砚秋千鹤峰峰主的尊位,宗门内的大小事宜也都找他商量,但白砚秋居然闭门谢客,让岳正阳碰了一鼻子灰。” 梁斐皱眉道:“还有这种事情?” “后面还有呢!”穆元越讲越来劲。 ☆、第 65 章 穆元把水盆放下,兴致勃勃道:“听说白砚秋闭门谢客是假,给岳正阳让位是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堂堂华清宗修仙界三大门派之一诶,居然就这么把宗主之位让出去。你在华清宗待了好几年,有没有听到什么内幕?” 梁斐:“没有,我在后山修行,很少和外人交流。” “还有种说法,说是白砚秋一心修行,一概不理俗物凡尘,所以才进益那么大,年纪轻轻突破金丹期,不到百年又进入元婴期。”穆元一脸艳羡。 梁斐听到这里,想起后山暗湖,问道:“你呢,你又是什么情况?” 穆元讪讪道:“我……我是……” 梁斐见他扭捏,以为他身份异于常人,便主动道:“你以前是什么妖怪?也是蛇妖?” “我是人!”穆元急道,“才不是那些畜生。” 梁斐:“就算是妖怪,只要不害人,和没什么大不了,你不用骗我。” “真不是妖怪,”穆元迟疑道,“我前身乃是魔宗宗子,化婴期修士,因为破阶化神期的时候出了岔子,身体化为飞灰,只剩一点神识,正好遇到丢了一魂一魄的穆家少爷,变借了他身躯修养灵识。只是穆家少爷灵根太差,我温养这些年,连练气期都没破。” “原本听说清风镇有场修真界的拍卖会,就提前去探探底,但不知道出来什么事情,拍卖会取消了,我只好赶回来,路上遇到只狼头狮身马腿虎尾的吞云兽在觅食,躲避不及时,随身伺候的小厮被吃了,我跳崖才保住穆元小命,没想到在崖底遇上梁大哥。” “魔宗被灭了好几百年,和正道水火不容,”梁斐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白砚秋?” “不仅知道,我们还见过。”穆元回忆道,“那场大战后,我带着魔宗残部躲到边远之地,想休养生息,但一直留意着外面的消息,过了没多久听说华清宗出了个少年天才,破境速度快得吓人,那时候就记住了白砚秋的名字。” “过了几年,一个白衣青年云游到我魔宗残部之地,拜入山门修行魔宗功法,这个青年天资过人,没用几年便成了魔宗高手,我本打算再些日子,亲自收他如我门下,修行上层魔宗功法,但还没来得及见他,这个青年突然消失了。” 梁斐:“你的意思是……” 穆元意有所指:“青年云游到我魔宗残部的时间,正好是白砚秋出门游历的时间,青年突然消失的时间,恰好也是白砚秋重新回到华清宗的时间。” 梁斐:“天地这么大,有可能是巧合。” 穆元哈哈哈笑道:“你还小,等你活了几百年,就知道修真界出天才的几率有多小,哪有那么巧合,这两人妥妥就是同一个人。” 梁斐:“他去你们魔宗干什么?” 穆元打了盆热水往屋外走,哈哈笑着,用一种反正我知道但是不跟你说的语气道:“许是想了解魔宗的功法,以后带着人来灭了我们残部?” 梁斐听他语气就知道他这话是胡说八道,厨房里安静下来,只听见灶堂里,柴火燃烧的哔啵声。 但如果穆元说的是真的,白砚秋去偷学魔宗宗法干什么? 还有,他倒底是不是附身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坚持不断更 ☆、第 66 章 白砚秋打着哈欠起身,推开门在走廊上活动活动筋骨,见穆元端着水从厨房那边过来。 “早啊,给你师父打热水呢?”白砚秋道。 穆元:“对呐,白仙长起得好早。” “见笑见笑。”白砚秋四处望了望,“见到你梁大哥了吗?” “在厨房做饭呢,”穆元笑道,“熬的粥,还拌了几个小菜。” “我去看看,一起吃早饭吗?”白砚秋往厨房走。 “不了,我家仆人会送过来,”穆元道,“我先走了。” “成,跟你师父说,一会在前厅商量黑蛇妖的事儿。”白砚秋道。 后厨设在后花园边上,白砚秋溜达过去的时候,顺手折了一枝栀子花,枝头一朵掌心大小的白栀子半开着,香气四溢。 白砚秋隔着后厨窗户,看到梁斐正往碗里盛粥,他倚着窗户脑袋探进去,闻了闻:“真香。” 梁斐一见他便笑了:“怎么没再躺会儿?伤口好些了吗?” 白砚秋挽了袖子,把露出手臂上的结疤的伤口给他看:“好多了,昨天你给我抹的药膏效果不错,老道长给的?” 梁斐把碗筷放到食盒里,拎着走出来:“老道长让穆元拿过来,说是自己配的,用完了再找他拿。” 白砚秋放下袖子,把插在腰带上的栀子花递给梁斐:“你送我野花,我送你栀子。” 梁斐笑着接过栀子握在手里:“一会找个瓶子供着,能养好几天。” 白砚秋跟他并肩往回走:“特意找这种半开的,等花谢了,花枝细心养着,能长根来,到时候我们再移植。” 梁斐笑意更浓:“那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修所房子,把花枝种在门前院子里,等过几年满院子都是栀子花,开花的时候,两里外都能闻到花香。” 白砚秋笑道:“到时候每天清晨摘一篮子带露珠的花枝,去集市上卖花,卖完就去打壶酒,我俩在院子里摆张桌子,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悠游自在。” 梁斐道:“那得卖多少栀子才能换壶酒?不如我去山上打猎,硝些上好的皮子,吃不完的肉腌好挂在房檐上,得闲在院子里种花养草,再拾掇亩菜园子,日子就过起来了。” 白砚秋:“听你的,我觉得都好。” 梁斐心中欢喜,牵着他的手,试探着问:“华清宗那边呢,要回去吗?” “要回去。”白砚秋道。 梁斐有些失落,但不想惹白砚秋不高兴:“嗯,听你的——” “得回去一趟交差,毕竟身上还担着千鹤峰主的职,要把华清宗峰主印信交还给宗主,千鹤峰你那群师兄弟们也要安排下他们出路,这些事情办起来也快,最多十天半个月,你想回去我们就一起,不想回去就在山脚镇子里等我。”白砚秋道。 “我和你一起,”梁斐牵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心中的欢喜再也藏不住,“片刻都不想和你分开了。” 管他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也好,隐姓埋名偷学魔宗功法也罢,他只想和他,在一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坚持日更 ☆、第 67 章 前厅。 白砚秋和梁斐到的时候,老道士和穆元已经到了。 四人等了一会儿,“周庄”才从庄子外回来。 见他进来,梁斐不着痕迹的换了个方向,站在他和白砚秋中间, 白砚秋看了梁斐一眼,示意不必担心,对“周庄”笑问:“一大早去哪了?” “去村子周边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线索。”“周庄”端起茶杯一口喝干,又拈了一块点心囫囵吞下,“渴死我了,转了一半我想喝水,看到小河小溪有点泛黑,水面上还飘着死鱼,没敢喝,忍着回来才喝。” 穆元道:“不可能吧,我们这一带水源丰富,到处都有泉眼,溪水都有一种甘甜味,用泉水酿的酒远销外地,名气不低。” 老道长道:“难道是地下暗湖那边出事了?” “黑蛇妖死里面了?”穆元道。 白砚秋暗自揣摩“周庄”的意图,回道:“不太可能吧,那天我和他交手,他是受了伤,但绝没到会死的地步。” 老道士道:“我们先去看看,如果水有问题,要尽快通知村民们不能饮用。” 一行人沿着村子查看,发现水越来越黑,甚至部分水井里的水也开始变黑。确认后,老道长眉头紧锁,急匆匆去找里正通知此时。 “看那边!”穆元突然道。 只见暗湖所在的那片高山,半山腰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慢慢聚集在半空,覆盖范围越来越大,渐渐向庄子这边袭来。 “周庄”惊道:“那是什么!” 穆元担心自己的暗湖老巢,急道:“会不会是黑蛇妖在那边作乱?” “周庄”道:“我们去看看!” 白砚秋不慌不忙道:“不着急,我们先等等老道长。老道长在这里盘桓多年,熟悉情况,一会我们先问问他的意见。” “周庄”道:“你们看,黑雾越来越浓,怕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穆元也急道:“我们过去看看,先不下甬道。” 梁斐双手抱臂,淡淡道:“急什么,没搞清楚情况贸贸然过去送死吗。” “好好说话,”白砚秋拍了他胳膊一下,不慌不忙解释道,“底下甬道十分复杂,我在水下的功力又大打折扣,冒失跑去确实不妥,不妨等老道长一会儿。” 穆元一想有道理,何况自己附身的躯体功力微薄,单独去了也无济于事。 “周庄”眸光一闪,不再催促,站到一边看着那边黑雾,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白砚秋。 梁斐注意到了,他冷哼一声,站到白砚秋身边。 白砚秋眼神示意他稍微克制,转头望向那边黑雾。 约莫一盏茶功夫,老道长带着里正回来,里正一见几位仙修就要跪拜下去,白砚秋连忙上前扶起里正,问道:“老人家,你可听说过庄子上的事儿?” 里正活了一甲子,没见过真正的仙修,乍一见白砚秋等人,腿已经软了一半,战战兢兢道:“回仙长的话,那座庄子是五十多年前盖的,十里八乡只有我们村才有这么座大宅子。” “五十多年前,老人家有听说过有什么奇人异事的传闻吗?”白砚秋问。 “有、有!”里正道,“听说那时候也有几位仙长路过我们村,说是来除妖的。” “什么妖?”梁斐问道。 “不知道,”里正道,“我那会年纪小,只听大人们说了几句,那几位仙长在后山那边逛了几天,就下来了。没多久,我们村搬来一家外地客商,买地置业修庄子,就是半年前死了的庄子里的老爷和老夫人。” “去后山除妖?”梁斐道,“那边有妖作怪?” “没有,我们村一两百年了,一直很平静,从来没有妖魔鬼怪作乱,连洪水干旱都没有,”里正颇为自豪,“别人都说我们这块是福地。” 白砚秋:“这就奇了,没妖怪他们来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在外面玩,明天更新应该在晚上。 ☆、第 68 章 黑色雾气越聚越多,肉眼可见的向村子袭来。 百姓们都听从里正安排,待在家里紧闭门户不外出。 白砚秋叮嘱大家在房前屋后撒把糯米,大门正中放碗白水后,掉头回庄子去了。 “周庄”问:“白仙友,你不去后除妖吗?” “去,怎么不去。”白砚秋道,“我想起庄子上的八角降妖阵法可以改成聚灵阵了。到时候不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统统收到庄子上去,再一网打尽,全镇压在阵法里。” 穆元纳闷道:“降妖阵和聚灵阵一个打压一个吸引,这两种阵法天然相斥,你怎么改?” 白砚秋朝他眨眨眼,道:“我乃堂堂大修真者,有些压箱底的本事不奇怪吧。” 穆元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但也不便再说。一行人回到庄子,白砚秋画了几张符纸分别贴在几处后,搬了张太师椅,施施然坐在大门影壁前。 穆元欲言又止,索性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 “周庄”笑了笑,在一边石桌上,找个凳子坐下,顺手揪了一颗头顶树枝上的桃。 不消片刻,黑色雾气聚在庄子上空,仿佛乌云罩顶一般,行成一个巨大的风暴旋涡,旋涡中间隐约可见一条黑色巨蛇翻滚其间。 突然间电闪雷鸣,黑蛇妖在黑雾里长鸣一声,猛地扎下来,一甩尾巴掀翻了庄子门口的两个石狮子。 黑蛇妖昂首盘旋在庄子大门上,黄色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鳞片上几条伤口上裹着一层黑色雾气。 黑蛇妖吐着蛇信,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白砚秋上,巨大的蛇头探下来,距离白砚秋不足一丈:“我们又见面了。” 白砚秋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黑兄这两日可好?” 黑蛇妖扭动着身体,转头看向那几条被黑雾裹着的伤口:“拜你所赐,过得不错。” 白砚秋摆摆手:“不用客气,我们彼此彼此,拜你所赐,我也过得相当不错。” 黑蛇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蛇头甩了甩,往白砚秋位置更近了一点,梁斐挡在他前面,手中长剑当胸。 黑蛇妖冷哼一声:“是你?你还没死?” 梁斐道:“我为什么会死?” “就凭你这点功底能浮游出底下甬道?”黑蛇妖打量他一眼,“绝对不可能。” “有我在,连你都得靠边站,他怎么活不了?”白砚秋冷声道,“还真当你那个暗湖是什么神兵利器了。” “你救了他?”黑蛇妖盘旋着身子,似乎回想了片刻,“你骗谁,我们在甬道里打了三四个时辰,他被水流击晕,沉在甬道里,根本不可能撑过三四个时辰。” “你也太小看人了。”白砚秋意欲结束这个话题,那黑蛇妖却仿佛对梁斐起了浓厚的兴趣,血红色的细长瞳仁盯着梁斐看。 咔嚓一声,在沉默的庄子里响起,众人看向声音源头。 “周庄”咬着青桃,酸得鼻子眼睛皱成一团,见大家看向他,拿出剩下的半颗桃子,牢骚道:“太酸了,你们要吗?” 穆元道:“这是看桃花用的,不是吃果子的。” “周庄”把剩下的半颗桃子往身后一扔,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吧,你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叙家常的吧?” 黑蛇妖冷声道:“当然是来杀死你们。” “口气太大不好哟。”白砚秋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69 章 黑蛇妖扬起巨尾,飞腾至半空,搅动黑雾翻涌,那黑雾卷成一股巨大的气柱,裹挟着万钧之势,直往白砚秋袭来! 梁斐站在白砚秋身前,手中剑芒画出一个盾牌,挡在身前。 那气柱来势汹汹,砸在剑芒盾牌上时,梁斐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手中盾牌噼啪作响,已然受损不堪抵御。 穆元心中一惊,想上去帮忙,却见白砚秋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动也不动,便止住了身形。他悄悄打量场中情况,老道士紧握拂尘,身体前倾两脚尖向外,大有上前帮忙的样子。周庄双手换壁,靠在桃树下,表情轻松的看着场中情况,俨然是个旁观者。 联想到先前白砚秋的态度,穆元嘴角微扬,安安稳稳坐下来,也开始看戏了。 梁斐冷哼一声,扔下手中长剑,长剑落地时碎裂成数段,散落在梁斐脚边。 有一截在地上弹了一下,落在白砚秋脚边,白砚秋附身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黑蛇妖再度卷起一股黑雾,瞬间气柱涨大一倍,梁斐失去剑芒护身,那气柱转眼间再度袭至他眼前。 与此同时,梁斐反手挥出一道紫色光芒,那光芒穿过气柱中心,直达黑蛇妖面门。 黑蛇妖惨叫一声,巨大身躯在黑雾中翻滚,甚是可怖。 白砚秋一挥衣袖,卷起梁斐往后一抛,紧接着数道剑芒挥下,把面前的黑色气柱斩成数段。 “啧,你居然用雄黄。”白砚秋闻到空中散开的味道,朝梁斐笑道。 梁斐道:“雄黄粉加符纸粉,效果不错。” “还有吗,给我点。”白砚秋道。 梁斐把剩下的粉末递给白砚秋。 那边黑蛇妖疼痛难忍,却也激发了兽性,双眼赤红,大张着嘴,露出森然巨齿:“该死的家伙,今天我要让你灰飞烟灭!” 梁斐冷笑:“谁死谁活还不一定,这么快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白砚秋道:“说得不错。” 黑蛇妖再度飞扑下来,白砚秋手中捏着法决,把剩下的半包粉末混着符纸扔出去,瞬间化成细细的微末,裹在黑色雾气当中。 黑蛇妖呼吸之间全然是这种带了药粉的空气,身体接触到的也是这种药粉,浑身剧痛,尤其是伤口处,沾了粉末更是痛痒难耐。 黑蛇妖在空中扭成一团,嚎叫着一头扎进后花园的莲塘里。 莲塘里瞬间被黑蛇妖弄得混乱不堪,荷叶荷花纷纷被不断翻滚的黑蛇妖折断。 白砚秋追着黑蛇要妖,进了后院,看着一池荷花被糟蹋,心痛道:“早知道会被你毁了,你当初还不如什么都不种,可惜了这一大池荷花。” 黑蛇妖从池水中探出蛇头:“卑鄙小人!” 白砚秋被骂得一愣:“什么?” 跟在后面的穆元道:“他骂你卑鄙无耻,居然用硫磺来对付他。” 白砚秋:“我们华清宗没有哪条宗规要求不能使用硫磺来对付蛇妖,你们妖族有规定吗?” 穆元:“……” 黑蛇妖一甩脑袋,溅了白砚秋一身泥水。 白砚秋抹了把脸,看着手上的泥水,哭笑不得:“你是个什么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70 章 黑蛇妖长鸣一声,引来半空中的黑雾,黑雾压下来,把村子笼在其中。白砚秋神色一变,卷起池中水,袭向黑雾。 黑雾又浓又密,后续源源不断从后山传来,池中水却十分有限,抵挡黑雾片刻,一池水便用尽。荷塘连接的外面河水,倒灌进来,那河水和村外几条小溪小河一样呈黑色,白砚秋知道不能再用这些倒灌进来的河水。 倒灌进来的黑水灌满了荷塘,黑蛇妖在黑水荷塘里翻腾片刻,身上的雄黄粉很快被洗净,黑蛇妖蓦地飞至半空,压着黑雾继续往下沉。 白砚秋见黑雾越来越低,抵抗的水雾渐渐被染黑,心中升起疑惑,他叫来梁斐:“去看看村民怎么养了。” 梁斐正要去,老道士沉着脸进了后院,身边跟着里正,里正脸上有几条鲜血淋漓的抓伤,伤口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隐约可见黑色。 老道士:“里正刚回家,就被家里老妻抓成这样。” 里正捂着脸,惊恐道:“那、那人疯了!脸色黢黑眼仁赤红,指甲一寸有余,像铁爪似的!” 老道士:“我去看了看,像魔化了。” “怎么可能,魔宗多少年没出现了,哪里来的魔化,明明就是那黑蛇妖做怪!”穆元话音刚落,想起多年前的事,在场中人除了自己出身魔宗,只有一人会使用魔宗功法,他的目光不由落到白砚秋身上。 梁斐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穆元道:“白仙长……” 白砚秋道:“梁斐,你和老道长一起去巡查村子,看看有这种症状的有多少。” 梁斐站在他旁边没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白砚秋了然,拍了拍他肩膀:“这件事古怪的地方多,一走了之不是办法。” 梁斐迟疑片刻,不甘不愿的走了。 穆元看了看剩下的白砚秋和周庄二人,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走了,后院里只剩下白砚秋和“周庄”。 黑蛇妖压着黑雾继续下沉,白砚秋见抵挡水雾已被污染,索性放弃用水雾抵挡,口中念起法决,一股火焰从手中喷出,沿着水雾直烧到黑雾中去。 黑蛇妖被真火灼烧,惨叫一声,裹着一身黑雾冲下来。 白砚秋挥动火焰鞭,黑蛇妖有些畏惧不敢下来。 “周庄”拍手道:“白仙友好功法,连真火也修炼得如此精进。” 白砚秋重伤未愈,动用真火已是勉强,但脸上半点未露异常,轻松笑道:“周兄见笑了,好歹恬居华清宗一峰之主,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平日和小梁斐在一起,总要顾忌他的面子,太强了他会压力太大。” “周庄”笑道:“白仙友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不敢不敢,”白砚秋眨了眨眼睛,道,“世间万千,不过一物降一物,没办法的事。” “周庄”道:“原来如此,难怪知道梁斐是个妖魔后,还跟他在一起。” “小梁斐是妖魔?”白砚秋惊讶道,“周兄何出此言?” “周庄”笑笑,从脸上撕下一层人皮,露出本来面目:“白仙友,再装就没意思了。” 白砚秋装惊讶到底,声音也扬高了:“是你!” 饶是白砚秋装得再像,殷香玉也不相信,他扔掉手中人皮面具,问道:“我在哪里露了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71 章 空中黑色气压和真火僵持不下,白砚秋牵挂外出的梁斐,心中有些焦急,脸上却越发轻松:“几日不见,掌柜风采依旧。” 殷香玉踩着地上的□□,走到白砚秋身前,目光玩味道:“白仙友看起来不怎么好。” 白砚秋一边持续输出灵力,运转真火抵抗黑雾,身上的暗伤未愈,此消彼长,饶是故作轻松,脸色也渐渐白了。 白砚秋加大灵力运转,用真火把降下来黑雾又托上去。黑蛇妖在黑雾上施展千斤坠,压着黑雾缓缓下降,甚至部分区域,真火出现了空洞,黑雾从空洞里下行,如烟般的飘在村民的家门上空。 白砚秋听到一声惨叫,尽管那声音听起来绝对不是梁斐,他还是下意识看向来声处。 是村子西边,梁斐去的哪边?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白砚秋心里胡思乱想,心念杂陈间,忽听空中一声巨吼,那黑蛇妖竟然身形暴涨,只见半空黑雾上,一条巨蟒翻滚嘶吼,巨大的身躯压着黑雾不断下降。 真火瞬间灭了大半,白砚秋受反噬,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这条蛇妖修行千年,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化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白仙友太不走运了。”殷香玉袖手旁观,语气凉凉道。 白砚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这不是符合掌柜期望吗?饶了一大圈把我困在这里,现在可以说明原由了吧。” 殷香玉哈哈一笑:“白仙友还是这么爽快,不过这次你猜错了,不是在下把你困在这里。” “不是你还是谁?”白砚秋道。 殷香玉笑道:“你猜。” 白砚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环视四周道:“什么意思,这里是哪里?” 殷香玉鼓掌道:“不愧是华清宗老宗主最中意的继承人。” 白砚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今天事情太多,码多少发多少 ☆、第 72 章 华清宗,修仙宗门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有拜入华清宗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仙门的美誉。 且华清宗极为看中传承,上到宗主继承下到弟子入门,无一不认真,无一不谨慎,传承几千年,一代代沉淀下来,才有了如今的华清宗。 白砚秋稳了稳心神:“殷掌柜也太看得起在下,华清宗能人辈出,我大师兄岳正阳继位宗主之位,一是能力卓绝,二是众望所归,且他继位以来,华清宗稳步前行,不知道殷掌柜这话从何说起。” 殷香玉哈哈一笑:“将军说你是个正人君子,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白仙友不仅是个正人君子,还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 白砚秋道:“想不到将军和殷掌柜对我评价这么高。” 远处再次传来惨叫,白砚秋眉头一皱,这次他听清了,那惨叫里夹杂着梁斐的长啸声。 殷香玉也听到了,不怀好意的笑道:“是那位小梁仙友的声音,他好像遇到麻烦了。” 白砚秋目光微沉,冷声道:“殷掌柜还没说明缘由,绕了这一大圈把我弄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殷香玉不慌不忙道:“白仙友莫急,你那位小心肝身怀异术,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 黑雾之上的巨蟒长鸣一声,从口中喷出一股水雾,穿过黑雾和真火,剩下的部分直往白砚秋袭来。 白砚秋挥出一道符纸,那符纸转瞬间化成一道光幕,把白砚秋整个人罩在里面。 “明光符?”殷香玉赞叹道,“不愧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天才,居然连失传多年的明光符也会。” 白砚秋道:“我会的多了去,殷掌柜,你我无冤无仇,梁斐我带走,今日之事我也不想多追究,从此大家当不认识,我走我的道,你们过你们的桥,互不招惹。” “好!”殷香玉拍手道,“白仙友且再等等,等我们把小梁仙友身上那条妖蛟炼化出来,再恭送二位离开。” 白砚秋惊诧道:“什么妖蛟?” “白仙友莫装了。”殷香玉道,“今日我们必定要把妖蛟炼化出来。” “等等……”白砚秋发现自己可能有什么地方没搞清,“这座庄子到底镇压的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殷香玉道:“你猜。” 白砚秋:“我猜你大爷!” 殷香玉笑道:“你真可爱。” “我们还是先打一架,有些人就是皮痒,不打不舒坦。”白砚秋召出仙剑,剑身上笼罩着一层红芒。  殷香玉摆手笑道:“不要太着急嘛,在下也是开开玩笑。” 白砚秋道:“快说。” “几十年前,突然出现一条到处作乱的蛟蛇,来历不明,功力深厚,所过之处常常一地尸骸,连一些修仙小世家也难逃其手。几家大仙门联合起来要除去这条作恶的蛟蛇,那蛟蛇着实厉害,第一批高手几乎损伤殆尽。 紧接着第二批高手聚集起来,他们一路围追堵截,虽然也有损伤,但蛟蛇同样受伤严重。但突然有一天,这条蛟蛇失踪了,任大家怎么找也找不到。又过了几年,大家听到风声,说此处村子有一个暗湖,极为适合养伤,便追上来查看,果然找到了那条蛟蛇。 一番恶斗后,蛟蛇被镇压在八角降妖阵下,为了掩饰,在八角降妖阵上建了座庄子。但没想到的是,二十年前,这条蛟蛇逃了。” 白砚秋惊愕道:“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最近有点忙 啊啊啊但是要努力码啊啊啊啊 ☆、第 73 章 “是,逃了。”殷香玉道。 村子里头又传来惨叫声,这一次,梁斐的声音更加明显。 白砚秋变了脸色:“殷掌柜,有话你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那条蛟蛇四处躲藏,最后到了一个小镇,镇上有个修仙小世家。”殷香玉看着白砚秋,“那个小世家,姓梁。” “别跟我说,你们要抓的那条蛟蛇和梁斐有关。”白砚秋见殷香玉张口要说什么,立刻又补了一句,“就算有关我也不在乎。” 殷香玉笑道:“看来白仙友真的很喜欢梁斐。” “喜欢得不得了。”白砚秋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道,“你的故事讲完没有,我要走了。” 殷香玉摇摇头:“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白砚秋道:“什么意思?” 殷香玉挥手一抛,从乾坤袖里抛出来五个小人偶,小人偶落地见风长大,转瞬间成了等人大小的木偶人,围在白砚秋四周。 殷香玉:“白仙友,将军是我挚交,他托鬼童子让我不要为难你——” “别,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别总搞得像有奸情似的,让人知道了还不得多想。”白砚秋道,“来吧,直接开打。” 殷香玉无奈道:“你这是何必,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会伤梁斐小命,只是从他身上取点东西走,再全须全尾还给你如何?” 白砚秋:“我才发现怎么你废话这么多?你家酒楼还请什么说书大爷,干脆你上台得了,还省一个人饭钱。” 殷香玉道:“说书大爷也是人偶,不花饭钱。” 白砚秋:“……” 白砚秋:“别告诉我,以前你唱戏的时候,吹拉弹唱那些全是人偶。” “说对了,”殷香玉道,“小本买卖,能省一个是一个。” “那我想不明白了,你这么抠门,是谁出了多大的价码,请你来搞这么大一出?”白砚秋道。 殷香玉道:“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白砚秋:“你这人好啰嗦,我跟你面前装什么?” “你真是白砚秋?”殷香玉眉头微皱,“怎么和传闻中相差这么大?” “因为爱情啊。”白砚秋手中剑芒大盛,“我看从你嘴里听不到什么真话,还是别浪费时间。” 殷香玉脚下凌空而去,退出好几丈外,从袖中取出一只长笛,放到嘴边吹起来。 那五个人偶闻声而动,手中执着各色武器,把白砚秋围在中间。 白砚秋赞道:“居然还是声控的,高级。” 殷香玉肃了形容,箫声呜呜咽咽,吹得白砚秋眼泪都快掉下来。 白砚秋:“换点配套的音乐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儿死人了。” 殷香玉差点吹岔气,歪了好几个调。 白砚秋嘴上说得轻松,暗里十分吃力,黑雾之上的巨蟒,阴差阳错在这个节骨眼上破了境,施加的威慑越来越重,白砚秋灵力运转托举的火焰越来越弱,现在又加上五个人偶,情况不容乐观。 五个人偶在殷香玉箫声的操控下,如同一人般心念相通,使得他们围攻的阵法威力更加强大。 一曲未完,白砚秋衣袖已被削掉半截,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白仙友,何苦来哉。”殷香玉摇头叹道。 五个偶人再度发起总攻,白砚秋躲避不及,被一剑刺中。 殷香玉箫声微歇,往前走了几步,似乎还想劝他。 “这么来哉!”白砚秋冷笑一声,一手握住扎在肩头上的剑,拔出来甩向殷香玉!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人偶手中的兵器,均被殷香玉炼化过,殷香玉设在身上的保护屏障对这些武器不设防,那把带着白砚秋鲜血的长剑,火光电石间从殷香玉前胸钻进,后背穿出,铛的一声扎进殷香玉后面的石壁里,只剩个剑尾露在外面。 殷香玉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上的大洞,洞里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看来我猜对了。”白砚秋斩断五个人偶,撑着长剑道,“废话这么多,是因为本尊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还是固定中午12点更吧~~ ☆、第 74 章 “殷香玉”倒在地上,转瞬间化成一堆木头渣,紧接着五个人偶也都化成木渣。 白砚秋肩头中了一剑,疼得龇牙咧嘴,匆忙拍了张止血符在伤口上。抬头望向头顶黑雾,已压至距离房顶不到一丈的距离,仿佛能闻到黑雾里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白仙友,梁大哥他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穆元一瘸一拐的回来。 他见白砚秋半身血,地上除了六堆木头渣子,什么也没有:“周兄呢?怎么没见他?” 白砚秋一听梁斐被带走,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心念微转,长袖一卷,夹着穆元遁走。 穆元吓了一跳:“去哪!” “你老巢!”不过一息之间,两人已到后山半腰出入口,白砚秋把穆元放下,径直往洞里钻。 穆元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还能去哪,去暗湖。”白砚秋回头望了眼庄子上空的巨蟒,那巨蟒果然带着黑雾追上来。 穆元:“你怎么知道梁大哥会被抓到暗湖去?” “猜的。你自己找个地躲着。”白砚秋话音未落,人钻进甬道不见了。 “等等我!我给你带路,至少这地方我比你熟啊!”穆元追上去。 暗湖水位已退,甬道里十分潮湿,不少低洼地还有积水。 白砚秋边往里面赶边后悔不已:“大美出来了。” 【大美:“这么久没召唤,还以你玩得太愉快,把任务给忘了。”】 白砚秋:“我哪敢。大美能查到梁斐在哪里不?” 【大美:“不能。”】 白砚秋:“连这个功能都没有?你们这个系统,bug多到令人发指。” 【大美:“吐槽是无用的……尊敬的宿主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吗?”】 白砚秋:“上次你们集资乱买外挂,被调查组判定为集体作弊,系统自动安排了个剧情bug,以增加难度的事还记得?” 【大美:“记得,那是我们金牌客服们组的毕生之耻。”】 白砚秋:“我怀疑修仙逆袭爽文要变成权谋间客文了,那个剧情bug很可能是系统给安排了个巨大的黑手在后面操控……” 【大美:“……”】 白砚秋:“快给分析分析,是那尊大神在后面操控一切?” 【大美:“不能帮助宿主作弊。”】 白砚秋冷哼:“还说你不知道剧情bug是什么,被我诈出来了吧,瞧瞧‘不能帮宿主作弊’,哼能说这话,你绝对知道点什么。” 【大美:“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出来,我也不隐瞒,我知道剧情bug是什么,但是不能说。”】 白砚秋:“多的不问,只问一件事,梁斐安全能保证吗?梁斐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只能先来暗湖这边碰碰运气。” 【大美:“不能。世界是真实的世界,不会什么都按照系统安排,系统也只能引导方向。”】 白砚秋:“大美啊大美,反正你我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任务失败了,你也跟着倒霉,去烧几注高香,求诸天神佛保佑,你家系统那该死的剧情bug不会搞死梁斐。” 【大美:“系统禁止告迷信。”】 白砚秋:“你还是回去吧,我怕我会打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75 章 白砚秋一路狂奔,赶到暗湖入口,大美特有的机械余音还在脑子里没散,一个大浪已经打过来。 白砚秋被巨浪掀翻在地,接着被卷进湖底,湖底暗流更加汹涌,裹挟着他往不知名方向前行。 没过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亮光,紧接着白砚秋被一股大力直接冲出暗流,抛到外面。他喝了一肚子水,被这么一抛,差点没吐出来。 白砚秋从水潭里爬出来,放眼望去,四面环山,远处一片野桃林,当中一个破茅草屋。 居然是之前那个山谷。 白砚秋山谷就这么大,一眼看到底,显然梁斐没有被那群黑衣人带到这里,他只好先出去再说。找到上次那天出谷的甬道,白砚秋走进去。 甬道里面依旧很黑很暗,白砚秋根据记忆往前走,但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没到洞口。 “走错路了?”白砚秋有点怀疑,他原路返回,又走了很长时间,却回不到原来的路。 “难不成迷路了?”白砚秋哭笑不得,他知道底下溶洞暗河十分复杂,又加上还有个巨大的暗湖,不知道联通了多少大小甬道,一不小心失去方向,很大机会一辈子走不出去了。 白砚秋指尖沾了点肩膀上的血,写了张寻踪符,叠成纸鹤往空中一抛。纸鹤在前面带路,白砚秋在后面跟着,七弯八拐后,前方出现亮光。 他收了纸鹤,快步走出去,迈出洞口,却一脚踩空,直跌下几丈高才停下。 白砚秋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站起来,这一脚摔得太厉害,竟是直接掉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使不出灵力? 白砚秋全身灵力瞬间蒸发,一丝一毫都找不出来,他心中涌起不安。 这里似乎是一个向下延深的洞,往上极高处,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出口,但四周石壁湿滑,白砚秋没有灵力,肩膀又受了伤,无法攀着石壁往上走。 白砚秋往石洞深处望去,往下不远有一处缓坡,缓坡尽头是个拐弯,再后面就看不到了。这里情形诡异,但继续待着也不是办法,略微思忖一番,白砚秋决定还是往前走,看看什么情况。 他扶着石壁往前走,下了缓坡,刚转过拐弯,迎面而来一股寒气。 白砚秋打了个激灵:“什么情况,难道误入哪家人的冰窖了?”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后山周边没有什么显赫的高门大户,用不起这样大规模的冰窖。 白砚秋继续往前走,心情和周围的温度一样,越来越凉。 他确信,以他在地下甬道走的时间长短来看,他不可能走出很远,那么这个大冰窖定然不是在周边,加上在甬道里迷路数次,白砚秋猜测,他可能误入什么阵法,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早知道该带上穆元,至少他对地下甬道熟,就不会误打误到这里来了。”白砚秋叹了口气,心里越发惦记梁斐安危,自己到了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白砚秋打起精神往前走,希望能找到方法出去,或者能恢复一些灵力。 又走了一会,前面越来越冷,地面上已经结冰了,白砚秋突然止住脚步,望着前方,摇头叹息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76 章 前方地面上积起一层厚冰,四周石壁上也布满了厚厚的冰层,整个石洞里哈气成冰,寒气逼人。 也不知这样的冰层是怎么产生的,如此厚的冰层竟然干干净净十分透明,肉眼能穿过冰层看到下方的尸体。 是的,冰层下方,密密麻麻全是面目狰狞的尸体。 白砚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觉得眼前一切是如此不可思议,他居然从后山复杂的底下溶洞里,穿到华清宗玄冰洞了! 且不说地理上相隔千里,单只说华清宗玄冰洞——那是幽冥遗迹之一,华清宗在此开宗立派,最大原因是要镇压其中的幽冥之气。可想而知 玄冰洞乃幽冥遗迹之一,华清宗在此增设第九位峰主,最大的原因是要镇压玄冰洞内的幽冥之气。 玄冰洞居然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后山溶洞相连? 是因前人留下的符术道法相连,还是本身这两个地方就是一体的。 如果是前者,前人们怎么会把玄冰洞和后山溶洞连接在一起? 如果是后者,那更难以理解,玄冰洞里的幽冥之气虽然只是幽冥遗迹,但气势霸道为害一方。华清宗开山第一代仙师们为了镇压这处遗迹,不惜直接在此建宗立派,用整个宗派来镇压,千年以来一直如此。如此厉害的幽冥之气,竟然和后山溶洞是一体……这么多年却没人发现,太不可思议也太可怕了。 幽冥之气对人修也好,妖修也罢,甚至是消失多年的魔修,都有极其强大的催化作用。历史以来,恶行滔天的修仙者里,有不少都是受了幽冥之气的感染,才魔化的。比如原文中魔化后杀人如麻的梁斐,就是被大师兄薛青杉推进玄冰洞,濒死之际,意外被其中的幽冥之气激化了体内的妖血之力,转眼间从一个门派底层的小修仙者,一跃而成神挡杀神佛当杀佛的绝世高手。 白砚秋仔细回想来时的路,想来想去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情况,索性不想了。 他往玄冰洞里走去,每一步都隔着冰层踩在各种各样的尸体上,饶是他内心强大,也有点受不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死人?” 【大美:“玄冰洞是华清宗处理捉拿的恶修的地方,一年年累积下来,差不多也有一大堆了。”】 白砚秋:“很奇怪,这么多年,关了这么多人在这里,怎么只有梁斐跑出来了?” 【大美:“主角光环呗。”】 白砚秋:“……” 【大美:“其实也没跑出去,绕了一圈还是重新关进来——”】 白砚秋:“你说什么?‘重新关进来’?梁斐被那群黑衣人带这里来了?” 【大美:“我什么都没说。”】 对方已关闭通信窗口。 白砚秋:“喂喂!”说都说了,再藏一半掖一半也没太大意义了。 梁斐居然被他们带回玄冰洞,这是为什么?带走梁斐的那伙人是什么来路,要干什么? 一串问题浮上心头,白砚秋叹了口气,继续往玄冰洞内走下去。 走一步算一步,先找到梁斐再说,白砚秋心中涌现一股不祥的预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77 章 冰层越来越厚,下面堆积的死人越来越多,或四肢痉挛,或脸色青紫,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十分的不堪入目,白砚秋加快步伐往前走。 前方冰洞越来越小,冰层下方的死人越来越靠近冰面,几处特别狭窄的地方,白砚秋甚至得侧身贴着冰面走,不可避免的和冰层下面的冰尸,来个近距离面对面接触。 白砚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丧尸大片也不带这么搞的。”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豁然开朗,洞壁两边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冰窟。冰窟当中垂下道铁链,铁链上挂着一个人,那人情况十分狼狈,头发披散着,衣裳破破烂烂,身上布满了鞭痕。 “梁斐?”白砚秋抬头望着吊在半空那人,有点不确定,这人一头乱发遮盖住了脸,衣服也烂得不成样子,看不出来身形。 那人听见声音,挣扎起来,搅得铁链叮当作响,白砚秋走近了看,惊讶道:“怎么是你?!” 殷香玉气得要死:“你怎么才来!” 白砚秋四处张望了一眼,袖手绕着他转了一圈:“你怎么在这里?” 殷香玉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我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俩!” “殷掌柜这话从何说起,明明是你一路为难我们。”白砚秋道。 殷香玉道:“先把我放下来。” “不说清楚不放,”白砚秋道,“谁知道放下来后,你会不会变出几个木偶来围攻我。” 殷香玉被吊了好几天,早没了脾气,道:“你也看到了,我那是被逼无奈,再说了也没真伤到你。” 白砚秋道:“那是你能力有限,伤不到我。” “对,你说得都对。”殷香玉有气无力道,“快放我下来,这铁链是吸髓铁石所做,再绑下去,我就快被抽干了。” “挺好的,抽干了好,免得你去为祸一方。”白砚秋语气凉凉道。 殷香玉震惊道:“好歹请你吃过饭……” “一份小菜配白饭也算?”白砚秋道,“那小菜还是老菜帮子做的,嚼都嚼不动。” 殷香玉:“同生死共患难呢!” “明明是你心怀叵测,盗用周庄身份,潜藏在我们身边,”白砚秋翻了个白眼,“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同生死共患难了?” 殷香玉气得倒仰:“你狠,算你狠。” “也不是不能帮这个忙……”白砚秋道。 殷香玉怀疑的看向白砚秋,道:“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回答我几个问题。”白砚秋道:“谁把你吊在这儿的?” 殷香玉喊冤道:“我哪知道!那天从后山溶洞逃出来,就被当头来了一棒,醒来就吊在这儿了。一群蒙面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说,提着鞭子就开打,一开始还以为是你识破我伪装,找了人来收拾我。被打了两天,才出来个黑衣人要我用木偶分|身术,重新回到庄子,和你们汇合。我才知道那些黑衣人和你不是一伙儿的。” 白砚秋:“后来呢?” “我的分|身木偶被你打坏后,本尊受到反噬昏了过去,直到刚才,才被你叫醒。你问我,我问谁去?”殷香玉道,“这一趟好玩的没遇上,修为却受损严重,太冤了。” 白砚秋:“谁叫你好奇心重,好奇心害死猫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殷香玉颓废道,“情况说完了,快些放我下来。” 白砚秋看了看铁链:“啧,难度有点大,这玩意不好弄。” 殷香玉:“哎哎,说好帮忙的,你想食言?” “不仅食盐,我还吃米。”白砚秋抬脚往前走。 殷香玉在背后大喊:“等等!我知道梁斐在哪儿!” 白砚秋转过身,冷着脸:“就知道你不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上周,三次元太忙,没时间码字 这周恢复啦 ☆、第 78 章 玄冰洞内,白砚秋一刀斩断铁链,殷香玉从半空摔下来。 “哎哟,”殷香玉揉着屁股,“好歹先说一声啊,这么突然就把我放下来。” 白砚秋拿着剑:“要不再把你绑上去?” “别,”殷香玉爬起来,“当我什么都没说。” 白砚秋道:“梁斐呢?” 殷香玉嘻嘻笑道:“我骗你的,我哪知道他在哪里。” “你这身功力,被吸髓铁石吸去五六分了吧?”白砚秋道。 殷香玉见他眼神凉凉,忙倒退几步,抱臂警惕道:“你要干嘛?” “我突然在想,要不要替天行道。”白砚秋停下收了一半的剑。 “万万不可,”殷香玉道,“我是好人,死不得。” 白砚秋缓缓拔剑:“我觉得你还是死一死比较好。” “白仙友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殷香玉道。 “没有办法,都是被你们逼的,我也想当个好人来着。”白砚秋拔剑指着殷香玉,“说吧,梁斐在哪?” “我冤啊——”殷香玉看着瞬间抵在脖子上的长剑,冷汗唰的掉下来,“别冲动,有话好说!” “说不说,我没耐心听你墨迹。”白砚秋冷声道,手中长剑再往前递了一分。 “我说,我说!别动手!”殷香玉闭着眼睛,大声道,“方才我看到几个黑衣人压着梁斐往右边那条道去了!” 白砚秋收剑入鞘:“早说不就完了,磨磨唧唧搞什么。” “开个玩笑,哪知道你真急眼了,”殷香玉伸手抹了抹脖子,沾了一手的血迹,“你来真的?!” 白砚秋往右边去,头也不回道:“不是真的还是煮的?” “嗳,等等我,一起啊!”殷香玉追上去。 “走一边去,别碍着我。”白砚秋道。 “我也找那群黑衣人有事啊,不能平白无故被打一顿!”殷香玉道。 白砚秋懒得理他,随他去了。 没走一会,前方陆续出现冰冻人,全身布满冰层,立在冰洞中间,或跪或站,或举剑或拿刀,身上的衣物也越发奇形怪状。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多死人?”殷香玉围着一个拿刀的冰冻人转了一圈,“这衣服料子不像是本朝之物啊。” “有一千多年吧,小心点别碰了,很可能是你八辈祖宗。”白砚秋随口道。 “你怎么知道有一千多年了?”殷香玉问道。 白砚秋道:“玄冰洞知道吗?” 殷香玉:“玄冰洞,华清宗那个?” “对,就是那个。”白砚秋绕过一个冰冻人,“我们现在就在玄冰洞。” “怎么可能!华清宗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怎么会在玄冰洞!”殷香玉惊道。 “只有一个解释,玄冰洞和庄子后山是连在一起的。”白砚秋道,“殷掌柜行走江湖多年,有没有听说过相关传闻?” “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哎,你不是华清宗的峰主吗,玄冰洞算你老巢,你没听说过?”殷香玉道。 白砚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若是听说过,我还用得着问你?” 殷香玉道:“这就奇了,华清宗的峰主都没听说过……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白砚秋道:“我还以为周庄那个木偶化身是装的白痴,没想到你真的有点白痴。” “你才白痴——等等,”殷香玉十分惊诧,“你说什么?什么‘周庄那个木偶化身’?”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一开始在清风镇龙门客栈就弄个‘周庄’的木偶分|身来套交情,这么明显,殷掌柜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出来?”白砚秋道,“现在我忙着,等忙完了再找你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啊啊啊坚持日更 再忙都要更更更更更 ☆、第 79 章 “喂喂!”殷香玉楞了片刻,见白砚秋走远了,立刻追上去,“你怎么知道周庄一直是我?” 白砚秋只是随口一诈,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他也没想到周庄从一开始就是殷香玉的木偶,他假装高深:“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殷香玉道:“不可能,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只能怪你道行太低——”白砚秋被他追问得心烦,随口搪塞道,却在看到殷香玉背后情形时,闭了嘴。 “谁道行低,你忘了在清风镇被我关地牢的时候了?”殷香玉心高气傲,哪能承认道行低。 “你往回看。”白砚秋故意吓他。 “什么?”殷香玉顺着白砚秋视线往回看,下一秒,殷香玉后背一紧,鸡皮疙瘩唰唰冒出来,“这位长得可真够吓人的!” 只见殷香玉背后不足一尺处,站着一个冰冻人,那冰冻人手长过膝,脸有长毛,腰上系着虎皮裙,赤着上身,肩上扛着一把战斧。 “这位前辈长得不太像人……倒有点妖的模样。”殷香玉咽了口唾沫,环视四周,紧张道,“你们家玄冰洞以前是干什么的,里面怎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实话,我也没进来过。”白砚秋老老实实道。 “不会吧!你都没进来过?”殷香玉惊讶道。 “玄冰洞是幽冥遗迹,里面有残留的幽冥之气,我乃堂堂正道中人,进来干什么?”白砚秋理直气壮道。 “这下麻烦了……要不你先去,我原路返回?”殷香玉道。 “跟谁求你跟着似的。”白砚秋翻了个白眼,“赶紧走,别浪费我时间,我还要去找梁斐。” 梁斐两个字刚落下,殷香玉立刻止住往回走的脚步,掉头跟着白砚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梁仙友生死未卜,我怎么能打退堂鼓。” 白砚秋:“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承让,”殷香玉双手抱拳,厚着脸皮生受了。 白砚秋算了算时辰,脚下步伐加快了,转弯时,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长相奇特的冰冻人,冰冻人扛在肩上的战斧……转移到了手上——冰冻人手上拿着战斧! 白砚秋瞳孔一缩,低声吩咐殷香玉,道:“快走!” 殷香玉不知白砚秋看到了什么,但敏锐的直觉让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殷香玉来不及回头看,大步往前跑。 前方冰洞地势急剧而下,冰冻人越发长得奇形怪状,殷香玉道:“玄冰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少废话,闭嘴专心跑吧!”白砚秋道。 轰隆隆。 殷香玉道:“什么声音?” 白眼停住脚步,附身在地,耳朵贴着地面听动静,片刻后眉心微皱:“后面有东西追上来了。” “追、追上来?!”殷香玉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是什、什么东西?” “就是你想的那种东西。”白砚秋站起来,拔腿就往前跑,“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殷香玉跺脚,气道:“一茬接着一茬,没个安生的,遇上你们,我倒八辈子血霉了。” 白砚秋:“你开黑店还有理了,若不是你把我们引到庄子那边的,我们能遇到这些?” “谁、谁引你们过来了,少给我扣帽子。”殷香玉心虚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早晚跟你算总账。”白砚秋道。 “还怕你不成——这、这是什么!”殷香玉止住脚步,望着前方,脸色瞬间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啊 坚持日更第3天 ☆、第 80 章 冰洞前方突然出现一处断崖,断崖旁边的祭台上,繁复的符咒刻文上,五花大绑着一个人。 那人遍体鳞伤,胸口上插着一柄骨剑,鲜血慢慢涌出,顺着刻文的凹槽流向祭台。 “梁斐?!”殷香玉失声道。 白砚秋脸色剧变,正要飞扑上去,却听得一声轻笑。 “谁?!”白砚秋停住脚步,缓缓拔出长剑,警惕的看向四周。 那声音道:“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险些当白峰主追踪不到。” 那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白砚秋分辨不出,索性不再查找,提剑径直往祭台方向走。 “白峰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那声音道。 “我偏要动,你奈我何。”白砚秋冷声道。 祭台上的人生死不明,白砚秋虽不知道祭台上的符咒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持剑走上祭台,却在接触到祭台的一瞬间,被一股大力弹出来。 “小心!”殷香玉忙上前扶起白砚秋。 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条火舌,从祭台上窜出来,直往他们袭来。 殷香玉大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砚秋一手挥动长剑,挡住火舌,一手拉着殷香玉连退数步。 火舌退回祭台,消失不见,但祭台却隐隐冒出点红光,上面的符咒刻文也在发亮。 “你看那边!”殷香玉指着符咒刻文,惊声道,“符咒在吸血!” 凹槽中的血果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点红褐色。绑在架子上的人□□一声,胸口的骨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肉眼可见的往肉里钻进去了一截,鲜血汩汩冒出来,淌在地上,顺着凹槽继续流。 “梁斐!”白砚秋大声喊道,“你醒醒!” 祭台山的人一动不动,若不是刚才那声□□,和死人无异了。 那声音又响起来:“白峰主——” “闭嘴!”白砚秋冷声打断道,“只知道在暗处装神弄鬼,没胆子现身的人,少给我哔哔。” 殷香玉竖起拇指:“白仙友好样的。” 那声音冷笑一声,隐去了。 白砚秋再次往祭台走去,殷香玉连忙拉住他:“那祭台邪性得很,你还去?!” “梁斐在上面。”白砚秋道。 “……那你小心。”殷香玉见他态度坚决,收回手,退到一边,不再阻止他。 祭台边缘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外面的人进去。白砚秋划破指尖,往剑锋上抹血,口中念着符咒,长剑上露出红芒,他仗剑往眼前这道无形的屏障劈去。 长剑触到屏障上,发出一声铮鸣,那条火舌再次从祭台里钻出来,直往白砚秋扑来。 这次白砚秋看清楚了,那火舌竟然是祭台上刻的符咒所化! “这是什么符咒,竟然能化成火舌攻击人!”远处的殷香玉也看清了,大惊失色道,“白仙友,你们华清宗什么时候有这种宝贝?!”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白砚秋长剑当胸,退后半步,挡住火龙,道,“不一定是华清宗的符箓法咒,玄冰洞是上古幽冥遗迹,也许是哪位上古大修行者的秘术。” “这么邪性,难道是魔修留下的?”殷香玉道。 “殷掌柜所修行的傀儡术不就是魔修的分支吗?”白砚秋逼回火舌。 殷香玉道:“非也,那是世人偏见,实际上傀儡术起源于魂修术,最多算偏门,和魔修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眼见撕开一条缝的屏障,马上又要闭合,白砚秋欺身上前钻进去,道:“捞偏门的,我先去进去探探,你在外面等着。” 殷香玉正要回话,却见白砚秋在踏上祭台的一瞬间,消失了—— “不好!那是幻境,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啊啊啊啊啊最近加班好凶残 昨天没更,今晚9点争取再来一章补上 ☆、第 81 章 祭台一瞬间塌陷,所有的符文如沙土一样碎裂,整个空间扭曲而虚幻,只有被捆绑着的那人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微绒毛和胸口处涌出的血滴形状。 白砚秋察觉又异,想要抽身脱离却来不及,那被捆着的人睁开眼睛,嘴角噙着僵硬的假笑,怪模怪样的咧开嘴:“娘亲,好久不见。” 竟然是鬼童子小观! 白砚秋道:“几日未见,你连傀儡术都学会了。” 小观拔出胸口插的骨剑,从木偶心口取出一袋鸡血,伸长舌尖舔了一口,那味道似乎不好,他皱着眉头,把鸡血袋子仍到一边:“这血不新鲜,一点也不好吃。” 白砚秋环视一圈,四周雕梁画栋,陈设摆件无一不精美绝伦——竟然是在华清宗自己的住所! “你们搞什么?”白砚秋拉了把椅子坐下。 小观道:“给娘亲看场好戏。” “别叫娘了,我听着渗得慌。”白砚秋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小观甜甜一笑:“娘亲不让我叫,我就不叫娘亲是娘亲了。” “……”白砚秋败下阵来,无力摆手道,“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小观正要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 “师尊,外面马师伯派人来催了,说拜师比赛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请您一定要过去一趟。” 竟然是大徒弟薛青杉。 白砚秋一时没弄明白什么情况,转身朝小观看去,那地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小观的影子。 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你先去,为师稍后就来。” 薛青杉没察觉出异常,十分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下了。 白砚秋换了一身衣服,带上佩剑出门了。一路上遇上不少年轻弟子,均毕恭毕敬的躬身在侧,向他问安。 白砚秋越看越心惊,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分明就是华清宗,可他明明是从祭台里进入了一个环境,是如何强大的环境,才能让他这样一个高阶修士,也察觉不出半点破绽。 华清宗前山的山门处,有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人满为患,居上处设了几个座位,华清宗九大峰主一人一个,其中掌门右手边那个座位还空着。 远远见他来了,马大壅朝他挥手道:“白师弟,这边坐。” 白砚秋坐下,试探着朝马大壅道:“几月不见,马师兄越发精神了。” “说什么胡话,昨晚上我还找你喝酒来着,什么几月不见。”马大壅笑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师兄弟一晚没见,也不就是好几个月了。”白砚秋不动声色的找补。 马大壅拍拍他肩膀,笑道:“白师弟这么说……不如再考虑考虑昨天我那提议,咱们师兄弟知根知底,肥水不流外人田,凑合着过怎么样?” 白砚秋拍开他揽在肩膀上的手臂,没好气道:“不怎么样,你也知道我是肥水,干嘛流你那块沙子地去。” 马大壅闻言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白师弟啊白师弟,你终于不是那副冷冰冰的高人模样了。” 旁边几个峰主闻声朝他俩望去。 白砚秋怕出岔子,立刻拿出原主的高冷模样,半点不带烟火气的扫视下方广场上,目光扫到场中边缘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时,白砚秋呆住了。 他僵硬的转过头,问马大壅:“马师兄,今天是什么比赛来着?” “五年一次的拜师大赛啊,今天最后一天,下面那几个都是前几日经过几轮淘汰赛剩下来的好苗子,”马大壅一脸兴奋,指着其中一个少年道,“看见没,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子,叫梁斐,根骨奇佳,我想选他,一会你可别跟我争……” 后面的话白砚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嗡嗡的响。 这个幻境,竟然把他带回几年前,少年梁斐隐瞒身世,参见华清宗拜师大赛那天! ☆、第 82 章 华清宗是仙门世家里手屈一指大宗门,门下门徒众多,外面的散修和小宗门子弟无不以拜进华清宗为荣。 华清宗注重宗门声誉,在收徒上十分慎重,每五年举办一次的拜师大赛是唯一有机会。 每到拜师大赛举办的时候,无数人蜂拥而至,参赛的,参赛家人仆妇,看热闹的络绎不绝。有心思敏捷的,在华清宗山门外小镇上修建客栈别院,五年赚一笔,一笔够好几年花销。 “白师弟?”马大壅叫了一声。 白砚秋回过神:“马师兄何事?” “你今天怎么有点魂不守舍?”马大壅关心道。 白砚秋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昨晚喝多了,有些头疼。” 旁边几个峰主已经挑了几个弟子,轮到马大壅了,马大壅想也没想,就要点人。 “等等。”白砚秋拦住马大壅,道,“师兄,那个小孩我看上了,你让我如何?” 马大壅愣了一下,笑道:“你这人,前几日让你来看看,拉都拉不动,今天一来就要跟我抢……” “我就要这一个。”白砚秋不知道现在这个幻境是什么情况,却也不敢让马大壅把少年梁斐带走。 马大壅散修出身,天分奇高,进入华清宗不到一甲子,已经做到一峰之主,修为能力皆不差。 但这人最强的是双修一门,门下弟子不多,却各个是其中强手。 马大壅在原来的世界就曾向他侧面讨要过梁斐,其中心思,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马大壅面露不愉,但他向来会做人,和白砚秋的关系也不错,不愿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打了个哈哈,打算圆过去:“既然白师弟也看上了,当师兄的让一让也无妨,回头请我喝顿好酒就成。” 白砚秋松了一口气,点了人。却听下面少年梁斐清朗的声音道:“弟子愿拜入宗主岳真人门下。” 全场哗然。 华清宗公认最有天分最厉害的是千鹤峰峰主白砚秋,但白砚秋性情孤傲,向来不喜热闹,加上经常闭关修炼,已经好些年没有参加拜师比赛,这期拜师比赛上,众人以为白砚秋会像之前一样不出现,但没想到最后一天出现了。 多少人心中欣喜不已,若是被白砚秋挑中,拜入千鹤峰门下,是多大的幸运。 场中少年都巴巴等着白砚秋挑人,等听到传讯师兄报名字,知道白砚秋点了那个来路不明的乞丐时,众人都非常意外,大家都用嫉妒的眼光看向站在边缘的少年。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人居然当众拒绝了白砚秋,要拜宗主岳正阳为师! 在场中人,谁不知道华清宗宗主岳正阳和他师弟白砚秋那点隐秘的小恩怨!这不是等于当面打白砚秋的脸吗。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把视线落在白砚秋、岳正阳和梁斐三人身上。 时间仿佛都凝滞了。 岳正阳轻咳了一声,看向白砚秋:“师弟刚出关不久,修为又精进了?” 白砚秋回道:“正要向师兄回禀,闭关的时候,遇到了小劫。” 岳正阳关心道:“可严重?” 旁边的几个峰主也投来关注的目光。 “不严重,就是有些看不清晰……”白砚秋道。 师兄弟二人竟是完全当没听到梁斐刚才说的话。 师兄弟二人又聊了几句,白砚秋才仿佛看到广场中间的梁斐:“我千鹤峰规矩森严,近年来也少有新人拜入山门,如今你既拜入我门下,以后必当尊师重道,刻苦修行。” 少年梁斐瞪大了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躯体也仿佛被什么控制了一般违背自己的意愿,朝白砚秋跪下去,深深叩首。 “青杉,去把你师弟扶起来,带回千鹤峰。”白砚秋道。 白砚秋继续待在拜师大赛现场,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众峰主们已经选好弟子,白砚秋趁机告辞而去。 一路快步回到千鹤峰,到了前厅,就见少年梁斐一脸愤怒的看着薛青杉。 白砚秋扶额,怎么在幻境里这两人还是不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坚持日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 83 章 薛青杉见白砚秋进来,忙迎上来,殷勤道:“师尊,这小子出言不逊,目中无人,不堪为我千鹤峰弟子……” “呜呜!”梁斐被白砚秋在拜师大赛上下了封口咒,此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砚秋觉着好玩,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板着脸:“青杉你先下去。” 薛青杉见师尊有些生气,猜测这小子肯定会被收拾,朝他狠狠瞪一眼后,退下了。 哼,得罪了师尊,就算天资高又怎么样,天资高的人多了去了,在千鹤峰还能有你的好日子过? 白砚秋故意不去看梁斐,躺在窗边的软塌上,看起书来。 梁斐站在堂前,狠狠瞪着那人,那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悠悠哉哉的看书。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梁斐本就连着比赛了好几天,身上还带着伤,又没得到良好的照顾,撑到现在已有些精疲力竭。站着站着,身体有些打晃,但他素来要强,故意硬撑着不认输。 白砚秋一边看书,一边拿眼尾余光观察他。 此时的梁斐,才十二三岁,身量未高,脸也没长开,两颊上还有点微微婴儿肥,尽管板着个脸,目光十分警惕,但看上去稚气可爱。 白砚秋越看越想去揪他小脸蛋一下,嗯,手感一定很好。 一不小心,偷看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看,梁斐见他目光不善,想起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光,心中怒火顿起:“看什么看,小心爷挖了你的眼睛!” 话一出口,梁斐才发现自己能说话,骂得更加厉害:“你缺徒弟怎么着,你爷爷不乐意在你门下,你到上赶着来,贱不贱呢你……呜呜!!” 白砚秋又下了个封口咒,这小崽子以前这么暴躁?难怪会被薛青杉等人收拾。 得,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幻境待多久,白砚秋可不想天天被人骂贱人,略微思忖片刻,决定小小的收拾一下这小崽,还是长大的梁斐更好,说起来,他到底被绑去哪里了。 白砚秋叹了口气,索性把书盖在脸上,闭眼小憩。 再次睁眼,外面已是日落时分,漫天的晚霞映得天空红彤彤的,几只仙鹤从空中飞过,煞是好看。 白砚秋隔着窗户欣赏了片刻美景,才慢腾腾从软榻上起来。那小子还在堂前站着,只是腰没那么直了,背没那么挺了,整个人看上去焉巴巴的,没了刚才凶巴巴要咬人的气势。 梁斐本想蹭那人睡着一走了之,但一想到拜入华清宗的不易,又犹豫起来,这一来一去,心思就慢慢淡下来,心里那股子硬撑的气也渐渐弱了,身体各处的伤痛渐渐清晰起来。 白砚秋醒来的时候,梁斐正暗自压制内伤,但连番劳累,饶是他天资极佳,一时也毫无办法。 “你在……”白砚秋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梁斐握紧了拳头,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白砚秋忙过去查看。 梁斐狠狠看着他,搽尽满嘴鲜血:“不要你假好心!” 白砚秋:“……” 我做什么了,怎么就假好心了…… 我觉得有点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坚持日更第三天 ☆、第 84 章 软塌上的少年正沉沉睡着,落霞余晖照下来,柔柔的像一层细密的软纱。 “这小子,没想到小时候竟然也是块硬骨头,硬撑着一身内伤不吭声。”白砚秋见他嘴角还有一点血迹未擦干净,取了帕子帮他擦拭。 也不是这个幻境是什么情况,是把当年梁斐拜入山门的情形再重演一次吗,可这又有什么意图?被绑在玄冰洞祭台上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梁斐,那个说话的又是什么人? 问题一串接着一串冒出来,却不得答案,他索性不再去想,目光落在手下的少年身上。 当年梁斐参加拜师大赛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硬撑着坚持到最后。吃尽了苦头,以为至此拜入仙门能得师尊长辈庇佑,却偏偏遇上原主那样的伪君子,不仅备受折磨,还几次三番险些丢了性命,最后为了活着,迫于无奈入了魔。 一辈子打打杀杀,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白砚秋轻轻擦拭着梁斐嘴角上的残血,虽然明知是幻境,这里面的一切都不过是阵法造成的幻觉,但看着眼前的少年,终是心头柔软了几分。 翌日清晨,梁斐呻吟着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金丝银线绣成的罗帐,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梅香味。 这是那人的卧房! 梁斐蓦地繁盛坐起来,正要掀被子下床,却见自己身上已经换成了白色锦袍,这里袍有些大,穿在身上并不合身,上面的暗纹显示出了精湛的绣工。 这是那人的衣服!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穿上他的衣服。 梁斐起得太急,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又倒下去。这床十分宽大,上面铺了厚厚的毛垫,梁斐直直倒下去也只发出轻微的声音。 “醒了?”白砚秋从外面进来,手里端了一碗汤药,一手掀开罗帐,见床上的少年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暗自有些好笑,故意冷着脸,“喝药了。” “什么药?”梁斐往后退了退。 “治病的药。”白砚秋走到床前。 梁斐:“我没有病。” “没病说晕就晕?快点喝了,我可不想落下个虐待徒弟致死的名声。”白砚秋道,“知道的说你一身暗伤,自己短命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心胸狭窄,容不得别的声音,徒弟入门两天就死了。” 说完,白砚秋把药碗递到梁斐面前:“喝吧。” 那语气那神态,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治病的药,倒是更像毒药。 被逼上“绝路”,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梁斐咬着后槽牙,接过药碗一口喝了。 “这才是听话的乖徒弟。”白砚秋看着梁斐咕噜咕噜喝下汤药,笑着道。 梁斐喝完药,就要起身,白砚秋道:“起什么,瞧你那一身伤,在动弹又要裂开流血,那不是白费我的好药了,好好躺着吧。” “……我回居所修养。”梁斐才不想继续躺在那人的床上。 “让你躺着你就躺着,那么多废话,再不听话把你吊起来打。”白砚秋恐吓道。 梁斐只得躺下来,因为他知道,那人并不只是单纯嘴上说说而已,是真的会把他吊起来打。他合上眼,脑子里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后山和玄冰洞是连通的?把自己关在这个幻境里又是为了什么? 梁斐不得其解,药性上来,脑子慢慢昏沉,半睡半醒间,听到那人低语:“这小子,脾气还是那么倔。” 他,还是他吗? 梁斐彻底陷入沉睡。 玄冰洞外是一片石林,石林当中有华清宗前贤设下的阵法。白砚秋避开众人,到了玄冰洞门口,洞口内寒气森森,一股淡淡的幽冥之气从洞口溢出来。 这是他想了一晚上后方法,既然所以的疑问都和玄冰洞有关,那就一切从玄冰洞开始探查。 这个幻境造得和现实一模一样,不可能是人力所为,必然借助了某些外界力量,玄冰洞是上古遗迹,里面富含了大量的幽冥之气,很有可能幕后之人是利用了玄冰洞的力量。 那么玄冰洞,很可能是幻境和现实唯一有关联的地方。 白砚秋纵身体一跃,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大郎,吃药了 哈哈哈哈哈想到这句了。 ☆、第 85 章 满山梅花,香气袅袅。梁斐从石林背后绕出来,走到玄冰洞门口停下,丝丝幽冥之气夹杂在冷气里,从洞里冒出来,钻入他鼻尖,幽冥之气迅速渗入肺腑,他打了个寒颤,倒退数步。 但一想到方才从此处消失的背影,梁斐略微犹豫,匆匆捏了个符咒,护住周身命脉,跟着往下跳。 他得跟上去,看看那人想要在玄冰洞里干什么,玄冰洞里面又隐藏了什么东西。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玄冰洞,白砚秋速度相当快,和张牙舞爪的冻尸面对面的时候,几乎已经免疫了。 很快,他再次到了祭台,祭台上面空无一物,连上面刻的符咒都毫无踪迹。白砚秋走到祭台上,仔细查看了一番,停在祭台边缘,往下面深不可见的深渊处望去。 “奇了,”白砚秋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不是该来个上古凶兽之类的吗,怎么什么也没有。” 白砚秋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只好打道回府,转身间却见祭台边缘爬上来一只手。紧接着一个脑袋探出来。 “你怎么在这?!”白砚秋惊道。 梁斐同样吃了一惊,他刚跳下玄冰洞,就跌入一个深坑,沿着边缘爬了好一阵才爬上来。 “我、我……”梁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意识就想松手。 白砚秋却以为他体力不支,要掉下去,忙飞扑上去,抓住他手往上拉:“你松什么手!下面那么深,摔你个粉身碎骨。” 梁斐心道,这坑虽高,也不至于摔成那样,他边想边侧头往身后看。 却见背后深渊漆黑,仿佛黑洞一般,不知通往何处。 这哪里是他刚失足跌落的坑洞! “你从哪里来的?”白砚秋把少年拉上来,两人俱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在祭台上挨着坐了。 梁斐睁眼说瞎话,道:“刚一下床,就跌了一跤,爬起来就到这儿了。” 白砚秋从他头发上取下一片梅花瓣,道:“我卧室里哪里来的梅花?” “……”梁斐想起来时路上盛开的满山梅花,一时语塞。 “撒谎会尿床。”白砚秋道,“今晚不准睡我的床。” 少年梁斐看着眼前的师尊,心道,跟谁稀罕睡你床似的。 “不服气?”白砚秋见他狠狠盯着自己,一股不服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撒谎被拆穿,你还有理了是吧。” “这人又要借机打我了。”梁斐心道,“这幻境还挺真,以前他就这样,隔三差五找我麻烦。” 白砚秋一记爆栗敲在他脑门上:“证据确凿还不服气,小心我罚你抄书三百遍。” 梁斐捂着脑门,吃惊的望向他。 “看,你还看。”白砚秋又是一记爆栗下去,弹得他脑门起了红点,“跟踪师尊,还在师尊面前撒谎,我看你是皮痒欠打了。” 梁斐抓住白砚秋的手,目露惊喜:“你也来了?!” “说的什么话,别以为装傻为师就会轻易放过你——等等,”白砚秋看着他,不可思议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均是极为震惊。 梁斐道:“我被一群黑衣人绑了,等睁开眼,就回到好几年前华清宗拜师大赛前。你呢?” 白砚秋:“我听说你被人带走,追着找上来,在后山甬道里迷路了,后来不知怎的,误打误撞到了玄冰洞里……” “玄冰洞?” “对,玄冰洞,后山甬道和玄冰洞有联系,在玄冰洞里,我发现了被囚禁的殷香玉,然后就到这里,”白砚秋食指弯曲,敲了敲坐在屁股下面的祭台,道,“看到你被绑在祭台上,然后就被卷入幻境,睁眼就到了拜师比赛最后一天。” “费尽心机把我们弄进同一个幻境里,”梁斐眉心微皱,“会是谁?” “管他的,早晚会自己冒出来。”白砚秋拉着他站起来,“先出去,玄冰洞里待久了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 最近太忙了 ☆、第 86 章 两人刚走出不远,忽听一人从背后笑道:“两位这就走了?” 是他! 白砚秋寻声望去,只见祭台上站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带着面具,连眼睛都没露出来,藏得彻彻底底。白砚秋下意识觉得这人他一定见过,却一时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又是你。”梁斐把白砚秋挡在身后,朝那黑衣人冷声道,“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想干什么?” 他在幻境中不过十三四岁的身量,小小身影不到白砚秋肩膀高,挡在白砚秋身前,看上去颇为可爱。白砚秋看着眼前少年头顶上的小旋涡,不知怎的起了促狭的心思,伸手往梁斐发心戳了戳。 梁斐:“……” 白砚秋讪讪收回手,乖乖的站在他背后,不搞小动作了。 那黑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师徒二人,道:“妙哉妙哉,这才几日时光,你们便从互相厌恶,变成了相互舍命保护,世间缘法果真奇妙。” “废话那么多,你到底要干什么。”梁斐冷冷道。 黑衣人朝白砚秋笑道:“你这小徒儿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半点没学到你的阴险毒辣。”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白砚秋觉得自己快要冤死了。 “瞎说,我这么正直善良,哪里阴险毒辣,别给我泼脏水。” 黑衣人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哈哈大笑道:“还说自己不是个阴险小人,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都快赶上你修仙的水平了。活该让其他人来听听,看你是怎么把梁斐骗得恩仇不分,连满门血海深仇都忘干净了。” 呔!什么意思,这口气不对啊,原主还跟梁家灭门一案有关?!我去,没有这么歹命吧,难道大美隐瞒了什么背景剧情没跟我说?! 白砚秋一想到这些时间来了解到的大美尿性,大美还真有可能会这么搞。他顿时心里发虚,瞬间萌发出一种破罐子破摔不想干了的冲动,但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他心里有些不忍。 他想了想,决定来个死不认账,管他原主有没有干过,他就是不认。 白砚秋假咳一声,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听得少年清润的声音道:“你说再多,我也不信。” 白砚秋特别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挼一挼,这小孩太招人喜欢了。 “倘若我有证据呢?”黑衣人不怀好意道。 “白砚秋是白砚秋,他是他,我信他。”梁斐道。 虽然这话有点中二,但白砚秋被感动了。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累,掏心掏肺付出的真心有了回报,白砚秋鼻尖有点酸酸的。 “不知好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黑衣人语气森冷,见计策失算,拂袖而去,消失在祭台。 梁斐见黑衣人消失后,紧张的肌肉明显放松下来:“他走了。” 白砚秋试探道:“你真的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为何要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说的话?何况他还不怀好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梁斐道。 “如果其他人跟你说这些话,你会信吗?”白砚秋道。 梁斐道:“不信。” 白砚秋:“为何不信?” “因为我信你。”梁斐牵着他的手,紧紧握了握,“我信你。” 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白砚秋下意识里把小梁斐拉进怀里护住他头脸,可梁斐的身形肉眼可见的长高长大,瞬间超过了他。 “幻境崩坍了。”白砚秋喜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87 章 一切归于原位,幻境瞬间崩塌,一阵头晕目眩后,白砚秋揉着额头睁开眼,只听得殷香玉大喊大:“不好!那是幻境,快出来——” 殷香玉眼睁睁看着白砚秋在祭台的屏障处失踪,下一刻,还不等他话音落下,屏障像风吹雾散一样消失,露出里面脸色惨白的白砚秋。 他忙上去扶白砚秋。 “梁斐呢?”白砚秋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问道。 殷香玉道:“只有你啊!” “刚才他明明就在我怀里。”白砚秋道。 “……”殷香玉,“您老怕是中了幻境之术,在幻境里面看到的都是假的,信不得。” 白砚秋摇头道:“梁斐也在幻境里,我们遇上了,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我们三个在幻境里的玄冰洞碰上,后来不知怎的,幻境突然崩塌了。” “奇了,”殷香玉围着祭台转了一圈,“我听说幻境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是对等的,可刚才你进入幻境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对等……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这个幻境的操作人是个高手?但能让你陷入幻境——能操纵这种级别幻境的绝世高手屈指可数,你就没有个怀疑的对象吗?” 语气里有一种浓浓的怀疑。 “你这是什么眼神,怀疑我?”白砚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修仙之人千千万,那些绝顶高手动不动就找个山洞猫着练功,一练就是几百年,还有些不出世的天才,我哪知道是哪个。” 殷香玉耸肩:“反正是你家的宝贝小徒弟失踪了,我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有没有人说你这人是‘讨厌他妈给讨厌开门’?”白砚秋。 殷香玉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白砚秋:“讨厌到家了。” “轰隆隆……” 殷香玉刚开口,忽听甬道外传来声音。 白砚秋脸色一变:“冰尸追上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殷香玉脸色也凝重起来,快步走到祭台边缘,试图找到出路,但很快就发现前面已经是绝路,“前面没路了,怎么办?” “凉拌。”白砚秋拔出佩剑,快步到前面甬道入口处刻下几处符文。 殷香玉瞄了一眼,知道这是阻挡的符咒:“你们华清宗玄冰洞里藏了那么多那些东西,这玩意儿能撑多久,你心里没数吗?” “你行你上。”白砚秋把剑递给他。 殷香玉摆手:“敬谢不敏。” “累赘要有累赘的自觉,不行少哔哔,一边凉快去。”白砚秋送他对白眼,继续在地面上画符咒。 殷香玉看着满洞的冰层:“我觉得已经很凉快了。” 白砚秋比划了几下剑,示意想划烂他衣服:“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凉快点。” “惹不起我躲得起。”殷香玉捂紧领口,往边上去了。 白砚秋连布好几个阻挡性符咒,剑还没入鞘,冰尸已经闯进来了。 “一大波僵尸潮啊。”白砚秋看了看后面源源不断涌来的冰尸,感慨道。 “这玩意儿比僵尸可怕多了。”殷香玉愁云惨淡。 白砚秋:“殷掌柜放心,挡不住了我会先给你来一剑,免得你被这些‘先人前辈们’乱脚踩死。” “别,我还是垂死挣扎下,”殷香玉往祭台边缘的无底深渊看去,心有戚戚焉道,“要不我们跳下去试试?摔死总比被那些玩意搞死强。” “也强不到哪里去。”白砚秋见符咒已被攻破一个,连忙新补上一个。但他知道这不是个办法,且不说外面冰尸不知多少,只说玄冰洞内幽冥之气十分浓郁,为了不被幽冥之气侵蚀入体,他不得不全力运足灵力抵抗,此消彼长之下,白砚秋知道自己的灵力撑不了多久。 白砚秋望着空落落的祭台,脑子里只浮现一个问题,梁斐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坚持更新 ☆、第 88 章 “冰、冰尸又攻破两个阵法,怎么办,要不你再补几个阵挡挡?”殷香玉见阵法只剩两处勉强挡着冰尸,其他的都被破坏。 冰尸疯狂涌入,见白砚秋的阵法被层层攻破,只剩两处勉强挡着冰尸,其他的都无法使用,殷香玉不住催促白砚秋再画上几处阵法,但白砚秋灵力消耗大半,不敢再把灵力浪费在这里,而且…… “殷掌柜不是善用傀儡术吗,不如搞几个冰尸当傀儡,让他们内讧去?”白砚秋不能确认殷香玉的真实来意,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灵力快要用尽的情况。 “我灵力枯竭,全被用来抵抗玄冰洞的幽冥之气了,哪里还有余力施展傀儡术。”殷香玉道。 白砚秋心里打着小算盘,往外走的路被冰尸堵死,往里走只剩下祭台之下的悬崖深涧,身边还有个敌友不明的殷香玉,他想起小说里常见的套路,心里定了主意,故意朝殷香玉道:“不知道殷掌柜的骨头硬不硬?” 殷香玉不明所以:“什么?” “不如我们跳下去试试?”白砚秋往悬崖处一指。 殷香玉脸色变了:“开什么玩笑,你我只是修仙,又不是真神仙,这么深跳下去照样摔成一滩肉泥。” “那我先跳下看看,若我没死,殷掌柜再跳。”说着白砚秋走到悬崖边,半只脚已悬空。 殷香玉急道:“你真要跳?!” 白砚秋道:“摔死总比被冰尸踩死强,我先去了,殷掌柜在上面保重。” “喂喂!”殷香玉追到悬崖边,但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飞速消失的白点,殷香玉表情复杂,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这人居然真敢跳。” 他转头看到冰尸们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攻击白砚秋设下的阵法,冷冷一笑,长袖一挥,洒下一地小偶人。小偶人不过黄豆大小,有鼻子有眼,长得活灵活现。 殷香玉嘴里念道:“去吧。”满地小偶人像是听到什么指令,迅速钻进冰尸的脑子,被小偶人附身的冰尸,转身攻击后面的冰尸。 这是极为高深的傀儡术。 “也不知是他真的胆子大,还是另有神通。”殷香玉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涧道。 “若你不召唤这些冰尸,他也不会往那里跳。”半空中走出一个黑衣人,冷冷道。 “人给你引过来,也给你送进幻境里,是你没本事把他俩留在幻境,现在倒怪起我来了,岳宗主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比修行的本事强多了。”殷香玉嘲讽道。 “哼!”黑衣人掀开遮住头脸的兜帽,露出真实面容,正是华清宗宗主岳正阳。 殷香玉道:“哼什么哼,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岳正阳怒道:“若不是你动了这些冰尸,他未必会跳下去。” 殷香玉冷笑道:“我本就是来炼化冰尸王,不动这些冰尸,我来陪你们师兄弟两个玩过家家?区区一个华清宗,我殷香玉还不放在眼里。” 岳正阳:“不看在眼里,呵呵,若不把我华清宗看在眼里,你们傀儡术一脉会耗费几百年光阴,从那个野山林里,活生生造一个传送阵到玄冰洞里?幽冥之气溢出,还引了几只妖怪去为害一方。” “废话少说,”殷香玉冷声道,“梁斐呢?” 岳正阳走上祭台,在祭台当中的石柱上按了几下,石柱移开,露出下面的一个暗室,里面是被困仙绳绑住手脚、嘴上贴了封口咒的梁斐。 岳正阳把梁斐拎上来,放在祭台上,解开他的封口咒。 “竟然是你!”梁斐看着揭开兜帽的岳正阳,又看到旁边袖手站着的殷香玉,怒道,“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白砚秋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比心心 ☆、第 89 章 岳正阳笑了笑,拍了拍梁斐的脸:“师侄,你的好师尊跳崖了,估计这会已经成了崖底的一滩烂泥。” 梁斐蓦地转身,往祭台边缘的悬崖看去,他被关在祭台下的暗室里,并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情,此刻听到岳正阳说白砚秋已经跳下去,悲伤裹挟着愤怒,一瞬间冲上梁斐头顶,体内压制已久的妖血之力冲破束缚,贯穿全身,玄冰洞里的幽冥之气受妖血之力引诱,疯狂钻进梁斐体内。 殷香玉见状不对,立刻召出本命法器挡在身前。 下一刻,梁斐长啸一声,幽冥之气撞上妖血之力,两者相遇产生的巨大能量,根本不是现在的梁斐能够吸收的,一大半冲击力直接爆出,距离梁斐最近的岳正阳首当其冲,被震得跌出几丈开外,直撞上石壁,才堪堪停下来。 殷香玉有本命法器抵挡,也被冲到祭台外。 困仙绳被震断,梁斐喷了一大口血,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爬起来,直直往悬崖边去。 “拦住他!”岳正阳大喊道。 殷香玉忙飞身去拉他,却连半片衣服角都没捞到。 “你怎么没拉住他!”岳正阳探头往崖底看去,只见到一个急速消失的黑点。 殷香玉:“你行你上。” 岳正阳大怒道:“筹划了这么久,现在两个都跳下去,你还有脸说风凉话。” “这话是你亲师弟白砚秋说的,我原话奉还。”殷香玉。 “姓殷的,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岳正阳寒声道。 “呵,你还是先想办法怎么处理白砚秋陨身的消息吧,他的本命灯应该熄了。”殷香玉凉凉道。 岳正阳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急匆匆往回走。华清宗千鹤峰峰主白砚秋殒命的消息一定得压住,不能传出去。 岳正阳一走,殷香玉待着无用,从传送法阵离开了。 无人催动的冰尸,渐渐停下来,玄冰洞内再次安静无声。 另一侧,白砚秋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拉着梁斐,欲哭无泪的挂在崖壁上。 梁斐身处两大力量夹攻中,已然陷入昏迷,时不时嘴角溢出一点鲜血。 白砚秋跳崖后,估摸着上面的人看不到,一剑扎进崖壁,打算暂时这样躲躲,等上面乱完了再爬上去,但万万没料到,这小子居然直接跳下来了,匆忙间只来得及伸手拉住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梁斐状态不对,这分明是原文里黑化时的写照! 许久不见的大美终于吱声了。 【大美:“好、好久不见……”】 白砚秋:“你也知道心虚。” 【大美:“怎么办?”】 白砚秋:“凉拌。” 【大美:“说正经的。”】 白砚秋:“你还知道正经二字,大新闻啊。” 【大美:“好歹一条绳上的蚂蚱,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啊。】 白砚秋:“……” 【大美:“梁斐这个状态妥妥的要入魔了。”】 白砚秋:“你说点我看不到的,看得到的就别浪费时间了。梁斐黑化值现在多少?” 【大美:“10%”】 白砚秋:“在往上涨没?” 【大美:“没有——目前没有。”】 白砚秋:“再等等看。” 半刻钟后。 白砚秋:“涨没?” 【大美:“……没有。”】 白砚秋:“再等。” 一刻钟后。 【大美:“没有涨!”】 白砚秋恍然大悟:“原来入魔没关系,只要不黑化就没事。” 【大美:“看来是这样!”】 白砚秋看了看陷入昏迷的梁斐,心道:“小魔头,啧很带感啊。” 【大美:“你脑子里想的我都能看到,稍微克制下……等我走了再——嘟嘟嘟,又单方面断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 ☆、第 90 章 玄冰洞乃上古幽冥遗迹,传说中镇压着不少大妖魔物,时常有些许幽冥之气溢出,仙门第一宗华清宗坐落于此是为了看守镇压此处。 但无人知道镇压的到底是哪些大妖魔物,也不知是被镇压在玄冰洞何处。 崖壁上,白砚秋一手拉着入魔中昏迷不醒的梁斐,一手握着剑柄,不上不下的吊在半空。 照理说,以白砚秋的修为,即便是灵气损伤大半,在这崖壁上吊上几天也不成问题,但现在,这崖底居然限制了灵力,白砚秋一身修为全无作用,只能靠一身蛮力拉着,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显然正咬牙苦苦坚持。 一条烧焦的触手,百折不挠的顺着崖壁往上爬,崖壁上不断有刀剑电光闪出,在这条伤痕累累的触手又添上许多伤口。 白砚秋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条鱼。 “别、别过来啊!”白砚秋看着那条一路火光带闪电,却缓慢又坚定往上爬的触手大叫道。 不喊还好,这一喊,那条触手反倒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直直而来,不多时间,已经爬到梁斐脚下。 梁斐体内幽冥之气和妖血之力互相攻击融合,作为宿主的梁斐在入魔的过程中,已经开始出现药魔相。 耳后的鳞片慢慢长满,两颊上也隐隐有鳞片的痕迹。 白砚秋苦中作乐,心道:“这小子一会不会长出条蛇尾巴,变成女娲拿着人身蛇尾的样子吧……听说蛇有两个丁丁……”白砚秋菊花一紧,不敢往下想了。 攻击触手的镇压符咒和刀剑,追着触手到了梁斐脚下,白砚秋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梁斐往上拉。 不能使用修为,白砚秋只是个普通人,拉着梁斐这么个大男人已经十分吃力,还能把他往上拉多少呢? 白砚秋眼睁睁看着那触手缠上梁斐,大喊道:“大美快出来,你家攻略对象要挂了!” 【大美:“看到了。”】 白砚秋:“快点想想办法啊!” 【大美:“没有办法……”】 白砚秋:“垃圾系统!” 【大美:“加油。”】 白砚秋:“要你何用。” 【大美:“没有用。”】 白砚秋单方面断线,并给大美丢去了一堆表情包。 他正打算不顾后果,拔剑斩触手,梁斐却突然睁开眼,表情十分冷漠,伸手把那条触手捏住,不知使了什么功法,那触手像是掉进油锅一样,扭曲挣扎起来。 梁斐拽住触手,轻轻一甩,那触手惨叫一声,狠狠撞在崖壁上。 白砚秋这才看清,那触手下面连着一个章鱼模样的躯体,在梁斐的攻击下,触手妖哀鸣几声,掉进深渊,紧接着一阵沸腾的声音从崖底响起,像是一群野兽正在分食猎物,触手妖惨叫声越来越低,没一会,彻底没声了。 原先以为那些妖魔镇压在祭台下面,没想到居然全部关在这深不见底的崖底。 白砚秋心有戚戚焉的收回目光,幸好刚才没有直接跳下去,不知道这深不见底的崖底下,到底还有多少妖魔鬼怪活着。 “师尊。” 清冷的声音响起,白砚秋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梁斐双眼赤红,身后甩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蛇尾,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溅上的残血。 十分的邪、魅、狂、狷! 白砚秋直觉不好,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梁斐蛇尾一卷,带着他飞一样爬上悬崖。 白砚秋失重的感觉还没散去,梁斐又带着他穿过传送阵,来到后山暗湖中。 “喂喂,我不会游泳啊!”白砚秋呛咳几声,扒着梁斐的蛇身,摸了把脸上的水。 梁斐把他带到湖边甬道里,轻轻把他放下,定定看着他。 白砚秋见他眼神不对,往后倒退数步,直到后背贴着石壁,退无可退才停下,连话都说不清了:“你、你想干什么,冷静点别冲动……” 梁斐步步紧逼,长长的蛇尾盘在身后。 “要、要吃人吗……没人跟我说你入魔后要吃人啊,这么坑吗!”白砚秋万万没想到穿个书,躲过了千刀万剐的下场,居然又来个葬身蛇腹的结局,穿书这么惨的吗。 梁斐低下头,在白砚秋颈侧深深一嗅:“师尊,好香。” “不、不香,打了好几天架,一身都是汗味,一点都不好吃……”白砚秋都快哭了。 梁斐像是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白砚秋的颈侧。 “师尊真的是穿书第一危险职业……” * 白眼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他勉强推开身边的梁斐,却手软得连半分也推不动,还连带着扯到了使用过度的地方。 他嘴角痛得一抽,欲哭无泪,差点想一巴掌扇过去。 梁斐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涌出笑意,往他肩上蹭了蹭,黏糊糊道:“师尊。” 白砚秋顿时脸都白了:“克、克制一点……真来不起了。” 梁斐用蛇尾圈着白砚秋,把人密密圈在怀里:“我喜欢师尊。” 白砚秋手脚被圈着,动弹不得,用哭哑的嗓子抗议道:“你还来……我不是你师尊……” 声音又软又绵,反倒像撒娇似的。 梁斐体内的躁动翻涌不休,他压制了又压制,眼睛却更红了。 白砚秋真怕了:“来日方长,竭泽而渔不太好……” 【大美:‘防黑化促和谐’系统任务成功完成,攻略对象黑化值归零,恭喜宿主!】 “就完成了?!”白砚秋看了看身边的梁斐,尴尬里带点莫名的情绪,“要这种时候原地化灰跑路吗?” 【大美:不用呢,由于宿主和攻略对象的高密度互动,系统判定你已深度融入任务世界, 亲,你可以不用马上走哟~也算是系统奖励哟~】 白砚秋送了一口气,正要再说句什么,就听大美语速极快的说—— 【大美:任务完成我走啦,有缘再见!】 白砚秋:“喂喂!” 嘟嘟嘟,对方已断线。 【系统:数据已备份,准备脱离中,三——二——一,成功脱离。】 白砚秋:“搞什么,跑这么快。” “走神吗?”梁斐不满的压下来。 “没……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91 这日,日上三竿,白砚秋从被窝里爬起来,迷瞪着眼打哈欠。他喊了梁斐几声,不见回复,披上袍子推开门。 外面群山环绕,鲜翠欲滴,已是初夏时候。一道小溪瀑从崖上飞流而下,阳光一透,半腰上挂上道小小的彩虹。 深山老林里久不见外人,白砚秋也不讲究,伸手捧点溪水搽了把脸,凉飕飕的,瞬间去了困意。他睡了个大懒觉,眼见快晌午了,肚里还没着落,平日里这时辰梁斐早备好了一桌好菜等着他。 玄冰洞一战后,两人在此隐居多年,既不管华清宗那个烂摊子,也不想玄清洞隐藏着的诡秘事情,只像平常农夫一般,开垦了几亩地,种了些菜蔬瓜果,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白砚秋揪了根黄瓜,也没洗,嘎吱嘎吱啃着往一旁小道上拐。 说是小道,不过是两人往日里进山打猎趟出来的。 昨晚提了句想吃山鸡,白砚秋猜梁斐是去打猎了,不过就是只山鸡,梁斐能打一上午? 白砚秋边啃黄瓜边往里面走,一根黄瓜啃完,已经走出十里外,依然没见着梁斐。 去哪了? 白砚秋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想想以梁斐现在的功力,那点担心感觉又有点多余。 白砚秋绕了好几圈,找到了一个陷阱,陷阱里扑腾着一只野山鸡,但依然没有看到梁斐。 白砚秋开始怀念大美了,可惜那家伙在任务完成后就跑了,白砚秋猜大美溜得那么快,估计是怕挨打——挨他的打。 开什么玩笑,我白砚秋是那种会迁怒一个区区客服的人吗? 我当然是。白砚秋露出森森白牙冷笑。 任务结束后,白砚秋得到了系统的奖励,原本打算回真实世界,继续当勤劳的打工人,但看到身旁睡梦中紧皱眉头的梁斐,心里一下子又软下来。 “任务世界也是真实世界。” 白砚秋想起大美的话。 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丢下梁斐留在《杀仙》世界里,梁斐会怎么样? 会伤心吗?会哭鼻子吗? 白砚秋想象不出来,却又分外的不舍得。 是的,不舍得。 不舍得梁斐伤心,哪怕仅仅是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 白砚秋喃喃:“这小子给我下了什么蛊。” 没了大美,白砚秋没了上帝视角,在《杀仙》世界里,开始靠自己的思维独立判断。 以梁斐的功力,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被人掳走,那就只能是他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了。 为什么要躲起来? 白砚秋开始回想梁斐最近的状况,这小子该不会是妖血之力复发了? 呔,哪有这么衰! 白砚秋视线落在陷阱旁的一截断枝上,顺着断枝往前面看去,只见一路草伏枝折——分明是大型蛇类游走留下的痕迹。 淦! 白砚秋忍不住骂了句。 他顺着痕迹往前追去,连翻了两座山,越过三条峡谷,差点在淌河的时候追错方向,直到太阳西斜,痕迹才在一个山洞前彻底消失。 变蛇就变蛇,反正都是修仙世界了,你躲什么躲。就算要躲,跑这么远来干什么,白砚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的往山洞里走。 这山洞阴冷幽深,腥臭味极重,一路上散落着不少白骨,似乎之前是某种猛兽的居所。 越往里走,白砚秋越能感觉到藏在洞最深处的,是个多么惊诧的庞然大物。 终于,一声低沉的嘶嘶声响起。 黑暗里,一双赤红的竖瞳看向闯入者。 白砚秋找到妖血之力发作状态下的梁斐,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扬起,鼻尖忽然闻到一种奇异的味道,瞬间脸就白了,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外跑。 ——这不科学!修仙世界就算妖化,但怎么会把兽类发情期这种事情也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么么哒 ☆、第 92 章 白砚秋还没跑出三步外,腰间便被什么东西大力缠住,接着往后倒跌而去,落在柔软又冰凉的物体上。 他刚摸出掌下是鳞片,还没来得及去分辨梁斐现下是半人半蛇还是全蛇状态,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呼啸声迎面而来,梁斐惊怒道:“你敢!” ——白砚秋:“???” 这句话不是该我说吗?! 话还没出口,便被梁斐紧紧护在怀里,紧接着爆出炫目的白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吸力,瞬间吞没了二人。 白砚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恍惚中,似乎有道突然冒出来的影子,紧贴着他们一同消失了。 ========= 不知过了多久,白砚秋在刺骨的冰冷中醒来,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周边俱是阵阵凄厉的哀嚎,有人大声喊道:“那儿!那儿还有个人!” 他打了个寒颤,睁开眼。 一片汪洋,尸横遍野。他漂浮在看不见尽头的水面上,皮肤泡得泛白起皱,显然已经泡了有一段时间了。 不远处,唯一露出水面的小山头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这些人里,有衣衫褴褛的乞儿,有遍身绫罗的富人,但都是一样的狼狈不堪。 一个庄户模样的壮汉拿着跟长竹竿,指着他喊:“还在动,是活的!” 说完叫上旁边两人,滑了船向他靠近。离得近了,白砚秋才看清,哪里是船,不过是个门板。 这门板着实是大,坐了三人还有富余空间,上面还残留着铜钉和精致的雕刻纹路——估计是把哪个大户人家的大门给拆了。 几人合力把白砚秋捞上门板,为首的人道:“小哥哪里人?我们是城东三十里外王家村的。” 白砚秋肚里好一阵翻江倒海,把撑得肚皮发紧的水吐了个干净,又缓了一阵,张口编道:“我是过路的行商……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庄户:“半夜发大水,突然就涨起来了……唉不知死了多少人,小哥命大,漂了一天一夜还活着。” 说着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顺流飘走的死尸上。 “俺家老小十八口人,只有俺活下来了,爹娘兄弟妻儿都没了……” 说着说着,眼泪包不住,直直往下砸。 白砚秋一脑子雾水,环视一圈,心道这是到了哪儿,梁斐呢,还有那个跟着进来的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眼前的悲惨景象也越发清晰。 几人划着门板回到小山头,白砚秋明显感到有人目光不善。 “别管他们,恨不得人都死光,他们好独占这个山头。”有人怒道。 白砚秋看着脚下越来越高的水位线:“这里……待不了多久吧……” 这句话像是水滴进了沸油锅里,瞬间原本还算平静的悲伤人群开始哭嚎起来。 “娘亲,我要娘亲……” “老天爷啊,不给活路啊!” “儿啊,我苦命的儿……” 白砚秋闭了嘴。 这里是真实的场景吗?还是被算计陷进了某个迷阵,眼前这些惨状都是自己脑子的幻想?可眼前漂过的浮尸、耳边悲惨的哭嚎都那么真实。 “都怪他们砸了龙王庙,惹怒了龙王,才降下滔天洪水淹我们易水城!都怪他们!” 啥?易水城?将军庙那个易水城?! 居然回了易水城! 作者有话要说:哇喔,开心鸭,开心鸭 ☆、第 93 章 白砚秋深深觉得易水城|的名字没有取好,易水易水,可不就是容易发大水的意思吗? 这里水系发达,遇到雨季,本就容易遭水患,但一夜之间毫无预兆暴涨这么高水位的情况,就不常见了。 白砚秋正琢磨着,忽听一阵轰隆声,紧接着有人尖叫道:“龙王来了!龙王来了!” 白砚秋扭头一看,只见从远处涌过来一波波极高的浪潮,似乎在水浪后面藏着什么巨大的东西。 顿时,周围人群乱做一团,有嚎啕大哭的、跪地求饶的,直接吓晕的,不一而足。 这地方的龙王往日里到底名声有多差,还没露面就把众人吓成这副模样? 在众人惊恐里,巨浪越来越近,巨大的龙角在水浪后面若隐若现。 还真是龙——不对!白砚秋微皱眉头,这不是龙!是蛟! “这年头蛟不值钱吗?两百年前将军斩杀一条,两百年后又来一条……一个易水城,前后两百年里出现两条成了气候的妖蛟,难不成这地方适合要蛇蛟修行?” 白砚秋一边胡乱想,一边往前走,没走几步,被旁边的人扯住袖子:“往前凑什么,还嫌死得不够早?” 白砚秋手上捏着剑诀,正打算效仿两百年的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的召唤出法器仙剑,救广大生灵于危难之中,也捞个什么庙之类的被人早晚三炷香供奉。 姿势还没摆好,白砚秋发觉不对了,剑诀念完仙剑没有出现!他又念了一遍,还是毫无动静。 白砚秋一连换了好几个仙修法术,却没有一个有反应,他心里一凉,不死心的运作丹田灵力,丹田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灵力。 他探头往水面上看去,水里倒影着的脸也变了! 这特么什么意思,又穿越了还是附身了?要不要这么刺激! 从大修士瞬间变成个普通人,白砚秋觉得自己亏大了。梁斐呢,会不会也变成其他模样了?变成人还好,若是变成鸟兽虫草怎么办…… 水浪越来越大,妖蛟越来越近,白砚秋站在众人最前面,甚至能看清妖蛟巨大的头颅上,拳头大小的竖瞳。 看着那熟悉无比的金色竖瞳,白砚秋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梁斐身上本就有妖血之力,又能异化成巨蟒,和蛟本就是一个属种……白砚秋越想越瞪直了眼,他不会变成妖蛟了吧? 为祸一方的大妖怪,黑化后血洗修真界的黑暗流男主,这、这很符合原文男主的人设啊! 妖蛟长嘶一声,破水而出,巨大头颅上长着一对直角,全身布满黝黑的鳞片,大张着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小山头上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们吞吃入腹。 众人望着从未见过的巨大妖兽,似乎都被吓傻了,一瞬间尖叫哭嚎声都被封印在喉咙里,却在下一刻恐惧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泄开来。 白砚秋在众人绝望的惨嚎里,犹疑不定,他抹了把脸,心道这都叫什么事呐,想过个安生日子咋就这么难。 妖蛟长舌嘶嘶,似乎被眼前这群美味引出了馋意,想要大快朵颐一番。 白砚秋回头看向身后一群只顾着绝望哭嚎的人群,一时间也想不到抵抗妖蛟的办法。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喝:“孽畜,还敢张狂!” 白砚秋定睛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少年持剑而立,一身白衣迎风飘飘,肤如白雪,发如漆墨。 白砚秋不可思议瞪大了眼,脱口而出:“将军?!!” 这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第 94 章 “小将军来了!小将军来了!”小山坡上的人们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又是哭又是笑的喊着。 白砚秋满脑袋问号,抓住旁边人问道:“小将军?哪家的小将军?” “小哥是过路行商,不知道也正常,”那人指着云端上的白衣少年,“那是我们易水城莫大将军家的小公子,生来天赋异禀,自小被世外高人带走修行。小将军心念家乡,每年重阳都会回城主持除秽,所以咱们易水城这些年来风调雨顺,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这下好了,小将军回来了,咱们有救了。” 白砚秋嘀咕:“原来是这么回事,居然回到两百年前了。谁把我们弄回来了?弄回来干什么?” “无知小儿,竟敢当你龙爷爷的路。”妖蛟声音突然响起,似乎在里面加了极大的威慑。声音刚入耳,就像闷雷在耳里炸开一样。 百姓们捂着耳朵惨叫起来,甚至有几个小孩子的耳朵开始往外流血。 “孽畜,竟敢伤人!”莫鲫长剑一挥,当空斩下一道摄人白光。 “哈,你龙爷爷吃人无数,还怕你一个区区小儿不成。”妖蛟大笑,轻而易举的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剑。 那剑意劈开水面,掀起偌大一堵水墙,妖蛟面色一凝,冷声道:“斩龙剑法?你和鹤道人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师。”莫鲫道,“你既知家师的斩龙剑法,便知死在家师剑下的蛇蛟不下十数,我虽不堪,但家师绝学也习得七八分,对付你绰绰有余。” 白砚秋腹诽:“绰绰有余……哎也太会说大话了吧,最后你挂了啊。” “口出狂言,”妖蛟面露不屑。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白砚秋看了看已经漫过小腿肚的洪水,想着修士们打架的阵仗,翻山倒海水来火去的,估摸着那俩还没分出胜负,他们这堆人就得先喂王八了。 白砚秋扯着嗓门十分诚恳的建议:“两位高人,此处窄小,不若换个风水宝地再斗法?” 莫鲫这才反应过来要先救人,白面上露出一点微红,当下就要使出绝招先逼妖蛟离开此地。 妖蛟看了白砚秋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一脑袋扎进水里,随即消失不见了。 “……一、一言逼退妖兽……将军庙要换成白家庙了吗……多年以后,易水城的流传着当面的传说,‘白衣少年厉言呵斥,妖兽羞愧而走……’太扯了吧。”白砚秋喃喃。 周围村民看向白砚秋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 白砚秋:“这误会有点大……” ==== 莫鲫带来大量船只,接众人进城,众人得救,在城门口朝莫鲫跪拜感激后,各自散开去投奔城中亲友。不一会儿,只留下白砚秋一个人。 莫鲫上前,粗略大量白砚秋一番,笑道:“尊驾胆量过人,不知在何处修行?” “在下秋砚白,过路行商,唉不慎遇到这样的惨事,不仅丢了满船货物,差点连性命也丢了。多亏小将军一剑喝退妖蛟,才留下一条小命。”白砚秋道。 “眼下洪水未退,妖蛟下落不明,秋先生在易水城无可去之处的话,不如到将军府暂做休整,等事态明了再上路?”莫鲫邀请道。 白砚秋:“谢谢小将军好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莫鲫笑道:“秋先生客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闭门修行,对外面了解不多,秋先生走南闯北多年见识不凡,我还想向秋先生求教一二。” 白砚秋也笑道:“小将军客气,在下随时恭候。” 白砚秋跟着将军府管家离开,但他感觉背后一直有道目光在审视他。 呵,这是怀疑我?怀疑我干什么? 唉,那妖蛟绝对不是梁斐,那么梁斐到底来没来这儿啊。 白砚秋好生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收藏 么么哒 ☆、第 95 章 将军家的伙食开得特别好,以至于白砚秋呆了两天后,觉得腰带都紧了三分。这日傍晚,白砚秋吃完一桌好菜好饭,往后院小花园去散步消食。 将军府占地颇广,小花园里假山叠水,奇花异草不胜繁多。白砚秋拖着步子,懒懒散散看看花花草草,觉得差不多了,就往回走。 刚到假山处,便听池边小亭子里传来声音。 “多谢莫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只剩卑贱残躯,愿侍奉公子左右,端茶送水铺床叠被……” 果然小花园不能随便逛,不是遇见宅斗杀人,就是狗血自荐枕席报恩,不过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娇娇嫩嫩,还挺好听的。 白砚秋从假山洞里往外看,报恩那人背对着他,挽着飞仙髻,穿一身湘妃色衣衫,身量纤纤,露出来的长指甲上,染着凤仙花汁。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莫小将军艳福不浅啊。 莫鲫:“殷公子不必如此——” “公子?!”白砚秋傻了,“小美人居然是个男的?修真|世界也有女装大佬吗?!” “——祭拜龙王庙本就是无稽之谈,以前听说只是献上些五牲,没想到近年来竟然换成人牲。说到底是我莫家失职,竟未及时察觉,才让那么多无辜百姓受难。殷公子本是受家母邀请,来易水城登台献艺,却被半路绑走带去当人牲……幸好殷公子无事,不然家母必定抱憾终生。” 殷公子?登台献艺?!难不成是殷香玉!!! 白砚秋惊得脚底一滑,踩断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谁?!”莫鲫大声喝道。 殷公子顺着声音转过身,露出脸来。 居然真的是殷香玉!还是假装没有修行功法的殷香玉! 连番遇上熟人,白砚秋心知必定有问题,他不想节外生枝,忙学了声猫叫混过去,也没回房,从侧门跑了。 翌日,来送饭的侍女找不到人,回禀莫鲫后,莫鲫便猜到昨晚那人是白砚秋了。 莫鲫合上手中的信纸,冷笑一声:“查不到任何来历的行商?见到妖蛟一点不怕的普通人?呵,当我易水城什么人都敢来闲逛!” 白砚秋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混迹在流民群里,不知道自己随口编的假身份已经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这次洪灾受害面积颇大,附近村镇的人听说城里将军府联合富户每日施粥,都往易水城赶,没两天城里就聚集了大量的流民。 白砚秋搭了个窝棚,每天跟着流民们去领粥,没两天,在将军府长的肉又给饿下去了。 他馋得心慌,捡了根竹竿,抽了几根衣裳上的麻线,朝隔壁窝棚的大婶子要了根缝衣针,挖了几条蚯蚓,蹲水边钓鱼去了。 鱼很快上钩,白砚秋刚准备架火开烤,身后突然有人道:“这里的鱼你也敢吃,也不怕鱼肚子里吃出根手指。” 白砚秋一惊,旋即一喜,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我又不会打猎,你倒是潇洒,这么些天跑哪去了?” 梁斐在他身边坐下,捡起地上活蹦乱跳的鱼,抛回水里:“在路上耽搁了会。你呢,怎么穿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呀 ☆、第 96 章 白砚秋诉了好一阵苦,说到最后,问道:“你那日怎么突然变成蛇形?” 梁斐道:“我去打猎,见到路边有窝小狐狸,毛色雪白,本想打了给你做身披风,没想到被暗算了。” “暗算——”白砚秋本就猜到梁斐妖血之力突然发作,必然事出有因,但听梁斐说中了暗算还是十分紧张,追问道,“可伤着了?是什么人?” 梁斐笑笑,安慰他道:“没有伤着,是谁干的这倒不知道。” 白砚秋道:“那你怎么不往回走,反而跑那么远去?万一被人追上去,身边又没个帮手——” 剩下的话,白砚秋咽回了肚子,因为他猜到了真相。 梁斐正是怕隐藏在暗中的敌人追踪他回到他们的住处,从而把自己也暴露了,才会反着方向,跑那么远去,把暗中的敌人也引开。 “你——你太傻了,如果你出事了,那我留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以后不许这样,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白砚秋道。 梁斐笑着亲他一口:“以后不敢了,遇到坏人我就喊师尊救命。” 白砚秋被“师尊”二字羞了个大红脸:“你!” 梁斐揽着他笑得十分开怀:“好了,不闹你了。我们去吃饭,吃饱了再想这事怎么办。” 两人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山珍海味,又要了一壶好酒,坐着靠窗雅间,边吃边聊些琐碎小事。 饭至一半,店小二推门而入,后面跟着莫鲫。 莫鲫拿了把羽毛扇子,笑着走进来,往空椅子上一坐:“秋先生不辞而别,可是在下招待不周?” 梁斐皱着眉:“是你?” 莫鲫:“恕我眼拙,莫非仙友和我在何方见过?” 梁斐冷声道:“没见过。” 白砚秋发现这两人好像一直不对付,之前在将军庙里也是各种含沙射影,没想到了两百年前,居然也不合拍。 白砚秋无意与莫鲫闹僵,打了个哈哈缓和气氛:“倒不是不告而别,我家小友听说我来易水城,特意赶来接我,事出突然,没跟莫公子辞别,是我失礼在先。自罚一杯,还望莫公子见谅。” “哈哈哈,秋先生严重了,将军府又不是监狱,许进不许出,您是我亲自邀请的贵客,自是来去自如,只是在下和秋先生投缘,舍不得先生离开……” “投什么缘?”梁斐语气微冷。 白砚秋心道:“小朋友这时候闹什么醋。”言语上却十分维护他,笑道:“一面之缘罢了,倒是莫公子公务处理完了,那大妖兽可除了?” 莫鲫摇羽扇的手一顿,复又姿态从容,笑道:“正是一丝线索也无,在下想广招能人,一起对付那妖蛟。” “不是‘家师绝学也习得七八分,对付你绰绰有余’吗?莫公子还要广招能人作甚?”白砚秋笑道。 莫鲫脸上一僵,旋即朗声一笑:“秋先生真是个妙人。在下也不左右言他了,易水城危在旦夕,在下也不知二位是敌是友,不如两位给在下个面子,要么立刻出城,要么……” “我选出城,”白砚秋笑道,“实话跟莫公子说了吧,我和我家小友,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 白砚秋指着远处城墙:“前两日我从将军府出来后,第一时间往城墙跑,也不知道莫公子在城墙上设了什么禁制,一直没法出去——” 见莫鲫脸色越发沉重,白砚秋有种不好的预感:“莫公子不要告诉我,城墙上的禁制不是你设的。” 莫鲫道:“我没有设禁制。” 白砚秋目光微沉:“会是谁干的?” 三人望向城墙,那里仿佛有个巨大的网,把他们困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啊小天使们 么么哒 ☆、第 97 章 妖蛟消失半月有余,洪水也逐渐退去,流民们收拾好行李包裹三三两两重返故里,莫鲫每日坐守城门,以防妖蛟卷土重来。 白砚秋和梁斐二人每日研究城墙上的结界,那处不知名的结界,似乎只针对他二人,对于其他人来讲,进出并无妨碍。 白砚秋有些心焦,梁斐却不慌不忙:“和你在一起,在哪都一样。” 白砚秋听完,突然放下心中不知名的危机感,开始随遇而安。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便也在城门口帮莫鲫照看过往流民。 是逢这日,将军府上下忽然忙碌起来,莫鲫板了数日的脸也开始染了笑,码头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豪华的舟船。 莫鲫笑道:“秋先生,梁仙友,明日便是家父大寿,两位若得闲,还请光临舍下。” 两人无法离开易水城,又找不到其中关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凑凑热闹也好打发时间,便欣然应约。 ==== 将军府里外张灯结彩,府中上下喜气洋洋。白砚秋和梁斐懒洋洋出门,在将军府不远处的早点摊子上要了几碟小菜,边吃边看着贺寿的人,陆陆续续往将军府里去。 两人慢腾腾吃完早点,又要了一壶清茶。周围百姓陆陆续续聚集在周围,看着将军府门口的热闹,早点摊子因此生意暴涨,店老板笑得越发见牙不见眼。 白砚秋朝店老板招招手:“老板,打听个事儿。” 店老板见两人穿着打扮并非常人,倍加殷勤道:“两位客官,尽管问。” 白砚秋下巴朝将军府点点:“将军府以前也这么大张旗鼓办寿宴?” 店老板:“客官有所不知,将军府素来节俭,往日里极少大办。” “怎么今儿这么热闹?”白砚秋问。 “听说是小将军提的,说是前些日子妖蛟作怪,满城百姓遭了殃,要借老将军寿宴,广发英雄贴,召集修真好手,一起降妖除魔。” 白砚秋梁斐二人相向一看,这还真是奇了。 莫鲫拜师鹤道人,又习得斩龙剑法,自己也曾放言不把妖蛟放在眼里,怎么私下一再召集好手,一同除妖?莫非他是骗妖蛟的? 其实莫鲫不是鹤道人徒弟?或者学到手的斩龙剑法其实只有皮毛,只能做做样子? 可传闻里,两百年前的的确确是白衣少年将军斩了作怪的妖兽啊。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离奇曲折不成? 那个暗中把他们俩弄到两百年前来的人,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曲折离奇”? 还有一直潜藏在将军府里,假装是个普通戏子的殷香玉,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事情越发离奇,两人只好兵来将挡火来水淹,既来之则安之。 又听了些旁边吃茶人闲磕牙的流言,二人收拾了下衣冠,前往将军府。 两人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帖子还没递上,变听半空中传来一声长啸:“恭贺老将军大寿,岳某有事来迟一步,还望见谅。” “大哥来了!”莫鲫一听那人声音,便从门内迎出来,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高兴,“大哥一路辛苦了,路上可还顺利?” 青衣修士头戴紫金冠,腰上挂着一柄宝剑,长须美髯,一副仙风道骨的大家风范。 “怎么会是他!”白砚秋立刻拉着梁斐退到人群里躲起来,“岳正阳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和将军兄弟相称?!!”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收藏 么么哒 ☆、第 98 章 来人居然是白砚秋的大师兄、华清宗宗主岳正阳! 两百年前,远在易水城的斩妖事件,岳正阳居然也插了一手? 不对,两百年前,岳正阳只是位列华清宗九峰主之一,还没继承宗主之位,现阶段最有机会继承宗主之位的,反而是最得老宗主喜爱的千鹤峰峰主白砚秋。 传闻里是白砚秋主动放弃了宗主之位,但在白砚秋看来,依照原文里伪君子人设的师尊白砚秋来讲,主动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绝不可能,之前他还以为是剧情bug,但照眼下情况看来,是隐藏伏笔。 原文是从两百年后,梁家惨案开始,并没有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对,有,是穆元转述的——“青年云游到我魔宗残部的时间,正好是白砚秋出门游历的时间。” 白砚秋这时间点易容去魔宗残部了! 所以原文中的白砚秋现在在魔宗,那被困在易水城的白砚秋是谁呢? 白砚秋越像越觉心惊,修真界也有时间穿越悖论吗? “你怎么了?”梁斐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 白砚秋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无事,我们先去后院躲躲,不能让岳正阳看见我。” 两人避开众人,往后院走去,院中布置了一个高大的戏台,一群披红挂绿的戏子正在做上场准备。 “不对,”白砚秋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殷香玉和岳正阳有猫腻!” “这是他们设的局?”梁斐问道。 白砚秋哪敢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两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大美在的时候,他还有胆量坦白告知梁斐自己是个穿书者的事实,大美带着系统消失后,白砚秋反倒不敢说了。他摇头:“我也不知道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会我正在魔宗。” 梁斐宽慰他道:“没关系,我们先冷眼旁观,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将军大寿,前来贺喜的不止有权贵富绅,也有不少修真者赴宴。台上吹拉弹唱,台下推杯换盏,一派热闹,其乐陶陶。 酒罢尽兴,凡俗世子均都散去,只剩几座修真宾客,戏台上打打闹闹的戏子们也都撤下,偌大的花园里一派肃穆。 莫鲫拱手行礼道:“众位道友,此番易水城受难,在座想必有所耳闻,妖蛟一日不除,方圆百里一日不得安宁,何况那妖蛟吃人吃上了瘾,下次复出怕是更加猖獗,这次请各位道友前来,是为商讨共同除妖之事……” “莫小将军严重了,在座谁不知道,莫小将军拜入鹤道人门下,独门绝技便是专克这些长虫的斩龙剑,莫小将军一出马,必定手到擒来,还需我等作甚?”有人道。 “是啊,莫小将军天资卓绝,是百年内难得的天才人物,怕也只有华清宗那位白仙长能与之相比了,还用我等做什么?” “对啊,莫小将军年年回城举办重阳除秽,方圆百里干净得连个耗子精都没有,对付一条区区蛟蛇,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莫鲫被连番挤兑,脸色已有些涨红,却又碍于修养,不能反驳。 “莫公子一番好心,尔等不识好歹,且没听说唇亡齿寒!”一声清朗的叱骂声从戏台传来。 只见一个柳眉细眼,带着珠钿翠翘的凤冠,披着戏装的丽人,一掀堂幕,大步出来。 正是殷香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99 章 偌大的将军府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看向台上的殷香玉,一见是个戏子,几人脸色十分不好看,转头看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莫鲫也是一惊,微皱着眉头朝旁边管家道:“先生是贵客,怎可让先生登台?” 殷香玉闻言,脸色微白,仍勉强维持了神色,道:“老夫人发帖请我来唱戏,算不上什么贵客,在下卑贱之躯,也知道是非黑白,可你们呢——” 眼见殷香玉越说越直白,身边几位修士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莫鲫不得不打断他:“先生登台辛苦了,管家送先生去后台休息。” “将军——”殷香玉的脸色一瞬间煞白,眼角泛红,强撑着没落下泪来,死死咬着唇角,却也没再违背莫鲫的要求,深深看了莫鲫一眼,便往回走。 白砚秋梁斐二人躲在窗后旁观,见殷香玉黯然退场,白砚秋小声道:“居然感觉他有那么点点可怜……” 梁斐转头看了看他,表情有点奇怪。 “看我做什么?”白砚秋问。 “不是说殷香玉和岳正阳是一伙的吗?”梁斐迟疑道:“可怜……以前觉得你出手特狠,怎么现在越来越——” “优柔寡断?”白砚秋嘴角弯了弯,表情十分温和,甚至称得上慈祥,“还是婆婆妈妈?” 梁斐十分自觉地闭上了嘴,没敢往下说。 白砚秋笑容更灿烂:“有些人呐——哼。” 梁斐:“师尊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嘴巴抹蜜了?”白砚秋作势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笑道,“可别,太腻了我可受不了。” 梁斐:“……” 两人闲扯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开始热闹起来。白砚秋朝外努努嘴:“闹起来了。”梁斐看向外面。 外面大堂并没“闹起来”,反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在安静中带着一点剑拔弩张的危险。 “‘九城盟约’?原来莫小将军已有了打算,”有人突然笑起来,打破了这种宁静,“对付区区一条没成气候的妖蛟,用得上这么大的阵仗?” “就是,方圆百里九城,谁家没遇上过妖兽邪魔,也没听在座哪位提起过要搞什么盟约,莫小将军求学在外,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学了新奇的玩意儿回来。” “我对盟约不盟约的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对谁当盟主这个事情,倒是挺感兴趣。” “哈哈哈哈哈,正巧,在下对这个也感兴趣。” “俺活几百年没被人使唤过,以后也不想被人使唤,谁也别想做俺的老大!” 一瞬间大堂里议论纷纷,有看热闹不嫌事多架火起哄的,有争权夺利脸红脖子粗的,有旧时恩怨借机挑事的,短短时间,愣是搞出了暗潮汹涌的架势。 白砚秋道:“修真中人不都看破了世俗吗,他们倒挺有意思的。” “看破世俗?”梁斐眸色微凉,“修炼仙门法术处处都要用上大量的资源,灵气浓郁的道场,延年益寿的仙丹灵药,传世的利刃法器,哪样不得争夺?我家怎么被灭门的,不就是怀璧其罪吗?” “你没有罪,怀璧无罪,错的是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你是受害者,”白砚秋握住梁斐的手,“这世上没有因为你天资卓绝,就活该被人当优质资源资源、当物件一样抢来夺去据为己有的道理。” “但是所有人都认同胜者为王的道理,是非对错,从来都是胜者掌握话语权,由他们来制定规则。”梁斐红着眼道,“我爹爹说过,我娘是蛇妖。那些人说,妖就该被围追堵截,被千刀万剐……” “不是这样……”白砚秋想跟他说,原文里,你母亲拥有上古烛龙血脉,性情温和,一生为善,因被修士们觊觎烛龙血脉,重伤之下勉强逃脱,化作浣纱女子,被你父亲救回家,两人琴瑟和鸣,与世间所有凡俗夫妻并无二至。 梁家灭门一案,错的不是你拥有上古烛龙血脉的母亲,也不是你救了濒死陌生人的父亲,更不是对这一切都不知道、仅仅只是因缘际会身怀妖血之力的你。 而是那群贪得无厌,满嘴道德、卑劣冷血的人。 杀人放火金腰带,守桥铺路无尸骸,这是不讲道理,这是错的。 话到嘴边,白砚秋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梁斐知道这些,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经死了,梁家已经被灭门了。 他握住梁斐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有我。” 梁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嗯了一声:“幸好还有你。” 白砚秋心里有点发酸。 “……那不是以后咱们几个得改口叫莫盟主了?”有人怪笑道,“‘莫盟主’绕这么大的圈子,又是妖蛟大水淹城,又是唇亡齿寒守望相助,搞这么多名堂做什么,直接讲不就成了?哈哈哈哈哈哈……” “黄口小儿也敢肖想尊位,不知深浅,贻笑大方!” “两位哥哥,也别老说人家莫小友这样不如那样不行,万一真带着我们哥几个搞个什么九城宗,也给哥几个赏几个灵气充裕的山头,我们还得跪下来叩谢呐,哈哈哈……” “说得对,莫小将军不是和华清宗那个白砚秋号称北秋南鲫吗,白砚秋的本事我们是知道的,莫小将军能和白砚秋相提并论,想必不会差到哪去……” 话音未落,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他和你相提并论?”梁斐神色郁郁,“怪不得——” “两百年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这锅我不背,飞醋可别吃到我身上。”白砚秋赶紧解释。 “急着解释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难不成你心虚?”梁斐道。 “呵,我心虚什么,我行得正我坐得直——快看,打起来了!”白砚秋推了他一下。 梁斐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头看外面大堂。 白砚秋被这一眼瞟出了一背冷汗,莫名其妙开始心虚,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白砚秋有点委屈,天地良心,真没做什么啊。 大堂里,岳正阳拦着莫鲫:“别冲动。” “大哥,他们欺人太甚!”莫鲫含怒道。 岳正阳道:“你先冷静一下。” “哟,这是哪位?”有人阴阳怪气道,“莫小将军这次回城,带了不少帮手啊。” “嘻嘻,可不是,刚才来个替你出头的戏子,这会儿又冒出个‘大哥’,莫小将军交朋友不拘小节啊。” 莫鲫道:“你什么意思!” “就说的那个意思呗,还能有什么?”那人挤眉弄眼,“还是莫小将军还有其他的意思?” “你!”莫鲫大怒。 岳正阳拉了他一把,摇摇头:“不值得。” 莫鲫寒着脸:“大哥他们说我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还要说你,我不许。” “人人都长着一张嘴,天下千千万人,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我们能管住几张嘴?”岳正阳摆摆手,“不必计较。” “咦,奇怪了……”白砚秋摸着下颌。 “怎么了?”梁斐道。 “他们似乎不认识岳正阳,”白砚秋疑惑道,“虽然这是两百年前,岳正阳还没继位成华清宗宗主,但他身为仙门第一大宗门的宗主首徒,经常代表宗门出门办事,没道理九个城池的城主都不认识他。” 梁斐目光从大厅收回来,表情有点凝重:“听你这么一说,我怀疑连莫鲫可能都不认识他。” “他俩都以兄弟相论了,怎么可能……”白砚秋笑起来,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莫鲫不知道他的‘大哥’是华清宗岳正阳?” 梁斐点点头。 “大哥,我听你的。”莫鲫眼眶微红,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莫小将军多听听你‘大哥’的话,你还是太嫩了点。” “哈哈哈哈哈就是,你才修了几天的道行,怕是连仙家的门在哪里都还没摸着吧……” 莫鲫充耳不闻,也不再回话,转身叫管家送客。 “这位道友请留步。”岳正阳微笑着叫人,“既然你这么在乎小莫修行的程度,不如留下来,指点小莫一番,看他摸到仙家的门槛没有。” 已经走出去的人,都停下脚步往回看。 岳正阳表情十分寻常,仿佛刚才说要两人打擂台的并不是他。 “正有此意,”莫鲫早就想动手了,眼带挑衅的看向那人,“怎么样,你敢不敢?” 那人一甩袖子:“正好替老将军教训教训你。” 莫鲫目光冷淡下来,拱手道:“请。” 白砚秋奇怪了:“岳正阳什么意思,这会儿才打?” “有人来了,走。”梁斐拉起他往旁边躲。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略沉,听起来像个普通人。 白砚秋梁斐二人刚藏好,那人轻手轻脚进来,蹲在了窗户后,正好是刚才白砚秋二人待的位置。 “殷香玉?”白砚秋用眼神示意,“他怎么又来了?” 梁斐看了看殷香玉的脚,白砚秋懂了。 殷香玉不仅来了,还故意用普通人的脚步声来告诉前面大堂里的众人,他来了,并且躲在窗户后面。 “他要做什么?”白砚秋和梁斐同时发出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最近一周会每天最低更3000哟~ ☆、第 100 章 易水河穿城而过,方圆百里支系发达,泽被了千万年来在此地生活的百姓,也培育了九座城池,易水河年年泛滥,河堤年年修补,更不用提隔三差五大范围改道,人们依靠易水生存,也因易水河汹涌的浪潮战战兢兢。 河神文化在易水九城内相当盛行,甚至有的城主自己也亲自举办和参与敬河神的各种活动。 莫鲫原本以为提出九城盟约后,其他八大城主会像自己一样,踊跃参与。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仅不参与,还非常抵制。 莫鲫不懂,自从仙魔一战后,魔宗余孽四散,各地时常爆出精怪作乱,背后不乏有魔宗余孽的影子,他生于易水城,长于易水城,愿易水城永远富足繁荣传承千万年。他以为,九城同气连枝,福祸与共,那些人应该和他一样,如果能尽最大努力,保护好自己背后的城池,他们必定都会竭尽全力去做。 但,事与愿违,这些人不仅不愿意,甚至连联合起来,共同抵抗眼皮子底下的危机,他们都不愿意。 莫鲫想起师父鹤道人在临行前交代的话——这世道,乱了。 他远游历练,发现各地怪异之事频繁发生,后开结交了大哥,大哥也告诉他外面不太平。 父亲年轻时受过重伤,修行止步于此,两年前再度冲关失败,伤了根本,再无一战之力,就连这次妖蛟作乱,父亲也只能一边急召他回来,一边眼睁睁看着百姓遭难。 易水城空有将军府,却已无将军来守护,那妖蛟想必知道将军府情况,才敢肆无忌惮地作孽。 他想为易水城做点事情,可现在却要先和本该是同盟的人内斗。 “‘九城盟约’非常好,但小莫,仅仅只是好,别人不一定会赞同。”他想起大哥当时听他说这些打算时的反应。 “世道太平,并不一定对他们有利,”大哥语气十分平缓,脸色甚至带了点笑意,“你想想,如果一直太平无危,百姓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城主们忘在脑后,谁会愿意给一个没起什么作用的神明献上自己的一切?” 莫鲫想说,不是的,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把安宁带给每一个人,我们要的就是安稳。 可他说不出口,虽然他没有真正管理过一座城池,但在父亲身边待久了,他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他猜测,提出“九城盟约”后,其他八位城主有可能会来争夺盟主之位,有可能会就某些盟约条款提出异议,但他没有猜到,他们居然根本连结盟抗敌这件事本身都反对。 莫鲫一瞬间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反复思考,结盟抗敌这件事对他们八城有什么不利的吗?没有,他连一个有不利因素的字都找不出来。 “小莫留心!”岳正阳喊道,同时出手挡住一张偷袭的符纸,“这位道友,比划切磋,用上这种毒辣手段,是否有欠妥当?” 莫鲫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一股寒意窜上背脊。 是噬心蛊,居然是魔宗的噬心蛊!这种蛊附身在专用的符纸上,只要有一点点残渣沾在身上,附着在上面的噬心蛊就会瞬间钻进肌肤,一盏茶功夫便能顺着血流钻进心脏,在那里安家落户,被寄生的人每天都会遭受噬心之痛,直到心脏被噬心蛊吃完为止。 这蛊,无解。只要沾上一点,任凭你有再高的修为也无可奈何,只能等死。 噬心蛊的邪恶之处,甚至连在魔宗内部都明令只能用于刑堂逼供,禁止对外使用。 但现在,在易水九城里,居然有城主在使用。 想明白这一点,莫鲫脸色剧变:“你怎么会有噬心蛊?你什么时候和魔宗余孽勾结在一起!” 那人哈哈一笑:“噬心蛊?什么噬心蛊?莫小将军看花眼了吧,不过就是张普通的符蛊,莫小将军可不要胡乱栽赃。” “栽赃?证据明明就摆在面前,还需要我栽赃?!”莫鲫指着地上的噬心蛊符,怒道。 “哪有什么噬心蛊符?”那人朗声一笑,地上的噬心蛊符瞬间起火,眨眼间烧得干干净净。 “你!”莫鲫大怒,拔剑而出。 “小莫,冷静。”岳正阳拦着莫鲫,示意他不要冲动,“既然这位道友说不是噬心蛊符,只是普通的符蛊,那我们也就放心了。魔宗作乱多年,余孽无孔不入,还请各位道友多多留心。” 八位城主表情各异,有人道:“莫小将军可知道那妖蛟往哪个方向逃了?” 莫鲫摇头:“我不知,那时洪水很大,遍地汪洋,妖蛟沉入水底,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了。” “多谢莫小将军告知,我这边会留意妖蛟行踪,城中事务繁杂,我先回了,告辞。” “我也走了,告辞。” 众人纷纷散去,只有那人走前,回头朝他笑了笑,眼神里含着某种深长意味。 莫鲫见众人散了,朝里面窗户处道:“殷先生出来吧。” 殷香玉有些犹豫,脸色微红着走出来:“……我不是故意偷听……” 白砚秋默默补了句:“你是故意偷听。” “我在后院听到有打斗声,担心你就、就想过来看看。”殷香玉目光关切地看向莫鲫,“将军无事吧?” “多谢殷先生关怀,在下无事。”莫鲫劝他道,“易水城正值多事之秋,殷先生若无其他事情,在下便安排管家送你们离开。” “不,我不走,”殷香玉上前几步,走到莫鲫跟前,哀求道,“以后我保证不再偷听,将军不要赶我走。” 白砚秋:“……” 你又不是将军府的人,本来就是过来演出的,什么叫不要赶你走…… 莫鲫估计也是被殷香玉的话给搞蒙了,一时有些语塞:“……那、那殷先生多、多住几日?” 殷香玉脸带欣喜:“好好,多谢将军。” 在后面偷听的白砚秋强忍住笑意:“……” 我觉得这里的人似乎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第 101 章 屋外日渐西斜,天色朦胧起来,几丝细碎的光线穿进大堂,正好照在莫鲫脸上。 莫鲫神色郁郁,手中把玩着佩剑,剑柄上刻着一副山水图,旁边细细雕了三个字“不知事”。是他师尊鹤道人传给他的,在众多仙剑名器里,也有一席之地。 知事难,不知事更难。他知道师尊希望他少一些世俗牵绊,在修行路上“不知事”。但这件事情关乎九城百姓,莫鲫不得不管。 仙者,山人也。他无法做到像师尊要求的那样,入山避世,做一个一心修行,不管他人死活的正常修真者。 他既想修行,也想把这九城百姓庇护在身后,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黑暗处,有一个巨大的危机笼罩着易水九城。 可他找不到是什么危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只能用最愚蠢的办法,他首先想到的是联合其他八家城主,一起共抗危机。但结果却超出他的预料,另外八家城主不仅没有参与,反而各种反对,甚至其中有人居然会用魔宗的噬心蛊。 他心底的危机感越来越严重。 “小莫,”岳正阳放下手里的茶杯,道,“眼下看来‘九城盟约’无法达成,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莫鲫放下手中的“不知事”剑,重新挂在腰间,眉头微皱,摇头道:“还不知道,大哥有什么建议?” 岳正阳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逃跑的那只妖蛟找到,免得他逃到其他地方,又做下血案。” 莫鲫脸上露出愁容:“那天我太大意了,只想着先救人,没有留意妖蛟往哪里逃。现在洪水退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易水方圆百里遍地江河湖泊,北边有绵延不绝的深山,还有数之不尽的地下河道,纵横交错极其复杂。妖蛟随意往哪里一藏,要想再找到他谈何容易。” “既然这样,再找妖蛟也是枉然,不如这事先暂时搁置,等他露出行迹再收拾他也不迟。”岳正阳安慰道。 莫鲫:“不可,若是等他再露出行迹,必然又有人遇害,我不能坐等出事了才去弥补。” “可你要怎么找?一寸一寸地查?”岳正阳道,“你现在正是修行的关键时刻,浪费时间去做一件有可能没有效果的事情,值得吗?” “值得,”莫鲫笑了笑,道,“修行者,除魔卫道,值得。” “没想到将军居然正是个正人君子……”白砚秋有点诧异。 “两百年前是,变态了两百年后——呵。”梁斐冷冷道。 白砚秋哭笑不得:“一个死了两百年的人……这种飞醋你也要吃?” 梁斐看着他道:“只许你夸我。” 白砚秋:“……” 这小崽子挺护食儿啊。 见梁斐吃起飞醋,白砚秋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再在这儿继续偷听,拉着梁斐往后院走。 梁斐看着白砚秋背影:“说好了以后只许夸我啊。” 白砚秋头都没回:“好好好,听你的,以后我天天变着法夸你,把你夸成一朵花儿行不行?” 梁斐握紧他的手:“你眼里只许有我。” 白砚秋有点绷不住了,回头笑道:“那你得把我看好了,你得天天在我眼皮下,不然我就看别人了。” 梁斐也笑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还是回山里住,天天在一起。” 白砚秋点头道:“好。” 两人穿过后院,顺着花廊往后面客房走。 客房连成一排,各自带着个小院,白砚秋走到一个小院子前,朝梁斐示意,两人□□而入,躲在房梁上,下面是殷香玉的客房。 殷香玉在客房里来回走动,双手握拳,似乎十分焦虑。 白砚秋和梁斐二人耐心等了等,便听窗户边有点轻微的声响,一张纸鹤钻进窗缝,落地化形,是岳正阳。 白砚秋:“瞧我没说错吧,这俩绝对有问题。” 梁斐:“蛇鼠一窝。” 白砚秋:“好歹岳正阳是我名义上的师兄,也是你师伯,蛇鼠一窝有点像骂我们自己……” “……”梁斐瞪了他一眼。 白砚秋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我和你才是一伙。” 梁斐这才阴转晴。 白砚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周末两天都在加班有点忙,之后补起字数~~ ☆、第 102 章 客房里,殷香玉见岳正阳来了,忙压低了声音问:“莫鲫怎么说?” 岳正阳不答反问:“你那边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莫鲫不吃这一套。”殷香玉道。 岳正阳想了想:“可是你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我能出什么岔子?”殷香玉怒道,“难不成你怀疑我?” “殷兄多虑了,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岳正阳慢悠悠道。 殷香玉语气微愤道:“你最好没这个意思。” 气氛微僵,殷香玉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啜了几口,面色有些不虞,岳正阳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些什么,两人各自思忖斟酌,互不搭话。 “我这边也不顺畅,”过了一会,岳正阳突然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回到易水城后,莫鲫对我便没那么信任。” “之前我便提醒过你,你们才认识几天,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让他什么都听你的。”殷香玉嘲讽道。 岳正阳道:“莫鲫查过我底细。” “查你底细?!”殷香玉惊道,“查出你是华清宗岳正阳了? “没有,我做得干净。”岳正阳忽然笑了笑,“他师父鹤道人亦正亦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没想到收个徒弟却视如珍宝,不仅倾囊相授绝学‘斩龙剑法’,连‘不知事’剑都传给他了。可惜啊,宠得太过,只藏在深山里教习修炼,也没跟他讲江湖险恶,天真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殷香玉冷哼一声:“自己是个险恶小人,到怪起别人天真。” “殷兄‘千面野狐’的称好不也这样?”岳正阳哈哈笑道,“我俩一丘之貉,翻起对方的老底来也没什么意思。” 殷香玉转了转脖子,倏忽间一阵青烟散去,原地显出只雪白的九尾狐狸,九尾狐抖了抖毛茸茸的大尾巴,原地转了几圈,张嘴吐出人话:“化成人形可憋死我了。” 白砚秋:“……” 殷香玉是九!尾!狐! 白砚秋惊讶到差点啊出声,被梁斐轻轻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住嘴,可眼里的震惊几乎等于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字。 但转念一想,白砚秋更疑惑了,明明两百年后遇上的殷香玉是个人啊,毕竟相处了好一段时间,若殷香玉是九尾狐变化而来的,以他的功底,一定能看出蛛丝马迹。但,确确实实没有看出分毫来。 难不成是这两百年间,殷香玉得遇了什么奇遇,道法已经高深到以白砚秋的功底也察觉不到的程度? 不、不可能,原文里白砚秋排行已属前列,殷香玉就算再得奇遇,也不能高到那种程度。 如果不是得遇什么高深功法,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殷香玉从妖狐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呢? 白砚秋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嫌做人难受,你又何必费尽心思要来掺和一手?”岳正阳嘲讽道。 “那不一样,难受是妖变人形才难受,但如果用那个‘东西’成了真正的人……”殷香玉一脸神往,“所有的妖族,一生的期盼就是变成人,用了那个‘东西’,我不仅能化成人形,还能变成真正的人。” “妖——”岳正阳看了殷香玉一眼,嘲讽道,“妖就是妖。” 白砚秋:“……” 什么东西你们倒是说啊,我很好奇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103 章 殷香玉甩着大尾巴,从岳正阳身边走过,拂了他一脸的毛。 岳正阳微皱着眉,从脸上摘下一根狐狸毛:“狐狸也掉毛?” 殷香玉龇牙:“你不也掉头发?!” 岳正阳被堵得没话说。 房梁上的白砚秋非常想知道下面那俩口中的“东西”是什么,他十分抓心挠肺,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抓住他们问个清楚。 说正事啊,扯什么掉毛不掉毛的! 忽然,岳正阳身上的有个小红点晃了一下,他道:“莫鲫去房间找我了,我先去,你也把你这身狐狸味遮一下,小心露馅。” “去去去,你才狐狸味,”殷香玉咧了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岳正阳一甩衣袖,化成纸鹤,从窗户飞走了。 殷香玉跳上床,抖了抖九条大尾巴,伏在被子上,团成一个大白球,呼哧呼哧睡着了。 白砚秋有点呆,转头看向来梁斐:“……他们是来干坏事的,还是来搞笑的?” “不知道,先去莫鲫那边看看。”梁斐带着他下了房梁。 ===== 莫鲫在非常看重眼前这个认识不久的“大哥”,一年前,他奉师命前去寻找一种稀有仙草。那仙草生在一处极为危险的地方,他意外受伤,是大哥救了他,还帮助他拿到了仙草。大哥对他颇为照付,两人也格外投契,便结为异姓兄弟。 这次接到父亲传讯,说易水城遭了水灾,还有妖蛟作怪。他便立刻启程往回赶,半路上听说大哥也在附近游历,顺手也给大哥传讯,请他来易水城帮忙除妖。 他原本是打算如果妖蛟难缠,大哥能帮一把手,但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让他心里产生了浓重的不安。 先是两个来历不明却见识不凡的人,像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突然就出现在易水城里,接着冒出个胆大包天的戏班殷先生,然后大哥、大哥也怪怪的,虽然不能说明白是哪里奇怪,但总有种哪里出了问题的感觉。 门响了,莫鲫回头看,笑道:“大哥去哪儿了?” 岳正阳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莲蓬:“我看后院池塘莲子熟了,就摘几支莲蓬想尝尝鲜。” “赶巧了,”莫鲫指着桌上放着的几支莲蓬,笑道,“我看管家摘了一大筐,想着大哥爱吃,特意送过来,没想到大哥已经采了。” 岳正阳坐下来,倒了杯茶,递给莫鲫:“剥几颗莲子放进去,取莲子的清香味,混合茶香味,清心凝神效果极好。” “易水城……唉,”莫鲫叹气道,“‘九城盟约’办不成,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岳正阳道:“先从易水城开始排查,总要先把妖蛟找出来。” 莫鲫道:“将军府人手不够,大哥近期可方便在此暂留?” “哈哈哈小莫,大哥来易水城就是帮你来的,”岳正阳剥了莲子放嘴里嚼了,笑道,“莲子管够就行。” 莫鲫也笑道:“那就不客气了,今晚就开始排查。” 白砚秋合上房顶瓦片,趁莫鲫还没出房门,和梁斐飞身下了屋顶,往僻静处走,路过后院池塘,顺手揪了一支莲蓬,剥皮往嘴里一放,嚼了几下满嘴清香。他递给梁斐,笑道:“真好吃,你也来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第 104 章 月色微凉,满池碧水粼粼波光,亭亭荷叶层层铺开。 “莫鲫该是对岳正阳起疑心了,”白砚秋剥着莲蓬,边吃边和梁斐说话。 梁斐点头:“在一个人身上巧合太多,起疑心也正常。” “也不知道岳正阳和殷香玉来易水城干什么,”白砚秋漫不经心地往池塘边走了走,“我记得传闻里,将军最后和妖蛟同归于尽,但现在看来,以将军的道行对付妖蛟,不说手到擒来,至少不会危及性命……难道将军的死和他俩有关?” 梁斐:“有可能。” “这也不对啊……两百年后将军亲口说果殷香玉和他私交匪浅,后来我们在清风小镇上,殷香玉为了给将军报仇,几次三番想对我们下手,看上去他俩不说是生死与共,至少也是挚交好友。如果说两百年前殷香玉曾经和岳正阳一起合谋杀了他……这逻辑说不通啊。”白砚秋目光从水面上掠过,一尾锦鲤吧嗒一声越出水面,又掉下去。 白砚秋看着水光波动知道是鱼儿戏水,笑道:“池塘里的鱼养得真肥,不如捞一条烤来吃?” 那鱼仿佛听懂了白砚秋的话,倏忽间哗啦啦遁向远方。 白砚秋笑道:“这鱼怕是成精了,一听要吃他,跑得跟兔子似的。” “锦鲤油厚,不好吃,不过你想吃,烤一只尝一尝也可以。”梁斐出手如电,指尖弹出一道劲风,朝水底的锦鲤使去。 锦鲤“哎哟”一声肚皮朝上翻出水面,晃动着鱼鳍求饶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不是跑得挺快吗,这会儿怎么求起饶来了?”白砚秋站在池边,看着翻肚子的锦鲤,笑着道。 “小人道行卑微,不敢惊扰仙师……” “那倒是我们不对了,路过贵府惊扰到你了。”白砚秋蹲下来,拿莲蓬叶柄戳锦鲤肚子,笑眯眯道。 锦鲤不敢躲,任凭被戳得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只敢低声下气求饶道:“仙师饶命,小人不是故意偷听仙师们说话。”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咯?”白砚秋故意逗锦鲤。 锦鲤若是个人,估计现在已经紧张得满头冷汗了,可惜他现在是条摊在水面的翻车鱼。 “小、小人……”锦鲤急急巴巴地解释,“也、也不是有意,小人、小人真的没有啊!” 梁斐寒声道:“跟他说什么废话,一会儿刮鳞破腹,抹上油盐,烤了裹腹。” “听你的,”白砚秋笑道,“还没吃过会说话的鱼,这次可以偿个新奇了。” “仙师别吃我!”锦鲤急得原地扑腾转圈圈,“我、我长得老,肉柴,不好吃!” “就尝个味儿,没事儿。”白砚秋说着就要捞他起来。 “我说!我全说!”锦鲤急得快哭了,“是龙王让我来将军府里偷听,我刚到池塘,还没听两句,就被两位仙师发现了。” “龙王?哪个龙王?”白砚秋疑惑道,“易水城又出了个龙王?” “那只妖蛟。”梁斐道。 锦鲤点头如捣蒜:“就是那只大妖蛟。” “妖邪之流,居然敢自称龙王,胆子也太大了。”白砚秋扔掉空莲蓬杆,拍拍手站起来,“看来不用我们去找他了,他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梁斐点头,然后问锦鲤:“妖蛟在哪?” “不知道。”锦鲤嗫嚅道。 白砚秋:“那你怎么向他汇报偷听来的信息?” “他让我把偷听来的信息,每天放在将军府后院的一处枯井里。” 白砚秋打量他:“枯井?你能离开水,爬着去枯井?” 锦鲤下巴朝向池塘岸边上趴着的一只青蛙:“我让小蛙每天驮过去。” “咕呱咕呱。”小青蛙配合的叫了两声。 “选的搭档不错啊。”白砚秋笑道。 锦鲤带着哭腔:“仙师我都说了,放我走吧。” “可我还是想尝尝锦鲤肉。”白砚秋逗锦鲤。 锦鲤真快哭了。 “行了,你去吧。”白砚秋逗够了,便让梁斐把放了他。 梁斐见锦鲤跑得没影儿了才问白砚秋:“就这么放了他,不怕他去找妖蛟告密?” “就等着他告密呢,不然怎么找得到妖蛟?”白砚秋抬腿往后院去,“去枯井守株待兔。” 梁斐笑道:“确定不是自投罗网?” 白砚秋也笑道:“对啊,还是俩傻兔子。等着被人扒皮拆骨抹油架火烤吧。” “这种死法太不讲究了,至少得摸点蜂蜜。”梁斐笑道,“好歹再撒点香料。” 白砚秋忍着笑:“给我抹香辣味,给你抹五香味,哈哈哈,什么时候变得会开玩笑了,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梁斐:“和你在一起后。” 白砚秋有点脸红,又有点小开心:“哪里学的,这些我可没教你。” 梁斐一本正经的说:“都是跟你学的,跟你都学坏了。你当师尊怎么当的?” 白砚秋:“我哪里教过你这些?” “那天。” “哪天?”白砚秋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还以为真是自己教的,他回想了一番,还是没印象,“你别骗我,肯定没教过。” 梁斐见他真的去回想,脸上再也藏不住笑:“骗你的。” “好啊,”白砚秋也明白过来,也跟着笑道,“还学会骗人了。” 梁斐揽着他,朝枯井处走,笑着说:“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什么你都信。” “当然信,不信你我还去信谁?”白砚秋笑着道,“以后可别骗我了,你说的我都信。” 梁斐心中一动,拍了拍他臂膀:“好,以后不骗你了,一句假话也不会说。” 白砚秋点头笑道:“我信你。” 梁斐轻轻嗯了一声。 枯井在后院的一处竹林背后,已经荒废多年,井口长满了杂草,两人废了点功夫才扒干净,白砚秋本打算让梁斐在井口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梁斐先下去,白砚秋紧跟着下去。枯井不深,井底积着一层厚厚的竹叶,中间一汪小小的泉眼,泉水顺着井壁上的裂缝流出去了。 “原来是井底有裂缝,难怪存不上水。”白砚秋走到裂缝前,仔细查看。 那裂缝细长,乍一见像是自然裂开的,但仔细一看,白砚秋却发现一处不妥当的地方。 “你看这里,”白砚秋指着底部的一个横向裂纹,“这里是被人砸开的。” 梁斐敲敲井壁,发出“咚咚”的声音。两人互相看向对方,异口同声:“空的。” 枯井下的井壁是空的,那这后面藏着什么? “该不会那妖蛟就在井壁背后藏着吧?”白砚秋道。 梁斐:“……”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狡兔还三窟呐,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条修行多年的妖蛟,距离化了龙也就一道坎了,不会蠢到这个程度。”白砚秋看懂了梁斐的眼神,自己接着说。 “嗯。”梁斐拔出剑。 白砚秋:“你要干嘛?” 梁斐一剑洞穿空心井壁:“砸墙。” 白砚秋看着插在井壁上的灵剑,有点心痛:“这可是法器啊!” 梁斐毫不惜力,拔出剑,又用力一下往井壁上捅:“身外之物,下次换更好的。” 白砚秋:“听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仙剑法器遍地都是,弯腰就能捡一大堆似的。” 梁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运气特别好,经常有奇遇。” 白砚秋:“……” 可不是,主角定律啊亲! “比如这次,”梁斐看着破了个大洞的井壁,“我有种感觉,里面有好东西。” 石洞后面是一条往后延深的甬道,黑黢黢的看不清尽头是什么,凉风一阵一阵的从甬道那头吹来,风里隐隐有一种奇特的香味。 白砚秋:“……” 这也能行?!! 梁斐道:“我先去,你在这边等着我。” 白砚秋:“……” 亲,你怕是说反了哟,该我去打头阵看看情况,你殿后找地方躲着啊。 梁斐直接钻进去了,白砚秋:“哎!等等,一起去,不是说好一起当麻辣五香兔吗。” 梁斐回首看着他,脸上露出笑来,拉着他手:“好,一起去。” 白砚秋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也笑了:“走,一起。” 不知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还是地下湿气重,甬道里格外的阴冷,还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白砚秋没注意,撑了石壁一下,一只手沾满了粘液,还有中说不上来的腥臭气,和刚才在枯井里闻到的风里的奇特香味完全不同。 白砚秋看着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甬道,和走在前面的梁斐的背影,心上涌起来一种微微的担心。 从他们掉入两百年前的易水城开始,谜团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事情也越来越复杂。没了系统和大美,他不知道未来往什么方向发展,现在到底还在不在《杀仙》小说里? 还是说,已经完全脱离了小说剧情,单纯只是在《杀仙》营造的世界里?梁斐只是其中一员,不再是主角,如果说是这样,那么失去了主角光环,他和梁斐会不会随时死在某个地方? 也许“某个地方”就是此处呢? 白砚秋脸色凝重起来。 风里又传来那种奇特的香味,芬芳的,浓烈的,带着一点点甜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啊啊啊疯狂加班 深夜打字姬本姬!!! ☆、第 105 章 阴暗,湿滑,前路未知。 甬道里寂然无声,白砚秋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恍如雷鸣。 前方梁斐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只剩相握的手,还能感受他的存在。 白砚秋忍不住喊了一声:“梁斐。” 前方浓密的黑暗里,梁斐声音传来,闷闷的:“我在。” 随即白砚秋感觉掌心被轻轻握了一下,白砚秋回握回去。 两只手牵得更紧了。 “前面看得清吗?”白砚秋问。 梁斐道:“看不清,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我也感觉像是眼睛看不清,而不是空间太黑暗。”白砚秋道,“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梁斐顿了一下,声音大了一点,似乎回头朝他说话:“那我们原路回去。” “回去?”白砚秋跟着停下,“不是说感觉这里有奇遇吗,就这么走了太可惜。” 梁斐道:“你最重要。” 白砚秋脸一红:“跟这有什么关系?” “和得到奇遇相比,你的安全最重要,走吧,我们回去。”梁斐牵着白砚秋想转身往回走,却突然屏住呼吸。 白砚秋刚想跟着转身,却被梁斐制止,他疑惑道:“怎么了?” “别回头,”梁斐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白砚秋本想继续问,听梁斐声音不对,就忍住了:“好,继续往前。” 前方的甬道越来越崎岖不平,宽敞的地方能听见脚步回声,窄小的地方连两人并排也不能通过。越往里走,风中的奇异香味越来越浓,浓到已经刺鼻的程度。 “香味浓到一定程度,就是臭了。”白砚秋摇头道,“过犹不及,过犹不及。” 梁斐道:“像是花香。” 白砚秋道:“浓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开了多少花,这种地方没光照,花草能活吗?” “有听说过专门生活在黑暗里的花吗?”梁斐问。 白砚秋秋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花。” 梁斐;“不去想了,万一不是花呢。” “说得也对,”白砚秋点头,“往前走吧,一会就能看到是什么了。” 又走了一阵,忽然听到隐隐约约声音传来,扑棱棱的,白砚秋道:“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梁斐侧耳听了片刻,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握紧白砚秋的手,把他扑到在地,俯身压在他身上,用自己挡住了他:“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白砚秋推了他一把,急道,“还不赶紧跑,躺这儿能躲什么?”说着就要挣扎起来,想往回跑。 梁斐一把摁住他,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别看。” 白砚秋:“??!!” 梁斐在他额心上轻啄一下,说:“不要睁开眼。” 白砚秋满脑子问号,耳朵里塞满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扑腾翅膀的声音,一边担心梁斐行为怪异,一边担心所处环境,想着想着开始恼怒起来,掉到这个鬼地方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修为都一分没剩,平白成了个大写的“拖油瓶”。 梁斐轻声在他耳边说:“不要看,不要想,有我在。” 白砚秋:“……” 梁同学,你是背着我参加了什么霸道总裁培训班吗? 梁斐竭尽全力把白砚秋护在身下,那东西越飞越近,几乎眨眼间就到了,从两人头顶呼啸着飞过,搅动着用到内的气流,空气中的奇异香味混着那东西身上的臭味,越发浓烈难闻了。 白砚秋被熏得屏住呼吸,恨不得鼻子变成个摆设,嗅觉一瞬间原地消失,憋气憋脸红脖子粗,那东西才全部飞走完。 “好了,都走了。”梁斐把白砚秋拉起来,拍了拍他后背,“没事吧?” 白砚秋喘了口大气,抹了把脸:“可憋死我了,这股味道太难闻了。刚才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梁斐摇头:“不知道。” “蝙蝠?”白砚秋猜测。 “不像是,我听着风声,那东西翅膀很小,像是蜜蜂那般。”梁斐道。 “蜜蜂?这鬼地方能养活这么多蜜蜂?”白砚秋想起那股奇异香味,“难不成前面真是有花,这些蜜蜂是来采蜜的?” 梁斐:“也不太像是蜜蜂,往前走吧,去看个究竟。” 白砚秋嗯了一声,两人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走,香气越浓,浓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直接对着鼻孔喷香水一般。白砚秋被熏得头晕脑胀:“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话音还没落下,脚下一个踉跄,白砚秋道:“我踢到什么东西了。” 他用脚试探着去踩了踩,是根两枝粗细的棍子:“谁在这里放了跟棍子?” 梁斐握紧了他的手:“是腿骨。” 白砚秋立刻挪开脚,双手合十朝腿骨处念了句佛:“这位老兄对不住,不是故意踩你的。” “是牛腿骨。”梁斐补了句。 白砚秋:“啊,牛腿骨?这里怎么会有牛?” 梁斐道:“不知道。” 两人心头不解愈多,而越往前走,甬道上的各种骨头也越来越多,牛羊猪犬鸡样样不拉。 白砚秋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终于,两人走到了甬道尽头。 甬道尽头是个巨大的石洞,洞顶嵌满了夜明珠,莹莹珠光下,巨大的神龙雕像立在石洞中间,身上的鳞片大如蒲扇,长长的龙身盘在中间,龙头搭在尾巴上,微眯着眼,似乎正在假寐。 神龙雕像前,种着密密麻麻的花朵,那花大的有一丈大小,小的有三寸见方,整体呈血红色,大张着口,露出里面锋利的锯齿,和花萼里存着的血红色液体,奇异的香味从液体里散发出来。 噗嗤一声,一朵紧闭的花朵张开了口,从里面吐出根鸡腿骨,鸡腿骨滚啊滚,滚啊滚,停在两人身前。 白砚秋有点呆:“食人花……这种地方能长食人花?” 梁斐:“你认识这种花?” 白砚秋道:“我认识是那种只能生活在阳光充足、气温很高的地方,这种阴冷潮湿不见光的环境,别说开花了,养活都难。” 正说着,又一颗食人花张开嘴,这次是朵八尺见方的大花,吐出来一整具猪骨头,上面的血肉被消化得干干净净,只剩副空空荡荡的骨架。 “……最重要的,我认识的那种食人花,没这么大。”白砚秋看着这成千上万朵变异版食人花朝他张开口,有点密集恐惧症了。 “有人在这里搞祭祀,”梁斐往神龙雕像走了几步,看着满地的骨头,“这些都是祭品。” “祭品?”说道祭品祭祀,白砚秋脑子里想起另外一个地方,头皮发麻道,“不会跟玄冰洞有关系吧……隔得天远地远的,应该不会有关系吧……” 梁斐道:“清风镇那个庄子后山暗河,也隔了那么远。” 白砚秋:“怎么走哪都跟玄冰洞有联系,这地方也太邪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第 106 章 诡秘的山洞里,艳丽的食人花招摇着柔弱无骨的花瓣,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吸引着莽撞的活物前往。 白砚秋仿佛能听到那些紧闭着的花苞里,稠密的液体正在腐蚀骨肉的声音。 他摸摸手臂,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地方好邪气,搞祭祀犯得着养这么大一片食人花吗?” 梁斐看着那些食人花,表情有些犹疑。 “怎么了?”白砚秋问。 “养活这么大一片食人花,所费‘养料’也不是一般人能供应得起的,”梁斐转头看向他,“是谁在不断供应祭品?” 白砚秋指着头顶:“显而易见,将军府啊——不对,将军府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莫鲫也不知道将军府地下有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谁建的?”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中间巨大的神龙雕像。 “难道是妖蛟?所以他才让锦鲤往这里送信?”白砚秋道。 梁斐道:“恰恰因为妖蛟让锦鲤往这里送信,才证明妖蛟也不知道。” “也对,谁会轻易把自己的老本营暴露出去。”白砚秋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突然他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岳正阳和殷香玉,他们一直说的‘那个东西’会不会就是这地方?” 白砚秋望着巨大的石像,似乎想从上面发现一点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看到脖子都快酸了,也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神龙石雕啊,也没什么特别,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如果没有奇异之处,谁会在这里种如此多的食人花,还每日供养?”梁斐摇头道,“这里必定有蹊跷之处。” “食人花、食人花,”白砚秋嘴里叨念着这三个字,围着花圃转了转,突然眼前一亮,“为什么要在这里种食人花?” “要消化掉大量的祭品。”梁斐接话道。 “为什么要献上这么多的祭品?正常祭祀有这种在黑不溜秋的山洞里,天天放这么多祭品的吗?”白砚秋问。 梁斐道:“没有,一般都是节庆和特殊日子里才献上祭品,祈求神灵保佑。” 说到这里,梁斐也开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山洞目的不是祭祀神龙,而是养这些食人花?” 白砚秋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呢?” 梁斐望向石像:“那建这么大尊神龙像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当幌子,让误闯进来的人以为只是仪式诡异的祭祀?”白砚秋笑着道。 两人围着食人花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只是又看到几个花苞吐出骨架。骨架累着骨架,累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坡,食人花长在这骨架山上的缝隙里,咋一望去,白骨红花,十分诡秘。 “对了,刚才怎么不让我往回看?”白砚秋顺口问道。 梁斐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没什么。” 白砚秋戏谑道:“没什么的话,怎么不让我看?学会打马虎眼了啊。” 梁斐脸色变了变,踌躇片刻,决定不再隐瞒:“你看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第 107 章 洞中明珠辉映,巨大的石像在地上投射出一角影子,白骨山也投射出形状不规则的影子,食人花一层层的影子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个黑乎乎的影子。 白砚秋低下头,看下自己脚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再看向梁斐脚下,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脸色一变:“影子呢?” 梁斐道:“跑了。” “在甬道那里?”白砚秋问道。 “对,我看到的时候,影子从我们身上脱离了一大半,只剩一点还连在脚下。影子见我发现了,顷刻间就挣脱最后一点联系,然后跑了。”梁斐道。 “你瞒我这个事作甚?”白砚秋对影子跑了这件事没什么反应,但很好奇梁斐为什么向他隐瞒这件事。 梁斐有些犹豫,似乎在判断该不该说。 “这件事有什么很不好开口的吗?”白砚秋问他。 梁斐迟疑了会,脸色有点发白,说道:“我那会儿的影子是蛇形。” “然后?”白砚秋看着他。 梁斐鬓角出了些冷汗,眼睛有些发红:“我、我的影子在、在吃你。” “啊?”白砚秋有点没听明白,“你的影子,吃我,什么意思?” 梁斐:“我的影子在吃你的影子。” “啥?吃我的影子?”白砚秋有点傻了。 “是,一口一口吃掉,你的影子在拼命挣扎。”梁斐垂着眼,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我是不是怪物?我把你吃了。” “……”白砚秋脑子有点糊了,“不是,这跟你是不是怪物有什么关系?” “我想把你吃了。”梁斐抬起头,看着白砚秋,目光里是赤|裸|裸的独占欲。 “那不是我的影子,那就是我。”梁斐声音里带着点说不尽道不明的情绪,“我一直想把你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啊?”白砚秋有点傻眼,他认真问道,“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吧……不过就算做了,看在咋俩好一场的份上,也不要一口一口的咬下来吃呀,那太惨了,你还是先一刀捅死我吧。” 梁斐的一腔情义被这句话灭得干干净净,嘴里机械的说出下半句话:“……吃进肚子里藏起来,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梁斐,看来我有必要给你普及一点生理常识,吃进去的东西,肠胃吸收了部分营养物质后,绝大多数的残渣会进入五谷轮回之——唔唔唔,”白砚秋扒开梁斐的手,“捂我嘴干什么,正跟你讲常识,省得以后出去再说这些没常识话,显得有点傻。” 梁斐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愿让人知道的嗔痴妄念被他左一句常识,右一句傻的,灭了个干干净净,他喃喃道:“挺好,挺好。” 白砚秋逗够了,笑着道:“怎么了大情圣,现在还有没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梁斐瞪他:“你就看我笑话,影子真跑了!” 白砚秋笑道:“跑就跑了呗,丢个影子而已,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感觉。” 梁斐拿他没办法:“你就傻乐吧。” 白砚秋笑道:“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还是一天,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想开开心心的,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有你陪着我,也就没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收藏哟 ☆、第 108 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除了偶尔食人花吐出骨头的声音之外,山洞里依旧毫无动静。 白砚秋觉得有点冷,他抱着胳膊原地跺脚:“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梁斐望向石洞中间,不知是不是吃饱了的缘故,食人花艳丽非常,在累累白骨里,越发的显眼夺目。他侧耳听了一阵,突然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白砚秋:“吐骨头的?” 梁斐面色微凝,道:“不是。你仔细听听。” 白砚秋竖耳细听,慢慢的,一种轻微的沙沙声响起来,他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骨山的投射的影子在微微的晃动,似乎是有风吹动了食人花,使得影子晃动,可此时此刻没有风,食人花也没有分毫移动,但影子却在移动。 白砚秋联想起梁斐说的影子跑了一事,脱口道:“影子自己在动!” 话音未落,那数万朵食人花的影子突然齐齐挣脱母体,化作一团铺天盖地的黑雾,往两人直扑而来! 白砚秋当机立断,拉着梁斐转身就跑,然而还没到甬道,两人齐齐止步,彼此对望一眼,知道事情麻烦了。 ——巨蛇影子堵在甬道口,正长大嘴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 前面是强敌,后面是追兵,四面是绝路,连头顶都是石壁,逃无可逃,躲无处躲。 白砚秋:“这个埋骨之地不怎么美妙啊,我可不想当花肥。”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梁斐有点干着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时候需要有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白砚秋放开梁斐的手,“说实在的,要不你先跑?” 梁斐被气乐了:“你让我先跑?” “啊,对,你先跑。”白砚秋理所应当的回回答。 梁斐面色铁青:“你把我当什么了?” 白砚秋有点莫名其妙:“我道行全失,没法迎敌啊。” “那你就让我把你扔在这里?”梁斐怒道。 “不然呢?”白砚秋道,“咋俩一起蹲着数蘑菇,然后一起死?” “白砚秋你到底有没有心!”梁斐红着眼,“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跟我说‘有你陪着我什么都好’,现在遇到危险,你就让我扔下你自个儿逃跑,你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等等,”白砚秋打断他,“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我是让你把这些不知道啥玩意儿的鬼东西引走,我才好逃命,之后我们再汇合;不然就我现在这副连条狗都不一定打得过的模样,你还带着我当拖油瓶,咱俩妥妥得交代在这里。” 梁斐:“……” “你不会以为我说得那些都是哄你的假话吧?”白砚秋弯着眼,脸上笑意满满,“不会骗你的,我说过会陪着你,就会一直陪着你。” 梁斐脸色微微缓和,握住白砚秋的手,语气坚定:“既然你也这样想,那我们就一起,生一起死也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白砚秋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梁斐眼中的恳求,脑中的理智谋算进退安排统统原地消散。白砚秋暗道:“既然为他而来,也愿与他同葬,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清楚了这些,他笑了笑,微微点头道:“好。” 来路与去路的“影子”,顷刻间围逼而来,离得近了,白砚秋才看清身后那黑雾是由极小极小的黑点组成,每个小黑点都长着极为细小的翅膀,飞起来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什么玩意儿?!”白砚秋有点密集恐惧症了,“跟甬道里的那些一样?” 梁斐把白砚秋护在身后:“不知道,但甬道里那些东西听动静更大一些。” “不会是那些东西的幼崽吧……”白砚秋匪夷所思道,“难不成这个大山洞就是那些东西的大本营?” 这样一想,白砚秋觉得头皮发麻了。 梁斐安慰的拍了拍他,道:“不用怕,现在先想法子出去。” 出去哪有那么简单,那条巨蛇影子堵在甬道口寸步不让,梁斐一时弄不清是“影子”是什么来路,也不敢冒然出手。 那影子动也不动,只大张着嘴,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面部。 梁斐正要出手,白砚秋忽然拉住他:“这是你的影子,如果伤了他,会不会反噬到你身上?” “来不及了,后面的黑雾已经围拢了。”梁斐拿起剑,就要往蛇影子身上砍去。 “等等!”白砚秋叫住他,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那影子会不会也是小黑点组成的?你这一刀砍下去,别砍不死,反把他们砍得满天飞。” 梁斐停住手,往前走了几步,查看蛇形影子,之前一直处于紧张中,只当自己影子吃了白砚秋的影子,哪还有什么心神去查看影子是不是真的影子,听白砚秋这么一说,才发现有些蹊跷,现下仔细一看,那蛇形影子边缘不停有些微小的蠕动。他惊道:“也是小黑点!” 白砚秋道:“真掉进老窝了。” “怎么弄?这么小的虫子,砍是砍不死的,不如火烧?”梁斐道。 白砚秋道:“可能他们没烧死完,我们先去见阎王了。” 眼见前后两片小黑点组成的“影子”越逼越近,两人却一筹莫展,危机关头,白砚秋灵机一动:“甬道里那些从我们头顶飞过去的大家伙怎么没有攻击我们?” 梁斐道:“没有发现我们?” “对!”白砚秋道:“我猜测他们不是靠眼睛来看的,是靠鼻子闻的,当时我们趴在地上,地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腥臭味很重。应该是这股腥臭味掩盖住我们身上的味道,那些飞过的大家伙才没发现我们。” 梁斐目光在地上一转,道:“山洞里没有那种青苔,只有甬道里有。” “你向后看,”白砚秋笑眯眯指着身后某处,“那个不是?” 梁斐目光落在白砚秋指着的地方:“白骨山?” “不,”白砚秋拉着他手,压低了身子,贴着地面,朝骨山跑去,“是食人花!” “什么?”梁斐不解。 说话间,两人已跑到骨山处,白砚秋拉着梁斐爬上骨山,他抽出梁斐的佩剑,噼里啪啦一阵砍。那食人花一落在地上,花蕊里藏的消化液顿时倾倒出来,很快两人周边的食人花尽皆倒地,空气里也弥漫着食人花那种特异的香味。 原本追着他们跑来的黑影,顿时像失去方向的羊群一样停滞不前,而后左右盘旋寻找,几次差点就直接撞上两人所在的位置,但都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过来看一阵还是没有找到,黑影便渐渐散了,重新落在骨山上,一如方才,安静得像骨山的影子。 白砚秋梁斐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待在原地好一阵,见哪些黑点完全平息了,方才站起来。 “这里太古怪了,我们先出去。”梁斐道。 白砚秋一动不动。 梁斐拉了他一把,白砚秋还是不动,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白砚秋面色发白,腿有点打颤:“你、你看看我脚下。” 梁斐连忙低头看,只见白砚秋脚下不知何时长出一朵小小的食人花,巴掌大小,正正缠在白砚秋鞋上。他蹲下,着急的问:“怎么了?” 白砚秋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突然就长出来了。” 梁斐拿出剑,道:“我用剑把它砍断。” “别,”白砚秋急忙阻止他,“是从我脚上长出来的。” 梁斐听得脸都白了,但还是不死心的追问:“什么从你脚上长出来的?” 白砚秋叹了口气:“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这食人花,是我脚上长出来的,我感觉它在吸我的血。” 梁斐看着那朵食人花,见这朵花果然和其他的不太一样,通身的血红,连花瓣上的脉络里,仿佛都在流动着新鲜的血液。 梁斐握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稍稍发泄了下,才勉强稳住心神,问白砚秋道:“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毛骨悚然。”白砚秋自我调侃道,“这玩意儿以后就跟着我?那还不如长在脑袋上,至少美男子簪花还是件风流倜傥的事儿,你说长在脚上算什么事……总不能带动波潮流,以后不说鬓边簪花,而是鞋头镶花?哈哈哈哈,这样一想,仿佛也有点意思。” “……它在长大,”梁斐声音颤抖道,“食人花在长大。” 白砚秋这次真有些浑身发麻了:“我有一种不太妙的想法……这些食人花,是寄生花……” 梁斐突然站起来,扶着白砚秋,勉强克制住自己心绪:“别怕,一会儿我们就出去,总能找到治疗的办法。” “出不去了,”白砚秋叹了口气,“我被钉在这里了。” 眨眼间,梁斐活生生看着白砚秋身上突然开出七八朵鸡蛋大小的食人花,那食人花吹皮球似的长大,没一会,白砚秋身上已经被食人花覆盖。 白砚秋勉强稳住心神:“你先去找莫鲫,食人花长在将军府地下,就算他不知道这事,但也比我们一头雾水的好,你找他问问,这些食人花什么来历。” 见梁斐不动,一心要和他一起死的决绝,白砚秋放柔了声音:“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能多一天这种开心,我们也要去争取。我等你,快去快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猜猜师尊为什么最后要把梁斐支开 ☆、第 109 章 知道寄生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生长的感觉吗? 你知道它就在那里,你看得到它的模样,知道它的根系深深扎进自己的身体,它的血脉和自己的血脉相联系,它缓慢的汲取自己的生命力,它越来越茁壮越来越美丽。 但你,虚弱、疲惫,清晰的感受到它在吞噬你自己,而你,毫无办法。 梁斐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山洞归于宁静,只剩偶尔花开花合的轻微声响。 白砚秋再也支撑不住,脸上的轻松的笑意尚来不及收回,便重重跌倒在地。骨山被他压下去一个坑,折断的碎骨四溅而开,惊起的小黑点们扑腾到半空,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眨眼的功夫,山洞里重新沸腾起来。 白砚秋痛彻心扉,差点没忍住痛喊出声,好半晌才勉强撑住上半身,把自己从骨头堆里挣出来。 寄生在身上的食人花招招摇摇的晃动着身躯,显然从他身上汲取了足够的养料。 白砚秋握住胸口处长出的食人花,狠了狠心想一把把它扯出来。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如果食人花被活生生□□,跟直接切除某个器官一样的性质。而且拔除了这朵,其他还有那么多朵,不能一次性除外,拔出一朵也没有什么意义。 何况他也无法预料直接拔出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许是相当于斩断一只手臂,也是就是摘除心脏,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难道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梁斐,梁斐。”白砚秋感觉四肢的力气越来越弱,生命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哎,最后还是骗了小梁斐,希望他一会儿回来不要生我的气吧。” 白砚秋努力睁开眼,看向中间巨大的神龙石像,喃喃道:“龙兄,你也是其中一个倒霉蛋吧,不过你还好,周身有鳞片撑着,就算被吸成个空壳子也看不出来。我就比较惨了,一会我的小梁斐回来,怕是只能看到一身皮了。” “那样可太难看了,”白砚秋心想,不知道变成那样梁斐还能认出来不,会不会觉得太恶心了。 白砚秋越想心里越难受,越难受越觉得梁斐看到他死了后会比他更难过百倍,也许又会回到刚开始那样,成一个黑化大魔王。 想到这里,白砚秋仿佛都能看到梁斐瞬间黑化,变得冷血无情,翻云间腥风血雨,覆手里伏尸百万。能够止小儿夜啼,人人谈之色变。 那样的梁斐高高在上,也形影相吊,白砚秋只是想一想,心便疼起来。 那可是他为之努力了许久,才挽回来的梁斐啊,他把护在怀里,教他善与恶,教他容忍与平和,他才慢慢从那深渊里爬起来,远离黑暗,走到自己的旁边。 他的梁斐啊,对他那么的殷殷切切,爱他的心甚至能够战胜本性,不论什么时候,都事事以他为先,把他放在心上,爱他,敬他,相信他。 可自己呢,却每次嘴上说着同生共死,可一到关键时刻,都会把他排斥在外,总是用为他好的借口,做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这样是真的为他着想吗?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自私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周末开心呀 ☆、第 110 章 昏昏沉沉,力气在一分分的消失,世界里只剩下幻想中梁斐枯坐在自己身边时的模糊影子。 白砚秋心想:“真的就要这么死掉吗?死掉后是会像这条龙一样成为个石化的空壳标本,还是像这些牲畜一样,成为满山白骨中的一员?” 胸口的食人花长得更大了,根系顺着血脉深入了心脏,针扎似的疼。 “很快,我的心脏就会被它当做土壤一样,被根系包裹吸食,然后再也无法跳动。”白砚秋喃喃道,“这比凌迟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躺在白骨堆里,望着头顶的明珠,明珠光辉柔柔地撒下来,像轻纱一般罩在食人花上,食人花朝着洞顶明珠舒展身姿,仿佛像袭取阳光似的,那么贪婪…… ——吸取阳光! 白砚秋猛地一震,山洞里面没有黑暗阴冷,不见阳光,唯一的光源就是这洞顶的明珠,难道这些食人花全靠吸取一点明珠光辉来生长? 还是说,这些种在阴暗的甬道深处山洞里的食人花们,不能生长在外面的阳光之下,只能反而只能在阴暗的环境里靠这些明珠光照,才能存活? 想到这里,白砚秋竭尽全力取出火折子,费力吹燃。 就在火苗冒出的一刹那,白砚秋仿佛听见了成千上万的恐惧尖叫,食人花们瞬间合拢花瓣,齐齐缩成一团,颤抖的声音由小变大,眨眼间整个山洞只剩下唰唰唰的摩挲声。 白砚秋发出“啊”的一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身上寄生的食人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缩回去,消失在肌肤深处。 白砚秋捂着胸口,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寄生的食人花竟然直接缩回了根系追深处。这些寄生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机,缩回最深处后,庞大的根系抓得更加牢固。 那株寄生在胸口的食人花,因为感觉到火光离得最近,缠绕在心脏上的根系抓得更用力。 白砚秋心如刀绞,痛不堪言,豆大冷汗从额头往下滚,后背的衣裳都已湿透。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白砚秋咬着后槽牙,痛得直抽气。 缓了好一阵,才适应这种痛感,白砚秋咬牙站起来,捡了根牛腿骨撑着,一手拿着火折子,跌跌撞撞往骨山下走。 沿路的食人花纷纷缩小身体,往骨山缝隙里钻。 “想不到这么凶残的玩意儿居然怕光。”白砚秋心道,“也不知道种来干什么。” 他沾了一身的食人花消化液,那些小黑点似乎因此察觉不出他的存在,老老实实的趴在骨山上,白砚秋一路走得战战兢兢,极其小心的地避开这些危险。 没走两步,白砚秋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躲在背后,正以某种复杂的心绪看向自己。 这种地方会是谁呢? 白砚秋下意识停下住脚步,扭身往回看。 背后只有退避三舍的食人花和累累白骨,其他什么也没有。 “奇怪了。”白砚秋转回身,继续往下走,但背后那股视线一直凝在他身上。 白砚秋一步一挪的走到甬道口,即将一脚踏进甬道的时候,他突然回头望去,偌大的山洞里,莹莹明珠光晕下,寂寂骨山艳艳红花,巨大的神龙皮囊暗淡无光,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的看向他,仿佛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白砚秋尚未回过神,手中火折子上微弱的火光,微微一晃,熄灭了。 白砚秋:“……” 搞什么!这么衰! ========= 梁斐一路狂奔,根本不管是不是被人发现夜闯将军府,他脑子里只剩命在旦夕的白砚秋。 那些来历不明的食人花,会不会在他出来这段时间就要了白砚秋的命? 会不会有其他的隐藏的危险?万一遇到突发危险,以他现在失去修行的状态,能抗过去吗? 一时之间百转千回,梁斐脚步微滞,心头一瞬间生出快回去看看的冲动。 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那里,至少要把他带出来,先安置在一处妥帖的地方,再去找治疗他的办法,而不是放任他一个人呆在那个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越想心里越是慌张,梁斐再也忍不住,掉头就往回跑。 竹林很快就到了,苦井入口处杂草倒伏,梁斐想也不想,直接往下一跳。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梁斐坠入水中。 有水!突然出现的水让他心中一慌,忙睁开眼四处查看。 没有,井壁上没有那个他亲手凿开的石洞! 怎么回事,他一来一回不过几息时间,原本在的枯井变成了水井,井底石壁上的石洞也消失不见!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梁斐一拳狠狠砸在井壁上,希望能把那个石洞找出来,可他连续砸看了十数次,直到十指砸得皮破血流,别说石洞了,连条缝隙都没找到。 梁斐急怒交加,对甬道那头的白砚秋更加担心,甚至恨起自己来。 我怎么这么没用!关键时刻不能保护他也就罢了,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白砚秋……白砚秋……是死在里面了吗…… 梁斐心痛不能自已,胸中存气消耗殆尽,一口气没有撑住,鼻尖冒出一串水泡,沉入井底。 他放弃了挣扎,心道:“就这样吧,他死在里面,我在外面陪着,我们一起走。” 他脑子里全是白砚秋的嬉笑怒骂,是他的行走坐卧,肺越来越难受,脑子越来越昏沉。 “就要死了吗?”梁斐缓缓闭上眼,“不要怕,我来见你了。”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一个声音大声道:“井底有个人!鼻子还有气泡,快,快来救人!” 一阵嘈杂,几条人影游鱼一样,几个猛子扎进水里,左右捞起梁斐,往上游。 梁斐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说:“听说有人今天要往井里放女娃当祭品,我还当是假的,没想到他们真这样干。” “作孽啊,谁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借着龙王的名义敲诈勒索,谁家给不起钱,就把谁家的女娃抢走,说是给龙王娶新娘,可谁不知道都是借口呢!” “咦,不是女娃,是个男娃!不过长得真俊!” “作孽啊,女娃糟践完了,现在连男娃也不放过。” “嘘,小声些,被那些听到可就麻烦了。” “对,我们先把人带走。” 梁斐挣扎着不想走,可手脚全无力气,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我怎么了,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不,不要走,我走了白砚秋怎么办。 “小娃子不要乱动,咱们哥几个偷偷摸摸来的,万一被他们发现,别说你了,连我们几个的性命都不保。” “将军这些年也不管管,那些人越来越无所顾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不知道多少人家被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将军?你还指望将军,你没听说过,将军跟他们一伙的吗?” “啊?将军跟他们一伙?这不能吧,老将军最是嫉恶如仇,他不是把小将军送到什么鹤道人那里去修行了吗,听说老将军是想等小将军学成回来,就把易水城交给小将军。老将军就这么一根独苗,为了易水城的将来,都把小将军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修行,老将军怎么会和他们是一伙儿?” “小声些,我听说老将军把小将军送出去是为了避祸!” “避祸?在易水城这个地方,将军府说一不二,他们还需要避祸,避什么祸?!” “就是那帮人啊,咱们着易水九城,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虽然偶尔遇上个洪灾,但总体上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多,管咱们这方水务的龙王爷也算泽被一方了,以前咱们祭祀龙王,只需抬上五牲,什么时候搞过人牲!” “说来也怪,自从去年开始搞人牲后,咱们这地界就越来越不顺当,今年秋收的时候暴雨连绵,收成不及往日的五成,今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不知多少人家又要卖儿卖女,惨啊。” “你们不要说出去,我猜……”那人压低的声音,“会不会是那些人把龙王赶走了?咱们没了龙王庇佑水务,这才连年水灾鱼灾。” “不能吧,龙王翻江倒海兴风作雨,多大的本事,就凭那些人,还能把龙王赶走?” “……如果不是赶走,是囚禁呢?”那人声音更低,“我有个亲戚在将军府当下人,他说有天晚上,听到地底下有龙吟……” “嘘!这话你也敢说,还要不要命了!” “……唉我也就和你们说说,我可一个字都没跟外人提过。” “什么人!”突然对面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 “糟了,被发现了,快跑!” “这人怎么办?” “就放这儿,咱们先保命再说。” 梁斐被仍在地上,几人分头急匆匆跑了。 “快,抓住他们!”“这有一个人!” “带上,正好缺个献给龙王的人牲。” 梁斐还没来得及从几人对话里理清楚事情原委,就被另一波人接手,迷迷糊糊里,又被原路带回枯井边。 为首的人在枯井边摁了几下,露出一个向下的地道入口,几个人鱼贯而入。 梁斐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奇异的香味。 ——是食人花!他又进来了! 白砚秋呢,还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明天是5000+哟~~ ☆、第 111 章 黑暗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白砚秋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外面今夕是何夕。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一声粗重的喘息自山洞深处传来,那声音在石壁间来回折射,像某种织网一样,把人困在里面。 白砚秋试探着往前走一步,那喘息声再度响起,声音的主人似乎经受着巨大的折磨,每一次的喘息像是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呼吸一口。白砚秋不敢再往前走,悄悄站在一边,竖着耳朵想听见一些讯息。 “来看我死没死?”喘息声的主人冷声道,“让你失望了,我还死不了。” 白砚秋没有回复,反而更加屏气凝神。 “不说话以为我就看不到你?”那声音嗤笑一声,道,“你可知龙族天生可夜视?我龙族亿万年传承,岂是尔等可以比拟。若不是你们使出卑劣手段,就凭你们那点道行,能把我困在此处?” 白砚秋仍是一声不吭,悄然站立。 心中却是浪潮翻涌,居然是龙王!他这是又时空穿梭了吗,穿回多年前,那具巨大神龙皮囊还活着的时候? 什紧接着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什么人会把龙王囚禁起来?要知道掌管一方水务的龙王,已经算半只脚踏入仙道,谁会没事给自己弄一个这么大的敌人? 囚禁了龙王,那这片地方的云雨江河谁来掌管?如果没人掌管,下雨的地方会一直下雨,干旱的地方会一直干旱,江河湖渠不再运转渐渐成为死水,这么大的后果谁能承担责任? 白砚秋心道:“这么狗胆包天的家伙,不常见啊,有机会还真想认识一下。” “龙兄消消气,在下也不是有意为难龙兄,你我同为妖修,本应该互帮互助,奈何龙兄执迷不悟,小弟这才迫于无奈,不得不把龙兄请到舍下做客……”一个清亮柔转的声音道。 “我还以为你把自己真当人看了。”龙王嘲讽道。 “小弟……哎龙兄,做人是小弟平生最大的心愿,不知龙兄可否帮帮小弟。” “做人?呵!”龙王讥讽道,“青丘居然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不去修炼本门秘法,着魔似的琢磨起变成人。不也怕祖坟里的那些老家伙半夜托梦抽死你个蠢货!” “青丘九尾狐一脉的族规不劳龙兄费心,小弟只想要一点点令妹的东西,一点点即可,小弟愿以三次驱使为代价——” “这事不必再说,想要我小妹的踪迹,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龙王冷声道。 “龙兄,你这是何必呢,我只要一点点,令妹现在道行尚浅,小了一点点东西,不过只是损耗几年道行而已,并不危及生命——” “殷香玉,你不必说了,我不会答应,”龙王冷笑道,“只取一点点,哈,还当我是傻子吗,一旦我说出小妹的行踪,你会舍得只取一点点?滑天下之大稽。” 居然是殷香玉,龙王居然是被殷香玉囚禁在这里的! 短短一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大得白砚秋脑子差点没转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若干年前,殷香玉因为想要龙王妹妹的妖血之精以修炼成人,囚禁了龙王,若干年后,他和梁斐误打误撞闯入囚禁之地,见到了妖异的食人花和已经死去只剩空壳的龙王—— 等等,若干年后,殷香玉和岳正阳在客房也提到要那个“东西”来彻底变成人,难不成他们嘴里的“那个东西”就是龙王妹妹的东西? 龙王妹妹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殷香玉和岳正阳重回易水城找“东西”,是不是也说明,那个“东西”就在山洞里? 可山洞里除了那具龙尸和食人花,还有不知名的小黑点,就没有其他了,那个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吗? 白砚秋想不出来,也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渐渐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的。从莫名其妙穿到易水城,再到枯井山洞,再到现在的二次回溯,就像有什么推手在后面操控一切,故意把他弄进来。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这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吗?可他完全看不懂自己和这些事情能有什么联系。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回溯,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想要自己去把龙王救活?可他现在修为全失,和普通人一样,别说救龙王,他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搞丢了。 “龙兄,不管你信不信,小弟只会取一点点,”殷香玉语气诚恳,“我可以起誓,若是我殷香玉违背这个诺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要跟我玩把戏,你是只用一点点,其他人呢?”龙王冷冷道。 殷香玉:“我必竭尽全力保护令妹。” “不必了,任你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信你们这些伪君子的话。”龙王寒声拒绝。 殷香玉:“小弟看在你我同是妖族,祖上也曾有交情的份上,在才多番礼让,你这样执迷不悟,非闹到刀剑相向,有什么意义呢?” “废话少说,落在你手上是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龙王道。 殷香玉:“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就为了拖延一些时日,但到最后令妹还是会被找出来,龙兄何必呢。” “呵,不用诈我,你们不可能找得到。”龙王冷冷道,“小妹是唯一继承了上古烛龙妖血之力的龙族,别说你要杀我,就算是把我们兄弟几人全杀了,也别想从我们嘴里知道小妹的下落。” 烛龙!妖血之力! 这不是梁斐身上的继承的东西吗——难道龙王的小妹就是梁斐的母亲?! 白砚秋惊讶到有些晕眩,撑着牛腿骨才勉强站稳,难道这一切都和妖血之力有关? 妖血之力,梁斐,梁斐才是最危险的!要尽快找到梁斐,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思及此处,白砚秋再也待不住,摸索着就要往外走。刚走两步,忽见前面有隐隐微光传来,接着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他只好屏气凝神,躲进旁边一处凹陷里。 “殷先生恕罪,时间太急,只来得及抓一个人。”几人捧着一把明珠做成的“火把”,拖着一个人进来。 梁斐勉强睁开眼,见到前面的人后怔了一下,居然是殷香玉,他又看了两眼,随即发现不对劲,眼前的殷香玉和在客房见到的殷香玉不太一样,似乎更妖性一些。 紧接着他看到殷香玉背后巨大的阴影,是那个神龙石像——不对,是活的龙! 梁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条龙,奄奄一息的,满身伤痕的龙。 难不成石洞里那个神龙石雕不是石雕,而是正真的龙,那为什么最后会成为那种空皮囊一样的死物? 他是又被卷到更前的时光里了吗? 白砚秋呢,还活着吗,也一样穿过来了吗? 梁斐望着巨龙,脑子里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先将就用吧,一会你们小心些,那些花儿娇贵得很,食物不好吃会闹脾气。”殷香玉淡淡道。 “是,小的们明白,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殷先生放心。” 梁斐被拖着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巨龙是被无数铁链和符术封印在此处,巨龙脚下是一大片红艳艳的花,花上停着一些小黑点,无数的小黑点落在巨龙身上,不停蠕动。 食人花! “这些细蛊特别难养,只能和食人花共养,食人花呢生存的环境又要求特别苛刻,也就是龙兄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这样的待遇。细蛊最爱钻进肌肤里,一层一层顺着肌肉啃食,直到把宿主啃食完了,才肯离开,那时你就只剩一张龙皮和骨架。”殷香玉笑道,“龙兄可别怪小弟啊,小弟也是没有办法。” 龙王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你省省吧,少在那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就算再弄上十倍之于此,我也不会松动半分。” “既然龙兄如此坚持,也别怪小弟心狠了。”殷香玉面带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残忍万分,“去吧细蛊都唤醒,统统赶到龙兄身上去,不必照拂他了。”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龙兄,忍不住了便叫人,小弟随时恭候。” “滚!”龙王发出怒不可遏的低吼。 几人把梁斐拖到食人花前,正打算扔到一株大花的花蕊里,忽听甬道处有动静。 其中两个走过去查看,什么也没发现,正准备转身回去,后脑勺一痛,软身倒地。 紧接着,留在原地的几个人也都突然闷声倒地。 白砚秋杵着牛腿骨匆忙走出来,那头梁斐也解开身上的绳子,两人一照面,均是眼眶微红。 “你怎么也来了?”白砚秋摸着梁斐的胳膊,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梁斐焦急问:“你呢,那些寄生的食人花呢?” 白砚秋拍拍他手背,安抚道:“没事了,你走没一会儿,我发现食人花特别怕火光,就把火折子点燃了,那些寄生花被光线一照,自己就死了。” 梁斐有些不太敢相信:“真的吗?” 白砚秋索性解开衣裳,露出胸口那片给他看。见上面果然什么痕迹都没有,梁斐才放下心来。 “你们俩是谁?”声音从头顶传来。 两人同时仰头看向巨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112 章 泛着冷光的铁链紧紧束缚着巨龙,他庞大的身体被迫盘成一团,龙头上的鳞片黯淡无光,龙眼上蒙着一层灰扑扑的膜,似乎很久没有进水了,周身干巴巴的,连眼珠转动的时候都是涩涩的。 尽管看起来十分狼狈,但高大的身躯依旧让他具有威慑力。 龙王动了动胡须,俯视着矮小的人类,他不认识这两人,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们是谁?”见他们不回答,龙王又问了一次。 “你又是谁?”梁斐反问。 龙王道:“我是此地掌管水务的龙王,被奸人所害,囚禁于此。” “我们——” “我们也是受奸人所害,醒来后就在这里了,”白砚秋接过梁斐的话,装作什么都不是道,故意引开话题,“龙前辈,此地是在何处?” “这是九尾狐殷香玉的修行居所。”龙王道。 白砚秋装作惊讶道:“我们是在将军府里失去意识的,怎么一下子到了九尾狐的地盘——平时也没听说有九尾狐啊?” 龙王道:“这只九尾狐是青丘王族,刚成年不久,正在四处游历,我与他一言不合,他便下毒手害我至此。” “居然和青丘王族有关。”白砚秋疑惑道,“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要这么对你?” 龙王早就察觉到之前藏在凹陷里的白砚秋,但不清楚他是不是跟殷香玉是一伙的,才没有发声。现在看来,这两人和殷香玉不但不是同伙,反而可能有过节,加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这才放下心:“就是你刚才旁听到的那些东西,他非常想要,但我不想给他。” 梁斐疑惑道:“什么东西值得他要弄死你?” 片刻间,白砚秋做了决定,现下情况不明,他不想让梁斐知道龙王和殷香玉说的那些关于梁斐母亲的事情,忙插话道:“现在情况紧急,殷香玉随时会去而复返,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再说这些。” 梁斐本也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他问龙王这些,不过是想多了解点这里的情况,好尽快想到破解问题的关键,尽快脱离此地,返回原本的世界。被白砚秋这么一打岔,继续追问的心思淡下来,上前扶着他,道:“好,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龙前辈,我俩修为低微,无法解开这些捆龙索和镇妖符,你可有哪些厉害的亲友,我们前去通风报信,给你请些帮手来。” 龙王似乎很疲惫了,眨了眨干涸的眼睛,连胡子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不必了,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动手。” “好,那我们先走了。”白砚秋拍了拍梁斐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出去,再看看能不能找点帮手来。” 梁斐点点头,扶着他往外走,没走几步,他突然转头朝龙王问道:“龙王出身哪支?” 白砚秋脑子一懵,来不及想办法阻止,就听龙王道:“钟山一支,烛龙后代。” 白砚秋脑子轰的一声,梁斐如此敏锐,如何能瞒得过他!眼下怕是他已猜测到龙王和他的关系,那下一步怎么办?以他们现在的状况,确实没办法救龙王,如果梁斐一定要救,该怎么来救,如果梁斐还要去找他的母亲,会不会过多的扰乱历史的进程,从而导致几百年后的梁斐,永远不能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真的走到这种地步,他要不要出手阻止梁斐,可阻止梁斐救他的母亲救他的舅舅,梁斐会怎么看待他? 如果不阻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斐一步步把自己搞到绝路上吗? 白砚秋思绪百转千回,这样的情景一旦出现,无论是哪一种结局,梁斐都是最大的输家。 “梁斐——”白砚秋朝他摇摇头,“我们走吧。” “钟山一支,烛龙后代”一出,梁斐扶着白砚秋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随即又恢复常态,他顿了顿,道,“龙前辈,我们从百年后穿越到了这里,百年后,石洞里只剩一句龙皮囊。” 龙王咧了咧嘴,满不在乎道:“生死有命,这些都是定数,只要我在乎的人安全,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梁斐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龙王勉强笑了笑:“萍水相逢,我与小兄弟有缘,小兄弟一路小心,早些回去。” 梁斐眼睛有点泛红:“好,您也善自珍重,如果有机会,我会来救你。” 龙王摇摇头:“不必了,细蛊已经深入我骨髓,没得救了。” 梁斐浑身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你要死了吗?” “对,活不久了,”龙王轻笑一声,“好孩子不要伤心,都是要死的,我早就算到命中有此一劫,如今应验了,反到坦然许多。你保护好自己,早些回去,不要半路上耽搁了。” “就此别过。”良久,梁斐道,说完扶着白砚秋往外走。 白砚秋紧紧握着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点力量,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两人走出甬道,躲进后花园假山洞里:“他和我娘同出一脉。” 白砚秋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只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不要自责,我们尽力了,龙前辈伤得太重,我们没有办法救他。” “我知道,”梁斐望着他,“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心里难受得很。” 白砚秋:“我们莫名其妙的穿梭回来,只能当时光的游客,因为我们俩无法判断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会不会给后来几百年的历史带来巨大的变化,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改变命运,这样后果,你我都担当不起,也没有这个权利去改变。” “我恨那个人。”梁斐道。 “我了解,我也想把他找出来,当面问问他搞出这种阵仗,让我们溯回两次,有何意义。”白砚秋道,“我有种感觉,这个人就在我们旁边。” 两人在假山洞里待了一会,趁夜再次来到枯井边。枯井四周荒草遍地,梁斐探头往井里看,里面没有井水,他朝白砚秋道:“跟那天一样。” 两人下了井,找到老地点,砸开石壁,往甬道里走。 “这次又不知穿到那个时间点上。”白砚秋道。 梁斐道:“走吧,总不会更坏了。” 两人手牵手往前走,甬道尽头微弱的明珠光辉传来,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两人找了隐蔽的位置藏好,竖着耳朵听。 “若不是你瞻前顾后,妖血之力怎么会被他们先下手为强给弄走。” 声音非常熟悉,是岳正阳的声音。 “我瞻前顾后?姓岳的,我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倒先倒打一耙,明明说好是我们两个去抓那龙女,是谁走漏了风声,引了一大帮人来抢东西,这次失败全都是你的错,你还我药来!” 是殷香玉。 岳正阳:“你还有脸说我,是谁因为看莫鲫耽搁了时间,这才让我扑了个空,你倒是恶人先告起状来了。” “晚一点又怎么了,晚一点也能抓到她!明明就是你行事卑劣,一边想要好名声,一边想要好东西,这才搞得两边都没落着,还把我牵着进去,说你伪君子都嫌太温和了!”殷香玉怒不可遏,高声骂道。 梁斐正要说什么,白砚秋竖了根手指在嘴前,让他禁声,又指着甬道尽头的山洞,示意他继续听。 岳正阳道:“算了,我们吵起来没有任何作用,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去做的事情,就是把龙女抓回来,取了妖血之力,到时候你炼你的金丹,我练我的升级,互不干涉。” 殷香玉愤愤不平,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歇了满腔怒火,问道:“怎么抓,都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岳正阳:“等。” “等?”殷香玉不明白。 岳正阳笑起来:“龙女被围攻的时候,受了重伤,如果她侥幸没死,一定会自己出来找几味药,我们去找药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113 章 “你要去救她吗?”白砚秋握着梁斐的手,打算等他一点头就和他一起去救人。 “救谁?”梁斐反问道。 “你……”白砚秋把“娘”字咽下去,改口道,“那个龙女。” 梁斐神色黯然,摇头道:“不去。” 白砚秋有点吃惊:“不去?” “我的修为也在下降,在这里呆得越久,下降得越快。”梁斐把着白砚秋的手腕,按着他的脉搏,“你的脉搏越来越弱了。” 白砚秋之前没有留意这个事情,还以为体虚是食人花寄生在身上的原因,此时听梁斐一讲,才发现这个问题,他担心梁斐,忙急道:“你怎么样了?” “无碍,只是修为一直在下降。”梁斐低声道,“你的修为全部消失,我的修为也在下降,此地危险,不可久留,别的事情先暂时搁置,我们想找回去的路。” 白砚秋见他此时神色,开始动摇之前的想法,无论怎样,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觉得都是“为了梁斐好”,就以此来帮梁斐做决定。 白砚秋:“你知道当年你母亲是怎么被人围追堵截的吗?” “听我爹讲,我娘说不知怎么开始的,到处都有人疯传她身怀上古大妖烛龙的血脉,用她的血肉为药引,能炼出活死人肉白骨的金丹灵药,用她龙鳞龙骨能炼出绝世神器,用她神魂为祭,能帮助修道者升级渡劫。”梁斐语气淡淡,眼神里却杀意森森。 “我娘被那些修士一波接一波的追杀,受伤惨重,最后逼不得已跳河生,但她失血过多,在河里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爹爹救了。” 白砚秋心中惴惴,问:“你娘有说跳的哪条河吗?” “易水河。”梁斐道,“我爹说,他游历经过易水河,在河边发现我娘。” 白砚秋神情一滞,喃喃道:“易水河,易水河,难道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什么?”梁斐没有听清。 “没什么。”白砚秋收拾好心绪,斟酌着该怎么跟梁斐说他娘就是龙女的事。 梁斐听见里面说话声停了,拉着白砚秋就要起身往外走,忽听有人从外面高声笑道:“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不叫上我呢。” 是穆元! 来处有仇敌,去处敌友不明,两人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岳正阳冷声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魔宗宗主来了。” 穆元嘻嘻笑道:“惭愧惭愧,败军之将,如何敢受岳兄这声‘宗主’之称。你家白峰主近来可好?” 白砚秋:“什么意思,提我干什么?这里面难道还有我的事?” 岳正阳冷冷道:“托穆宗主的福,手下留情,我白师弟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千鹤峰养着,一时半刻死不了。” “那可太糟糕了,我还想着给岳兄送份继任大礼,哪知道白砚秋命大,没死成,这下岳兄就难办了。”穆元笑咪咪道,“令师想好把宗主之位传给谁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清宗的事情,自有我华清宗的人来操心,穆宗主还是去操心操心魔宗的事吧。”岳正阳道。 穆元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就会到他们面前:“操心魔宗?哈哈哈被你家白峰主玩这么一手,我魔宗没原地全灭也算是祖宗庇佑了。我现在就是个空壳宗主,无事可操心啊。倒是你们这里似乎很好玩,不如让我也掺上一手?人多力量大嘛。” “呵,说得好听,不过是来摘果子罢了。”殷香玉冷哼道。 “哟,殷掌柜也在?”穆元停住脚,复又大笑起来,“怎么,殷掌柜还不死心,还想着把你那小将军复活了?” “你住嘴!”殷香玉蓦地暴怒,“他没有死!你闭嘴!” “哟,殷掌柜怕是贵人多忘事,那年在城门上,你家小将军可是为了救你,眼睛都不眨的跳下城墙,和那头妖蛟同归于尽了。”穆元嘲讽道,“这都多少年了,殷掌柜年纪轻轻的记性倒是差得很,不过在下记性好,要不要帮你回想下那天的场景?” “那天黑云压城,妖蛟裹挟着滔天巨浪,冲到城门下,你穿着一身华丽戏装,说要在城门上唱戏给将士们助威。战况到了紧要的时候,你假装受到惊吓,跌出城墙,那妖蛟张开巨口要将你一口吞下,你家那小将军为了救你,紧跟着跳下来,他本就受了重伤——” “闭嘴!你闭嘴!”殷香玉狂吼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呵,千年老狐狸欺负个老实人,还说我们是魔宗,你们也不怎么样嘛。”穆元冷笑道,“欺师灭祖的欺师灭祖,背信弃义的背信弃义,一窝子蛇蝎,倒还嫌弃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114 章 偌大的石洞一瞬间安静下来,巨大的神龙皮囊呆立在那里,连明珠光辉也仿佛暗淡了几分。 殷香玉眼睛赤红,看向黑暗的甬道,面露惊恐,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吞噬掉他一样,他甚至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穆元从黑暗的甬道里缓缓走出来,面露微笑,却仿若说着最残忍不过的话,他的轻言细语仿若最尖锐不过的毒剑,一下一下插进殷香玉心口,“你换了身人皮,就忘了自己是个妖怪吗?” “不——不,我是人!”殷香玉怒号道,“我是人!” “为了变成人,不择手段——哈哈哈哈哈哈,”穆元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淌出来了,“你怎么变成人的你不知道?那头妖蛟呢——” “不许你说!不许你说!”殷香玉指尖暴涨出一尺尖锐如刀锋的指甲,扑上去,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穆元身法轻灵迅速躲开,笑得越发嘲弄:“你乘人不备找了个僻静处,变换回狐狸模样溜下城墙,潜入洪水中,找到了蛟龙尸体……” “不——你闭嘴!闭嘴!”殷香玉状若疯狂,“不许说!闭嘴啊!” “你把蛟龙尸体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没人看见吗?可惜太不凑巧了,我就在旁边,全部看见了。”穆元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是件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你吃下蛟龙尸体后,终于蜕掉最后一块横骨,你最终彻底变成人了,我知道青丘一族变成人需要——” “闭嘴啊!不准说!”殷香玉已奔至穆元身前,尖锐的爪子横空劈下,眼看就要落到穆元脑门上,这一爪要是落下,穆元必定头骨破裂。 这一次穆元却没有躲,他咧开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需要吃掉爱上自己的人啊……哈哈哈哈哈,殷香玉,你家小将军也喜欢你呐。” 尖锐的爪子堪堪停在穆元额头上,哪怕再多一分,都会见血。 殷香玉呆愣愣的,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就像变成了一座石像一样,可眼睛里却滚出一行血泪来。 “你这个妖怪,你吃了蛟龙,也吃了蛟龙腹中的莫鲫,你吃了你的小将军,才彻底变成了人。”穆元一字一句道。 “不——”殷香玉颓然跪坐在地,腌面长泣道,“我不知道他在蛟龙腹中……我不知道。” “你骗谁呢,”穆元嘲讽道,“易水城的蛟龙不就是你和岳正阳一起引过来的吗?你们找就想好了连环招等着那傻小子上当,你现在说你不知道,骗骗其他人还行,还想骗我?” “不……我没有……”殷香玉像是被抽去骨头般伏在地上。 穆元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殷香玉,眼神冰冷:“你现在又想利用龙尸养细蛊,炼化细蛊再去招魂,你想把莫鲫的魂招回来?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做了的后果。把莫鲫的魂招回来做什么?跟他说你也喜欢他?你也不嫌恶心人。” “咳咳,”岳正阳握拳假咳了几声,“可这些又和穆先生有什么关系?” “岳先生这话说得,和我没什么关系就不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穆元冷笑道,“本座看不惯这些假情假意的贱货。” 岳正阳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殷香玉和莫鲫之间的事你也不过是旁观者,知道些片段就妄加揣测整个过程,有些太片面了。” “呵,听岳峰主这意思是你知道所有的过程吗?这样的话,岳峰主可否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殷香玉冷笑道。 岳正阳哪会张口跟他解释,只笑了笑:“魔宗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想必穆宗主事务繁多,就不必牵挂这些小事罢。” “虽说我看不惯你们的为人处事,这件事情也是无足挂齿的小事,确实劳动不了我的大驾。不过谁让你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呢?”穆元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有人托我来此处,帮他问一句话。” 岳正阳面色一凝抬手示意:“穆先生,请讲。” “不是问你,是问他。”穆元下巴点了点殷香玉。 殷香玉面色惨白,甚至连肩膀都抖起来了,似乎对穆元接下来要问的话,害怕不已:“不……不要说,我不想听。” 穆元淡淡道:“有人托我向你问话,他想问你。你做看了这些事情,后悔吗?” “后悔?”殷香玉表情逐渐扭曲,“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所做的一切,我想所拥有的一切,从最初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穆元似乎轻叹了一声:“那人还说,如果你一直坚持从未变过,也从未后悔过,那么他和你之间的约定,从此作废。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细线从殷香玉胸口飞出,离开不到一尺远便掉在地上。那红线挣扎了几下,不再动了。仔细一看那红线身下有无数细小的足脚,居然是一条三寸见长的蛊虫。 “自由了?”殷香玉捂着胸口,看着一动不动的蛊虫,表情越发的诡异。他喃喃道,“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话音未落,哭声已起,那哭声越来越大,转瞬间殷香玉已经伏地嚎啕:“我自由了。” 岳正阳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色有些呆滞,但很快就转成了愤怒:“你利用我!”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你没有利用他似的。”穆元嘲讽道。 突然,殷香玉爬起来便往外跑。 岳正阳回头看了眼背后的龙尸和刚种下不久,费尽心思才搜罗到的食人花:“妖怪就是妖怪,非我族类。” “岳峰主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还不如只知道吃人的妖怪,您倒嫌弃起他们来了。”穆元嘲笑道。 “穆宗主的魔宗,又好几分呢?”岳正阳道。 “起码我魔宗就是魔宗,我们从来就是坏就是坏,好就是好,不会像你们一样披着一身伪善的外衣,净干些人渣才会做的事。”墓园淡淡回了一句,又道,“代我向你师弟问好,就说当日一别许久未见,我这对他甚为想念。” “穆宗主和我师弟的事情……不如穆宗主亲自去给我师弟讲?”岳正阳道,“我又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前因后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万一我带错了话,一不小心在你们之间制造了误会,岂不是不妙?” “岳峰主想知道我和你师弟之间的事情很简单,不如你亲自去问你师弟。我想,他应该会告诉你的。毕竟他为了你们,为了你们这些正道人士,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制造一些误会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不差你这一件两件,反正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穆元说完这些,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来,他站了良久,才说:“如果这次你回去,你师弟还活着,请你代我转告他一句话。天道有轮回,今日我所承受的,他日他必十倍百倍的承受。我言尽于此,望他好自为之。” 白砚秋听着几人陆续离开的脚步声,感受着背后紧挨着人的情绪,立刻举手朝天作发誓状:“不是你听我讲,我没有,我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冤枉。” 梁斐握着他发誓的那只手,放在胸口上,说:“没关系,你是我的,你现在是我的,将来也是我的。” 白砚秋连连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了一下,才发现梁斐话里的意思。忙道:“你听我解释,我之前真的和他们没有什么,我连他们都不认识……不不不,不是不认识,是没有他们说的那些事情,我发誓如果我和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我不得好——” 梁斐捂着他的嘴,不让他把最后那个“死”字说出来:“我说过,我不在意之前的,我只在乎今后的。” 白砚秋觉得偷听这半拉子莫名其妙的话,别说梁斐会怀疑,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他心道,“这都什么破事,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出生名门,天分奇高,长得又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天才,不管明里暗里,一定会有很多人爱慕你。但你不会喜欢他们,他们都是单相思。”梁斐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你只属于我,我才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白砚秋听他这么转了一大圈儿的夸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你呀你,逗我有好玩吗,把我吓一大跳,冷汗都出来了。” 梁斐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微微笑道:“如果我们还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死在这里也好。” 白砚秋捧着他的脸,笑着道:“都听你的,只要咋俩在一起就好。” 两人连番奔波,眼下在这个环境里面体力和修为都流失极快,更加疲惫不堪。两人依偎在一起,就这样在黑暗里渐渐睡着了。 白砚秋突然睁开眼,看向石洞,那里巨龙头也朝向他,两人目光交接。他仿佛在那空荡荡的眼窝里,看到了巨龙无声的请求。他们这一支只剩下梁斐遗传了上古烛龙的神力,巨龙想要梁斐活着走出去。 白砚秋闭上眼,朝巨大的龙尸点点头,心道:“我一定会把他带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 么么哒 ☆、第 115 章 不知睡了多久,白艳秋睁开眼,看到眼前一片光明。他心中一惊,这显然已经不在那个石洞里面,是又换地方了吗? “啊!梁斐。”他转头四处去找梁斐,害怕两人又被分开了。见到梁斐在后面不远处,心口石头才落了地。 梁斐被他这一声轻呼给唤醒了:“怎么了?” 白砚秋指着外面的光景跟他说:“不知道又到哪里了。” 梁斐站起来朝外走去:“你在这儿待歇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白砚秋也站起来:“我们一起。” 梁斐没有拒绝,伸手拉着他,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外面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白砚秋叫住一个路过的大婶,笑着问道:“这位大婶你好,打听个事儿,今天这么热闹是什么好日子呀?” 大婶打量他们一眼,笑道:“看小哥像是外地人,难怪不知道。今天啊是咱们易水城的大喜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咱这儿以前经常有妖怪作祟,时常出现水患。是我们将军舍身取义,救了我们大家。我们合伙儿捐了一个将军庙,就在城外半山腰上。今天将军庙正式挂牌,大家都赶着去烧香呢。” 白砚秋和梁斐对望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事出有妖。 白砚秋:“走,去看看。” 梁斐道:“我记得刚过来那会儿我们被限制了,无法出城,不知道今天现在能不能出去。” “先试试看再说。”白砚秋道。 易水城的城门自上次水患过后又扩建了许多,显得越发的气派。城门口守着几队官兵。白砚秋和梁斐顺着人流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城外,向城内看去,只见如织人流,就像盖了一层轻纱似的渐渐模糊,整个易水城越发的虚无飘渺,最后就像渐渐的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雾里面。逐渐看不清了。 两人心知,易水城他们再也无法进去了。他们转身向城外半山腰看去,只见一座崭新的将军庙立在那里,山路上的行人和庙里的游人,逐渐的淡去,最后消失不见,更远处的地方通通都像藏在雾里面。 似乎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俩和将军庙了。 那个隐藏在黑暗里一直操控着他们的人,在无声的向他们表明,你们必须去将军庙。 白砚秋拉着梁斐向山上走去,他们背后的地方逐渐被浓雾包裹,天地越来越小,最后两人站在将军庙前的山门外,再向背后望去,已经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梁斐握紧了白砚秋的手:“还要进吗?” 白砚秋回握紧他:“去,怎么不去,游戏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我们要进去看一看,到底是谁。” 说着,一把推开了厚重的山门。 将军庙中的庭院里,摆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一个人背朝他们坐在那里正在饮茶,听到门响,转头看过来,见是他们,脸上带起了笑:“啊,是你们。” 饶是白砚秋心里有准备,猛地一见这人的脸,也不由得惊呼道:“将军!” 那人竟然是小将军莫鲫,他头发上有一点点的灰白,眼角上有一点点的皱纹,看起来比当年要年长一些,气质上却更加温和。他端着茶正在啜饮,见他们进来了,忙把茶杯放下,站起来迎接:“好久不见。白兄、小梁仙友,别来无恙?” 白艳秋仔细打量他,心中惊叹不已,面上却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笑着道:“我和梁斐一直很好。倒是自上次别后多年未见,将军近来可好呀?” 莫鲫笑了笑,伸手让座,给两人斟满:“这是上等的明前茶,两位请。” 梁斐,白砚秋两人皆端着茶杯,并不饮用。 莫鲫莫急笑了笑,并不强求他们喝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慨叹一声:“好茶。” 白砚秋赞道:“将军懂茶。” “只喝得出茶味罢了,倒不是怎么懂,我师尊鹤道人才是此中高手,他藏的那些好茶——”莫鲫突然顿住,嘴角微微一僵,复又恢复如常,“上次我们见面,我就在想像白兄这样的人,必定来头极大。但我没想到白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华清宗白砚秋,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哪里,将军谬赞了。”白砚秋道。 “听说前些时间,白兄在魔宗受了重伤,现在可好些了?”莫鲫道。 白砚秋大为惊讶:“魔宗,什么魔宗?” “白兄还是那么谦虚,”莫鲫笑道,“听说你这是为了仙盟,单枪匹马卧底到了魔宗,和魔宗宗主穆元正面对了一架,重伤了穆元,才让魔宗在后来的仙魔大战中处于下风,白兄舍己为人,真令人佩服。” 白砚秋满脑子问号:“什么?” “我还听说白兄为了华清宗新老宗主顺利过渡,自己把自己关在千鹤峰上十年不出,你师兄岳正阳才顺利接手华清宗。像你这样的人,世上少有了。”莫鲫举起茶盏,敬他道,“敬白兄一杯。” 白砚秋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轴到了哪里,嘴上道:“将军客气了。将军才是为了世人舍生取义。” 莫鲫并没回话,他闭着眼似乎正在回味满嘴的茶香,良久他方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一片宁静:“这些年来,我一直留在易水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说不上过的很好,也说不上过的很差,就普普通通,平平淡淡……这样也好,我本就不是喜欢热热闹闹的人,只要易水九城安好。就是我的福气了。” 白砚秋一顿,复又举杯朝莫鲫道:“将军才是最通透的人,此杯以茶代酒,敬将军。” “哈哈哈哈,能得白兄夸赞,是在下的荣幸。”莫鲫也举起茶杯笑道,“我们以茶代酒,敬前尘,敬余生。” 白砚秋一杯茶饮下,浑身舒畅,笑道:“果然是好茶。” 莫鲫神色淡淡:“是一位友人送的,也不知他在哪里采的,白兄若是喜欢,可以带些走。” 白砚秋推拒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好友相赠,白某怎能横刀夺爱,将军不必客气。” “也算不得什么,我那好友最爱游玩,走到哪里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给我顺手捎带一份,我那库房里还放了一堆他送的各种事物,我一个人吃也吃不完,用也用不完,这里又见不到外人。难得你们能在能来这里,一会儿一起去看一看,喜欢什么可以带一些走。”莫鲫道。 白砚秋猜测“好友”大概率是殷香玉了,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莫鲫。殷香玉接近他的目的不纯净,甚至他的死也是殷香玉故意的。但看莫鲫谈及友人一脸开心的样子,又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毕竟,他已经死了。 是啊,将军莫鲫死了,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人,只是一抹孤魂而已。可怜这抹孤魂日日夜夜孤零零枯坐在自己的庙里,只能清风明月一杯冷茶,打发漫长时光,等着不知道何时才会旅途归来见一见他的“友人”。 这庙,就是他的牢。 殷香玉他知道将军过的是这种日子吗,之前在山洞里,他对将军的死悲痛不已,都是假的吗?如果喜欢一个人,会舍得让他不人不鬼的存在吗?如果不是喜欢又为什么会耗尽心力,把将军的魂留着这里? 白砚秋不明白,他简单的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为对方好,如果对方恰好幸运的也喜欢自己,那么两人就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最美好不过了。 “啊,起风了。”莫鲫笑道,“一起到庙里避风吧。” 白砚秋点头道:“打扰了。” 莫鲫在前面带路,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白兄再这么客气下去,我都没法接话了。”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白砚秋笑道。 “两位请。”莫鲫推开庙门,迎面是尊高大的将军石像,乍一见自己的石像,莫鲫有些脸红,道,“乡人们筹钱造的,砍杀蛟蛇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们这样把我供起来,实在受之有愧。” “将军不必自谦,我和梁斐刚从城里过来,大家对你都交口称赞。那年洪水滔天妖蛟作乱,我也在现场,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么的危急。将军舍身取义,救下万民,他们供上这份香火,也是理所应当的。”说着,白砚秋在香案上取了三柱香点燃,朝着将军石像恭恭敬敬一拜。 莫鲫忙阻止他:“白兄,使不得。” 白砚秋拜了三拜,稳稳当当的把三柱香插、进香炉里,笑着道:“有什么使不得,你值得的将军。” 莫鲫耳根子都红了,嘴里不住叨念:“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将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易水城万人性命,算算值多少浮屠?”白砚秋朝他笑道,“你这样的功德,别说受人供奉,就算日后升仙,也未为可知。” “不敢肖想这份功德,这些年来为了保护易水城,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份功德不独属于我,我也不敢贪功。”莫鲫道。 白砚秋看着眼前的莫鲫,越发想不明白,百年以后的将军,为什么性格大变。 ☆、第 116 章 将军庙建成不久,里面摆设尚新,除了正中央的将军神像之外,三面墙壁上刻着石雕像,从小小少年上山求艺,到学成归来斩妖除魔,再到妖蛟作乱为祸苍生。 最后一幅石雕里,高大的城墙上,少年将军身着红袍手拿长剑,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长剑直刺妖蛟胸口要害。被少年将军保护在身后的百姓们,齐齐张着嘴向前伸着手,似乎在呼喊,将军回来! 可他们的将军,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他葬身妖蛟之腹,和妖蛟一起沉没在深不见底的洪水里。直到洪水退去,百姓们找了又找,却始终找不到那条妖蛟和妖蛟腹中的将军。 至此易水城百姓们安居乐业,日子越过越繁荣。他们开始自发的在易水河边焚香祷告,期望他们的少年将军能够长长久久的保佑他们。后来,他们又募资在城外建了将军庙,庙里供奉上他们的保护神。 莫鲫见白砚秋在认真看墙面上的石像,尴尬的脸都红起来。忙道:“白兄快别看了,真真羞煞我也。” 白砚秋笑道:“是你这边办的好事儿,百姓们才会记住你。有什么可羞的,你应该感到高兴,这些人都是你救下来的。” 莫鲫笑道:“快别夸我了,我做的都是些小事儿,白兄做的才是大事儿。我也就杀了条妖蛟,白兄却是以一己之力挫败了魔宗,这才是惠及整个苍生的事情。” 白砚秋哈哈大笑:“知道的说我们在自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不要脸的自夸。” 莫鲫当即笑笑:“白兄说得是。” “咦,哪是什么?”白砚秋指着旁边墙角站着的木偶故意问道。 莫鲫看了一眼,笑道:“是我那友人送我的木偶,专门照顾我日常起居坐卧。我那友人是傀儡术一脉的大师,非常精通傀儡制作。除了这个木偶,那边儿柴房里还有几个小木偶,负责灶上的事情。” “你这位朋友本事不小,不知是哪一位高手?”白砚秋故意问道。 说起这个莫鲫哑然失笑,道:“说起这个人,其实你也认识。” “啊,是哪位?” “就是曾在我家登台献艺的殷香玉殷老板。”莫鲫道。 白砚秋见他一说起殷香玉的名字,连眼睛都亮了几分,十分不忍,试探着提点了一句:“那位殷老板当年可半点功底都没有,怎么突然变成了傀儡术大家?” 莫鲫道:“也不用怪他。当年他游历江湖,是为了完成他师尊,布置给他的任务——让他要以常人的身份经历世事,所以他才封印了自己的修为。后来我不是和妖蛟一起同归于尽了吗?其实那会儿我已经魂飞魄散了,现在能够勉强聚集一点魂魄,全都是靠他舍了大半身修为,才勉强召集回来。” 白砚秋听他语气里面对殷香玉的感激之情,心中的不忍逐渐转化成了愤怒,他的死本身就是殷香玉一手造成的,现在反而感激起他来了。白砚秋张口欲言,却被梁斐一把拉住。他侧身看向梁斐,见梁斐对他缓缓摇头。 白砚秋虽然不明白梁斐的意思,但也不会违背他,当下咽下了那些真相。 “我现在勉强聚齐了魂魄,生前的修为尽数散去,以前只能待在地下的衣冠冢里,现在好了,有了将军面,我还能靠着这些香火,勉强能上来走走。”莫鲫朝旁边厢房走去,推开门,笑着道,“这里面都是殷老板给我捎的东西,我带你们看看。” 语气像个炫耀玩具的小孩子。 白砚秋笑道:“万一看上了哪样好东西,向将军你讨要,你别不舍得。” 莫鲫哈哈大笑:“只要白兄看得上,尽管拿。” 似乎是因为关着窗的缘故,厢房里的光线有些暗淡。白砚秋隐隐约约看到靠墙摆着一个博古架,架上放着几样玲珑的小玩意儿。其中一个巴掌大小,似乎是一个泥塑小人。 “那是什么?”白砚秋指着小泥人道。 莫鲫忽然红了脸,把东西藏在手里,背在背后,吞吞吐吐道:“是个泥人。” “刚才将军才说只要我看得上,里面的东西任我挑选。你看这才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将军就反悔了。别说让我挑、让我选,现在是连看一眼都不让我看了。”白砚秋故意笑他道。 莫鲫脸色越发的红,犹犹豫豫半天,才把藏在身后的小泥人拿出来,捧在掌心上给白砚秋看,小声道:“是我的小像。” 白砚秋一看,那小泥人眉毛鼻子嘴和莫鲫一模一样,果然是他的小像,再联想到莫鲫的表情,难道是—— “殷老板捏的,”莫鲫嘴角露出一点酒窝,笑得很开心,“那天他在做傀儡,我在一边陪着。他见我对这些小人儿很感兴趣,就照着我的样子捏了一个。你看像不像我?” “像极了,简直一模一样。”白砚秋越看那泥人心里越发毛,这哪里是像,分明就是缩小版本的莫鲫。 莫鲫把泥人小心翼翼地放回博物架,看着那泥人有点走神,喃喃道:“当时我想捏一对的,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怎么没捏呢?”白砚秋问。 “他说不用捏他……”莫鲫有些失落,用袖口轻轻擦拭着泥人,“不用就不用吧,他偶尔回来看一看我就好,不应该奢求太多。” 白砚秋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正要说出事情的真相,忽听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 “是他来了。”莫鲫脸上瞬间扬起笑,已经快步往外迎去了。 “谁?”白砚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殷香玉。”梁斐把白砚秋往自己背后拉。 “你怎么来了?应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的……又带了这么多东西,这是什么……可吃饭了?快坐着休息一下。” 白砚秋听得外面热闹了好一阵,莫鲫着急忙慌的走回来,一拍脑门道:“见谅见谅,把你们忘在这儿了。” 莫鲫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他忍了忍,还是笑出声来:“是殷老板来了,才说起他,他就来了,可见不能背后论人是非……” “什么背后论人是非,将军背后说我什么了?”殷香玉笑着进来,手上拎着一大袋东西,见是他们,有些惊讶,“啊,是你们。” “殷老板认得我们?”白砚秋疑惑道。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并没有和殷香玉有直接接触,但听殷香玉这口气,似乎他们之间认识。 “华清宗白砚秋谁人不知,我虽不常和名门大派结交,但白仙友的大名还是知道的。”殷香玉笑道,“白仙友的伤养好了?” “劳您记挂,已经好了。”白砚秋疑惑道,“殷老板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白仙友单枪匹马重伤魔宗宗主穆元之事,早就传遍了,无人不知白仙友大义……” 白砚秋其实只想问他一句:“你认不认识家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么么哒 ☆、第 117 章 白砚秋越发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回到将军庙里,不知道将军庙这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来,但他心里有种隐约的预感,他们这次意外回到过去,必然和将军有关。 因为这三次回溯,第一次是在易水城和将军初相遇,第二次是在将军府后院枯井里,第三次是在将军庙。这三次唯一的联系都是将军这个因素。 那么到底是谁要让他们回到这里呢,是将军身上有什么秘密需要他们去发现吗?还是说某人要通过他们和将军达成什么样的目的?白砚秋百思不得其解。 见莫鲫和殷香玉相互看着,白砚秋拉着梁斐退出去,走到院子里。 “这次回来要多待几天吗?”白砚秋听见厢房里莫鲫在问,语气里似乎有些忐忑。 “正想告诉你,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殷香玉回答。 “真的吗?”莫鲫又惊又喜,又有些腼腆,“以后都不走了吗?” “真的,以后都不走了。” 耳后的声音越来越淡,白砚秋牵着梁斐往山门处去。梁斐面露疑惑,白砚秋摇头不语,轻轻推开山门,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白光从浓雾里杀出来,直直劈向两人。白砚秋紧紧握着梁斐,轻声道:“不要动,不要怕,有我在。” 那白光像剑一样穿过两人,斩向身后的将军庙。只听得殷香玉一声惨烈的嘶嚎:“为什么!为什么!” 四周浓雾尽数散开,浓密的山林里,四周全是散落的人偶,殷香玉满脸血泪,怀里抱着一件血红的披风,整个人陷入了疯狂。 白砚秋冷冷道:“因为你扮演得再像,最后这场也露出了马脚,将军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困守在将军庙里,当个絮絮叨叨只盼着情人归来的深闺怨妇?你也太小瞧他了!那样的人若爱了就是坦坦荡荡的爱了,绝对不会张口友人闭口哥们,你费尽心机弄出这场人偶大戏,用些诡秘术法,想骗得我们以为是穿回了原来?为你精心编制出来的‘爱情’,心甘情愿献出妖血之力?” 殷香玉目光狠毒至极,冷冷看着他:“白砚秋,白砚秋。” 这三个字似乎在他嘴里反复咀嚼了无数次,每个字都带上了数之不尽的愤怒,愤怒中又带着绝望:“我只想复活他!” 白砚秋冷笑:“复活他?他可不一定愿意。” 殷香玉:“你胡说!” “我胡说?”白砚秋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往殷香玉心口插,“你在清风镇,他在易水城,相距不过百里,为何你不敢去见他!” 殷香玉像被迎头打了一拳,面色惨白:“不……不是……” “不是?那是莫鲫不准你去?”白砚秋嘲讽道。 “不准你说!不准你说!”殷香玉疯狂道。 “你用秘术把他魂魄招回来困在将军庙里,此后百年,他不人不鬼的困在着方寸之地,一点点的熬着,熬得他生不如死。” “不,我没有!” 白砚秋道:“当年你游冶人间见猎心喜,想把那天资卓绝少年英才纳入自己帐中,既能用他练功,又能抱得美人归,哪知道你一路纠缠,那少年却一点也没心动,只着急忙慌的往家赶,你以为他家中有娇妻美妾倚门盼望,哪知道跟上门才知道他是要回家救灾,假扮戏子混进他家,朝夕相处之下越发迷恋于他,哪知道他心里只有苍生黎民。” “你一气之下离开,却在不久后听到他死了的消息。你急忙往回赶,却只来得及用秘法召回他几缕幽魂。你想和他长相厮守,他却把你当做好友,还想去找他的师尊想办法招魂重生,你一气之下在他的魂魄里加了禁制,使他终身不得出衣冠冢半步……”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做下这一切后你不敢面对他,只好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像个偷窥狂一样,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你眼睁睁见他活得生不如死,甚至一度尝试做一些让自己魂飞魄散的事情。你害怕了,却又毫无办法。终于有一天,另外一个人闯入这里,他借助这个人终于让自己魂飞魄散。你悲痛,愤怒,失望,嫉妒……却又舍不得,你费尽心机的想要把他复活。” “……我真的喜欢他!” “可他不喜欢你。”白砚秋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 么么哒快完结啦 ☆、第 118 章  “可他不喜欢你。” 殷香玉如遭重击,整个人呆滞在那里,怔怔道:“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白砚秋冷声道:“你因为你的‘喜欢’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禁锢他的魂魄,又不是受虐狂,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殷香玉的心肺,他勃然大怒:“我不配‘喜欢’,那你就配?!” 他转头向梁斐冷笑道:“你以为幻境里面都是我瞎编的?你的好师尊当年假装一个普通行商到易水城卖货,接近莫鲫,把他当小傻子一样玩弄,却在明知妖蛟卷土重来的档口溜之大吉,如果那天他在,莫鲫会死吗!白砚秋你背着济世救人的名头,却眼睁睁看着易水城被那妖蛟搅得天翻地覆,你不仅束手旁观,还引来穆元那个大魔头,那天若不是穆元在旁边窥探,让莫鲫以为妖蛟找来了厉害帮手,他怎么会使出以命搏命的招数?!” “你以为他对你曲意逢迎是真喜欢你?那都是他惯用的招数,魔宗宗主穆元若不是被他迷了心窍,怎么会被暗中偷袭,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他白砚秋居然假装不认识穆元!梁斐,你也就这一身妖血之力值得他这般了,等他拿到手,你也会被他弃如敝履。” 白砚秋万万没想到,这把火居然最后烧到自己身上,顿时瞠目结舌。 我觉得我有点冤…… “我乐意,你管不着。”梁斐一把拉过白砚秋,“只要他要,我就全部心甘情愿奉上。” 白砚秋:“……” 白砚秋觉得握在肩膀上的手,力道有点大。 晚上会跪一晚床沿吗……他心里有点忐忑,悄悄拿眼尾余光偷窥了眼梁斐神色,啧,好难看。看来不是跪一晚床沿能解决得了的了……至少得跪两晚,还得是规规矩矩姿势标准那种。 呔,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太冤了。 不行,得换个更偏僻的地方住,不然隔三差五来个神经病搞这么一出,谁受得了。 白砚秋一边腹诽一边牵着梁斐的手往前走。 两人越走越远,只留下殷香玉失魂落魄的捧着个泥人:“那年烟花三月,少年郎红衣潋滟泛舟湖上,或许从那时就错了。” 白砚秋劝梁斐:“算了,别跟他一般计较,瞧他也够难受的,以后离他远一点就行。我们去看看陷阱里面那只野鸡还在不在,今晚我想吃蘑菇红烧鸡,一会多加几把火,烧软一点……明天烤兔子,刷着蜂蜜烤,保管又脆又香……后天把屋顶瓦片修捡一下,快到雨季了,怕到时候漏雨……” “好,都听你的。” 白砚秋笑道:“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梁斐耳根红彤彤的,有些犹疑:“……都听你的。” “那晚上……”白砚秋笑着转头看他。 梁斐涨红了脸:“都行,我、我……” “晚上我教你玩个游戏吧!”白砚秋笑得很邪恶。 梁斐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这种事大白天的就别说了……” “我教你打麻将,我跟你说超好玩的!牌面有三种图案,要先打缺一门,然后血战到底!”白砚秋讲得眉飞色舞,连比带划,讲到杠上花算多少番才反应过来,垂头丧气道,“打麻将最少得三个玩家啊,咱只有两家——啊没事,还有一种只要两个玩家就能玩,那个也超级好玩……” 梁斐木着脸,把脑子里的废水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还以为是什么‘游戏’,哼!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感谢小天使们 下本书见 撒花么么哒~~~